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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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帅。”顾惜朝立刻该了称呼。

“今日与惜朝投契相交,还有一份见面礼要送。”诸葛安人微笑击掌,自有随扈奉上一个大盒子。诸葛安人把盒子推到顾惜朝面前,含笑看着他。

盒子中隐约弥漫着血腥气,这种样式的盒子,一般是军中装重要敌军将领头颅所用,上面有军队专属的睚眦纹样。

顾惜朝屏息打开,果然,里面是两颗被石灰腌制过的头颅,是昨日还在他身边耀武扬威的黄金鳞和呼韩儿。顾惜朝心中明了,这是诸葛安人对他的体贴,更是对他的敲打。把傅宗书派来协助他的人杀了,自然让顾惜朝的立场再无变化的可能。

“多谢大帅为我除去这心腹之患。”顾惜朝抱拳。

“这两人为虎作伥,祸害百姓,陷害为国征战的将领,罪不容诛,本帅也是为国除害。前几日,本帅已经找到了当朝丞相傅宗书勾结辽国的证据送呈陛下,想来不日定当有处置下达。”诸葛安人看着顾惜朝越来越白的脸色道:“我朝太祖有铁令,不杀士大夫,法律有言,罪不及出嫁女,顾大人不必担心。”

顾惜朝此时真的熄了所有心思,诸葛安人不仅知道他为傅宗书办事,更知道他与傅晚晴的婚事。罢了,罢了,自己汲汲营营一生,不就是为了实现心中野心吗?

顾惜朝认命了,日后诸葛安人还有种种手段,让顾惜朝心悦臣服。

诸葛安人扶起顾惜朝,让人收了盒子,还未来得及叙话,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黄沙中戚少商单人独骑飞奔而来,身后溅起阵阵沙尘。

“大帅!戚少商来了!”戚少商几个跨步上楼,抱拳道,“顾兄弟也在,咱们日后还是袍泽呢!”

豪爽的戚少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氛围,诸葛安人笑道:“既是袍泽,还是同僚,顾大人可是文官。”诸葛安人庆幸,终于赶在戚少商到来之前,圆上了谎话。

“好,好!顾兄弟才华横溢,自当辅政安民。唉,可惜了《七略》,顾兄弟武艺不俗,又精通兵法,不当将军,太可惜了。”戚少商真诚道。

“放心,日后定有顾大人上战场的时候,到时你们定能并肩作战。”诸葛安人把“顾大人”三个字念得七拐八拐,好似调侃戏谑。

“不好,不好。”戚少商却摇头道:“战场凶险,顾兄弟治理百姓就是,这些粗活还是戚某这般糙汉子来干。”

“要试试我的小斧吗?”顾惜朝磨牙,但凡有志气的男人,谁都受不了被当成弱鸡特意照顾。

“有精神就好!”戚少商拍了拍顾惜朝的肩膀,道:“我刚才看着顾兄弟神奇郁闷,不知发生了何事?”戚少商是豪爽,不是傻子。

“无妨,惜朝曾因身世之故受制于傅宗书,我解决了跟在他身后的走狗,惜朝只是一时气闷。”

“解决了就好,日后天地广阔,顾兄弟大有作为,必定让那些就狗看人低的小人刮目相看。”戚少商豪爽大笑。

这就是戚少商与顾惜朝的不同,顾惜朝会细细思考诸葛安人一句话的几个用意,反复揣摩。戚少商看似简单易骗,却直觉敏锐,知道诸葛安人对他没有恶意,便不在乎平日相处的小细节,大而化之。诸葛安人喜欢与戚少商这样的人打交道。

三人在旗亭酒肆碰头,诸葛安人从怀中摸出两片铁质令牌给两人,道:“我还要南下汴京一趟,你们先去大同府报到,我随后就来。”

