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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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三皮糙肉厚,竟也被她这一巴掌扇得隐隐作痛,连声称是低下了头,貌似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席向晚面前,“见过席大姑娘,小人黄老三,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么安分?”席向晚笑了笑,“我当你时不时地去看望你弟弟,应当知道我是谁呢。”

黄老三面色一苦。

他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将弟弟解救出来,可都察院咬死了不肯放人,也不让赎人,黄老三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花了几个月才找到方面进牢里见了弟弟一面,方才知道弟弟得罪了什么人。

几个月前看席府和都察院还是两不相干的,可现在不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吗!

收了黑心钱去污席向晚的名声,还当场被宁端抓住,这简直跟死罪没有差别。

黄老三也没了办法,只能想着办法往牢里送了点东西,希望弟弟在牢中稍微过得好一些。

“不过你也是个好的。换了别家黑心的兄长,兴许连救都不会想救自家兄弟了。”席向晚又道。

黄老三的耳朵动了动,他是在道上混得成了精的人,自然听得出席向晚这一句话里藏的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嘿嘿笑道,“小人就这么一个弟弟,咱妈早死,我在她灵前发过誓说要一辈子照顾好亲弟弟的,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席向晚颔首,“听说黄先生在汴京城中,还是很有些头路的,想必消息也很灵通了。”

黄老三顿时心里门儿清:这仙女是来找他打听消息的。要是消息卖得好,指不定就连弟弟也能从牢里放出来呢!

想到这里,黄老三精神一震,拍着胸口保证道,“席大姑娘尽管问,小人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只要知道,一定绝不隐瞒!”

“那太好了,”席向晚轻轻笑道,“我想问问,醉韵楼从你这儿买的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黄老三听前半句时还飘飘然地走神想这仙女的声音真是悦耳,比乐器还好听…听到后面半句时,他就如坠冰窟,一点儿旖旎心思也生不出来了。

就是这会儿有人在黄老三脖子上横一把剑,他恐怕都没这么慌张。

“和…”黄老三舔舔嘴唇,贼光四射的眼睛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搜索离开的道路,“大姑娘,这从我手上经过的人,自然都是从别的地方牙行正经转过来的。”

“你觉得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听这些瞎话吗?”席向晚温和地问道。

“不不不…自然不是。”黄老三咬了咬牙,见翠羽的手一直按在腰间,又想起这小丫头的手劲大得古怪,苦涩地闭了闭眼睛,“大姑娘明鉴,小人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什么也左右不了…”

“我知道。”席向晚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你放心,我也瞧不上你,只是从你这儿入手,想听听后头的故事。”

黄老三忐忑不已,“大姑娘说的是真的?”

席向晚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威严又不容置疑的视线犹如泰山般压在了黄老三的头顶,让他不自觉地将腰弯得更低了些,都只能看见席向晚的鞋尖了。

知道自己今日是肯定跑不了,又想到宁端和都察院的赫赫威名,黄老三嘴里发苦,选择了妥协,“小人经手过的有许多…不知道姑娘问的是哪一方?”

“岭南。”席向晚言简意赅。

黄老三想了想,很快理出头绪,“不论大姑娘信不信,有句话我要说——我虽然背着牙行私下卖人,但也只是为了多赚些钱,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因此在人到我手里之前,都是一定会仔仔细细查过的。”他说着,偷眼瞧瞧席向晚的神情,见她不为所动,只好继续往下讲,“唯独一条路子,牙行不查,我们这些人牙子也不查。”

席向晚心中猜的这条路子是樊家的商会,可她没说话,等着黄老三将答案说出口。

可黄老三说的,却和席向晚想的背道而驰,“是苕溪朱家的路子。”

席向晚对大庆的世家——至少几年后还存在的那些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闻言摇了摇头,否定看,“朱家不做人肉生意。”

“那是明面上。”黄老三却摇头说道,“况且,也不是朱家自己出面的,而是朱家的一个媳妇的堂兄弟牵线,他当东家,可咱们这些人谁都知道,这个东家是假的,背后站着的是朱家。”

这种手段倒确实是存在的。世家望族有时候会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便不会让自己人出面,而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顶着名字去做,哪怕出了什么纰漏,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樊家有这样的,别的家族应当也有,只要做得仔细一些,并不一定会被查出来。

席向晚沉吟了一会儿,将苕溪朱家这会儿的家主和各人都从脑中过了一遍。

黄老三见席向晚不说话,又忐忑起来。他想了想,又抢着说道,“大姑娘若是不相信,除了我以外的人牙子,都可以去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顾忌到朱家势大,不在明面上说罢了。”

席向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缓缓点了点头,手指在温热的手炉上轻轻摩挲了两下,才道,“岭南和苕溪离得却有些远了。”

