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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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叶道长一时无语, 又反问道:“你准备出家吗?”

柳娘这才笑了, 枯叶道长嘴上说一视同仁、绝不藏私, 事实上这两年正经医学理只让柳娘背书, 《本草纲目》《肘后备急方》《校注妇人良方》《养生方》…诸多有名的医药典籍,只让她背, 也不解惑释疑。其他实际上手的只给了柳娘一片玫瑰田,让她自己玩乐,玩乐!

柳娘是想正经学医的, 枯叶道长却一直在敷衍她。

枯叶道长要收的徒弟是能专心致志、继承衣钵的, 可柳娘衣服娇小姐的做派, 玫瑰花田都是火工道人帮忙平整的, 不躬身实践,怎知其中深意, 枯叶道长对她也是不满意的。况且,枯叶道长乃是道家医学一派,学习道医,不仅要薛那些种植、采收、贮藏、炮制技术和医药手段,更要紧的是背后蕴含的道家哲学。柳娘显然对道家不是很感兴趣,在道观还是不是脱口而出“阿弥陀佛”。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都明白了对方曾经的敷衍。

枯叶道长笑问:“日后有何打算,说来听听。”

“十五岁之前背下世间现存医药典籍,我早已请大兄帮忙收集,翰林院藏天下典籍、太医院专精医药,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先背一肚子书摆着,日后再行实践。等到十五岁自后正式行医,从妇人症、小儿症开始,刚好我是女儿身,进出内宅方便,为人也要扬长避短啊。等到三十岁走访天下,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时我理论实践均有一定积累,就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很多地道药材要在道地产地才能发挥药效,一方水土一方人,我盼望着见识这大千世界。”

柳娘说起这些,脑海中想到的不再是风景片般的美好电视宣传片,而是她每一世在各地的场景,或是大漠风沙中端来的一碗甘草汤,或是茫茫草原上的一碗马奶酒,还有行走川渝时候的火锅,吃麻辣有助排解湿气。

枯叶道长问道:“十五岁你该嫁人,三十岁正是周旋与婆母、丈夫、孩子之间,哪儿来的空闲做这些。”

“所以我决定不嫁人啊!”柳娘调皮眨眼,“这个决定是和学医一起下的,不过怕吓着家里人,他们现在只知我想学医。我可只告诉的仙姑一人,若是泄露出去,定是你告密的。”

枯叶道长哭笑不得,问道:“若是他们到时反对怎么办?”

“到时我的名声早就打出去了,说是十五岁之前正式行医,可这些零散的方剂、手段总不能让我藏着掖着吧。如此成果,眼见前途辉煌,放弃岂不可惜。且我父母兄长皆开明之人,又一心疼我,只要我坚持,哪儿有不成的。”柳娘也想过万一家里不同意怎么办,所以她现在十分重视田庄里的出产啊,多准备一些银子,总能备不时之需。父母不同意,直接留书出走就是。柳娘现在也有底气学一学熊孩子了,她明白此生父母会包容她的。

枯叶见她每一步都料想得清楚,可见反复思虑过。这才放心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柳娘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愿。”

“记仇的小家伙儿,难道还怪我前倨后恭不成。”枯叶道长以为柳娘开玩笑呢。

“仙姑于我大恩,铭记于心,绝无抱怨之理。只是我想学医,不是学一家之言、一科之症,而是学天下医术、治天下病症,若入了道医一途,行医途中遇到与道义相悖又利于病患的事情怎么办?我不愿自己拘束于一家之言。”

“哈,口气倒大,多少世代名医都不敢说这话,你这小小女子却志存高远。”

柳娘没说话,她做好了被人轻视的打算,“小小”是信不过她的年纪,可她总有一天会长大;“女子”是信不过她的性别,日后出门行医会遇到更多。好在医学就是这样丁是丁卯是卯,能否治好,一目了然。她不怕,总有时间和事实会证明的。

枯叶道长让柳娘回去再想想,她也开始教导柳娘正式学徒该学的东西。“药铺里的学徒可没这待遇,总在药材之间忙碌,药性都是偷学的。”以此解释早先的不作为。

“仙姑又来诓我,正经学医做大夫,自然是从背书开始的。您放心,我可没在心里嘀咕您。”

“能说出这句,可见平时没少骂我,哈哈哈哈…”

两人敞开心扉,终于进入了蜜月期,枯叶道长这才见识到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可以固执到什么地步。枯叶道长不系统教她,柳娘却能自己摸索出一套学医的办法来,也不知实在哪家名医世家里偷学来的,颇有成效。枯叶道长拿某一中秘密手段吊着她,柳娘也不着急,绝不松口拜师,要么自己能破解,要么留待日后破解。不疾不徐,稳中求胜!