目送此行最大的收获远走,诸葛安人又带着随扈一路南下,哲宗病重,他不想离开汴京太久。还在路上,诸葛安人就接到了朝中传来消息,哲宗快刀斩乱麻,傅宗书下狱,判决已经下了,抄家流放岭南。傅宗书上任丞相不过几个月,又轰然倒塌,当真是“流萤丞相”。更可惜的是,傅宗书身后还有黑手,注定他无法到达岭南,平困日子都没得过。

哲宗怕诸葛安人委屈,不仅特意加了骠骑大将军的散官虚衔,还擢升枢密使。为了枢密使这个职位,朝中又吵起来了。诸葛安人人还未到,名字已经在朝中大臣口中反复提及,大宋从来没有武将任枢密使的先河。

、第127章 诸葛安人世家

说来好笑,枢密使是大宋武官最高职级,可历来都是由文官担任的。此次哲宗为诸葛安人开先河,他本人又在病中,朝政本就不稳,现在更加动荡了。

在这片动荡之中,诸葛安人回到了繁华风流的汴京。

朝会上诸葛安人是红人儿,自然要说他的事情。诸葛安人本以为他任枢密使难度很大,毕竟当年刚刚攻下燕云十六州,功劳热乎乎的时候都没有捞到这个位置,而今更不可能。没想到端王出列道:“诸葛将军前有克定之功,后有忠君之举,收复燕云十六州乃不世之功,先前朝中有傅宗书这般小人,以诸葛将军年轻封无可封为由压下凡封赏,如今拨乱反正,正该补上。诸葛将军的功劳难道还当不起一个枢密使了?”

一席话铿锵有力说的诸葛安人都要感动泪流了。诸葛安人一副智障的模样看着端王,他脑袋被驴踢了吧?当年他有这么大的功劳不赏,傅宗书当时还不知在哪儿窝着呢,怎么就把罪名推到他身上去了。难道端王是在讽刺同为右丞相的曾布,只是曾布家世声明显赫,才不好意思直说?还有,诸葛安人向来对端王不冷不热,虽没有直说不赞成由他继任皇位,但倾向还是很明显的,诸葛安人不信端王看不出来。在朝堂上直白的为他说话,难道是离间之计?或者是在拉拢自己?诸葛安人忍不住阴谋论了。

正当诸葛安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哲宗又来丢炸弹了。

“端王说的有理,正是朕心中所想。咳咳,朕近来龙体欠安,这些日子时有疏忽国事,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朕膝下尤空,秉承太后懿旨,当在皇弟中择立太子,以绵延国祚。”哲宗倚靠在龙椅扶手上,有气无力道。他的话太过惊骇,以至于殿中静默一片,只有哲宗虚弱的声音飘散。

“官家何处此言!天子自有诸神庇佑,百邪不侵,请官家调养身体,大宋子民均盼您安康。”诸葛安人出列大声道,铿锵有力,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哲宗,刚刚讨论他的官职诸葛安人都没有这么激动。

哲宗心虚的避开诸葛安人的眼神,轻咳两声,满朝文武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道:“请官家保重龙体。”

“申王有目疾,不堪为帝,端王实乃长兄,人品贵重,先帝多次称赞,江山托之,朕也放心。如此,请有司操办立太子仪典,以固国本。”哲宗飞速说完这一段话,就被刘敏扶走了。不管是想要反对的章惇、诸葛安人,还是想要演三辞三让的端王都愣在原地。

诸葛安人简直要疯!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明他走的时候哲宗已经定了主意,不让端王做继任之人!诸葛安人看着慢慢起身往外走到朝臣,拖在后面,盼着哲宗能召他进宫,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奈何,等到人都走光了,诸葛安人依旧没等到召见的圣旨。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本就疲惫不堪,如今还有这等怪事,更是身心俱疲。诸葛安人慢慢挪到宫外,他的马匹旁边却停了一辆亲王规格的轿子。守在宫外的随扈眼神示意诸葛安人,轿子中有人,一看这架势,只能是端王了。

端王见诸葛安人近前,跳下马车,作揖道:“见过诸葛大人。”

诸葛安人往旁边一闪,冷声道:“王爷多礼,下官不敢受,请王爷勿陷下官于不义。”

