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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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她迷惑看着他,又看向子巽。子离又道:“哥他答应放了你,成全我们。”她听了一
怔,这么多年的渴望,如今就靠如此轻松的一句话便成真了。她心下一片空白,不知该哭还是该
笑,仿佛一切耽搁了太久,所有的情绪就叫时间抽空了。这屋里静了良久,她方转过眼去看着子
巽,只觉心的一角翻腾了起来,一阵一阵向外蔓延。子巽的眼神从地上移到她身上,微微笑道:
“我成全你了,你高兴吗?”她的心就翻腾得越发波澜壮阔,好似海浪冲击着堤防,却在的呼之欲
出时候偃旗息鼓。她垂下头握住子离的手,心里是退潮后的宁静,许多年前的温馨岁月宛若重
现。子离红着眼睛,吻着她的手心柔声道:“咱们重新来过——忘了以前的事。”她心一酸,却点点
头,目光又移向远处,轻轻道:“谢谢你。”
这年过完年,子离便在江南谋了个军职,过了十五后就预备起程上任。他看络之的身体好
了些,就找了个暖和的天气动身。因韩府对外宣称韩子巽夫人已然逝世,他这次南赴十分隐蔽
,却忙了好一阵子。先是派人去江南置宅子;接着忙他二人的行李,络之的药方,平日里进补的
药食,还有戒口的单子;因络之的户籍已消,还要给她补办一个身份,他又不肯让子巽帮忙,事事
都要自己来,最后还是付纳给了他一本户籍,上面写着“钱秀女”。等到琐琐碎碎的事都忙完,已
经到了二月初。
这日凌晨天还未亮透,一辆珠缨八宝车静静停在郊外,后面四辆货车远远停着,琉璃站在车
门外,哭道:“你让我跟你走吧!”络之却摇摇头:“你好好照顾茵茵。”她两眼还是肿的,忍着泪不
敢再哭,想了一会又道:“别和她提我——只当我死了吧。”琉璃只拉着她的手呜呜哭着,直到子离
走过来道:“该走了。”络之方催她:“你回去吧,这里露水重,别站着了。”琉璃还拉着不肯放手
,只对子离道:“求三爷照看她,她如今这样,只有靠你了。”子离只说:“放心。”二人催了她好几
遍,她放才松了络之,刚走几步又回头跑过来,把自己贴身带的一个旧香袋塞给络之,哽咽道:“
以后想我了,就看看它吧。”
子离驾着马走到山坡,这天正好阴阴的,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几片枯页掉在罕迹的山路
上,被风吹了转了几个圈就不见了。络之靠在软垫上,透过帘子凝视着窗外。突然她轻声唤道
:“子离,你停一停。”他拉了缰绳问:“怎么了?”络之便要从车上下来,他忙翻下车去抱她,一边
问:“做什么?”她却慢慢走出两步,望着对面的一座小山丘。子离也望过去,马上叫道:“哥”。只
见子巽一袭白衣,正立在一棵银衫下面,他似乎踉跄向前走了一小步,因周围一层灰雾,寂静无
声,他那一步倒迈得刻骨铭心。子离道:“他来送我们。”络之不语,站了一会,他扶着她道:“我
们走吧。”她点点头,就转身上车了。子离拿起缰绳,挥舞着抽了一下,便道:“走了。”
子巽站在对面山丘上,跟着马车走了两步,直到他们越走越远,他方才停步。许多年后他常
常想,如果络之知道这是他与她今生最后的对望,她会不会山坡上多停留一刻。 第35章
召阳在韩府的日子一直不好过。他母亲原是白家的家奴,后来白府倾塌,其他人都寻到了
落脚处,只他母子俩无依无靠,受人施舍。他住进仰桐庐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为何韩府众人对
他们母子皆侧目以对。后来年纪渐长,慢慢懂得其中曲折,待人做事便越发小心翼翼。先时络
之住着时还得子巽庇护,那些丫头小厮都不敢很欺负他。后来有一天他母亲拿手绢擦着泪,慢