柳娘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大夫总对自己的身体更熟悉、更知晓其中道理。在保证身体健康的基础上,柳娘为背书付出了大量功夫。

别小看背书二字,第一步收集医书、药典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多亏齐家既是钟鸣鼎食之家,又是书香世宦之族,家族本身藏书和族人在各地帮忙收集的书籍够柳娘读这三五年了。第二部就是背了,柳娘记忆力出众,不成问题。可是医书出自各人之手,带着浓厚的感□□彩,有的甚至自相矛盾。柳娘把这些矛盾的地方记下来,相互印证,在医书里找不到答案的,只能留待日后实践证明。

慢慢的,柳娘的名声却打出去了,不是别的,而是她擅长美容、养身。

齐家小姐幼年几乎养不活,这是杭州城里大多数官宦人家都知道的事情,可如今看她的模样,比绝大多数闺秀都健康。城中有闺女不舒服的,一窝蜂往自在观枯叶道长门下送。枯叶道长却说这是齐柳娘自己的功劳,她也在学医,不肯冒功。

人们是不信的,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动什么。

可见齐家女眷个个精神抖擞、肤白貌美,有人信誓旦旦道老三媳妇嫁进去之前都没这么漂亮,可见齐家都自己的独门秘方。

人们有挖空心思去齐家打听,齐家毫不避讳只说是小女儿的功劳。

即便已有如此多人证物证,人们还是不信,有钻空子来柳娘这里套所谓秘方了,也铩羽而归。

如此几番下来,看热闹、占便宜的人消失殆尽,只有浙江布政使司莫大人家的小女儿体弱多病,眼看养不活,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的送来了。

齐老爷乃是杭州知府,这浙江布政使司莫大人刚好是顶头上司。他家把人送来了,齐家必定不敢怠慢。若是了柳娘没有传说中那个名声,齐家也要找到能治疗莫家小姐的良医,不然砸了小女儿招牌是小,得罪顶头上司是大。

那些说布政使昏头的家伙们,才是真昏头了,人家清楚着呢!

布政使夫人亲自把莫家小姐送来,见过柳娘一面才放心。

此时柳娘已经十二岁了,读了满腹的医书在肚内,不论莫夫人问什么,总能及时答出。莫夫人心想,就算是个光说不练的嘴把式,在这个年纪已经是难得。况且莫夫人在柳娘幼年的时候也见过她,病怏怏眼看养不活的,哪里能和眼前这个生机勃勃、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相比。

莫夫人拉了柳娘的手道:“好姑娘,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就这么大点儿,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你娘和我是手帕交,你叫我一声姨妈也使得。”

柳娘侧头看了一眼跟着来的齐太太,见齐太太点头,才含羞叫道:“姨妈。”

莫夫人这是准备走感情路线了。

双方叙礼毕见之后,莫夫人又引进了自己的女儿,只见莫小姐莲步轻移、娇喘微微,被两个侍女扶着上前。脸色苍白,唇色发紫,才五六岁的小姑娘,瘦成一把骨头,眼看就要断气儿似的,反正齐太太是不敢受她的礼的,连忙叫人扶道:“快拦着些,不讲究这些虚礼。”

“娘,您也太紧张了,莫妹妹的身体比女儿当时好多了,您别一惊一乍的。”柳娘假装埋怨道。

“果真?”莫夫人眼前一亮,若是柳娘能好,她的女儿定也能好。

“姨妈问话,我岂有虚言。”柳娘走到莫小姐身边扶她过来,让她的侍女放开,一边走一边静静给她摸脉,笑道:“姨妈见妹妹在家中孤寂,送她来与我作伴,我感激姨妈,心里也就有话直说了,你别怪我。”

莫夫人笑道:“自家人说话不必讲究。”

“妹妹身上也没病,就是弱了些。我知您怕她不重视,送她来就说是治病的,这可不好,妹妹年纪小,别吓着了。其实就是来游玩赏景、结伴游乐,只是妹妹身子比常人弱,别家您也不放心,才托给我。”柳娘睁着眼睛说了一通瞎话,见莫小姐如同等着命运宣判的紧张感放下之后,才道:“姨妈放心,妹妹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证让她玩儿的开心!”

