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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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来了,皇帝在坤宁宫养病,太医对这里很熟悉。一批人给太子诊脉,一批人给柳娘裹伤,另一批人给周皇后看诊。

此时太平也知道事情严重性,不敢仗着自己公主身份吆五喝六,腾得眼冒金星、冷汗滚滚也不敢再叫一声痛。

一旁的太子看不下去,吩咐太医去给她看看。

柳娘却突然想起来,问道:“炯儿呢?”

“是啊,炯儿呢?快去找!再去田贵妃宫中看看,小四和小五呢!”太子也反应过来了,若是刺客要刺杀皇族,他们几个孩子才是最危险的。

田贵妃的盛宏因皇帝倒下而终结,但她还育有两子,虽然田贵妃识趣缩在宫中闭门不出,但柳娘掌权后未在物质上亏待他们母子三人。

有內侍应声而去,坤宁宫中气氛又紧张起来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抱着朱慈炯过来了,道:“三殿下在偏殿睡着了。”

“快让太医看看,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柳娘着急道。

朱慈炯这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为周皇后诊治的太医就回禀道:“启禀两位殿下,皇后娘娘乃是误食迷药昏睡,并无大碍。待臣开一副醒神汤,即可醒来。”

“快去抓药!”

不一会儿朱慈炯的诊治结果也出来了,和周皇后一样。

“四殿下和五殿下安好,多谢殿下垂问,贵妃娘娘已经带着两位殿下安寝。娘娘吩咐奴才向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问好。”田贵妃宫中掌事大宫女前来禀告,柳娘和太子也没留她说话,只道:“也向贵妃娘娘问好。”

不一会儿,药熬好了,周皇后和朱慈炯服药,片刻之后就清醒过来了。

看着这满殿的狼藉,看着受伤的儿女,周皇后吓得直掉眼泪,太康在一旁小声讲解事发全过程。

一片混乱之中,长平还在小声抽泣。

她的脚被沉重的实木桌子砸断了,太医为她诊治,却无从下手,疼得直哭。

柳娘一拍桌子,道:“先止疼!”

太医也不是傻子,能混宫廷的都有眼色,太医也明白长平公主牵扯谋逆,还不知顾了今日有没有这个人。麻溜下了狠药,不顾日后后遗症,暂时给长平公主止疼。

柳娘确定内殿安全之后,挥退了伺候的诸人,殿内除了他们母子五人,伺候的只有高启潜和太康。

长平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断腿痛哭,柳娘一杯残茶泼过去了,迎面泼她满头满脸,怒道:“你还有脸哭,说!”

周皇后坐在上后,见柳娘行为粗暴想说什么,喏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她明白,若是长平参与谋逆,刺杀太子、柳娘,长平极有可能保不住性命。都是自己的孩子,周皇后决心等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决定为谁求情。

第115章 公主命

长平不说话, 只知道抱着断腿哭。

太康出列, 跪在殿中, 道:“启禀公主殿下, 今日晚间, 皇后娘娘为二位殿下备好宵夜之后, 长平公主自请送困倦的三皇子殿下入偏殿休息。长平公主宫中大宫女知夏来禀,声称发现有人往公主枕下放娃娃,疑似巫蛊。奴婢随知夏到长平公主宫中查验。再回来时, 就听到殿内有喊杀声, 与高启潜公公一同擒获漏网刺客。”

“启禀公主殿下, 奴婢一直随侍在两位殿下身边。到坤宁宫后, 皇后娘娘身边远山出面让奴才到侧殿歇脚。皇后娘娘仁慈, 以往在坤宁宫也是如此。奴婢未曾警觉, 听到殿内声响奔出,正碰上太子殿下跑出大殿。”