端王一愣,诚恳道:“诸葛大人误会了,大人收复失地,壮我河山,佶钦佩莫名,区区一礼,无法表达对大人的敬佩之意。”

“王爷客气,下官分内之事。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告辞。”诸葛安人心里有座火山,端王就是这火星子,诸葛安人怕自己再不走,就要忍不住了。

“诸葛大人!佶请大人一叙。”端王看诸葛安人已经上马,着急道。

“王爷恕罪,下官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日后再向王爷请罪!”诸葛安人看似谦卑,实则头都没有低一下,夹了夹马腹就要走。

端王一把上前拉住缰绳,诸葛安人吓一跳。不喜欢端王是一回事儿,在宫门口伤人只会把事情闹大。诸葛安人猛扯缰绳,让暴躁的战马平息,战马定疆跟着他上战场,走南闯北,端王这么冒失拉缰绳,战马撅起蹄子就要踢人。

诸葛安人拼命安抚战马,端王却紧抓不放,眼看马蹄就要落到端王身上。“定疆!”诸葛安人大喝一声,飞身下马,揽着端王的腰把他带离危险区域。战马定疆喷着粗气,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无故攻击的人会被救下,踏踏两下又要上前。

诸葛安人用巧劲把端王推到他的随从身边,一把抱住定疆的脖子,缓缓在它头上摩挲,安抚唤道:“定疆,定疆,乖,没有危险,没有危险。”

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间,战马定疆也慢慢平复下来。这时候诸葛安人才有功夫回头说一句,“王爷下次小心。”

端王随从气得要死,诸葛安人如此轻描淡写,明明自己王爷手都流血了。“诸葛安人你好大的胆子…”

端王反手一个巴掌甩在自己随从脸上,煞白着脸道诸葛安人:“为什么?母后、朝臣、皇兄决定的事情,为什么?”

“下官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诸葛安人指了指他身边的随从,喝道:“王爷伤糊涂了,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也能让你开疆拓土,我也信任你!我做错了什么?”端王抖着流血不止的手,死死盯着诸葛安人。

诸葛安人看着气得眼角通红的端王赵佶,再看看他流血不止的手,心蓦然一软。眼前的赵佶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自然什么都没有做错,可只要一想到那些会发生的事情,诸葛安人就忍不住心中怒火上扬。或许还有他不能挽救哲宗生命,无法改写历史的无力。

“殿下自然不曾做错什么…”诸葛安人正想温言解释两句,如果赵佶一定要做皇帝,那他不可能脱离他的支持。

“将军,将军!”诸葛安人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太监呼喊着跑到面前,一个踉跄跌在地上,顾不得自己受伤,低声道:“官家呕血,请将军…”

诸葛安人顿时眸光一紧,顾不得解释什么,飞身王宫内狂奔。小太监是刘敏的徒弟,这才踉跄着爬起来给端王行礼,道:“太子殿下,官家请您进宫。”

端王颤抖着嘴唇,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从来不曾做错…我终究是错过了…”

端王心中悲苦,冷冷看着早就没人影儿的宫门发呆,就在上一刻诸葛安人明明已经软了口气想要给他解释,可皇兄的消息一传来,诸葛安人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自然是不曾做错事,只是来得太迟!太迟!

端王苦笑一声,诸葛安人从来不知道他在大宋少年心中是怎样的形象。每个人都有英雄梦,大宋这些年对外战争连连失利,诸葛安人就是横空出世的英雄。天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诸葛安人横空出世,惊艳了整个大宋的天空。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盼着能在诸葛安人麾下效力,杀敌报国,作为皇族,少年端王自然更是羡慕的。不仅羡慕诸葛安人的功业,更羡慕他和皇兄君臣相得。

诸葛安人和哲宗垂髫之年相遇,相伴扶持长大,一为君,主政安民;一为将,开疆拓土,即便是圣贤书上也没有比这更标准的君臣相得,话本上也不敢比这更夸张,这对君臣的相遇相知携手强宋,是街头巷尾说书人的最爱,他们就是活生生的典范。