第79章 最快活

几人寒暄之后, 柳娘安排红莲请莫小姐下去休息。

等人走了, 柳娘才致歉道:“姨妈原谅侄女儿妄言。只因见妹妹紧张惧怕的看着侄女儿,刚开始以为是初见陌生人紧张, 后来姨妈让妹妹走过来的时候, 妹妹的表情简直如临大敌、如赴死地。侄女并非面目可憎之人, 妹妹如何这样害怕?侄女怕她想不开, 才妄言几句安慰她,姨妈见谅。只是不知姨妈怎么和妹妹说的?”

莫夫人吃惊, 她都没这么观察女儿的神情, 可能是太熟悉太亲密的原因, 莫夫人现在都想不起来女儿刚才的样子。“只告诉她要住在道观一段时日, 为她治病, 并无其他。”

“可有说什么时候来接她?”

“身子好了自然来接她。”这还用说?

“姨妈可有明确告诉她?”

“自然是没有的。”莫夫人疑惑, 接人是他们大人的事情, 小姑娘等着就好了。

柳娘抚掌,叹道:“这就对了!若侄女儿没猜错, 妹妹大约以为姨妈姨丈不要她了。”

“怎么会!”莫夫人紧张得提高音调道:“这些年为了她的身子,我们辗转多方,吃了多少苦, 怎会不要她!”

“姨妈的慈心侄女儿旁观者清自然明白, 可怜妹妹当局者迷, 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不瞒姨妈, 我刚到道观的时候,也疑心父母兄长不要我了, 哭了一整夜呢,还是丫鬟们劝导着才想明白。这也是侄女儿做大夫的疑心小细节,还请姨妈和妹妹说,自在观风水好,这次就是送她来调养身体的,并不是什么大病。心情好,治病也事半功倍。平常人身上压着担子都走不远,更何况妹妹是心上压着担子。姨妈也可拿侄女儿举例,侄女儿当初比她还严重,不也好了吗?”

“果然心细如尘,妹妹养了个好女儿啊!”莫夫人连连夸赞柳娘想得周到,又拉着齐太太的手叹她养得好女儿,齐太太却有一时的脸色僵硬。

“小孩子最明白小孩子,姨妈过誉了。”柳娘笑着谦虚道。

一番解释下来,莫夫人终于领会柳娘的意图。莫夫人陪着丈夫宦游各地,见识也多,知道很多时候病人只要放下心里的包袱,总能慢慢调理好的,看来柳娘做的就是让女儿保持信心。

这么一想,莫夫人的信心也更足了,含笑应下。

“还请姨妈吩咐妹妹的两个丫鬟,我要派人问她们一些妹妹起居的注意事项,请她们不吝告知。”接下来就要正式进入治病的环节了。

“只管去,你妹妹还小,这些丫头自然由你帮忙管教。”莫夫人笑道,女儿的贴身丫鬟专门照顾女儿的身体,对莫家的事情基本什么也不知道,并不怕意外泄密。

“姨妈玩笑呢,妹妹的丫鬟自有妹妹管教,我问一问妹妹的习惯,也好照顾她。”

双方又秉持这外交辞令说了些可有可无的闲话,莫夫人带着人去检查莫小姐的暂住地。早在得到她们要来的消息之前,柳娘就让人把东厢收拾出来了。客人不好鸠占鹊巢住正屋,东厢恰是表达亲近最好的地方。道观中自然不像家里那么舒服,但柳娘早已备好大家具,只等莫家人过来安插器具,布置小玩意儿。

一行人忙碌着,齐太太抽空把柳娘拉道一边,道:“当初你也是这么害怕吗?”

柳娘知道她在说什么,面上却做疑惑状,又突然恍然大悟道:“娘,我那是哄莫夫人和莫小姐呢。莫小姐是真害怕,哄莫夫人是为了安她的心。至于女儿,您瞧我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不是,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齐太太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柳娘不承认也不逼她,只暗下决心,要待女儿更好些。

忙碌着安顿好之后,一行人在道观用了晚饭,又各自匆忙离开了。

柳娘一晚上的功夫都等不得,直接给莫小姐重新诊脉,又温言软语安慰她许久,在她卧房点上助眠的熏香,又叮嘱好丫鬟才出来。

柳娘则回到小书房,拨亮蜡烛,拿出早先拟好的针对病弱女童的滋补方案,根据莫小姐的脉象,再细细调整起来。

第二天早上,柳娘出去运动回来,莫小姐才起身。

“妹妹起来啦!”刚运动过的柳娘脸上红扑扑的,额头还有汗珠,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还请姐姐恕罪…”

“嗯…是有罪!”柳娘假装拉下脸来,道:“都说了你是来游玩赏景的,怎么舒服怎么来,如今又自责起晚了,岂不是没把我昨晚的话当真?”

