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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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喏喏半晌,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也许将军当时只是一时的气话,他还是不要转述为好。

白黎淡淡地扬唇,心中已然明了。司徒不想要见到他,他能够理解。这次若非司徒受重伤,他也不会来打扰。

轻轻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那道娇弱身影,令他不禁怔住了。是玄璇…真的是她…

多日不见,她清瘦了,却凭添了几分风韵。白皙的小脸,似白玉无暇,眉若青黛,眸如点漆,楚楚而秀雅…

他竭力想要沉寂的心,再次起了波澜。原来,要死心是这样的困难。

………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生死决斗

房中静悄悄的,气氛怪异而压抑。

程玄璇举眸望向白黎,却没有出声。许久不见,白黎仍是俊逸如昔,长身玉立,长眉俊目,身穿一袭月白长袍,腰系一根黄玉九孔玲珑带,尽显潇洒倜傥。只是,他眼底跳跃着两簇暗火,似挣扎,似犹豫,又似悸动,似欣喜,过于复杂,难以分辨清楚。

司徒拓靠躺在床榻上,冷眼扫过白黎,再瞥向程玄璇。她一身水蓝色长裙,布质柔顺如水,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盈盈系住,长长裙摆刚刚遮住足踝,脚下一双同色的绣鞋,鞋面上以白色丝绒勾有一缕飞云,长长黑发以一根白色绸带在尾端系住,脸上脂粉未施,飘逸如柳,素雅如莲,柔美如水。她虽然清瘦了,但却比以往更显清韵,难怪,白黎看得这样目不转睛。

“白黎,你来看我,还是来其他人?”司徒拓勾了勾薄唇,淡讽地开口。

白黎似这才缓过神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回道:“司徒,你的伤势如何?我白日过来时,你昏迷未醒,现在可有好一点?”

“好,我很好,好得很。”司徒拓连声应道,唇角却噙着一抹嘲讽。

“皇兄派我接手你负责的事,方儒寒和言洛儿都已经落网。”白黎语气平静地转告,“皇兄让你安心养伤,不论需要多珍贵的药材,都不是问题。”

“是吗?”司徒拓不置可否,黑眸深沉无波。倒让白黎捡了便宜,这次的计划本是他向皇上提出,以他亲手斩杀洛儿为饵,诱方儒寒出现。而为了谨慎起见,他与方儒寒交手之时,暗暗在他身上撒了千里粉,那么就算方儒寒逃脱了,也能追踪到他。

“陆老说,你的伤极重,情况十分棘手。”白黎微微皱眉,早前他就问过陆老,但陆老的话里似有所隐瞒,司徒的伤到底有救无救?

“方儒寒已经捉到?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司徒拓没有接白黎的话,转而问道。关于他的伤,他已经交代了陆大夫不要多话,他不需要白黎救他,他决不承他的情!

“皇兄决定,方儒寒和言洛儿,将在秋后处斩。”白黎答道。

“处斩?”一直沉默着的程玄璇微惊,插言问道,“不能饶他们性命吗?”言洛儿曾经主使杀人,作恶多端,但方大哥终是情有可原啊!

白黎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收回视线,温声问道:“虽然方儒寒并未承认陷害司徒,但是他劫刑场,已经死罪。”皇兄是不可能放虎归山的。

程玄璇垂首低眸,不再言语。秋后处斩,而现在只是初夏,也许还有机会。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方大哥罪不至死。

“你们俩很久不见,何不到外面找个地方叙叙旧?别在这里打扰我歇息。”司徒拓缓缓地闭上眼睛,眉宇间笼着一股阴沉之气。

“司徒,你还在怪玄璇?”白黎望着他,无奈地低叹一声,“玄璇离开之后,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那日她那样做,并不是有心伤害你。”

“伤害?白黎,你言重了,没有什么伤害不伤害。我只是想通了,亟欲想走的人,何必强留。”司徒拓没有睁开眼,语气冷漠。已发生过的事,他很难忘记,她做得太绝,犹如狠狠一拳揍在他的旧伤口上,让他痛入骨髓,久久难愈。

一旁的程玄璇神情怔然,原来白黎和司徒拓解释过了,可司徒拓还是不能原谅她…

“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白黎没有再多言,旋身踏出门槛。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想明白才有用,别人是无法劝说的。这一点,他已深有感悟。

“程玄璇,你还不赶紧跟上去?”司徒拓的语调慵懒,声音却是冷硬如刀锋。

程玄璇站着不动,她要等白黎走远了再走,不想司徒拓再次误会什么。

正静默着,外面却突响一声厉喝。

“慕容白黎!你来得正好!”

