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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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举手之劳。”

我松了半口气:“那么第三,你能否遵照当初的约定,带我去明日城?”接着补充道:“既然顾阑珊是明日城人,就该在那里找到新的开始。”

说话间,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我还来不及看到,已经听他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好,多么动听的一个字。

那天晚上,当莫媛知道这个消息时,先是震惊的白了脸,接着愤怒的青了脸,最后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尸骨无存,尽管她后来告诉我,那只是她一时手滑。其实这样的第一反应总是最诚实的,莫媛口上不能承认喜欢别云辛,心里也不允许自己承认,但是她的条件反射却把她出卖了,快的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会这么快,所以只好归咎于手滑。

我想,她再这样下去是很不妙的。

我说:“莫媛,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场婚姻只是一次交易,事成之后,我会离开这里,你若是愿意跟我走,我有信心治好你的病,你若不愿意……”

后面的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启齿:你若不愿意,就是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

我想,莫媛自然知道不愿意的后果。

果然,莫媛很决绝的告诉我:“不,我不走。”然后垂下眼,神情难辨:“我就算死,也会死在这里,不悔,不怨,这是我最后的骄傲,再不能失去了。”

莫媛说得真好,听上去很崇高,古来今往多少名流都是死于自己的骄傲。但其实在那些已经为骄傲而死的人里,一定有很多还不明白什么是他们该有的骄傲,于是在糊里糊涂的情况下就去了,但若是每个人都看得太明白也便不会为此而死,因为只有死的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群众才会觉得佩服,认为这就是神和人的区别。

几日后,别云辛宣告结束单身生涯的消息传遍了三国。群众里有很多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表示愤慨,她们认为她们的出身不输给任何人,也认为明日城城主的义妹一定貌不惊人只是会投胎而已。但我想说,这与投胎完全无关,只是因为我一直记着合欢的遗言,她说叫我做个普通人,不要再做奴婢,可是“胭脂”打从走进启城城府便是奴婢,这就是我的终身注册商标,而师然既然能提供给我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我也理应珍惜,可见,合欢在死前还对奴婢的翻身自救抱有强烈幻想,她不能完成的便希望我完成,幸好这样的移情作用终于有机会被成全。

再后来听说大姑娘们组织了示威游行,在城府门口叫嚣,白布标语上写着:“还我城主。”别云辛没有派兵镇压,师然解释说要不了几天她们就会散去,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姑娘们的白皮肤都变黑了。

姑娘们散去的时候,还很愤愤不平,纷纷诅咒我和别云辛不能白头偕老,主要是诅咒我早死。我非常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就像当初合欢对莫珩的执着一样,她们执着于心中的偶像,自然不会让神话破灭,但我想,要是给她们一人一次取代我的机会,她们都是乐意被诅咒的。

于是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走出城府,一来是我很怕死,二来是我以前也懒得走出去,如今便更不想走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师然的棋艺很好,我时常找他下五子棋,他曾委婉的对我表示其实围棋和象棋也非常有趣,而我则认为,我的五子棋不能赢他,别的也不会赢。

下了三天棋,还不见城府内张灯结彩,我提出疑问:“不是说很快要大婚么,怎么没人挂红绸?”

师然说:“云兄希望低调处理。”

我说:“哦,因为是假的,所以准备得太隆重也不好,还是把仪式留给真的那位吧。”

师然却说,别云辛的作风一向如此,他喜欢搞些神秘,越是神秘的事越要大肆渲染,越是大肆渲染的事越要高度神秘,只要一直保持神秘,敌人便不能摸透他的底细,这是兵家的战略,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懂的。

我皱起了眉,撂下棋子:“其实我懂,这叫障眼法。就算我不懂,你就不能多讲点,讲到我懂为止么?”

师然抬眼看我,轻笑道:“哦,那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我说:“自然有很多,你愿不愿意一一解答?就好比说为什么你妹妹不愿意嫁过来,而你们又必须促成两城的联姻?”