慢告诉他:“少奶奶没了。”他听了心一冷,晚上就躺在床上皱着眉沉思,耳边还不时传来茵茵的
哭闹声,一遍遍叫着:“娘呢——娘怎么不见了?爹去哪了?我要爹!”他一夜没睡,第二天凌晨的时
候,天还未亮,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他爬起来微微掀开窗户一角偷看,却是子巽一人轻轻穿
过院落走进正屋,过了一会抱着茵茵走了出来,还有琉璃跟在后面。他二人走到台阶的时候,子
巽却回头望着屋子,晨光把他的影子在台阶拉得老长,一节一节地铺在石板上。召阳还是个孩
子,却觉的一阵寂寥在周遭浮动,冷得他一阵哆嗦。这时茵茵好象嘟囔了一声,子巽这才回神,
转身朝大门走出去,琉璃也快步跟上了。
从此以后子巽再未来过,茵茵也不见人影,仰桐庐一日比一日萧索。召阳和他母亲的日子
也越发难过,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供人差遣,受人奚落。这一日他正扶在井边舀水喝,看见
前面一个粗壮少年,浓眉厚唇,正冷笑道:“臭小子,跑到这里躲懒来了?”召阳赔笑道:“您交代的
差都做完了。还有什么吩咐?”那少年突然从身后亮出一条藤鞭,腾地一声打在地上,撩着袖管
子狠狠道:“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杂种!当着我的面陪笑脸,一转身就去爷那里告状,看我今天怎
么治你!”召阳忙跳开叫道:“这是怎么说?哥哥您别冤枉我。”那少年却不由分说,挥着藤鞭又快
又狠地朝他身上抽去。召阳疼得直叫:“求哥哥开恩,就是打死我,也得让我知道犯了什么错。
”那少年却讥笑到:“为什么?这大院子里谁关心你的死活?你和你老娘原是我们家养的两条虫,
死了正好!”他一把抓了召阳的头发,鞭子就朝他脊背狠命抽去。召阳敌不过他力气大,挣了几
下就跪倒在地,只拿手抱着头,背上一阵阵抽痛袭来,拼命咬牙忍着。过了一会,那少年也打累
了,就退后一步冷笑道:“瞧瞧你这窝囊样,还要去献媚找靠山!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给我们家爷
舔鞋都不配!”召阳年纪虽小,但极为要强,此刻羞耻不已,只觉周围的人都在笑他,真恨不得冲
上去杀了他泄愤。那少年又道:“从今天起你就去倒恭桶,你不是喜欢拍马屁吗?我让你对着恭
桶拍个够!”
那少年是韩幕的伴读,在小厮中很有地位,他这么一说,召阳便天天给派去刷恭桶。每日一
早他就推了辆车去外院,那里的老妪会把恭桶带出来给他,有些婆子好心,会把捅放在外面。只
每次去书房他都会亲自进去,婆子都对他道:“二爷都不回家,你以后不用过来。”他依旧日日去
书房,还老磨磨蹭蹭地找事做,直到那里的婆子不耐烦赶了他出来,他依旧陪了笑脸道恼。如此
下来三个月,人已瘦了几圈,头发里老沾着臭味。孙嫂每晚见了他就哭,他脸上没什么,只熄了
灯后就躲进被子咬手指,咬着咬着眼眶就红起来。
这日他正无精打采地推了车走过垂花门,因天渐渐热了起来,恭桶一放久就发臭,他也无心
理会,直到身后的声音喝道:“喂,把车推走,谁让你走到这里来的?”他回头一看,却是一老仆,心
里叹一口气,果然那老仆走进对他大声呵斥起来。他只垂着头挨训,谁知那老仆突然禁声,他抬
头望去,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门口走进二人来,他顿时双目放光,已经沉下的心又重燃希望,大声
叫道:“二爷——”慌地那老仆忙捂了他的嘴,喝道:“小兔崽子,谁让你大吼大叫的!主子好不容易
回来一次,你倒放了个粪桶在门口。再不推走,就叫人揭你皮!”召阳如何肯死心,只拼了命大叫
,那老仆忙抱起他往里面拽。二人一闹,子巽和付纳都看过来,付纳黑着脸问道:“怎么了?”