端王苦笑,他从来羡慕,可也只是乖乖站在一边看着,可世事难料,谁知道一向康健的皇兄突然病倒,膝下又无子嗣,他作为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选,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朝堂之上。这是他从未想到的,不仅是自己上位的可能,还有从小崇拜的大英雄,原来在朝堂上的地位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独一无二。朝堂上比他官阶高的人有很多,更多的文臣肯定他的的功绩,但更猜忌他、打压他、排挤他。端王只觉得梦碎,就像一心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少年,突然之间发现江湖都是混混流氓。

端王看着哲宗对朝臣妥协,不世之功只有一个二品武散官,没有爵位加封,没有超品拔擢,端王替诸葛安人抱不平,心中豪情万丈,“等我登基了,一定要大干一场”,至少要给诸葛安人合理的待遇。可诸葛安人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在哲宗身边,为他的身体操心,为他的江山拼命。端王虽年少,可早有了仁善多才的名声,端王努力展现自己的才华,想让诸葛安人也看见他的风采。

端王想着自己精益求精画了自己最爱的景色,题了自己斟酌许久的诗,忐忑不安的寄出去,坐立难安的等着回信,结果信件一去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音。诸葛安人都回京了,他的信依旧没有回复,送信的人明明保证过把信亲手交到诸葛安人手上的。所以,他从未被人放在心上,是吗?

等诸葛安人回京之后,对他做太子继任皇位也不赞成,虽然他从未公开表态,可每次只要和他谈话过后,皇兄总对自己冷淡几分。端王想着历来总总,不禁想问:我做错了什么?

、第128章 诸葛安人世家

诸葛安人飞奔入宫,刘敏几乎是连滚地爬的出来迎接他,大约是皇帝病了太多次,大家当成狼来了,其他重要人物都没有,只有太医在旁边诊脉。

刘敏毫不避讳的让诸葛安人坐在哲宗的床头,太医也识趣的让开位置。诸葛家的人多才多艺,天文地理无一不知,包括医学。武侠世界习武之人就是占便宜,正常来说术业有专攻,能供职太医院的大夫自然是行业翘楚,可谁让诸葛安人有内力和时间加成呢?他总是能准确找出病因,还能用内力做急救,经常打交道的太医院已经知道诸葛安人的水准他们高了。

哲宗的病情明显是气极伤肝的症状,诸葛安人怒道:“谁惹陛下生气了。”

“没事儿啊,官家就说一句您怎么不求见,然后就吐血晕倒了。”刘敏自然不会说官家以为诸葛安人要和他划清界限这才一气之下病倒了。

“要你何用!”诸葛安人怒喝一声,解开官家的领口、袖口,前襟,让他能自由呼吸,然后盘腿坐在龙床上,开始为他输送内力。这次可不是之前那样的小打小闹,官家的身体是给漏水的木桶,而且这个洞越来越大。

赵佶过来的时候,诸葛安人正在给官家疗伤,额头已经冒出层层水迹,汗珠随着脸颊流淌,滑过下巴,滴进衣领。明明是大冬天,诸葛安人却热的浑身冒烟,赵佶似乎看见了他的头发在变白。

刘敏轻声给新晋太子殿下请安,赵佶已经当上了太子,却不会热切盼望兄长去死,反而十分关心的拉着太医小声问情况。

许久之后诸葛安人放倒皇帝,对刘敏道:“请诸葛神侯。”诸葛安人修习的内力走刚猛路子,他一直向做一回武将,内力没有诸葛正我圆融,也没有自在门中人逍遥自在,以柔克刚的,皇帝现在的病情需要柔和的内力。

刘敏连跑带爬得去请诸葛正我进宫,赵佶迟疑着对诸葛安人道:“诸葛将军,你的头发…”

诸葛安人拉过一看,居然花白了,黑色夹杂这白色,看起来肮脏又难看。诸葛安人不在意道:“无妨,气血流失而已,几顿饭就补回来了。”