“不是,不是,我…”

“噗嗤…”柳娘忍不住笑了出来,为自己刚才脑中的微妙联想而兴奋。这暂居道观的莫小姐,真的很像寄居贾府的林妹妹,尤其是这“不愿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恐叫人耻笑了去”的小心翼翼劲儿!

莫小姐也明白过来柳娘是在开玩笑,被柳娘的笑容感染,莫小姐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柳娘大步走过去拉了她的手道,“我是家中最小的,早就想有个娇娇软软的妹妹了,能陪我玩儿、陪我做功课,可巧妹妹来了,我且不知如何欢喜呢。妹妹日后再怎么生疏客气,我是要伤心的。”

莫小姐也说不出什么有趣儿的话来,只认真道:“日后不会了。”

“哈哈,那妹妹闻得惯我这一身臭汗味儿不?”柳娘拿袖子在她眼前晃动,一副不熏到她不罢休的架势。

平常什么刺激性味道都闻不得的莫小姐,却没躲闪,握着柳娘的手更紧了。

柳娘牵着她去偏厅摆饭,一边走一边道:“日后妹妹跟着我饮食起居,我也问了你的忌讳,保证让妹妹舒舒服服。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妹妹可千万别忍着,直接和我说,自家姐妹,不要虚客气。不然姨妈来向我问罪可怎么好?”

一说到这么,莫小姐就黯淡了,“娘亲还会来看我吗?”

柳娘做出夸张的表情道:“真么叫要来看?姨妈那架势,恨不得住在观里,可布政使府上哪儿离得开姨妈啊!悄悄告诉你,当初我娘也是恨不得天天来见我,让观里的道长给辇了。在道观里住着,就是为了清净散心,这么天天来,还不打搅着啊。最后约定初一十五来,才算找着平衡了。”

早饭用的是好克化的稀饭和面食小点,也照顾莫小姐的口味,做了些松软甜点。

人容易被热情的笑容感染,也容易被同桌人的好胃口感染,莫小姐破天荒的吃了大半碗稀粥,两个小面点,身后的丫鬟喜笑颜开。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柳娘也开心。

吃过早饭,柳娘带着莫小姐散步助消化。当然,明面上的理由是带她去看自己种的玫瑰花田。早上的阳光和煦温暖,微风拂面,空气中全是草木清香,在这样优美自然的环境之下走动,身心舒畅。

见莫小姐一脸羡慕,柳娘道:“妹妹若想玩乐,可以先种一盆在土里,等练好了手艺,我给妹妹划一块儿花田。不拘玫瑰,什么百合、牡丹、芍药,妹妹喜欢什么种什么。”

至于身后丫鬟不赞同的脸色,柳娘就当没看到了。莫小姐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是她曾经经历过的。

柳娘精心安排莫小姐的饮食起居,也不给她喝什么苦药汁。都说药补不如食补,更何况这么小小的人,吃了药就没胃口吃饭了。

每日吃的山药粥、菊花粥、红枣粥、薏米粥,各类五谷杂粮、药食同源的东西一一摆上桌,配合着合理作息和适当运动,莫小姐的身体正慢慢好转。

这些日日相处的人看不到,每半个月来一次的莫夫人最清楚。她也得了医嘱,并不额外多说什么,只当女儿真是来游玩散心的,每次来就送些当季的衣服食材,说几句贴心话,而后就走了。

刚开始的时候,莫小姐还眼巴巴的盼着娘亲来,等到后来,莫小姐都玩疯了,没有丫鬟提醒,她都记不得母亲什么时候来。

等到莫小姐的身体调养至可以用药的程度,柳娘才开始正式开方抓药。这一步她小心谨慎,每一味药、每一张方子都实现请枯叶道长看过。道长点头了,她才敢用在病人身上,甚至煎药的细碎活计也是她亲力亲为。莫小姐是她的第一个病人,柳娘慎重万分。

春去秋来,等到第二年玫瑰花开的时候,莫夫人正坐在房内含笑看着窗外放风筝的女孩儿。这次莫大奶奶奉婆母一块来了,莫大奶奶笑道:“妹妹真是好了,看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儿,多有精神啊!”