“是了,岭南樊家自有商会和牙行,又手底下养着一群人牙子,我怎么会做那头的生意呢?”黄老三却肯定道,“因此,大姑娘刚才问到岭南的时候,我就知道您说的是那个毁了半边脸的女人了。她是从我这儿经手过,唯一一个从岭南来人。”

席向晚心中微微一动。

甄珍明明是从岭南被拐走的,却绕道从偏东南方的苕溪被运到汴京城来,这路线算不上太过曲折,却也有些没必要,“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黄老三皱紧眉,苦思冥想地试图回想起当时的一点半滴记忆,“只是从苕溪转来的人,口音我都听得出来,只她一个人不一样,又和疯了似的天天跟别人说她想回岭南去,我才记得的。”

“是朱家那个牙行里人牙子将她卖给你的?”席向晚确认道。

黄老三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错,我连时间、人牙子,买卖人头、金额都记在账上呢!”

席向晚轻轻挑眉,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翠羽上前两步,伸手直接道,“账本呢?交出来。”

黄老三立刻欲盖弥彰地捂住了胸口,赔笑道,“大姑娘莫怪,这是我吃饭的家当,若是让大姑娘拿了去,我记不清前头的帐,恐怕要赔得一穷二白了…”

席向晚善解人意道,“你将手中的账本给我,我着人抄好一份一样的,和你弟弟一道送还给你,如何?”

黄老三原本还宁死不屈,听完席向晚的话有些动摇,“大姑娘真能将我弟弟救出来?”

“罪魁祸首都在牢中招供了,我也没受到什么风言风语损伤,关他几个月算是教训够了。”席向晚微微一笑道,“我请人想想办法将他放出来吧。”

黄老三大喜,伸手到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交给了翠羽,“有宁大人出面,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定能安然无恙地从牢里出来!多谢大姑娘!”

席向晚动了动眉毛,心道我只说请人想办法,又没说一定是去宁端的啊。

第131章

黄老三这人虽然不怎么地, 做了这么多年买卖生意, 帐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光是这一本厚厚的账本, 前后算起来就有大概他最近五年间做的所有交易。

席向晚让翠羽手抄了两份一样的,也没急着给黄老三送去,而是打开其中一份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翠羽正手臂酸痛地抄第二份, 就见席向晚已经翻看起了刚抄好的那份, 不由得有些气馁, “姑娘, 这一条条的, 您都要看过去吗?”

磨着墨的碧兰立刻道,“那当然了,姑娘看书记东西可快了, 用不了许久的。”

翠羽认命地继续往下抄黄老三那狗爬都不如的账本, 边问道,“姑娘,这黄老三没写下被买卖之人的名字, 您要怎么找到念好啊?”

席向晚失笑,“念好的卖身契我都看过了,记得日期, 一进一出不就能找到了?”

“姑娘还看了?”翠羽惊讶道,“我还以为姑娘接过直接就撕了,一眼都没看呢!”

席向晚指间的账本已经翻到了念好被从苕溪朱家带到汴京城、又转手到了黄老三手里的那一笔交易。

她反复比对这笔交易和前后的二十次交易,甚至只看从朱家那头来的黑人头,却仍旧没发现任何端倪。

就好像念好身为唯一一个岭南来的姑娘, 被塞进这群可怜人当中,完全只是一场意外似的。

可席向晚活了这么久,最不相信的就是意外了。

意外生病,意外而亡,意外失手…其实十有八九都是有人精心谋划的。

久久找不到线索,席向晚只得将这页折了一下,就合上放到了旁边。

“姑娘,昨日街上已经点灯了,您今日还不出去看看吗?”碧兰见席向晚放下账本,立刻问道。

翠羽听见这问题,也跟着抬起了头来。

“不去了,我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席向晚轻轻摇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席府刚刚权力交接,好在个把月的功夫下来,王氏总算能掌管住席府的出入,更多的则是由席老夫人在旁帮扶,新席府算是布上了正道。

大嫂齐氏的胎养得安安稳稳,夏日里估摸着就能落地,席向晚特地在她院子里放了会些拳脚功夫的婆子妈妈,生怕一个疏忽会出什么意外。

可席府里头虽然比先前安稳不少,席府外头的风浪却是一波高过一波,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让席向晚觉得有些心累。

她哪儿有什么心思去跟年轻人一样逛灯会?

马上就要成亲的少年少女才会因为平常不好意思接触而趁这个机会相约出去游玩赏灯,她又没这个需求。

一来席向晚自觉她和宁端坦坦荡荡的不需要特地见面培养什么感情;二来,她若是真要见宁端,那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非要在上元节这个人挤人的时候出门?