太康与高启潜,一是周皇后心腹,一是柳娘心腹, 都被调虎离山了, 其中长平功不可没。

不一会儿,定光从外面走进来了。他今日原本主持京中谣言背后势力清剿,顺利得超乎想像, 回宫之后就发现出了大事。定光没有第一时间来复命,反而先做好本职工作。与柳娘留在殿外的知情心腹一商量,先羁押了皇后宫中宫女內侍, 初步审理。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太子殿下、公主殿下、三殿下,奴婢定光已羁押谋逆內侍宫人,掌事大宫女远山自尽身亡,青黛招供乃是受人威胁,听命于长平公主。”

沉水也很快进来了,道:“太医已确定皇后娘娘与三殿下所重迷药为金洋花与马钱子混合物,使人昏厥。皇后娘娘近日当有眩晕、恶心、呕吐之症,三殿下…迷药对幼童伤害不可逆转,太医无法,正跪在殿外请罪。”

太子当场砸了茶杯,周皇后也惊呼一声,搂着坐在她身边的朱慈炯直哭。

“太子的伤如何了?”柳娘冷声问道。

“殿下受冲击淤伤吐血,实无大碍,汤剂调养十日便可可痊愈。幸而殿下神佛庇佑,身着金丝软甲,刺客箭支上涂了见血毙命的毒药,太医正在研究,尚未查出具体毒素。公主殿下腿上伤口,也系毒剑所刺…恐于日后有碍。”沉水恭敬跪在地上回禀。

周皇后哭得更大声了,“我的儿,我的儿…苍天啊…陛下,你怎么还不醒来!”

呆呆愣愣坐在皇后上边的朱慈炯也被带得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殿内人人低头垂泪。

“哭什么!”柳娘寒霜冷面指着太子骂道:“你哭什么,你的伤不碍事,母后和三弟的毒只要治就好。天下名医那么多,皇家以天下养,还怕治不好!哭能解决问题吗?!”

太子泪眼朦胧道:“可是大姐姐的伤…”宫中人说话一向含蓄委婉,若是能直接说出来的,反倒不严重。沉水虚言“恐于日后有碍”,真分明是暗示影响寿数。

“除死无大事,走上走条路,本宫早就料到今日。或死于刺杀,或死于乱军,只要不是现在就死,无碍!”柳娘之语,颇有兵戈之声,声声震撼,周皇后和朱慈炯都不敢再哭。

“长平!你还不说实话!”柳娘冷声审问倒在地上的长平,自从听到沉水的话后,她就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如今腿暂时不疼了,长平玩儿起了沉默,双手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入腿间,就是不说话。

柳娘问了一句她没反应,对沉水道:“拿鞭子来。”

两米长鞭被送到柳娘手中,柳娘坐在椅子上不好发挥,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长鞭在头顶划了个圆圈落在长平脊背上。

“啊!”

“说!谁指使你的,余党在哪儿?”柳娘冷声再问了一句。

“母后,母后救我!太子哥哥救命!三弟,三弟,救我,救我!”长平可能也知道说出实话就更没有生的可能,一直不停呼救。

柳娘没给她这个机会,刷刷刷,五六鞭又落在她身上,细细密密,脊背、手臂、大腿都被抽出了血痕。大冬天的衣裳那么厚,瞬间被抽得七零八落,露出渗血的肌肤。

周皇后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身子直抖,捂着朱慈炯的眼睛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长平没功夫求救了,在地上打滚哀嚎。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先前腿已经不疼了,才敢玩儿沉默,现在哭着打滚:“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长平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好汉,几鞭子下去,什么都往外倒。

柳娘恍若未闻,接着又是几鞭子落在她身上,打得她求救声都弱了许多。

“坤仪…”坐在上首的周皇后不忍心唤了一声。这是从小养在她膝下的长平啊,看着她从襁褓婴儿长成婷婷少女,而今在殿内地毯上打滚,血迹斑斑,周皇后于心何忍。

“这几鞭子,是打你枉顾人伦!”柳娘冷声提醒,周皇后又想起来她的三个儿女几乎在这次刺杀中全军覆没。

“说!”柳娘再抽一鞭子提醒她!

