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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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据说叶孤鸿模仿西门吹雪不仅打扮像、剑法像,连眼神都像呢。他是叶孤城的堂弟,不学自家兄长,反而学了西门吹雪。看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果然是有缘分,天生是做知己的。他们是命定的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知音,现在叶孤城有难,西门吹雪分身无术也是正常的。”苏少英笑着讲了另外一个例子,“你知道陆小凤吧!听说上次他被追杀,陆小凤的红颜知己跑到万梅山庄求救,结果被赶出来了。那姑娘斥责西门吹雪无情,西门吹雪却到他相信陆小凤。哈哈,男人的友情就是这样奇怪,西门吹雪不担心陆小凤遇险是信任他的表现,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孙秀青展颜一笑,道:“多谢师兄开导,我明白的,吹雪是我丈夫,我相信他,只是妇人孕中多思。大夫和嬷嬷说了这都是正常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管它三五天就好了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正常情绪,等孩子出生就好了。”苏少英哈哈大笑,决定把这些事情都记下来,等孙秀青生下孩子之后再笑她,孙秀青一向开朗豁达,日后回想起来肯定尴尬的脸红。

跟在他们身后的嬷嬷在心中腹诽,都是富贵人家的富贵病,若是身在农家,挺着大肚子还要下田,保证什么都不多想。

紫禁之战再轰轰烈烈终究有过去的时候,它的作用仿佛只是为西门吹雪剑道封神,他现在已经被尊称一声剑神了。江湖上奇人异事辈出,京城更是个名利场,马上就有更新鲜的消息替代了紫禁之战,而现在最新鲜的要数严阁老成婚了。

这可是大明第一次阁老成亲,都说男人的梦想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可做到阁老大多七老八十,就是续娶也是天大的热闹,更何况这阁老成亲可是头婚。

等人们打听清楚内幕,对安昌伯府那羡慕嫉妒劲儿就别提了,适龄的姑娘们提起钱则羽就撇嘴,凭什么呀,也没见她哪儿好,还是个大脚婆,居然得了严阁老亲眼。一家过去就是正三品诰命,这还不算虚衔,成婚的时候可以拔高规格,按最高等的规制来办,严阁老身上可是兼着太傅衔儿的,那出嫁时候的凤冠岂不是可以按一品夫人的规制。天啦,天啦,除了娶皇妃、嫁公主,还有什么婚事能有这般规格?满京城的小姐都在撇嘴,深恨自己没抓住这金龟婿。

钱家这些年混江湖跑商,积累了很多财富,又是唯一的女儿出嫁,豪不吝啬陪嫁。珠光宝气阁光听名字就透出三分富贵,聘礼也再创新高。钱家把聘礼全部装进嫁妆,准备了满满一百零八抬,真正做到了十里红妆。钱家府邸在外城,穿过宣武门,一直走到内城,满城达官显贵、商人百姓都见证了钱家女的嫁妆,那头一抬到了严府,最后一抬还没从钱家出门呢。有些势利眼原本举得严立德娶了空有爵位的安昌伯府之女吃亏,现在一看嫁妆才知道没辜负严立德“擅财货”的名声,这是娶媳妇儿吗?这是娶金山!

送嫁妆沿路还有人洒花生、枣子给围观的人,花生枣子里还间或夹杂几枚铜钱,惹得无数小孩儿围着嫁妆拍手叫好,有些大人也不顾脸面在地上捡。

一个伶俐小孩儿自发对着撒钱的人说了几句恭贺新婚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被塞了满怀的吃食铜钱,其他人迅速有样学样,吉祥话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冒。一路行来,都是拱手作揖,含笑恭喜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严立德威望也有多高呢,全京城百姓都喜欢他。天知道很多人今天才知道咱们大明居然有这么年轻的阁老,一说他的事迹,原本光观感一般的也涨了好感度,准备多听听,跟上时代潮流。