赵佶却没有这么乐观,头乃人之元,发乃气血之表,头发是生命长短、生命质量的标志,不然怎么会有割发代首一说。

诸葛正我很快进宫,有赵佶这个太子坐镇,宫中并未慌乱。赵佶主持者哲宗的病情会诊事宜,诸葛正我来了之后也程序化的诊脉、汇报病情。

“诸葛神侯可有妙方?”赵佶问道。

“臣惭愧,不过兼习医术,不如太医院诸位国手精通。”诸葛正我谦虚道。

“那诸位太医和孤说说皇兄的病情吧。”赵佶又转头问道。

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选出一个代表来,道:“官家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啊!臣等无能,请官家降罪。”太医麻溜得跪了一地。

“没有办法吗?总要撑过新年吧。”诸葛安人皱眉道,哲宗如此着急赵佶立太子,未必没有身体支持不住的原因。

没有人说话,诸葛安人只能继续和缓的往哲宗身体里输送内力,他输入的速度赶不上哲宗流失的速度。

“孤知道你们尽力了,留院首在这里照应就是,神侯先回去吧,着人通知母后和皇嫂。”着急安排道。

“臣自请留守,请太子殿下成全。”诸葛安人抱拳道。

“可。”赵佶颔首。然后,诸葛安人看见诸葛正我给自己使眼色,再道:“臣送兄长出宫。”

诸葛正我束音成线,小声道:“你的头发已经花白,就算把内力全部给官家,他也熬不过正月。边关还有二十万镇北军等着你,辽国的铁骑已经整装待发,孰轻孰重,你自己把握。”诸葛安人目送他远走,始终没有表态。

诸葛安人转回寝殿,问院首道:“陛下能醒过来吗?”

“将军恕罪!”院首颤巍巍拱手道。

诸葛安人在寝殿里踱步,赵佶被太后叫去了后宫,寝殿中以诸葛安人为尊。诸葛安人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飞雪,想着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满天飘雪的日子相遇。算了,若是得不到解释,让哲宗就这样在梦中睡去,诸葛安人实在不甘心,放肆一回又如何,到目前为止,他都是赚的。

诸葛安人扶起哲宗,大量内力往他经脉中涌去。刚才诸葛安人不敢大量调动内力,因为他刚猛的内力会冲刷坏哲宗脆弱的经脉。现在不一样了,诸葛安人把自己所有的内力都灌输进哲宗的身体,就像传说中的“老师傅传功”一样,反而能吊住哲宗的气机。

诸葛安人的内力源源不断涌出,哲宗的脸色开始红润,传功完毕,并没有吐血混到之类的大症状,诸葛安人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依旧壮实。也是,他做过两辈子不懂武艺的普通人,也没见要死要活的。

哲宗慢慢睁开眼睛,觉得往日压得自己胸口沉闷的巨石好像被人搬开了,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等候已久的诸葛安人,哲宗眼眶湿润,眼泪滑过眼角,颤声问道:“你的头发…”

诸葛安人拉过一看,原来他的头发全部白了。嗨,以前只听说过受情伤的一夜白发,原来还真有人这样啊,也是长见识了。诸葛安人爽朗笑道:“就是换个颜色,臣乃习武之人,不过三五天就养回来了,官家若不喜欢,臣染了就是。”

“果然是根傻木头。”哲宗鼻尖眼眶都红了。

“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门外响起唱喏之声,皇后和太子一左一右扶着向太后进来,都被诸葛安人的白发吓了一条。

哲宗半躺在诸葛安人身上,虚弱道:“朕的身子没大碍了,劳烦母后、皇后、皇弟跑一趟。”

“官家…”

“朕累得紧,先歇息一下。”哲宗轻咳两声打断向太后想要说的话,利落倒在诸葛安人身上。

太后来回打量他们,皇帝的身体太医说的很清楚,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能救命。反正太子已立,皇帝就是好转了,也没有无故废除的道理。