那老仆忙敛声后退,召阳乘机叫道:“二爷,我是孙召阳——您不记得我了?”子巽原本抬脚要
走,听见他的话就转过身来,他马上又道:“我原是在仰桐庐当差的,二爷不记得了?”子巽朝他看
了一眼,就问:“怎么了?”召阳忙对他嗑了个头,道:“求二爷给我另委一个差事,当牛做马,我只
想伺候二爷。”子巽却道:“去回总管吧,我不管这事。”说完就走,没想到召阳在后面叫道:“要
是回大总管有用,我也不必在这等二爷这么久了——”他看子巽越走越远,便急着叫道:“求爷看在
去了的少夫人面上,多少庇护些。”子巽脚步没停,向里一拐就不见了,付纳却走回来,一个巴掌
打在他脸上,冷冷道:“小小年纪就自作聪明!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你就去大街上倒粪吧!”
他回到住处后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心想这里必是待不下去了,可怜这天下之大,竟没有自
己的容身之处。颓唐了几日,突然一天曾伯走来,打量了他一下,就道:“你和你娘收拾一下,跟
我来。”他还楞楞问:“去哪里?”曾伯笑道:“去哪里都比这里好,你还想刷恭桶吗?”他一听,忙跑
进屋去收拾行装,不一会就抱着小包袱带着孙嫂出门。曾伯便道:“去角门,车等着呢。”
他坐在车上东张西望,车慢慢行出城楼向郊外驶去,孙嫂不禁疑惑道:“这是带我们去哪?”
召阳不答,只觉一阵清香扑鼻,累积几个月的郁结一趋而散,望见前面的路逶迤漫长,心中既兴
奋又紧张。马车在一所院落门口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人下了车,曾伯道:“你们在外门等一下。
”说完就从假山边一绕不见了。这院子在大门口筑了一座假山,将院中景致都遮去,召阳带着孙
嫂绕过那山,一望过去,顿时院中旖旎风光乍现,孙嫂不禁唏嘘:“这大户人家就能随处盖一座天
宫,可怜咱们孤儿寡妇,得了面当风的墙还对菩萨千恩万谢的。”召阳沉默不语。二人站了会,
方来个婆子道:“你们跟我来。”
召阳带着他母亲,跟着那婆子走了许久,方到了一座屋子前,不及京城里的府邸那种气派,
却是小巧幽静。他还未到门口,就听见茵茵的声音,他心里一笑,随着婆子进了门。果然茵茵正
站在里屋的床上,散着一只小辫子,嘟着嘴在叫嚷。子巽却远远地躺在塌椅上,手里拿了本书在
翻。曾伯站在一边,看见他们来了,就对子巽轻轻道:“爷,他们来了。”子巽方抬眼,然后示意他
们进来。召阳由孙嫂带着走进屋去,二人刚要跪下,曾伯却一把扶了起来。召阳抬眼,看见子巽
对自己母亲微微笑道:“茵茵自小便是你带大的,我把你接过来,想让你继续照看她,不知你可愿
意?”孙嫂忙道:“爷不嫌弃,肯把小姐交给我,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子巽一笑,又道:“一会你去
见见琉璃,她会告诉你屋子在哪。以后你就单照看小姐,和以前一样。”孙嫂感戴不尽,只说:“
谢谢爷的大恩大德。”子巽又看了召阳一眼,对她道:“倒是谢你儿子吧——你生了个好儿子。”
于是召阳便在别院住了下来。他平日里没什么事好做,只陪着茵茵玩闹。这府里的人都拿
这位小姐当神供奉,敬而远之,只有召阳肯亲近她,并且任她欺负,渐渐地她也只找他玩。子巽
白日里入朝,黄昏便回到别院陪着女儿。他一回来,茵茵就不要召阳了,只黏着她爹问东问西。
她最常问的就是:“娘去哪了?我好想她。”子巽就会垂下眼睛,搂着她默默不语。过了一阵她便
不再问她娘,倒会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我想芳姐姐了,还有哥哥。”子巽就道:“不喜欢住在