师然想了一下说:“这个,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接着落下一子:“看,你又输了。”

自此以后,我对“又”这个字真是又爱又恨,恨是因为它是复数,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堆积,爱的是它是一次又一次诞生于我和师然之间,这真是让人难以言说的羞涩。

卷二 云州篇 〇六

新婚在即,所谓在即,算算日子,竟然还有一十五天,这个在即可真是急。

师然说,新婚当天就会带我走,但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粘粘喜气。我却认为这是他非常任性的地方,试想一下,在新娘大婚之前日日见面,从不避忌,嘴上还保证会在新婚之夜带新娘私奔,又嘴馋的说要贪杯喜酒,这种行为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可悲的是,准新娘听后竟也跃跃欲试,真是彻头彻尾的奸/夫/淫/妇。

师然还说,为了让我看上去更像一个明日城人,除了户籍上的改变,还要在言行上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我问他如何改变,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从那天起每日给我讲述一个连明日城的小孩子都知道的风俗或惯例。

比方说,明日城的婚礼不似其它而城,由明日城老祖宗就定下来新人要穿黑衣行礼的规定。

我问:“那办丧事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

师然扫了我一眼:“自然是白色。”

我想,我真不该多此一问。

师然解释说,之所以信奉黑色,是因为老祖宗夫妇相遇时便双双穿了一袭黑衣,在那阴风阵阵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无月无星,黑暗中只能隐隐听到两柄利剑交错的刷刷声,那是同样身为刺客的他们首次交锋,最终打成了平手。

我实在不明白两个蒙面的男女在一个即使不蒙面也看不清对方嘴脸的黑夜里,究竟如何能一见钟情。

当我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时,师然又扫了我一眼:“谁说他们是一见钟情的?”

我说:“哦,因为小说都会这么写,因为这么写会开门见山的吸引住读者眼球,还因为这么写才能表达宿命是连蒙面都不能阻挡的。”

师然一阵沉默后,继续道:“你再打断我,我也不会再讲第二次。”

我愣了愣说:“那我不是会被急死么?”

他笑笑,眯着眼,第三次扫向我。

我心想,真是要急死我了。

后来我没再打断师然,他也很快将故事讲完。简单地说就是老祖宗夫妇在一年之中连续相遇了十三次,这是个惊人的数字,连后来撰写这段历史的史官也不能相信他们不是故意的,所以还在最后补充了一句:“师X夫妇相约在每月十五,只有一次是不期而遇。”因为历史实在太久远,当时的史官又不敢直呼明日城城主的名讳,所以便以叉表示,时至今日,明日城的创始者究竟叫什么,无人可知。

在多次相遇后,老祖宗夫妇之间产生了暧昧,他们通过肢体交流发现对方的性别,又屡次挑下对方的面巾,以至于后来很多次不期而遇都自觉的摘下面巾,轻轻一笑。

奸/情就是这么展开的,不出三个月,夫人就怀孕了。

为了下一代,师X向夫人保证,他们的日子将会越过越好,于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一片光秃秃的地,在这片土地上搭建了一间木屋,围上了篱笆,养起了猪。

几个月后,来了一些受难的陌生人,夫人便将些许空地送给他们,再让他们立下字据,在此地上安居乐业后要每年上缴他们夫妇一笔感恩钱,后来逐渐发展成赋税。

一传十十传百,迁居于此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形成了村落,村落之后就有了城,又挖了池,并以夫人的名字“明日”为名,便形成了现如今的明日城。

故事讲完后,我久久不能言语,径自沉浸在师X夫妇白手起家的传奇故事里,便不由自主的也希望自己能遇到同样的浪漫,但转念又一想,三国圈地严重,西秦再无空地,即便我遇到那个人,也难以创造那个国,除非我们起兵造反,但又难免被冠上千古骂名,所以空想到此,只是一场白日做梦。

师然接着说,师X以后第三代,终日荒淫无道,好色成性,终于应验了那句“富不过三代”,但此人有一好处,便是好色好的专心,说不问政事便一句都不问,全都交给他那望族出身的嫡夫人,夫人天生劳碌命,不爱吃醋爱江山,对于政事一手包办,省了丈夫的心,圆了自己的皇帝梦,如此下去几十年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他们的亲生独子终于长大成人,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好色以及母亲的专政,也终于忍不住夺走了母亲手中的政权并抢娶了当时一个村子里的村花。三代以后再见曙光,新继任的少年城主励精图治,偶尔好色,竟将明日城一路发扬光大,执政短短三十年,领土扩张了三倍。

我感叹道:“为什么当权者一定要好色呢?有没有一个明君是既专一又勤政的?”