严立德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迎亲,钱家组织了许多“娘家兄弟姊妹”拦门,又如何为难的住文武双全的严立德。他是真.文武双全啊!唯一差些的就是作诗了,可傧相是用来做什么的,严立德知道自己的弱点,早就找好了正经读书人,看见叶落花开都要作诗的“诗人”,小小催妆诗不在话下。

钱家准备充分不是为了为难严立德,不过表达对钱则羽的重视罢了,等到时间差不多,钱大奶奶柳氏赶紧打发人去拦着外面玩儿疯了的,差不多该把新嫁娘送出去了。

钱则羽跪在蒲团上,对着二位高堂磕头,“爹,娘,羽儿去了,日后不能在您二老跟前尽孝,您多保重。”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女婿不是迂腐的人,你想家了就回来,别怕啊!”钱夫人素来爽朗能干此时也哭成了泪人,捧在手心上十几年的宝贝就这么生生给了别人,心痛啊!

“哎,哎,姑爷,你别急啊,还没哭嫁呢。”钱家二老在正堂接受姑娘哭嫁跪拜,严立德却进来了。这满堂的宾客都是钱家一方亲戚,女眷拿帕子遮脸哭泣,男子也神色悲戚,都十分入戏,严立德突然跑进来,瞬间出戏好不好?

柳大奶奶拦都拦不住,瞪跟进来的丈夫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不拦着啊!”

钱则霖抹了把脸,心说你不知道妹夫是武林高手吗?做过东厂和锦衣卫顶头上司的人,我拦得住吗我!

满堂宾客手足无措,严立德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钱则羽身边并排跪下,给钱家二老行礼,道:“多谢岳父岳母把爱女许配给树行,树行生恒敬之,生恒爱之,绝不相负。”

钱夫人被感动得泪流满面,还是安昌伯反应快,赶紧把严立德拉起来,他膝下可没有蒲团。严立德起身的时候,顺手把钱则羽扶起来,两夫妻一起接受钱家二老的嘱托祝福。

“好孩子,好孩子,羽儿就托付给你啦!”安昌伯拉着女儿女婿的手直落泪,这时候也没人笑他大男人哭得太难看。

钱则霖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道:“爹,娘,妹夫,吉时到了,我背妹妹出去。”

严立德来这一出打乱了程序,钱则霖出马扳回正轨,背妹妹上花轿,严立德就在一旁护送。

钱坚被同龄小伙伴缠住,没抢到背小姑姑上花轿的殊荣,只能在旁边放狠话:“一定要对我姑姑好!不然我打上门去!我武功早练好了,还有这么多帮手呢!”站在钱坚旁边的半大少年们纷纷点头,对上“大人”严立德,他们与有荣焉。

“放心吧,坚哥儿,你姑父可是拜过岳父岳母的,再不敢欺负你姑姑。”有刚刚在打听见证严立德下拜一幕的人打趣道。

“哦?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在外面拦门、待客的都不知道,纷纷打听起来。

见证者手舞足蹈夸张的把刚才大厅一幕复述一片,严立德尊重妻子的行为马上被传扬出去。若是男方家世低微,这么做只会让人鄙夷他软弱,可严立德这样的高官对着虚爵安昌伯如此客气,除了真爱还能是什么呢?大人物的行为总被过度解读,严立德习惯站在高位,让旁人揣测自己的想法。

自严立德自后,日后婚礼哭嫁,女方府上总要摆两个蒲团,另一个自然是给姑爷准备的。有心对妻子表达尊重,就按着严立德的先例来。京城婚嫁市场上也开始流行着“嫁人当嫁严树行”的话来,即便他已经成亲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鼓乐队先行,又有送嫁洒钱礼的开路,后面才是婚轿,严立德有心骑马跟在轿子旁边护卫,可跟来的傧相不许。仁和大长公主之孙齐嘉拉着严立德道:“严兄,严大人,严阁老,您给咱们这些没成亲的留条活路吧。本来就俊美多金,高官显位,还这么体贴,咱们快娶不着媳妇啦。”

齐嘉的祖母是宪宗王顺妃所出的仁和公主,到如今已是大长公主,仁和大长公主在皇室颇有美名,齐嘉又是幼孙,颇得仁和大长公主喜爱,这一堆堆傧相中,他的身份最显贵。

“就是,就是,给咱们留条活路吧!我刚刚听见那些小娘子说嫁人当家严树行呢,没看见严大人已经成亲了吗?”