“瞧这人来疯儿,一点儿稳重样子都没有。这老高的太阳,还放什么风筝啊!”窗外莫小姐拉着风筝从这头跑到那头,好不容易站定一个地方又偏和风较劲,死死拽着风筝线,用风筝和风搏斗呢!

自此,柳娘一战成名,杭州城内都知道齐家姑娘有一手,很多闺阁女儿的病都来找她。柳娘还未正式出师,自觉还有待积累,若非旁的大夫不肯接手或者碍于父母情面的,都没有接。即便如此,接下的病人都治好了,又是如此年幼,名声大振。

中国自古钟爱神童,在医道上有建树也是才华,加之大家闺秀的身份,在杭州城里风光正盛。

柳娘却有新的烦恼:“怎么没有男性病人找我呢?”

第80章 最快活

打发了那些死皮赖脸求秘方的, 也没有病人要照顾, 柳娘偷得浮生半日闲。

柳娘趴在桌子上,毫无仪态, 抱怨道:“怎么就不来个男人给我治呢!”

“为何不来, 你心里没数儿?”枯叶道长翻白眼, 两人相识相处近十年, 已经不在对方面前装面子了。

“难道真要出家做女冠?”柳娘叹道,她何尝不明白男女大妨之下, 未婚女子怎么可能接触男性病人。

其实上辈子, 秀王封地和周王封地都有女子行医的先例, 她当时还十分欣赏, 屡加赏赐。也许是周王系世代喜好医学的原因, 开封府一向学医氛围浓郁。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柳娘也记不清了, 只能请教枯叶道长。

“你倒消息灵通, 周王殿下自然是慈悲为怀,济世救人, 只他封地内愿意学医的女子,要么是已经嫁人的学一些接生、产育的法子,充作稳婆、医婆;要么是出家为僧为道, 再学高深医术。”

“难道就没有不出家的女儿立志学医的吗?”

枯叶道长笑了, “世上识字的男人都少, 更何况女儿家, 学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真有,又岂会不知出家的好处。”

柳娘沉默, 世情如此,她也没有办法。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绫罗,自己在道观住了十年,未曾受戒,也不是大家闺秀该过的日子。柳娘清楚自己的心意,不必再尝试,她不愿嫁人。

目标和条件已经如此清楚,柳娘还在犹豫什么呢?

柳娘还在犹豫,她怕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父母兄长、侄儿侄女,那些血脉相连之人,一旦出家,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模样。可若是继续这样不尴不尬下去,不说影响齐家的声誉,就是对自己又有何益处呢。

还记得《红楼梦》中的妙玉吗?“槛外之人”是她的自称,寻常官宦女眷瞧不起她,说她不僧不道,披着佛道的皮一个不干净的心。又有难得的容貌,易受地痞流氓侵扰。

唉,是该决断了!柳娘叹息。

在此之前,齐家人接她回老宅过了一个隆重的及笄礼,柳娘此生已经十五岁,可以谈婚论嫁了。

“爹娘,女儿不想嫁人。二老细听我说,女儿并非一时魔怔或突然兴起,这个念头从我六岁时就有了。女儿知道这世道,咱们钟鸣鼎食之家,无缘无故让女儿出家,对家族声誉是怎样巨大的损坏。女儿也只一旦踏上这条路,就无法回头。女儿更不人父母担忧,怕做了不孝之人,因此一直拖着,不敢表露心声。可女儿自生病起,就迷上了这玄妙的医术,一身苦痛皆由它缓解,这是何等神奇。女儿也试过自己种植药材,炮制药材,开方救人,看着那些病人因我的医术痊愈,心中又是何等快慰。”

“反正女儿早有行医之名,如今坐实了也应了别人的猜想。对外就说是病中发下的大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女儿还有一幼稚想法,想为父母大人尽孝。我这身子,若非爹娘心疼不放弃,早就是那黄土下一把白骨。我若嫁人,对家人有何好处?嫁出去就是别家的,回来一趟都难,更何况承欢膝下,为父母尽孝。家中金银衣食不缺,女儿能做的,不就恰恰是这人力不可及的病症吗?”