程玄璇心中一惊,顾不得其他,忙快步走出房间。是她一时忘记了!靳星魄就在外头,他说过要砍下白黎的手臂,祭奠他妹妹!

“靳星魄,你终究还是来了。”白黎的面容平和,语气里却似夹杂着叹息。

靳星魄的褐眸冷冷眯起,道:“我本应该叫你一声妹夫,看在星岑的面子上,今日我让你十招,十招之内你若赢不了我,就别怪我下手狠毒。”

“不必让我。”白黎淡淡地道,“你要为星岑报仇,就当尽全力。”

“如此狂妄!你未免太小看我追魄堂的能耐!”靳星魄勾起唇角,划过一道冷厉的弧度。

“我知道追魄堂最擅用毒,今日若我死在你手中,我也不会怨你。”白黎的双手负于背后,欣长而立,俊朗凛然。

靳星魄冷笑一声:“既然你自寻死路,那么我就成全你。”话落,左掌一翻,已是蓄势待发。

“住手!”程玄璇急喊,匆匆上前,挡在白黎面前,“靳星魄,你不可以杀白黎,也不可以断了他的手臂!你妹妹的死,怎能怪白黎?”

“程小璇,你让开!”靳星魄冷声斥道。夜色下,他挺拔的身躯衬着墨黑束衫,愈发冷酷凛傲,似匹孤狼。

“不让!你不能伤害白黎!”程玄璇张开双手,不肯移开半步。她辜负白黎良多,现在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靳星魄幽暗森洌的褐眸更沉了几分,视线掠过程玄璇,看向她身后的白黎,讥诮道:“堂堂皇朝四王爷,慕容白黎,原来是一个需要女人保护的窝囊废。”

白黎的狭眸顿显锐光,低声对程玄璇道:“玄璇,拳脚无眼,你到一边去。”

“不!我不会让开的!”程玄璇坚持,再劝道,“靳星魄,如果你真的疼惜你妹妹,那你又怎能狠心伤害她爱的人?若她在天有灵,她一定会责怪你的。你想清楚再决定,好吗?”

靳星魄不语,双手紧握成拳头。

“呵!”一声嘲讽冷笑忽响,司徒拓扶着门沿,站在房门口,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玩味,“大半夜的,我这轩辕居竟然这么热闹。上演寻仇戏码,还是美女救英雄呢?真让人期待。”

程玄璇的眸光不禁黯然,但脚步仍没有挪开,还是执意护在白黎身前。

“我认识的慕容白黎,可不是需要靠女人庇护的软脚虾,今天这是怎么了?”司徒拓半倚在门板上,话语意味深长。

白黎的面色微僵,没有回话。他确实有一点点私心,没想到司徒的眼光如此锐利,竟一眼看穿他内心的想法。其实他只是想感受一下玄璇对他的关心罢了,并没有更多的奢望。

“司徒,我敬你条汉子,且你有伤在身,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靳星魄看向司徒拓,冷冷地道,“现在我借你地方一用,若是造成血流满地,事后我会亲手替你处理干净。”

闻言,司徒拓淡淡扬唇,回道:“请便。”靳星魄脾性狂傲,虽然他武功绝顶,但却也小看了白黎。白黎从不轻易出手,但若一旦出手,定然惊人。

程玄璇却是心中一紧,望向司徒拓。他竟不阻止?他和白黎的多年友情,难道真的已半点不剩?