“成亲了也比咱们行情好,不知多少教坊女子自荐枕席啊。”

傧相们纷纷打趣,他们这些没成亲的,参加这样一场高规格、受欢迎的婚礼,对自己身价也是一种提升。没看到傧相队伍中唯二两个举人,柳青山和苏少英被人询问了无数回,知道他们寒门出身也不改初衷,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他们呢。

傧相中有弘治三君子,已致仕的王恕之曾孙、兵部给事中王承裕之孙王潇,这样满门高官的世家子弟;有仁和大长公主之孙齐嘉这样的宗室之后,还有苏少英这样的江湖少侠,可谓济济一堂。这些年轻的,未婚的(重音)男子,在为严立德开路挡酒的同时,还要被大叔大伯大爷拉着问身家父母,别以为只有七大姑八大姨热爱媒婆事业,男人啰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一路欢喜到了严府,喜堂早准备就绪,一路听从司仪指挥,又经过繁复的礼节,终于走到了喜堂。喜堂上阎铁珊高坐上首,右边的座位上,摆着阎铁珊之妻的灵位,中间桌上,还有严家双亲的牌位,名义上是严立德的祖父母,实际上是他父母的灵位。

在婚礼上拜灵位,也是没谁了。

在婚礼之前,关于拜堂的问题阎铁珊就十分纠结。若是没有人来观礼,或者都是江湖人,阎铁珊该怎么干怎么干,可他也是混过宫廷朝堂的人,如何不知官声的重要性,因此一直不敢和严立德说。人呐,就是这么贪心,阎铁珊刚刚抱着襁褓中的严立德,最大的野望不过是婴儿平安长大,延续严家香火。严立德一路成长,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让阎铁珊骄傲不已,提前数年享福,已经这么好了,所以阎铁珊就越发不能忍受不完美。在严立德的婚礼上,应该受到跪拜的是他的父母啊!

可这样阎铁珊怎么说,和“儿子”说其实你爹是个太监?别搞笑了,严立德肯定以为自己不是严家亲生的。如此阎铁珊愁白了头发,还是独孤一鹤看不下去,点醒他道:“与其自己琢磨,不如问严立德,他是个有主意的。”

阎铁珊早就习惯严立德做主了,一手创立的珠光宝气阁都欢欢喜喜传给了他,一点儿不觉得当爹的听儿子话有什么不对。

阎铁站忐忑着一颗心问:“你觉得把祖父祖母的牌位供到喜堂给你们主持婚礼怎么样?”

“如果您想的话。”严立德并不反对,只问:“祖父母的牌位都请了,那‘母亲’的牌位怎么办?”

“我自然也有娶妻。”阎铁珊道,严家在金鹏王朝可是高官显贵,怎么可能让儿子去做太监。那是当初遭人陷害抄家没入宫廷为奴,当时阎铁珊已经娶妻,妻子不愿受辱自尽。冤案查清,阎铁珊被补偿才成了大内总管。

阎铁珊看严立德神情不对,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多么有歧义,赶紧解释:“你别误会,你可不是什么庶子私生子,你是正经嫡妻所出,我们严家的后嗣…”

“我知道,您别紧张,我都知道。”严立德安抚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个过世的嫂子。

“你知道什么?”阎铁珊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知道一切,兄长。”

阎铁珊如遭雷击,结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啊,只有我和母亲,没人啊!”当初严母产子即亡,也没有稳婆接生,丫鬟伺候,这世上知道的人只有阎铁珊一个。阎铁珊忍不住自我怀疑,难道我喝醉酒说漏嘴了,还是我给父母上香祷告让严立德听了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