师然说:“明日城历代城主里,但凡对社稷贡献颇丰的,皆非一夫一妻。”

我说:“哦,那么你也会这样么?”

师然笑道:“我对社稷毫无建树,自我以来,并无拓展,也没有值得史官记录的政绩。”

我眨眨眼说:“你谦虚了,打江山者未必能坐江山,江山稳固无事便是好事,便是建树,更值得史官记上一笔。”

他侧首望我,眼底竟然融入笑意。

如此被普及知识数日,我已经将明日城的历史听了一遍,暗暗记在心里,并时不时思索一个问题。万事都有起因,师然说故事的起因在于要我尽早认识明日城,但不知为什么他所说的故事大多来自明日城城府内部,其中还掺杂不少不为外人道也的秘辛。请容我大胆的假设一下,假设师然对我有意,势必要知己知彼,他熟悉我的过去,却又怕我对他一无所知难以进一步培养感情,所以便有意无意的对我灌输他的生活背景。

合欢说过,在任何一段幸福的爱情故事里,男方都一定是用心良苦的,因为女人本就心细,所以总怪罪男人粗心,说些“你不爱我了”、“你对我不上心了”、“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类感情用事的话。就像启城城主对夫人用心多年,最终造成膝下无子的晚景,倘若他稍微分心,说不准早就开枝散叶,所以古往今来,多少当权者的子嗣缘都毁在了专一上。

于是,这可以直接解释为,师然在不动声色的对我用心,我要珍惜,但为了防止我和他将来无子送终,最好在年轻时积极受孕,以免晚景凄凉了再感叹为何明君多好色的历史意义。

想了这么许多,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已经规划了我和他的未来,可见爱情来得如此迅速,真是如滔滔江水挡也挡不住。

若你要挖掘我对师然上心的具体过程,我只能说好似因为最初的一笑,因为一年当中最美的景色莫过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而一个男人身上最美的景色则莫过于清浅一笑时眼波流转,让你沉浸在他到底是勾引你还是在暗示你去勾引他的混沌领域里,甚至回头一想连他是否笑过也不确定,真是笑不留痕,涟漪却漾在心坎里。

于是,在心里确认未来走向后,对于师然要在新婚之夜带我离开云州城一事便不再羞赧,我开始将此视为理所当然,只可惜有人不这么想,那人便是莫媛。

莫媛对我将要嫁给别云辛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对我的态度也愈发冰冷,我想这是因为婚期越来越近了吧。

当我将别云辛和师然的计划告诉她时,她神情难辨的望了我许久,而后才吐出一句:“若是你走了,他们又将如何对外解释新夫人为何无故失踪?”

我说:“自然有个说法,反正百姓计较的并不是政府给的答案真伪,只是一场热闹罢了,热闹过后,他们茶余饭后闲聊几天,很快便会淡忘。”

莫媛仍是半信半疑:“你就真的不稀罕这个位置么?”

我说:“倘若你心中有一个期望,便会朝这个方向努力,云州城不是我的期望,我自然不会留下。”

我本想说,我的期望在明日升起的地方,但又觉得实在矫情,便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和莫媛误会冰释后,她依然很惆怅,却不再针对我。我想,她一定还在惆怅如何宰了别云州,但碍于几日之后就是别云辛大喜之日,红白相冲,实在大忌,所以才迟迟不能下手吧。

她惆怅她的,我惆怅我的,她惆怅如何要一个男人的命,我惆怅如何要一个男人的心。

我虽以为师然对我有意思,但毕竟是以为,以为多了害怕就多了,于是午夜梦回总是担忧这只是一场单恋。

要和一个男人确立肉体关系,首先要确认称呼。只有花楼里的姑娘才会先和男人确认肉体关系,嘤嘤辗转时叫一声“大爷”或“哥哥”,所以她们总是哥哥、大爷满天下,关键时刻却没有人肯相认。

我和师然的称呼关系是这么确定的,一日,风和日丽,具体如何风和日丽,我只能说当一个人心情雀跃的时候,就算下刀子雨也是无惧的。

我问师然:“还记得我叫什么么?”