躺在地上的长平抽搐一下,急忙开口道:“前几天我回宫后,知夏和我说若想和大姐姐一样掌控朝堂内宫,只需要让你和太子昏迷,像当初的父皇那样。到时宫中只有我最大,就能和你一样了。知夏说她能联系宫中老乡亲友支开母后宫中人,她说给母后和三弟下的要是普通迷药,根本没有害处。我不知情的,大姐姐,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对三弟有害。我不想杀人的,真的!”

“夜宵中的毒呢!伏击太子与我的刺客呢!”

“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们都先昏迷,没想杀人的,没想杀人的!”长平鬓发散乱,涕泪横流,一身血痕,哭泣着祈求柳娘饶她一命。

柳娘又接着审了几句,发现她真的可能被人利用了。

“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父皇病倒了才有你的机会,肯定是你毒杀父皇,只是你成功了,我失败了,咱们谁比谁高贵,都是一路货色!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母后,母后,你听到了吗?她就是凶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见柳娘不发话放过她,长平立刻反咬一口,尖叫道:“母后,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柳娘停下不抽她,长平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铁证”翻出来了,“母后,你秘密藏药的地方她知道,她换过里面的药,我亲眼看见的,你信我啊!”

长平厉声嘶吼,“母后,肯定是她害了父皇!”

周皇后搂着朱慈炯,不忍心的背过身去,语含哽咽,道:“那本是你大姐姐求来的秘药。”

太医院对皇帝昏迷之症想了许多办法,有金针刺激,有推拿理疗,也有汤剂内服,只是宫中一直不太平,周皇后怕有急疹来不及煎药,命太医准备了急救的丹丸。这丹丸一直是自己秘密收着,钥匙贴身存放,由柳娘亲自护送过来密存的。柳娘身边有诸多人员保护,本人有聪慧伶俐,周皇后一直觉得她是最可靠的。如此来源可靠,过程可靠,关键时刻才能救命。没想到在自己宫中出了问题,居然被长平看到,并误会是柳娘私换丹药。

“不可能,不可能!母后骗我,你也在包庇她是不是!为什么她能成功,我却不能?凭什么!凭什么!”

柳娘刷刷刷三鞭子告诉她凭什么,打得周身染血,柳娘才吩咐左右:“拖下去,暂压寝宫,明日处斩!”

沉水不等长平咒骂、求情,一手捂嘴,一手拖人,眨眼间消失在内殿。

周皇后还要说什么,柳娘却抬手示意暂停,道:“母后,可否移步偏殿,让他们把大殿整理干净。我们先去看看父皇,也不知父皇那边可好。”

“是,是!”周皇后对点头如同捣蒜,一家子忙起来都忘了存在感越来越淡的皇帝。

周皇后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不放心任何一个孩子离开她的视线,抱着朱慈炯往崇祯皇帝安歇处走。养尊处优的周皇后走了两步就要摔倒,太康一把拉住她,顺手接过周皇后怀中朱慈炯。

来不及说什么话,一行人赶紧走。柳娘被两个宫女驾着,几乎不用动腿。看过皇帝,听太医说他无碍之后,周皇后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又返回偏殿坐定,周皇后呜呜哭了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儿!丈夫躺在床上几年了,大女儿、大儿子忙得日渐憔悴,还有不省心小女儿想把他们一网打尽,皇家当真就这么冷血无情,连十岁出头的长平都想着掌权?