严立德却不想再骗他,道:“我出生就有记忆,一直记得。”

他尚在襁褓,就经历了家族衰败打入大牢,然后平反做贵公子,然后国破家亡流落中原,然后做江湖少侠,再然后科举入仕边疆守国门,成了大明官员。跌宕起伏,不外如是。

阎铁珊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肯定不是凡人,圣人生而知之,你就是这样的人吧。”

严立德微笑不说话啊,如果这样的误解能让他开心的话,那就这样吧。

阎铁珊知道严立德从小有记忆,也就不再装“粗鲁汉子”了,因为他是太监的原因,阎铁珊总有些把握不准“人设”,总觉得时不时说几句粗话才能体现男子汉气概,掩饰自己的身份。

阎铁珊恢复他多年前的形象,他也曾经是世家公子,虽然眼下他白白胖胖只能做富家老爷姿态,但他已经不用一口一口“他奶奶的”,不再用山西方言做口头禅。

阎铁珊望着眼前缓步向自己走来的新人,微晃脑袋,自嘲自己越活越回去了,眼前一切安好,倒贪心起来。阎铁珊看了看父母和夫人的牌位,那天说开之后,严立德坚持长兄如父,不改称呼,他只当自己是阎铁珊的儿子。阎铁珊没想到真想揭开之后,他还能名正言顺的接受严家的香火,他这样的罪余之人…

“严老爷这是喜极而泣了吧,大喜的日子您可稳住了!”旁边人不知阎铁珊化名,只以为他也姓严,高声劝慰道。

“高兴啊,高兴,让大家伙儿见笑了。”阎铁珊四面拱手,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我儿子要这么出息,天天笑哭了我也高兴啊!”有人打趣道。

阎铁珊看着小夫妻跪倒在他跟前,恭敬拜倒,看着他们夫妻交拜,随着司仪一声“礼成!”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把新娘送进洞房,严立德还要出来敬酒。严立德平日里端方威严,是人人都敬畏的阁老,如今有灌酒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一行六位傧相挡酒都挡不住,多亏严立德武功高强,喝酒能用内力逼出来,不然这些宾客,硬要他白酒,喝完一圈肯定洞房的劲儿都没了。

严立德果断装醉,从席上退下,然后兴师动众把燕云十八卫调过来守着院子,甭管朝中高官子弟,还是江湖浪子侠客,甭想踏进他的院子一步。

阿弥陀佛,如此煞费苦心才能洞房,说多了也是泪啊!

第二天一早,钱则羽浑身酸软的起来梳妆。严立德不免俗气一把,为她画眉插钗,调笑道:“突然想起一首诗: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那舅姑可满意?”钱则羽可不是一味羞答答的少女,昨晚在床上可用“龙精虎猛”来形容,男欢女爱,等闲视之。

“舅姑满意不满意,夫君怎知道,不过…为夫很满意。”严立德凑近她的耳朵,轻声笑道,拖着长长的尾音,胸腔震颤不停,呼吸吹打在耳垂脖劲,染出一片绯红。

钱则羽娇嗔瞥了他一眼,心想,还是功力不够深啊,这么容易又红脸了,肯定要被嘲笑的。阿弥陀佛,翻看了那么多“压箱底”,可没制住“男妖精”啊!

一旁的丫鬟看的脸红心跳,躲得远远的,把妆台留给他们俩夫妻发挥。

装扮完毕,严立德扶着钱则羽上了马车,钱则羽道:“走过去吧,显得尊重。”

“别闹,爹不在意这些,再说,你走的过去?”严立德挑眉问道。

看那眉眼,看那神态,太色气了!钱则羽再次在心里叨念佛祖,佛祖您老人家是不是把夫君换魂儿了,把我家“君子”还回来啊!钱则羽不争气又红了脸,勉强保持镇定,目不斜视到了主院正厅。