他说:“胭脂,我记得。”

我低下头将脸侧的发别向耳后:“哦,可我没听你叫过我。”

他顿了一下说:“我记得我叫过,胭脂。”

我抬起头道:“你再叫一次?”

他说:“胭脂。”接着笑道:“要不了多久就要改口阑珊了。”

我立刻说:“哦对,那你还是别叫我胭脂了,以免叫多了改不过口。”话一说完,我便开始脸红,脸红得莫名其妙,但任何一个大姑娘脸红都是莫名其妙的,所以这很正常。

他忽然说:“既然这样,你也不必总叫我城主,你可以随欣颜一样叫我哥哥。”

我皱起眉:“我不能叫你师然么?”

他一愣,看住我,我被看恼了,立刻又说:“师然和‘喂’,你自己选一个。我没有哥哥,也不习惯叫人哥哥。”

师然拗不过我的无礼,同意了称呼上的改变,其实这本就没什么可犹豫的,名字生来便是被人叫的,倘若不叫,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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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无敌存稿箱。。。

卷二 云州篇 〇七

和师然确定了称呼关系后,我又陷入了彷徨。原因是在之后的三天里,我一共叫了他七次“师然”,而他从未叫过我“胭脂”或“阑珊”,所以我突然感悟到,和一个男人确立任何关系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将这个关系进行下去。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是再过两天还不见好转,就要再重提此事。但是怎么提又是个问题,提的不巧他会觉得我啰嗦,提得不妙他会觉得我没事找事。

思来想去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想,称呼是身外物,与其要一个身外物,不如要些实质的承诺。

于是,又是一天阳光明媚,我和师然坐在凉亭里下五子棋。

我说:“师然,你的棋艺这么高,是谁教你的?”

师然望了我一眼,又专心看棋盘:“和我下棋的人都曾教过我,输了很多次,输出了经验。”

我说:“也是,狗急了还跳墙,人急了就挥发了潜力。”

师然又看了我一眼,不语。

我立刻说:“我这话不是讽刺你,是真心的感叹。有多少人都是死在失败中的,只有少数的人可以从失败中走出来,成功可能就发生在下一刻,却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何时到来。”

叹了口气,我撂下棋子:“我又输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赢你。”

师然说:“等我输得时候,你就赢了。”

我说:“那若是我赢了,我可以要求你替我做一件事么?就当是奖励。”

他勾了勾唇角说:“好。”

看着师然的笑容,我忍了忍,最终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我本想说,师然,你这样轻易答应别人的请求是很危险的,因为你是城管,你有能力和权利,还有魅力和体力,有心图谋的人会利用你的能力和权利,消耗你的魅力和体力。

但转念一想,若是坦言相告,师然没准就会收回方才的承诺,而我又不能发毒誓保证我确实对他没有企图,于是为了私心只好作罢。

而我和师然的五子棋战役,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所有经过的下人都纷纷侧目,也许是在吃惊他们城主的准夫人天天和另外一个男人勾搭,并且就发生在城主眼皮子底下,城主居然还能淡定自若的对我们谈笑风生吧。

其实我想说,很多时候,好事和丑事只是一线之隔,关键看理由充不充分,就好比说我找师然下棋的理由永远是“我今天一定能赢你”,虽然我知道我一定会输,并且万分担心假如一个不小心赢了,明日该找什么样的新理由。