柳娘也在思考,这真是环环相扣的连环计啊。京畿农民起义,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实力衰微,太子也说一千精兵足以剿灭。但依旧牵制了孙承宗的防卫军,让他不能分心城内事物。城中谣言事情小、影响大,柳娘不得不抽调宫中人手处理。这才让宫中漏出了破绽,给刺客以机会。不知道这重重阴谋是不是都为最后的一击蓄力,或许他们希望每一步都能取得效果。

柳娘感谢自己几百年来养成的警惕心,在太子问“炯儿呢?”的时候,柳娘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周皇后慈爱,从来不会留他们单独吃夜宵,朱慈炯更是有名的贪吃,向来撑着不睡都要等夜宵吃过。

电光火石之间,柳娘反应过来了。现在一阵阵后怕,若是当时反应慢那么两三妙,他们多久是躺在地上的死尸。就这须臾瞬间,保住了她们的命!

哭过事情还是要处理,周皇后心里一片苦海,仍旧打起精神。看着怀里昏睡的朱慈炯,周皇后再次泪眼朦胧,小孩子经历这么多,又被药伤了精神,早就睡着了。

“坤仪,母后知道你受委屈了,可长平终究是你妹妹,能不能留她一条命。”周皇后泣道。

“母后!您想什么呢!她要杀我们啊!”太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皇后。

“小声点,别吵醒了炯儿!”柳娘低声喝道。

“母后放心,长平的话真真假假不可尽信,等下面人审出结果之后,我会留她一条性命。宗室大罪也不杀人,圈禁凤阳高墙内就是。长平可从此例。”

“太便宜她了。”太子嘟囔道。

周皇后却还担心长平一身的伤,试探着求情让太医去看看。柳娘轻叹一声,周皇后啊,真不知说她什么好。说她聪慧,她从来支持自己辅政,并信心照顾太子与自己当饮食起居;说她糊涂,又是这么分不清轻重。长平之事,不是一家子锚段打闹,事涉谋逆,百死难恕。

柳娘皱眉,无奈解释道:“母后,我今日之所以抽打长平,虽是泄愤,更重要的是给下面人一个态度,若是我们护着长平,下人怎敢放心审问公主,真相就一直不得昭彰。宫中也许还留存余党,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不知我们母子谁有逃脱升天的运气?”

周皇后讪讪,也知自己偏心惹得两个儿女不满了,讪笑解释道:“母后是怕底下人落井下石,长平一身的伤,若是不治,恐有性命之忧啊。”

“母后放心,终究是公主,底下人不敢乱来。只提醒母后,不要私下赐药,我刚刚说明日处斩,是说给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听的。他们若有秘密在长平身上,当今夜来刺杀她。若是过了明日我仍让长平活着,他们更着急,肯定有所行动。只要动了,肯定有破绽拿下,刚好一举清洗宫中余孽。”

周皇后被柳娘道破暗中关照的打算,更加手足无措了。

“母后,您好好照顾三弟,那要不知道有什么妨碍,三弟都昏睡过去了。太医近日就常驻坤宁宫吧,父皇需要,三弟也需要。”太子叹息,把周皇后的注意力转到朱慈炯身上。

太子和柳娘都是在皇帝身边长大的,长于政事,偏于理性,与周皇后并不亲密。长平和朱慈炯长在她身边,周皇后自然偏心些。太子却不愿这样的偏心再伤柳娘的心,若论伤害,今夜受伤最重,日后影响最大的难道不是柳娘吗?谁比她还值得让人心疼,让人同情?

周皇后抱着朱慈炯在偏殿歇下,柳娘和太子坐肩舆到了乾清宫继续商议。

“大姐姐不必心软,等刺客吊出来之后,给长平一个全尸,也算对得起母后生养她的情分了。”太子对长平好感全无,想着当初她毒柳娘的嘲讽,再想想自己出事瞬间想要就她的条件反射,忘恩负义,农夫与蛇,好感全无,恨不得长平马上去死。

柳娘换了一身衣裳,虚弱的躺在床上,道:“听天由命吧,她有能耐活,就让她活着;若是不幸,就对母后实话实说吧。不论如何,事情都不要传到宫外去,如今本就人心惶惶,皇家再出自相残杀的伦理悲剧,天下人更加弃而远之。”