这吗?”她点着头道:“喜欢,可我更喜欢回家。”子巽想了会,就柔声道:“再陪爹住一阵子,然后
一起回家。”她笑道:“好啊。”的f2
子巽又请了两位师傅来教茵茵功课,隔了三日师傅们就自动请辞。过了几日又来位郭先生
,他对她正色道:“你要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吧。”谁知茵茵“哇”得一声哭
出来,琉璃忙抱了她哄道:“你爹吓你呢!”又转头对子巽埋怨道:“她才几岁?倒逼着她去做学问
,你当她是你啊?”茵茵越哭越响,只抽抽嗒嗒地说着:“你不管我,我就去找娘——娘从来不叫我读
书。”琉璃忙捂着她的嘴道:“别胡说!”子巽早听见了,顿时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一步倒在椅子里
,两眼木木地看着前方。琉璃知道络之是他的至痛,万万提不得,此刻看他神情恍惚,也不知该
说什么开解。茵茵却怯怯问道:“爹,你怎么了?”她看子巽不理她,忙跑过去爬到他腿上叫道:“
爹,你怎么了?”边说边哭了起来,这次却是真的哭。子巽一把搂过她颤声道:“别丢下爹。”茵茵
没听见,只抱着子巽呜咽起来。自此后她再也没提过她母亲。
结果那位郭师傅也没白请,每次到了上课时间,召阳便坐在里面听课,茵茵则上窜下跳,只
等她高兴了,召阳会把听来的内容教给她。
子离与络之离了京后,就在南平县住了下来,子离则接了那个县的督军一职。他们都不愿
说自己的来历,南平又只是个小县城,衙门里的人只知道子离是从京城调派来的,其余的一概不
知。他们的宅子离城十里路,小小的四间房,中间一个天井,屋后还有个小花园。子离雇了一对
夫妇家仆,几天后又找了个十五岁的丫头来。其实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只他去衙门的时候络之
就落了单,他想雇个年轻姑娘来同她说笑解闷。谁知一个月后络之就发现自己的几件首饰不见
了,她不好意思去问,只告诉了子离。子离一看,就抓了那丫头喝道:“这些天你做了什么?”那丫
头做贼心虚,早吓得跪下来哭道:“求爷饶过我这回,我再也不敢了。”子离怒道:“滚!”就连夜打
发她离开了。后来他还想再请人,络之便道:“算了吧,咱们人生地不熟,请来的未必可靠。”他
一想也对,就道:“慢慢来,等和左邻右舍有来往了,你就不会闷了。”
络之一直连绵病榻,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后来她一闻到药味便不停地吐。子离常常要从
衙门跑回来照顾她,有一次她边吐边哭道:“都是我拖累了你。”子离却气道:“和我还说什么拖
不拖累。”她只靠在他身上说:“我不想再吃药了。”他搂着她坐在床边:“不吃药怎么会好呢?大
夫说你一直郁结不开,所以病才好不了。你别老闷在屋子里,叫老王嫂子扶你出去走走,开了心
,这样病才好得快。”她低声道:“你都不在,我去哪都没意思。”子离笑道:“我可得赚银子养活
你,老婆大人。”r
隔天他便带了她去赶市集,络之何曾见过这等车水马龙,倒是新奇地逛了起来。子离便一
一指给她看,这是杂耍,那是赌坊,又买了几串糖葫芦来,只给她尝一个,却不许她多吃。她逛了
一会便累了,子离就带着她去凉亭里坐着,又有一个捏泥人的老头上来笑道:“夫人好俊俏的容
貌,不如让老夫给您捏个,您看看像不像。”络之看着他小摊上插着几个小泥人,都玲珑可爱,就
笑问:“捏一个要多久?”那老头忙道:“很快就好。”络之便坐着不动,一边看如何捏成的。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