接着就是敬茶,阎铁珊喝了媳妇儿茶,钱则羽也正式改口叫“爹”。

“好孩子,嫁进来就是一家人,这小子若是欺负你,爹给你撑腰。来,这是见面礼!”阎铁珊给了红包,薄薄的,钱则羽结合严家的习惯,心想里面不会是银票吧,这也太实在了。

“爹,您亲儿子还跪着呢,您这是嫁女儿吧。”严立德难得做小女儿状,都得阎铁珊哈哈大笑。

“起来吧,先去祠堂入族谱。”阎铁珊装作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举步先走。

钱则羽有些忐忑的跟在后面,新婚第二天就入族谱啊。别人都是回门过后,或者生下孩子之后,很多妇人等到年过半百,族中有大事开祠堂才能一并写进族谱,她怎么就这般容易,太好命了吧?

阎铁珊难道不知自己儿子,若不是深思熟虑,不可能成亲。既然早晚要写,那还不如早些,卖亲家一个面子。阎铁珊自己已无雄心壮志,在大明的朝堂中,能帮严立德的,只有他的妻族了,阎铁珊为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只有公公没有婆婆还是有好处的,吃饭的时候夹了三筷子示意,阎铁珊就招呼钱则羽赶紧坐下:“咱们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没有这些穷讲究。丫鬟拿来干什么的,让她们伺候。”

第一天正式相处十分融洽,开了个好头,钱则羽回房拿出红包一看,天啦!

“这…这…爹莫不是给错了,这该给你吧?”钱则羽拉着严立德不安问道。

“就是给你的,我是独子,日后爹的产业都要给我,用得着现在给吗?”

钱则羽拿着这烫手山芋不知怎么好,她本以为红包里是银票,已经做好的收金山银山的准备,没想到真是金山啊!阎铁珊给的是珠光宝气阁一成的干股,知道珠光宝气阁不,全国各地开遍分店,一成是多少,这辈子躺在金山上吃喝不愁了!

钱则羽让公爹的土豪作风吓得不轻,回门时候和爹娘一说,钱夫人拍着大腿道:“我就知道我这亲家大气!瞧瞧人家送的聘礼!见面礼!”当初说好的土特产都是成箱的金银珠宝,现在给儿媳妇儿一成产业干股,完全不算啥,不算啥…

不算啥才怪呢!钱夫人嗷呜一声跳起来,“不行,我再去看看回礼,不能轻了,不能轻了!”

“姑爷一家待你好,你更要将心比心啊!”安昌伯叮嘱道,自觉这辈子眼光最好的时候,就是给女儿选夫婿了。

严立德老父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是家中一成产业的消息让钱家传了出去,那些曾经嘀咕严立德赚了,娶了个嫁妆丰厚妻子的人都哑口无言,不是谁都送得起这种见面礼的。苍天,严树行果然不给我们这些未婚青年活路了!

、第94章 严立德世家

严立德新婚大喜过后,独孤一鹤就提出了告辞,顺便把苏少英带走。

“伯父何必如此,京城有众多高手,您在这里多加交流,武功更有进益。再说,还有孙师妹呢,等孙师妹腹中孩子出生,您亲眼看一看徒孙再走不迟啊。”严立德劝慰道,没理会独孤一鹤身后杀机抹脖子给他使眼色的苏少英。

“不必,老夫的武功,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点播的,回峨眉闭关修炼为要。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做依依不舍妇人之态。秀青已嫁人,自有夫家照顾,若日后能来峨眉看我,我欢迎,若是此生无缘再见,也是命数。”独孤一鹤倒是看得开,还是说入道修佛之人都这样洒脱,独孤一鹤可是出家做了道士的。

严立德看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孙秀青,这话听着像生气了啊。

孙秀青福礼道:“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日子是你自己过,冷暖自知,你愿意就好。”独孤一鹤颔首,对阎铁珊道:“告辞了。”