出了这种事情,舆论不可能一边倒说长平的不是。天下总有那样的恶心人,擅长受害者有错论,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好像犯罪都是受害人有错一般。

不论结果如何,长平事件的处理都必须是悄无声息的。一个未曾与外朝有牵扯的公主病逝,天下无人会为她喊冤。

外朝、内宫、江浙、蜀中、关外…一个个心头大患在眼前闪过,柳娘闭目躺在床上,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116章 公主命

再苦再难也不要放弃, 熬过最黑暗的时刻, 你会见到光明。——柳娘切身体会到了。

长平主导刺杀案发第二日, 长平就死了。死于同谋灭口, 同时她这个诱饵也充分发挥作用, 在吊出了六个隐藏在宫中的间谍。柳娘相信经过三次大清洗, 无数次小筛查,皇宫现在很安全。

周皇后为长平的死伤心,可人终究已经死了, 不管周皇后如何揣测长平的死因, 当柳娘开口, “让她已夭折公主的身份葬入皇陵”, 便足以周皇后喜极而泣。这样的大罪, 周皇后以为要费无数口水, 才能让小女儿入土为安。

是的,当长平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周皇后彻底相信宫外人对柳娘的评价——铁血。坤仪公主的心是铁做的,血是冷的, 她枕着尸体和骸骨入眠。

无数内外命妇曾到坤宁宫请安, 见到坤仪公主无不俯首帖耳,恭敬拜服。积年老将家的家眷,不管多有脸面的宗室, 对着周皇后还会争一争闲气,对着坤仪公主却大气都不敢出。

长平的死并不能消磨她对皇室一家的影响,周皇后心有余悸, 幸好三皇子朱慈炯连续一个月低烧,牵扯了周皇后的大部分精力。柳娘的腿伤半年之后才好全,不过伤口包扎好的当日,柳娘就投入了繁忙的政务中。风雨飘摇的江山,不允许她奢侈的养病。只有太子因祸得福,柳娘逼他随时穿着金丝软甲他还不愿意,如今不用说,主动睡觉都穿上。

柳娘每日入夜时都数着更鼓,理智催促自己快睡觉,明日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可脑子就是闲不下来,白天过手的无数政务在脑海里盘旋,辗转反侧,忽而更鼓再响,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殿外宫人换班几次,可否有过低语,柳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煎熬中,柳娘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京畿叛乱无疾而终,百姓安分回到自己的土地,恶首伏法,从恶者发还本地,由里长看管。

这只是一系列好消息的开头,紧接着柳娘就接到了杜勋的来信。

“杜勋,还记得他吗?”

“大姐姐逗我玩儿呢,怎么不记得,他原是父皇心腹,掌锦衣卫诸多大事。后来大姐姐令有要务派给他,便去了锦宁前线。如今大姐姐这样高兴,难道杜勋建功了?”太子笑问。

柳娘谦虚道:“算是立功了吧。”嘴角却情不自禁的翘起,忍不住喜形于色。

“建奴正白旗旗主多尔衮反了?好!好!好!反得好,如此建奴再不能威胁我北方!”太子接过柳娘递过来的密信,只看了一眼,就忍不抚掌叫好。

“杜勋的信被京畿叛乱耽搁了几天,现在恐怕建奴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杜勋后续上奏很快会到,咱们可要给他记一大功!”柳娘高兴笑道。

“记功!记功!”太子兴奋得不能自已,叹道:“总算有好消息了,我去和父皇说一说,总算不负他老人家教诲。”

柳娘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去吧,父皇能听到的,我们做的很好。”崇祯皇帝一直在昏迷中,太医竭尽全力也只能维持现状。神志不清醒的人很难保存性命,无法进食,就无法获得营养。整个太医院战战兢兢的伺候,无数人为他翻身按摩,皇帝还是日渐消瘦,肌肉渐渐萎缩。

太子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父皇,悲喜交加,随意行了一礼,就跑去和他禀告好消息了。尽管皇帝不能给他回应,但那是太子最好的抒发渠道。

柳娘翻开杜勋报上来详细情况,多尔衮旗帜鲜明的反了皇太极,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呢?