碧兰张大了嘴,手里捏着的墨条都停下来不转了。她难以置信道,“姑娘,您竟然不打算和宁大人一道出去赏灯?这可是上元节!”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

“不行!”

席向晚的话说了一半,被从外头匆匆走进来的王氏给打断了。她原是想着这几日席向晚似乎忙得很,来找女儿说说话,也没特地通传,谁知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一句,登时提高了声音,“这是你当姑娘家的最后一个上元,当然是要和副都御使一道出去的!”

席向晚站起身来,有些无奈,“母亲,宁端也忙得很,都察院那头什么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又多少天不着家了?”

王氏充耳不闻,“谁家定了亲的姑娘这一日还窝在家里的,传出去要被人笑死了!你现在就好好打扮起来,副都御使可比你懂礼多了,别看他冷冰冰的不喜欢说话,今日肯定会上门来的!”

席向晚无可奈何,“母亲,这才晌午,也未免太早了些。再说,我才是您的亲女儿,怎么您倒向着他说话了!”

王氏哪里会听,牵着席向晚的手将她拉起来往妆奁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吩咐自己身旁下人道,“去都察院找坤哥儿,就跟他说今日是上元,阿晚要出门的,他自然懂得什么意思!”

下人含笑领命而去,席向晚被母亲按在了镜子前,好笑道,“母亲,我又不能和别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哪里用得了这许久的功夫,一会儿若真要出去,换身衣服也就成了。”

“这怎么成!”王氏的神情十分严肃,“你在这儿给我坐好了,不到我满意,我不喊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听明白了没?”

席向晚没有法子,只能从晌午过后光景在自己的院子里被王氏和一群丫鬟一起折腾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眼看着太阳都要往西边掉了,王氏才稍稍满意道,“嗯,我女儿不愧是汴京城第一美人。”

席向晚往镜子里看了眼,觉得自己实在和一个半时辰前没什么两样,只头上的发簪变了个样式。

“衣裙选好了,在那头,去换上吧。”王氏指了指后头千挑万选出来的衣裳,吩咐道,“碧兰,小心别碰着你家姑娘的头发。”

“夫人放心。”碧兰脆生生应了,乐呵呵地推着席向晚进了里屋更衣。

席向晚被折腾得没了脾气,伸手安静地被碧兰服侍着换了衣服。

不过能和活的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再折腾她心中也是高兴的,总比以前每每想他们时却只能对着天空说话要好多了。

碧兰边替席向晚整理身上的系带,边赞叹道,“姑娘即便穿素色,也一定比街上其他姑娘家都要好看!再有宁大人走在旁边,满街都要被比下去了。”

“比这些作甚。”席向晚不以为意,“二三十年后,还不都长得是同一副模样。”

再者,她也很肯定宁端不是会在意外表容貌的肤浅之人。

“姑娘又说这样老气横秋的话了。”碧兰掩嘴偷笑,将席向晚肩上的褶皱整理好了,才道,“好了,姑娘,便是宁大人今儿见了姑娘,也肯定愣得说不出话来!”

席向晚平日里不施粉黛就极美了,今日王氏特地给她描了弯弯的柳叶眉,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又太淡,眉梢顺着眼骨落下去,细长清亮的眼睛少少一抬,那眉眼就好像会说话传情似的,令人心尖儿都发烫。

“宁端?”席向晚却不自觉,她放下双手摇头,“他不会的。”

要是个会因为美色而动摇的人,那些想从宁端手里讨些好处的人送去的美人儿,宁端早就都笑纳了,哪里还会是孤家寡人?

碧兰不乐意地撅起了嘴,“宁大人一定也是觉得姑娘最美的!”

“不闹了。”席向晚拍拍碧兰的脸颊,缓步出了里屋,见外头天都有些昏黄,无奈起来。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她除了坐在镜子前,可什么都没做。

“今晚你可不必带丫鬟了。”王氏满心欢喜地看着出水芙蓉似的女儿,朝她招了招手,“一会儿啊,坐马车到了灯会那儿,就让碧兰和翠羽两个自己去玩耍,你跟副都御使走在一道,肯定安安全全的。”

那当然安全了,宁端可是能在六皇子篡位时一人一刀护住永惠帝的狠角色。

席向晚想着,走到王氏面前,见她翘起手指往自己嘴唇上点来,轻轻抹了开去。

口脂的香气钻进了席向晚的鼻子里,她侧眼往镜子里看了看,王氏确实是将一点点水红色的口脂点在了她的嘴唇上。

席向晚身子虚,平日里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总是淡淡的,整个人便也显得有些飘飘渺渺,伸出手也抓不到似的。

可这点浅浅的红色覆在唇上之后,顿时将她五官中明艳的一面猛然拉高,可她浑身沉静平和的气势又偏偏压得住这种跳跃的眼光,反倒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和平日是不同的颜色。

翠羽探头过去,也看得心神摇曳,不由得欣慰地笑了起来:接下来,就等着大人来将姑娘接走了。

这一对璧人走在灯会里,恐怕根本都不会怕人多——无论公子小姐,想来都恨不得绕着他们走!