“程玄璇,你还是乖乖站到旁边为好。你以为凭你那瘦弱身子,能挡得住什么?”司徒拓对上她惊疑的眼神,心知她在想什么,但却无意解释,只冷淡地讽道。

程玄璇踌躇,转头看了看白黎。

“陈年恩怨,总要解决。”白黎对她笑了笑,绕开她,朝靳星魄走去,边道,“今夜你我单打独斗,既是比武功,更是斗生死。如果谁有任何闪失,那都是因为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总算你还要一点骨气。”靳星魄轻哼一声。

“还有,我要与你说明一点。你可以用毒,也可以用暗器,若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倘若是我赢了,你也要愿赌服输,答应我一件事。”白黎双手环胸,神情悠然从容。

“若让你赢了,你想要我做什么?”靳星魄微眯褐眸,冷声问道。

“如果侥幸是我赢了,我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不可再找我麻烦,如何?”白黎淡笑着,狭眸中闪着微光。

“你果然狡诈。”靳星魄不屑地嗤道。

“你不敢与我打这个赌?莫不是怕输给我?”白黎的语气闲适,却明显是挑衅之意。

“想以此激我?”靳星魄冷冷一笑,“我不会上你的当。”

司徒拓忽然插话道:“你们两人谈好了没?再不打,我这个重伤的人就撑不住了,你们还是另选别地比武吧,别脏了我的轩辕居。”

“司徒,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胆怯,而是他不敢。”白黎的唇角扬笑,存心继续激靳星魄。司徒有心帮忙,他自然听得出来。

“那你们要啰里啰嗦到什么时候?要不然,就在一百招内分胜负,也省得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一百招内,分不出胜负,就此停手,各自回去勤练武功,约定明年今日,在我这轩辕居,再比试一次。”司徒拓转眸看向靳星魄,道:“你别告诉我,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如果百招都不能胜白黎,我看你也别报什么仇了,回邬国好好反思吧!”

靳星魄勾唇冷笑,道:“好,我就看在司徒的面子上,如果百招之内我不能取胜,就让慕容白黎多活一年!”

“很好,你们开打吧。”司徒拓淡淡颔首,顾自顺着门板坐下,苍白脸色似更虚弱了一分。

程玄璇不放心地看看白黎和靳星魄,又看了看司徒拓,最后还是选择走到司徒拓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不用你管。”司徒拓冷然回道,看都不看她一眼。

程玄璇沉默地望着他,然后一声不响地走进房间里,很快便又出来。

一件温暖的披风落在怀里,司徒拓眯眼看向她,硬着嗓子道:“我现在还死不了,你少多事。”

程玄璇不语,却微微一笑,在他身旁席地坐下。虽然他很嘴硬,也总是话中带刺,但她相信,他的内心不是这样的,他的心底一定仍有一块柔软的地方。

她坐定,目光转向院中,那一白一黑的男子正对峙着。

一阵清风袭来,吹得他们的衣袂飞扬,而那一轮皓月正当空而挂,洒下清辉若一层薄雪,冰冷而凛冽。

“动手吧!”靳星魄沉着脸,从齿缝里迸出这三个字,冷若秋霜降临。

白黎敛了神色,一言不发,左掌暗自韵劲,右手握牢羽扇,已是防守之势。

靳星魄唰地拔出随身佩剑,剑身泛着清冷寒光,他褐色的眼眸却蒙上一层阴霾。星岑,大哥今日就算是死,也会为你报仇!自你离世,大哥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如今大哥的这条命,无足轻重!

身子站得笔挺,目光直视白黎,双唇紧闭,面无表情,唯有那淡褐色的双眸已转为深褐,瞳孔不断收缩!

“叮!”那是手中宝剑发出的轻鸣,他手腕一抖,引得衣袖微微抖动,而握剑的手已青筋毕露。

眨眼间,靳星魄腾身跃起,锋利剑尖挟着强烈杀气,直刺白黎的咽喉!

“啊!”程玄璇惊呼一声。

“看来靳星魄果真是要生死相搏了。”司徒拓沉声道。

院中,只见白黎身形快速往右一瓢,这一剑便擦肩而过。但不待他松口气,第二剑已如影相随,直刺心脏!白黎抬手一扇挡去,听得“铛”的一声响,剑身震动。

原来那白羽扇的扇骨竟是玄铁铸成!

“虚伪之徒!”靳星魄鄙夷唾道,迅捷掠身飞起,剑光如雪,再袭而去,招式猛烈霸道,剑剑皆是致命的杀招!

白黎只守不攻,但已显吃力。

两人正僵持颤抖之中,苑门口突然闪现一道身影。那人似是未料到竟会看见这般场景,惊了一跳,低声惊呼:“王爷!”随即,来者奋不顾身地冲入靳星魄的剑气中!