时间追溯到两年前,柳娘刚派了杜勋到前线搞间谍工作,锦宁防线有祖大寿镇守,和大清进入对峙阶段,大环境相对安全,这时候杜勋的才能得以发挥。柳娘把那些详细得连大清人自己都惊叹的消息给了杜勋,杜勋以此依托,炮制了无数阴谋。

第一步在后宫。

皇太极后宫人员成分复杂,有地位尊贵的蒙古王爷之女,也有抢来的女奴,生下孩子之后有的能封妃受宠,有的却直接被送人。其中地位最为尊贵的被封为五宫大福晋,皇太极推行汉化,对后宫也改用后妃称呼。分别是中宫皇后、关雎宫宸妃、麟趾宫贵妃、衍庆宫淑妃和永福宫庄妃,其中麟趾宫贵妃和衍庆宫淑妃都是林丹汗的福晋,位列第一和第四,林丹汗病亡之后,两位福晋自身带着无数牛羊马匹、部族、奴隶改嫁皇太极,依旧身居高位,只因本身就代表着极大大财富。

而阴谋在剩下的三宫之间展开,中宫皇后、关雎宫宸妃和永福宫庄妃都是科尔沁部族的女儿,中宫皇后是其他两位妃子的姑姑,而这两位妃子本是姐妹。关雎宫宸妃守寡改嫁皇太极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就是这样一个年华不在的女人却受宠万分,越过了代表这蒙古最大势力——带着林丹汗政治遗产归附的囊囊大福晋,仅仅屈居第三位,受封麟趾宫贵妃。宸妃的地位仅次于她的姑姑,皇太极的中宫皇后,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下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是后宫这种无风三尺浪的地方。

科尔沁的女儿出众,三个女儿都在皇太极宫中身居高位,可她们都有一个短板——没有儿子。几个女人都接连生出女儿,证明皇太极和她们本人身体都很好,没有儿子只能说是天意。好不容易关雎宫宸妃生下皇太极第八子,科尔沁高兴的送来价值连城的礼物。皇太极也兴奋的大赦天下,他的儿子个个出身低微,没有一个是五宫福晋所出。虽然皇太极已经竭力汉化,可在大清,福晋就是正妻,甭管排名多少吧,这个孩子是皇太极现有儿子中最尊贵的“嫡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惜这个被很多人寄以厚望的孩子出生第二年就夭折了,疼爱他的父母甚至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

科尔沁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永福宫庄妃身上,她也是科尔沁出身。中宫皇后也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这是他们科尔沁和大清的纽带。

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第八子,只有他对母亲还记着他。

关雎宫宸妃很快就听到宫中小道消息说,她的儿子是被庄妃的儿子克死的。这样的命理之说还不足以让她癫狂,可当有奴隶向她禀告,他的儿子是被庄妃施咒害死的时候,宸妃就不能忍受了。宸妃拖着病躯去找中宫皇后主持公道,中宫皇后自然不肯,只表面安抚。宸妃暂时被劝住了,后来却听说了一句话,一口心头血吐出,再也无力回天。

皇太极坐在床边握着宠妃的手心痛欲绝,咬牙切齿的问道:“科尔沁只需要一个儿子?好,好!我竟不知道我皇太极的儿子是为科尔沁生的!”宸妃就是听到中宫皇后说“科尔沁只需要一个儿子”病倒的,宸妃坚信她儿子的夭折,也有中宫皇后的份儿!

中宫皇后跪在皇太极更前泣下不止,“大汗相信我,我做您的福晋这么多年,何时对妃子、孩子区别对待,更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不知是谁在挑拨我们姑侄姐妹的关系,请大汗明鉴啊!”