直到今日,在得到师然的口头承诺后,我便又想,倘若赢了第一次,便要赢第二次,数次之后便可以说“今天你一定能赢我的,到时候我会答应你一件事”,但这样的想象毕竟没有现实为基础,实在遥遥无期。

婚礼的筹备似乎进展的很顺利,我想这主要是因为准新娘没什么要求,既不要求聘礼,也不要求排场,心中勾勒的全是当夜私奔的蓝图。这件事告诉我们,任何事没有成为过去式以前,都不要掉以轻心,因为暴风雨来临前都是额外平静且荡漾的。

突变发生于大婚的前一天,莫媛前来找我,瞅着我床边摆放的大红喜服,一眨不眨。

我想她是想摸摸,于是便让她去摸。

她摸了以后爱不释手,我便又想她是想试试,于是就让她去试穿了。

莫媛试穿得很成功,对着铜镜照来照去,虽然铜镜根本照的不清晰,但女人多半是靠幻想支撑精神世界的,所以铜镜的存在只是浮云。

莫媛拉着我的手说:“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我了。”

她的脸上闪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光彩,真是美,美得让我移不开眼,可想而知两年前满怀美好憧憬的她穿着这件喜服时,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莫媛又说:“你真是个幸运的女人,很多民间女子嫁人的喜服都是租来的,而你这身一看便是量身订造,既适合你,也适合我。”

我想她话里的亮点主要是在最后半句,我笑着迎合道:“民间姑娘们太穷了,一生只嫁一次人,要是订一件只能穿一次的衣服未免太不符合经济效益。”

其实我想说,莫媛啊,喜服店的衣服都是百搭的,既适合二十岁的姑娘,也适合三十岁的姑娘,就算是个男人,也能穿的合身,真正精心打造的喜服应该只适合一个姑娘。

莫媛抚摸着细密的针脚说:“真好看,比我当初那件好看得多。”

我问:“你那件不是订造的么?”

她说:“我那件是不祥的。”

我说:“哦,其实啊莫媛,这件就是你当初那件,可能你不记得了,我只是借你的穿穿。”

她说:“是么,想不到过了两年,它反而给你带来了好运。”

我无言以对,心想也许她是想告诉我,同样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发挥不同的效果吧,可是再往深一层去想,其实在莫媛的心里祥或不祥不在衣服,而在脱下这件衣服的男人。

别云州是不祥的,所以这件衣服当初就是不祥之物,别云辛是祥的,所以它现在也祥了,只可惜,穿着祥的它嫁给祥的他,这个人却不是她。

我虽然想到了这层,却没有想到莫媛也想到了,这样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究竟有多疼,大抵是类似于湿着头发吹了一天冷风又被人闷头打了一棍那般的疼吧,通常这样的头疼都是来源于失眠后遗症,但这一次则不一样,我是被人迷晕的,所以是迷药后遗症。

迷晕我的人肯定是莫媛,因为最不想这场婚礼成功的人只有她,但莫媛必定是善良的,她只是迷晕我,而没有杀了我,亦或者毒哑我再戳瞎我把我做成人棍再装进瓮里,因为让情敌消失并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唯有如此,所以由此可见她并不恨我,否则我也不会醒。

我被关在一间柴房里,我身边还有一个人,昏迷不醒。

我一脚揣过去,把他醒了,就着光线,我看清了那个人是别云辛。

为什么不是别云州而是别云辛,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发现我真的不懂莫媛的心思。

我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别云辛扶着头,皱着眉:“这是哪里,我这是怎么了?”

我说:“莫媛把我关在这里我能理解,因为她做梦都想和你拜堂。再说,她当初本就喜欢的是你,谁知道却嫁给了别云州,其实她要是和我好好说说,也许我会愿意答应呢,谁愿意吃迷药啊……”

别云辛打断我道:“你说什么,莫媛?”

他闭了闭眼,想了一下,又说:“我想应该不是她迷晕了我,晕倒前我正在和二弟商量明年赋税的事。”

我良久不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品评这对夫妻,连关人的地点都想到一起去了,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然后我和别云辛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吉时已到,莫非别云州和莫媛又拜了一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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