“老兄慢走,我与你一起吧。”阎铁珊语出惊人。

“爹!”严立德惊讶唤道,这次阎铁珊入京,严立德以为他已经做好了长久居住的准备,山西哪里比得上京城,这可是在大明,不是在第一世,有网络活在哪里都一样,此时的京都汇聚天下繁华,天下最好的资源都在这里。阎铁珊早年身体亏空严重,正该保养。再说了,儿子媳妇儿都在这儿,他一个人孤零零回山西做什么。

“爹什么爹,住了三个月,骨头都松了,是时候回去了,我想山西的醋香了。”装了这么久的山西人,已经分不出真假了,阎铁珊喜爱山西空气中随时弥漫的醋香。

“醋哪里没有…”严立德不乐意,有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严立德还是喜欢俗气的一家团圆。

“爹,可是儿媳哪里没做好惹您生气了,没有儿子媳妇在京城享福,独留老父在山西的道理。若儿媳哪里做错了您说,我肯定改,你别一生气就回山西,这让我们怎么受得住。”钱则羽装可怜道。

“你这丫头,别让他当枪使,甭管你们说的再好听,我还是要走的。”阎铁珊是铁了心要走,他不喜欢京城,不喜欢这样威严尊贵的地方,在金鹏王朝时是没办法,而今能过远离这些表面高贵内里腐朽的朝政,浪迹江湖,求之不得。

“行了,就这么定了。”阎铁珊拍板道。

“那我…”苏少英看严立德都败下阵来,只能自救。

“你什么?你又要留在京城靠科举?”独孤一鹤嗤之以鼻,都怪严立德带坏了头,好好的江湖人士学什么文人酸腐做派。

“师父,我真的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学问到了什么程度。”苏少英跪在上请求,道:“师父总说我资质好,可好在哪儿呢?大师兄功力比我深厚,三师弟剑法比我灵巧,几位师妹也各有所长。我也拼命练剑,想给师父争光,还做过许多错事。等到后来从书上看见一句诗,当中描绘的意境,我突然就明白了师父要我领会的剑意。我想读书,多读书,读好书才是我修习武艺的路。”

“无稽之谈!”独孤一鹤从没听说过从四书五经中领会高深武学的,只以为苏少英为了留下来,开始撒这种弥天大谎了。

严立德倒是信他,挡了独孤一鹤含怒而出的掌力,劝道:“伯父,确实有先例。我之前在皇家藏书阁中看到过。南宋年间,武林曾流传一本至高武功秘籍,名曰《九阴真经》为天下武学之首,这本秘籍就是一位丝毫不懂武功的大内文官黄裳所著,从道藏经书中领悟的,自此黄裳无师自通,内外兼修,自学成一代高手,影响武林数百年。”

“你也帮这小子说话,老夫从未听说过什么黄裳。”独孤一鹤话虽这么说,动作却停下来,以他对严立德的了解,不会说这种轻易被拆穿的谎话。

“伯父不信,我背几句《九阴真经》总纲的心法给您听,您品评一下是否高深武学。”严立德不等独孤一鹤答应,就开始背了起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

这话按照学术研究去理解,是《道德经》,在武林人士看来就该是《九阴真经》心法了,独孤一鹤听完若有所思,道:“可知各篇章如何?”

“不知,只有一个总纲,且残缺不全,若有分篇心法或招式,我岂有过宝山不入的道理。”

独孤一鹤觉得也是,再三确定道:“果真有从书中自行领会高深武学的先例。”

“自然有的,这天下事物道理相通,就像上峨眉山,从前山石阶走是路,从后山攀援也是路,而今少英不想走这些常见的路子,直接乘风筝从天上落下来,难道不能到金顶吗?不能因为他的路看上去不是常人的选择,就认为他到不了啊。”严立德劝道,真让独孤一鹤把苏少英带回峨眉,他的珠光宝气阁怎么办?