皇太极刚刚称帝没几年,中宫皇后一着急,旧日称呼又出来了。

“朕已经是皇帝。”皇太极好像在纠正皇后的称呼,更意在说明,他们已经不是当年在草原上了。定都盛京,称帝建国,皇太极的儿子不仅仅是继承牛羊马匹那么简单,这关系着皇太极打下来的江山!

“皇上,请您彻查,我没做过的事情不会承认,我不是这样的人,请你还我一个公道。”皇后不停诉说他们一路扶持走来的艰难困苦,希望勾起皇太极的念旧之心。

永福宫庄妃也在一旁叩头,分辨道:“这是南蛮子汉人的阴谋,皇上熟读《三国演义》,难道忘了其中的美人计。咱们满人爽朗直接,谁会用这些弯弯绕,分明就是南蛮子的阴谋。这些日子盛京城不正有无数汉人间谍被抓吗?肯定是他们!”

把阴谋往汉人身上推是正确的思路,可皇太极没忘整个后宫中,唯一能看进去汉人书,懂汉人计谋的就是庄妃!

皇太极一脚踹飞了庄妃,怒道:“你不就懂吗?”

说完不顾中宫皇后劝阻,拔剑当场杀了庄妃,为自己的宠妃报仇。丢下手里染血的剑,回身抱着奄奄一息的宸妃,皇太极深情道:“你的仇人已经死了,咱们老八不幸去了,你可愿抚养小九,他就是你的亲儿子。”

宸妃怒目而视,她怎么可能抚养仇人的儿子,“那不是我的儿子,更不是你的儿子,是多尔衮的儿子!”

皇太极悚然而惊,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弄错自己的血脉。皇太极也影影绰绰听说过庄妃和多尔衮的流言,可皇太极根本不在乎女子贞洁,他的后宫有改嫁的寡妇,有送人的妃子,他最宠爱的宸妃不就嫁过人吗?大清没有这种讲究,再往前推二十年,父死子继,父亲死了,儿子连他的女人一起继承也是正常的。

“宫里早就传遍了,科尔沁敖包相会,察哈尔之战被迫分离,多尔衮大婚对月当歌,福临出生当晚,多尔衮就在宫墙外等着!”宸妃口中的故事当然是柳娘和杜勋的得意之作。事实上庄妃和多尔衮在科尔沁草原见面的时候一个两岁,一个三岁,多尔衮成亲的时候庄妃早就嫁给了皇太极,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交集。

皇太极被宠妃提醒,回去细查的时候却发现,故事里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的合乎情理,逻辑严谨。皇太极有时候都在想,当初真的发生过这样的故事吗?

从后宫开始,皇太极对多尔衮生出猜疑之心,嫌隙正在一步步扩大。

第二步在八旗之间。皇太极继位之后,设立都察院、理藩院和六部,仿照汉人官制,本质上却是收拢各大旗主手中的权利,集中在一人手中。

柳娘现在做的和他曾经做的都一样,不过改革而已。只是杜勋在皇太极的改革中推波助澜,炮制了阿敏之死,大妃殉葬之谜等一系列有鼻子有眼的谣言,挑拨旗主和皇太极的关系,挑拨各旗主之间的关系,使得大清君臣关系紧张,一片风声鹤唳。

第三步在满汉蒙之间。皇太极推行汉化,不仅在后宫称呼上。

朝廷改制,每个部门设满、蒙、汉各三人处理事务。一改□□哈赤在时屠杀汉人的风气,反而开始进行考试,选取官员。同时派人丈量土地,将“各处余地”归公,发给民户耕种,不许旗主、贵族再立庄田。汉族地位大大提高,这本就惹的满族人大大不满。

蒙古人也不甘寂寞跳了出来,皇太极后宫五位大福晋,都是蒙古人,后宫是前朝的缩影,也是蒙古人的野望。蒙古人希望重建成吉思汗的黄金帝国,在草原上他们是黄金血脉,是最强的人,怎么会甘心俯首在满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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