太后给太医使了个眼色,顺从皇帝意愿,缓步退了出去,只有赵佶始终关注着诸葛安人那头白发。

“现在官家能告诉臣,为什么了吧?”诸葛安人把哲宗放回床上,给他后背垫上软软的靠垫。

“太子之势已成,我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干脆放手。朕已经封你做枢密使,他想要拉拢你只能出更高的价码,三公三孤你当得起,封王也无不可。”哲宗气喘吁吁道。

“官家就会给臣出难题,官家难道忘了祖训吗?”大宋王朝的祖训只有两条,明面上的一条是不可杀士大夫,暗地里只做不说的是抑制武将。宋就是从武将起兵,谋夺天下的。为了防止武将模仿他们,更为了扭转唐末割据战乱,以武力衡量社会地位的不良风气,大宋开始倡导另一种美,文人的美。哲宗现在这样做,就是破坏祖宗规矩。若是诸葛安人再一不小心反了,哲宗就是赵家王朝的千古罪人。

如果病一直好不了,就拿江山去博心上人欢颜吧。被病痛折磨的哲宗常常有哲宗疯狂的念头,可他更清楚的知道,他对诸葛安人都好会是一道枷锁,束缚着他不能反叛大宋。

看着哲宗走神,诸葛安人叹息一声,道:“官家好好保重身体,您是不是感觉轻松许多,这就是病情好转的征召。”

哲宗温顺点头,他看着诸葛安人满头白发就,他不懂武功,可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也是翻阅过武功秘籍的,如此大量内力吊命,他果然时日无多。哲宗假装自己不知道,让诸葛安人赶紧回去休息,在宫中宿卫哪里休息得好。

诸葛安人顺从告辞,折腾到晚上才出宫,清冷的大街一个人都没有了。走两步突然发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诸葛安人色厉内荏的喊了声:“谁?滚出来!”护卫的士兵也拔出兵刃开始警戒。

诸葛正我从墙角阴影处走出,伸手就搭脉,骂一句“蠢货!我就知道。”

诸葛安人倔强的把手抽回来,并不在意。旁人看着他好像付出良多,但诸葛安人知道,自己不吝啬武功,甚至不珍惜生命,他已经活了四次,如果这不成功,就当是实验好了,刚好验证一下自己能否真正死掉。满头白发、失去武功对他而言都不是大事。

“你让陛下拖到正月又如何,早晚…”

诸葛安人甩袖进了轿子,这是皇帝特意为他准备的,怕他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总是这样,他和诸葛正我总是在相同场合做出截然相反的行动。该脆弱的时候,诸葛安人倔得像头牛,这才头也不回去了边关;该软的时候从来硬骨头,诸葛正我多次委婉表达和好之意,可诸葛安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第129章 诸葛安人世家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诸葛安人的头发又变回了黑色,哲宗问起,诸葛安人就说他是习武之人,气血充盈,很快就恢复了。真是骗鬼呢,哲宗身子疲软虚弱,常常需要诸葛安人扶起,凑近了一看,白色里衣领口还有微微的黑色,明明是染的。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染料没有异味,还想骗过他。哲宗每每想起,忍不住泪湿前襟,抱怨自己身子不争气,恐护不住他。

诸葛安人一夜白头的事情,宫中早已禁口,只有向太后、皇后、太子和诸葛正我知晓,旁人不会为诸葛安人扬美名,一袭变动就这么隐于暗潮之下。

哲宗的身体不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从小就是这样。都说不好了,不好了,我看官家这回悬了。可哲宗却吊着一口气,熬过了高太皇太后,熬过了众多把持朝政的老臣。最近更是从去年开始就说不好了,今年新年的时候,官家带着皇太弟出席朝会,面色红润,虽看着单薄,但官家这瘦弱身材已经看了十几年大家都习惯了。

众人本以为官家这病就是个纸老虎,说了十几年不好了,到如今依旧好好的。没想到还没出正月,宫中就传来了大丧之音。

这些日子诸葛安人一直近身陪护,等到太医下了定论,诸葛安人再无回天之力的时候,哲宗派人去请太子、后宫、宗正、朝臣,在等他们来的空隙,拉着诸葛安人的手道:“我要走了,阿安。”