“那好吧,就让他在你身边修行,你是兄长,要看紧了他,不许玩物丧志,也不许让杂学迷花了眼!”独孤一鹤厉声道。

“是,是,师父,我摆正好好跟着严大哥学!”苏少英赶紧保证,只差举手发誓了。

独孤一鹤瞥了他一眼,和阎铁珊结伴而出,他们这两位老友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把臂同游的时候,意气风发,大步而去。

苏少英麻溜爬起来,奉承道:“还是大哥有办法,三两句话就说动了师父,我这些天好话说尽,只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师父也没答应。”

严立德没好气得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哄你师父的,是真的!你最好能从四书五经里悟出什么高深武学,不然这辈子别想回峨眉了。”

“不回就不回,我在京城照顾孙师妹,等下小外甥出世,请我都不回去。”苏少英就是那种被家里宠坏的孩子,放狠话的时候一句比一句狠,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

“肚子里孩子又踢我了,严师兄,嫂子,苏师兄,我先回去了。”苏秀清颔首示意,慢慢往回转。

“师妹,等等我,说好我照顾你的。”苏少英耍宝追上,护着孙秀青回院子。

等他们师兄妹走了,严立德才问道:“独孤伯父怎么生气了?”

“就你没心眼儿,平日里不是挺敏锐的吗?忘了,西门吹雪有多久没来过了?”钱则羽笑问。

“西门吹雪…嗯,他好像从来没来过吧!”严立德突然想起来上次见西门吹雪还是紫禁之巅决战的时候,现在都已经入冬,孙秀青的肚子也六个月了,西门吹雪居然没上门过。“他们夫妻吵架了?”严立德不确定问道,恕他直言,完全想像不出西门吹雪吵架是什么样子。

“有吵得还好,他们没见面不说话,吵都吵不起来。这几个月万梅山庄的管家倒是按时送东西过来,只西门吹雪不见人。孙师妹也问过,说是闭关修炼。你说说,剑道能比媳妇儿孩子重要,他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剑神,还修炼什么。”钱则羽愤愤不平道。

“修炼…唉,终于到了这个地步。”严立德叹息,“在西门吹雪看来,可能剑道真的比妻儿重要。西门吹雪修得是无情道,几年前在山西见他的时候,他还在第一从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那是他打败天下多数成名高手,武功已在瓶颈。他修的无情道,不知情怎谈无情,不入世怎出世,所以当他和孙师妹成亲,就到了第二从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当时陆小凤还吐槽西门吹雪都不像西门吹雪了,犹如塞北高山上的雪终于在夏日烈阳下化开了一般。等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紫禁之巅一战,放下妻儿情爱,再次突破,他此时应该冲击第三从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时武功不再是武功,剑术不再是剑术,而是一种道,一种精神,一种境界。西门吹雪一声追求的剑道就在眼前,怎么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西门吹雪要抛弃孙师妹和她腹中的孩子?”钱则羽永远这么擅长抓重点。

“大概他放下了男女情爱,对孙师妹至少还有愧疚之情吧,孩子…剑神终究不是神,他也要有传承,孩子正好修习剑术,继承父辈意志。”

“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只要孩子不要媳妇儿,要赶孙师妹走嘛,西门吹雪可真不是个东西。”钱则羽愤愤不平道。

“西门追求大道,必然要有牺牲…”

“凭什么牺牲孙师妹啊!”

“西门自己也入无情道,不在意世间一切,活得犹如苦行僧。你说那些苦行僧修行为什么?人生短短百年不享福反吃苦,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求证大道,他们物质贫乏,可精神充盈。西门的道…”

“不管,什么道不道,你也不要叫他西门了,人家万梅山庄的庄主,多了不起的人物,岂是我们可以高攀的。”钱则羽气道,她和孙秀青相交也不过几个月,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西门吹雪欺负了她妹妹,自然要找回场子来。钱则羽也混过江湖,枯荣师太也是江湖一流高手,也追求武道巅峰。可在这个世界,谁也不能和西门吹雪相比,纯粹的向道之心,才能练出那样干净纯粹的剑法。钱则羽不理解,很多人都不理解,没关系,西门吹雪也不要求别人能懂他,有一个懂他爹叶孤城已经难能可贵鬼。

“这是西门和孙师妹的事。”严立德轻抚她的肩膀,让她消气。

“说这个更来气,不说了,我回去看看爹和伯父行礼收拾得怎么样了。”钱则羽跺脚败走。能把独孤一鹤气走,孙秀青的选择还不明显吗?