程玄璇和司徒拓举目望去,见来人赫然是东方柔,不由地皆愣住!她那举动,简直就是自杀!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用情已深

白黎虽节节退避,但心中依然气定神闲,只等着让足靳星魄十招就出手还击,可却见有人突然闯进来,不禁一怔。

靳星魄亦是微愣,无心伤及无辜,但利剑势如破竹直刺而出,随来得及顿住,可剑气却已收不回,只见那人“啊”的惨叫一声,软软倒地。

“柔儿!”程玄璇惊喊,慌忙跑过去。

白黎低头一看,果然是东方柔!她为什么会这样莽撞地冲来?她是要为他挡剑?聪明如她,竟会为了他如此不智!

“王爷......”东方柔已是脸色惨白,却仍挂心着白黎,虚弱地问道,“王爷没事吧?”

“我没事,你还撑得住吗?”白黎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搭上脉搏。

“王爷没事就好......”东方柔似是感到欣慰,眼睛缓缓闭上,放心地昏阙了过去。

程玄璇心中错愕,难道柔儿爱上白黎了?是何时发生的事?

白黎不避嫌地抱起东方柔,对靳星魄道:“先让我为她运功疗伤,之后我们再继续较量。”

“你要救她,便会耗费真气,我不会占你这个便宜,改日再打。”靳星魄的面容清冽,冷冷看了他一眼,便就转身欲行。跨出一步,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程玄璇,问道:“程玄璇,你走不走?”

“柔儿受伤了,你先走吧。”程玄璇心不在焉地回道,目光紧锁着东方柔苍白的脸。

靳星魄不再多说,顾自离去。

靠坐在房门口的司徒拓微微眯起黑眸。原来是靳星魄带程玄璇来的。

“司徒,借你房间一用。”白黎抱着东方柔疾步走进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

司徒拓的神色漠然,并未起身,只对程玄璇淡淡地道:“把门关上。”

“柔儿不会有事吧?”程玄璇忧心地问。

“你别打扰白黎为她疗伤,她就不会有事。”司徒拓冷觑了她一眼,耐人寻味地道,“柔儿虽然出现得不是时候,但她的勇气实在可嘉。”

程玄璇走去关门,然后坐在司徒拓身边,心里存有疑惑:“柔儿甘愿为王爷挡剑,似乎用情已深?”深得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那般的剧烈刻骨。

司徒拓冷讽地勾起唇角,道:“眼见自己爱的人有危险,奋不顾身,一心只想救他。这份深情,令人动容。”而她呢?她一听要以自身的血来救他,立刻就摇头了!

“确实令人动容。”程玄璇轻轻地应道。他话里有话,她不是不明白。

“白黎的这一生,比我好运太多。”司徒拓抬头眺远,望向那苍茫的夜幕。他并不羡慕白黎出生于尊贵的帝王家,但是他羡慕总有女子真心深爱他。先有靳星岑,再有东方柔,将来或许还会有。可是他,从未有人真正深爱过他。他戎马半生,精忠爱国,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但却对不起自己。就感情而言,他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程玄璇的嗓音不由地转为柔和,轻声道,“你所拥有的,并不比任何人少。你得到皇上的器重,得到军民的爱戴,还有妻儿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缺。”她和孩子,这一刻也在他身边

“妻儿......”司徒拓低念,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所指的妻儿,便是宓儿和宓儿腹中的孩子吧。可是为什么他始终感觉不到喜悦?总觉得是那么的虚无,好像并不是属于他的。是因为他不爱宓儿的缘故吗?但纵是如此,他也不能不爱自己的骨肉,他必须告诉自己,一定要爱,这是上天赋予他的责任,无可推卸。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程玄璇低声说道,双手慢慢抚上腹部。不论他爱不爱她,将来孩子出生,她相信他会爱这个孩子的。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好父亲?呵呵!”司徒拓轻笑出声,却笑得有几分苦涩。是阿,他得做个好父亲。然而,这却是他所有痛苦的起源。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程玄璇决意离开是为了什么。既然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福,那么他就只能放手,即使心再痛,也只能如此了

程玄璇默默地凝视着他,不知该再说什么。见他抽回远眺的视线,那漆黑如夜的眼眸望过来,她忽然有些迷茫。他的眼瞳,黑得那样的深沉阴暗,可她似乎能从那黑色中看到一点温暖,那一丝暖藏得那样的深,那样的隐蔽,似有心似无意,只是......为谁而藏?