毕竟谁愿意成为别人的陪衬呢?

翠羽刚想到这里,打外头来了个婆子,道,“夫人,门房来报,说宁大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席向晚惊讶地转过脸去,没想到宁端居然真的被喊来了。

——她原还想着,折腾这一通让母亲高兴高兴,等宁端推说事务繁忙便能顺顺利利地混过这一日,谁想宁端居然不按牌理出牌。

“好了,咱们家阿晚也该出去了。”王氏高兴地站了起来,挽着席向晚的手臂带她往外走去,又笑又叹气,“我看着从那么一点儿长成这样亭亭玉立的阿晚,居然再三个月就要嫁了!”

席向晚笑道,“母亲莫哭,我不嫁陪着您便是。”

王氏只当是玩笑话,但还是瞪起眼睛轻斥道,“说的什么话!亲都定了,还想一辈子赖在家里当老姑娘?”

席向晚笑而不语,扶着王氏一道出了院子,又步出垂花门,最后到了席府的门口。

她一眼就看见了宁端。

实在是这人长得太过出挑的好,便是他背后有千军万马,席向晚也只能第一眼就被他吸引。

尽管仍是国丧,可宁端已经换回了惯穿的一身红衣,他正立在自己的坐骑前,低头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难题,眉心微微拢起。

听见门口传来环佩郎当的声音,他抬起头循声望过来,正正好不偏不倚地第一眼就落在了席向晚的脸上

第132章

她实在是…太出挑了。只一出那扇门, 就将整条街都照亮了似的。

宁端想着, 抿直嘴唇转头往王氏和席向晚走去, 行了一礼,“侯夫人。”

“见过副都御使。”王氏笑着还礼,看了眼天色便不再留人, 笑着道, “我家闺女今晚上就劳烦副都御使照顾了, 家中独女, 脾气不好, 还麻烦您多包涵些。”

这当然是客气和自谦的话了。

但宁端认真点头,应道,“必定完璧归赵。”

王氏想起那日宫中宁端明暗交杂却格外值得信任的脸, 掩嘴一笑, 松开席向晚的手臂,将她稍稍往前推了推,“别玩得忘了时候。”

席向晚还有些愣神, 往前踉跄小半步,被宁端伸手稳稳扶住了。

她抬头看向宁端波澜不惊的面孔,脑中突地闪过了刚才碧兰说的话, 突然开口问道,“我今日…比平日入目些么?”

宁端的呼吸都稍稍停了片刻。

他低声道,“你望着我的时候,最好看。”

这算什么回答?

席向晚不由得笑了,她回头和王氏等人告了别, 扶着宁端有力的手臂轻松被架上了马车,碧兰和翠羽也跟进车厢里,而宁端则是再度向王氏行礼后才上马跟在了马车旁。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席向晚将帷裳掀起,隔着马车的车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车外默然相随的宁端说话,他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应和回答。

可这样只言片语的宁静氛围,没人打扰,也不需勾心斗角想得太多,席向晚就很喜欢。

她轻轻将头侧靠在了轩窗上,心想今日马车里的暖炉似乎烧得太旺了些,她都觉得有点闷热起来了。

“那日送给你的糕点,你…”她原想问宁端喜不喜欢,一转念又改了主意,问,“你最喜欢其中哪一种?”

若问他喜不喜欢,这人肯定只有一个回答:你送的都好。

宁端闻言认真地回忆了会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一色杏花酥,味道最出挑些。”

让他说说最喜欢吃什么,这人倒是答得跟批阅今年春闱考生卷子似的。

席向晚失笑起来,“我记得了。”

宁端却好似误会了什么,他正经道,“不需在这些东西上太费心思,我什么都能吃。”

席向晚这次却没想着说服他,她轻轻侧着脑袋,笑着道,“我乐意。”

如果宁端高兴了,她似乎也会…觉得很高兴。

“姑娘,前头听起来好热闹!”碧兰从前头马车的车帘缝里往外张望,惊叹了一声,“还没到灯会的地方呢,前头就有这么多人了。”

“你和翠羽分些银子,自己去玩便是。”席向晚闻言也往窗外宁端身后张望一眼,正巧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一人手里提着一盏花灯嬉笑打闹地跑了过去,不由得莞尔,“我和宁端一道,出不了事,你们且安心。”

碧兰嘟着嘴还想说什么,翠羽眼疾手快一手给她堵住了嘴,笑着点点头,“姑娘难得出来走动放松,就尽管玩得开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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