柳娘自认说的有理有据,齐太太却一巴掌打在她的后背,哭道:“爹娘生养你,就是为了问你要好处吗?你想过自己没有,想过自己没有…”

“娘,您别哭,是女儿不好,说错话了。女儿不孝,不愿嫁人,却用这等虚言哄骗爹娘。可女儿真的愿意用尽一生心力却追求医学大道,这世间除了血脉亲情,还有什么能羁绊女儿呢?”

齐老爷摆不出往日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紧握双拳,竭力平静的问道:“日后年老怎么办?”

“年老还有三十年,不能为了三十年之后的事情,就不过如今的日子。等到女儿医术大成,可以收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徒弟总不敢背叛师门。再说还有侄儿侄女呢,女儿厚颜,兄长嫂嫂对女儿如此疼爱,侄儿侄女总不会看着女儿年老潦倒不管吧?”

“那你可知道,学医之人乃是下九流,世人根本瞧不起?”

“女儿知道,所以女儿伏请爹娘同意,出家为道,拜枯叶仙姑为师。”

“女子一生,最荣耀幸福的时刻只有两个,一是凤冠霞帔嫁得良人,二是十月怀胎诞下血脉相连之人,你都不要了吗?”

“生人莫做女儿身,百年喜乐由他人。女儿做爹娘的女儿已有荣华富贵、安乐太平,嫁人又是一次投胎,谁能保证如这次一般运气好。就是侥幸撞了大运,不能钻研医术,已经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又何谈快活。至于儿女,天下皆兄弟姊妹,端看有缘无缘罢了。”

“人生在世不能没有银子,我和你娘一旦不在,你以何为生?别说看诊,天下没有饿死的大夫吗?”

“有这两样就够了。”

柳娘从怀中取除两册薄薄的书简,一本写的是茯苓栽培技术,就是名贵中药白茯苓,“千年松木之下,有灵而生之”,可入药的根块深埋底下,不是经验老道的采药人无法找到。产量少,药用价值高,十分珍贵。柳娘发明了用松木培育白茯苓的方法,药性与野生茯苓并无差别。

另一本是“焕颜坊”的商业计划书。柳娘第一次正式接触医学,枯叶道长传授给她的全是美容养颜的方子和医术,她这几年打交道的也只有内宅女眷,她太知道女人的钱是多么好赚了。

“有种植名贵药材的办法,有拿它换金银的途径,女儿此生糊口不愁。”

齐老爷接过这两本小册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叹道:“那就去做吧。”

“老爷…”齐太太嚎啕大哭,“老爷…”

柳娘也没料到居然一次就说通了,她已经做好的长期奋战的准备,甚至连被锁在家中,限制行为时候的后路都准备好了。

齐老爷不顾老妻劝阻,拉起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儿道:“从小爹娘就心疼你,不忍心让你幼年早夭,不忍心让你缠足,不忍心让你见这世间的肮脏,既然都做了那么多,何必半途而废。你什么都打算好了,可见真不是一时冲动,爹娘盼你过的顺心如意。日子如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已经找到快活的路了,爹娘就该放手了。”

“爹爹…”柳娘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一生三世,将近三百年的时光,她终于遇到了愿意包容她、理解她、肯定她的父亲!

柳娘的事情自有父母做主,齐老爷和齐太太做了决定,兄长、嫂嫂们也只有遵循的份儿。如今齐家老大、老三在京城做官,老二外放蜀中,老四和老五还在为他们的科举事业忙碌。齐家从齐老爷开始已经是一门四进士了,看老四、老五的趋势,更有一门皆进士的可能。如此声望的家族,舍得女儿入道门,何等心胸气魄!

及笄礼之后,柳娘又回到了自在观。及笄就是能说亲嫁人的信号,面对众多请说之人,齐家却对外宣称女儿要入道门,不日正式受戒。

这一说法在杭州城中引起巨大反响,可议论三五日也就平息了,日子照常过。

柳娘只等着平静生活的开始,却不想接到了别人的求亲。

柳娘住在道观内,就算要求亲也是向城中的父母大人求,怎么会跑到郊外道观来呢?这就不得不说求亲的是家什么人了。

暴发户起来的盐商,对杭州势力懵懂不明,听说柳娘的出身,也知道她有一手好医术,偏偏他们的独子重病卧床,请便了周围的名医都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柳娘。

求医和求亲天差地别,这家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神奇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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