司徒拓望了她一会儿,便就淡淡地一开视线,开口道:“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很危险,你应该投入王府的庇荫。”

“嗯?”程玄璇微愣。他这是在说反话吗?可听起来似乎并不像。

司徒拓抿唇不再出声。他活不了几日了,以后她有白黎的保护和照顾,也就无需他自作多情的关心。

程玄璇亦沉默,心中苦思着,他的伤,到底该如何治。新鲜的人血,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提供呢?柔儿感激着司徒拓的救命之恩,或许会愿意,但是她现在受伤了,而白黎,只怕就算他肯,司徒拓也不会接受的。那么,凤清舞?不管她会不会肯,她都要去求她!

静默许久,司徒拓忽然道:“你没有带走那把楠木古琴,今日既然来了,就顺便把它带走吧。”

“嗯。”程玄璇轻应。当时走得匆忙,带着古琴不便,她只收拾了几件衣裳,以及那颗蓝宝石。她想知道,那宝石,是否真有一天会变颜色。

“那支夜明玉钗,你扔了吧。”司徒拓的语气极淡,似要确认,又似已自行肯定。她并没有戴着它,也许她根本不想忆起旧事,早就丢弃了。

“并没有。”从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戴过那支夜明玉钗。因为,她舍不得佩戴,她怕不小心损坏了。那是他送的唯一礼物,她要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

“应该扔了的。”司徒拓冷漠地瞥她一眼,道,“你既已选择了新生活,也就是开始了新的人生,你应该彻底抛开往事。别过头,只向前看。”他是将死之人,已无未来,但是她不同,她还有漫长的日子要过。

“不。”程玄璇简单地轻吐出一个字。这段时间她已想得很清楚,她的确是爱上了一个人。对于感情,她一直懵懵懂懂,若不是狠绝地离开了他,她也不会明白,原来,情已暗生,无法拔除。

“别急着说不,总有一天你会的。”司徒拓对上她清澈的眼眸,话语低沉有力,“时间,会让你忘记过去。只有还留在你世界里的人,你才会记得。”而逝去的人,她会淡忘的。更何况,那是一个曾经重重伤过她的人。

“不。”程玄璇还是同样的回答。

“又要和我对着干?”司徒拓勾起唇角,这次却不带讽意。脑中浮现他与她曾经有过的那些争执,她每次都那么倔强,非要惹怒他。在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并不温驯的心。现在再回想起来,他突然觉得与她那样斗嘴斗气,是那般珍贵。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什么叫‘又’?每次都是你不讲道理。”程玄璇的唇边亦牵起一丝微笑。也许是因为再也得不到了,所以回忆就会变得分外美好。曾经他们总是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她再忆起,却觉得十分暖心。

“这次,我很讲道理。”司徒拓的声音低了下去,自嘲中隐含认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应该听进去,并且记住。”

“你不会死的!”程玄璇忽地生气,瞪着他,恼火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弱?你不是一向都很强悍的吗?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就放弃自己了?”

“不就是被刺了一剑?你说得可真轻巧!”司徒拓被她突如其来的火气给激怒,没好气地道,“你试试一箭穿心的滋味,再来跟我说这番话!”

“要是可以,我宁可是我受这一剑!”程玄璇脱口道。

“是吗?若真是如此,你怎会不肯以血救我?”司徒拓冲口说出潜藏心底的不满,“如果你心里有我,你会见死不救?”

“我怎么救?我......我......”程玄璇气结,可还是忍住了。她不能拿 孩子的安危去冒这个险。

“你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司徒拓直直地盯着她,心存一点希望,希望她否认,希望她能够解释。就算她坦白说,她怕痛怕死,他也不会怪她。只要她有心,他便就满足了。

“算了。”程玄璇摇了摇头,缓了气,淡淡地道,“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不会死的。”如果凤清舞不肯救他,如果最终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她是否不得不放弃孩子?可是她好舍不得......但她也舍不得他

“不会死?我看我还是死了的好。”司徒拓的眸光一沉,语气变冷。是他奢求了,是他自找罪受。早就知道她不会为他付出不会为他牺牲,他还傻得一再确认。他司徒拓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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