诸葛安人沉默,这显而易见的事实,他无法虚言安慰。

“果然还是根木头,说两句软话都不懂,我若去了,你可怎么好?”哲宗喘息着道。

“我为官家守好北境,您等我收复南京(现北京辽太宗改名)。”诸葛安人语气平淡的说着豪言壮语。

“怕是等不到了。”哲宗微微叹息,仰头看着处在最好年华的诸葛安人,我恋慕的人青春勃发,我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哲宗不甘啊!

“有件事想了很久,出口无益,只会让你平添烦恼,原想带进陵墓,可我终究不是个好人。”哲宗叹道。

“没关系,官家想说什么阿安都听着,您的愿望我都想为您实现。”诸葛安人清楚哲宗一直想开创远胜先祖的事业,燕云十六州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图。

“阿安,你觉得我如何?你喜欢我吗?”

诸葛安人皱眉,难道一代帝王的临终心愿不是江山社稷,而是感情寄托?想起哲宗不得生父重视,生母早亡,成年后也未有子女,一生被后宫女子操纵的经历,他这样看重感情也说得过去。

诸葛安人勾起嘴角,道:“官家是臣的君主,臣效忠您敬仰您;阿佣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志趣相投、兄弟情深,携手共创伟业。”诸葛安人对自己的回答非常满意,兼顾各方,有情有义。

哲宗轻笑出声,一不小心呛住了。“原来是这样啊,可我却喜欢阿安,非常喜欢,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咳咳咳…”真正被呛住的是诸葛安人。诸葛安人诧异得看着哲宗,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不管哲宗对诸葛安人有再多的优容特殊,诸葛安人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其一大宋皇帝没有好男风的传统;其二君臣相得之时常用夫妻做比喻,古往今来,多少能臣用“美人”自比,渴望君主的垂青。诸葛安人已经习惯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知己之情,上辈子作为严立德,见证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一生。曾经多少人用情爱揣测过他们,可他们真的只是知己之谊。西门吹雪在孙秀青之后并未再娶,亦无娈宠,献身剑道。叶孤城纳妾生子,为白云城留下传承,有这两个先例在前,诸葛安人再不敢以小情小爱揣测别人。

诸葛安人震惊得保持不住木讷人设,“官家病糊涂了吧?这诗不是表达君臣相得,您是不是太激动所以词不达意…”

哲宗喘着粗气,把手帕放在诸葛安人的手背上,道:“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进一步表明了诸葛安人没有听错,他也没有表达错。

诸葛安人无措的站起来,却不小心把哲宗摔到了床上,原本哲宗仰卧靠在他身上,如今诸葛安人想去扶他又顾忌着不敢上前。

哲宗苦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不甘心说出来,结局未曾改变。罢了,至少无憾…

两人沉默相对之时,殿外想起了通传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到…”

哲宗看诸葛安人傻站在那里,轻斥一声:“扶朕起来!”

诸葛安人再次扶起哲宗,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向太后领着皇后、太子、宗室、重臣大步而来。

不等这些人行礼客套,哲宗直言道:“朕自觉时日无多,今日请众卿来,是为托孤…”

“官家!”宰相章惇带着朝臣拜倒,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哲宗紧紧拽着诸葛安人的手,不让他避让朝臣的礼,继续道:“太子仁善,先帝多有赞誉,朕去后太子继任大统,众卿辅之,继我大宋万世基业。”

“臣等谨遵圣意。”群臣再次拜倒。

“朕这一生,继新政,平内乱,服西夏,收燕云,他日自有史书工笔留下,而今早无憾矣。”

“官家文治武功有目共睹,实乃千古一帝,青史留名。”震惊的诸葛安人终于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

哲宗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对太子招手,道:“太子近前来…”哲宗枯瘦的手掌一把抓住太子,那劲道大的不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抓红了太子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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