严立德成亲之后,终于成了约定俗成的“大人”,之前他能力卓越,表现突出,总有卫道士指责他不“阴阳调和”,拿他没成亲说事儿,现在这些苍蝇总算消失了。朝政又有变话,谢迁得罪了刘瑾,两方正在争斗。严立德朝政繁忙,对家中事自然就关心的少了。

说起刘瑾,皇帝重启东厂由他担任督主,才几个月他有升任了司礼监首位秉笔太监,按照惯例,秉笔太监已经是内臣中最高等级了,东厂督主一般由司礼监的第二位、或第三位担任。皇帝也不能放任一个人权利过大,因此点了谷大用做东厂督主。先前皇帝抽风实施他不靠谱的计划失败,诛杀了一批旧臣,宦官占多数,和刘瑾一起伺候皇帝的只剩下谷大用和张永两人了。两人之中谷大用武功更高,因此由他担任督主,张永补入司礼监。

内臣的认命本来由皇帝独断,可谁让刘瑾曾经“行差踏错”,内阁犟着不让他任秉笔太监首位,反对派以谢迁为首。

严立德讨厌谢迁一直针对他,可也要说句公道话,这回他真是一心为国为民,不想让太监引诱坏了皇帝。可谁让人都有感情亲疏呢,皇帝尤其是个性情中人,他本就觉得愧对刘瑾,趁着这次紫禁之巅一战立功,刚好把刘瑾提拔上来。结果谢迁不识趣,让事情僵住了,刘健作为首辅,也不愿意刘瑾上位。可谢迁已经出手,他就不必出来摇旗呐喊,内阁总要人掌舵。

断人前程!哼,刘瑾和谢迁杠上了,两人各显神通,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贬低对方,把半个朝廷都卷进来了。皇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居然没有阻止,事情愈演愈烈,严立德也被扫了台风尾。

皇帝对严立德另眼相看,不用他想方设法进谏,直接把严立德提溜进乾清宫听他的意见。

“陛下,此事不是刘公公认命与否,或者谢公退不退不的问题了。”严立德不敢站队,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递给皇帝道:“这些都是支持刘公公任命和不支持的名单,双方各执一词,卷入的人越来越多。陛下看名单上还有许多五品以下小官,他们连刘公公或是谢大人都没有接触,联名也好、上书也罢,都是人云亦云。现在双方更是出现了为反对而反对的情况,不止刘公公任命一事,站在谢大人阵营的,不管刘公公的支持者提出什么都反对,找不出理由就诛心,朝事都没法办了,如此放任,恐成党争之祸啊!”

“他们怎么有这么多人支持?”皇帝按着名单难以置信,他只是想要平衡朝堂,不是要拆台,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幕后势力,半个朝堂就卷进来了。

“陛下,这不是支持刘瑾或谢迁本人。”严立德不愿坑了刘瑾,道:“拿臣举例,臣与牟指挥使有矛盾,他站一边,臣必然站另一边,这与他站的是谁没有关系,臣针对的是牟指挥使这个人。”

“你的意思是朝臣并非有意,只是发泄平日不满。”皇帝疑惑,堂堂官员,不会这么无聊幼稚吧。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严立德作揖再拜,道:“正因如此,趁着事情还没发酵完全,赶紧打散,不然形成了习惯…”

“说的有道理,是不能放任了。”皇帝点头,突然戏谑问道:“你怎么拿牟指挥使举例?你和他不合?”

“回陛下,刚进宫的时候看见牟指挥使换班,情急之下只想起他举例子,失礼得很。”严立德才不会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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