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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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子期被他这么一挤兑,脸上温和的神情也并未有所变化,而是有些抱歉道,“我不知席大姑娘要来,给承洲派了些事情去做,不想耽搁到了现在,才知道楼中管事竟将大姑娘晾在这处,实在过意不去,已经着人去和承洲调换了,想必他很快就到。”

王骞听他话里话外都只有席向晚没有自己,不由得挑挑眉毛,抢在席向晚之前道谢,“多谢樊大公子,不知阁下过来有什么指教?”

“毕竟是我耽搁了二位时间,来道声歉不为过的。”樊子期道,“承洲来之前,我也好替他先招待着他的贵客。”

王骞不由得扬高了眉毛,心道樊子期倒是能伸能缩,这个借口摆出来,要点脸皮的人都不能拒绝他了。

“樊大公子的地方,自是自己坐哪里都使得的。”席向晚这时候才开了口,神情仍然冷淡,“坐吧。”

樊子期脸上浮现出个笑容,道了声失礼便掀袍在王骞的位置旁坐下了。

王骞一回头看见席向晚脸上的表情,啧啧称奇:他家妹子就差把拒绝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这樊子期倒是还上赶着往上贴,莫不是真有什么毛病吧?

话又说回来了,这还是王骞第一次见到向来待人温柔的席向晚对着谁露出这幅神情,不由得有些好奇,落座后左右看看,喝了口茶,道,“樊大公子这地方真不错。”

“二位若是中意,可以常来。”

王骞知道他这邀请八成只有一半是诚心的,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那感情好,樊大公子财大气粗,在下佩服!”

“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让王公子见笑了。”樊子期谦虚地笑了笑,而后他转眼看看并不开口说话的席向晚,突然问道,“不知大姑娘今日来见承洲,为的是什么事?”

席向晚支颐轻扫他一眼,“我若是想寻樊大公子,拜帖便是直接送到你手里的了。”

这话里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一旁准备看热闹的王骞都愣了一下才绷紧肌肉憋住笑意。

“看来席大姑娘和我弟弟的关系,却比和我要好得多。”樊子期似乎有些黯然地垂了眼,声音里带了两分失落。

就算是翠羽对他一直心怀戒备,在看见樊子期的皮相这般示弱的时候,也不由得恍然动摇了三分。

“好与坏我是不知道,但我和樊二公子见面的次数,跟见樊大公子的一样多。”席向晚却面不改色道。

樊子期这话怀疑她私底下和樊承洲早有接触——这是真的,但席向晚却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翠羽悄悄伸手拧了一把自己腿肉,有些龇牙咧嘴地回过了神来,对席向晚的敬佩又多了三分。

意志坚定这四个字看着简单,但在美色面前不为所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樊子期这般用美□□惑,姑娘居然无动于衷,若姑娘是个男人,恐怕比柳下惠还厉害!

“上月见樊大公子的时候,似乎听你说马上就要回岭南了。”席向晚又道,“却今日还见着你,看来又有变化了?”

“商会有些小变动,恐怕要在汴京多留一阵子了。”樊子期笑了笑,“不想席大姑娘还记着我说过的话。”

“我记性向来好的。”席向晚也笑了,她意有所指道,“要是记不清楚别人说过的话,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糊弄了呢。”

樊子期轻轻吸了口气,又轻又快,丝毫看不出异状。

他竟不知道自己会有被人越是拿话刺着越是兴奋的时候,不得不停顿了一会儿才将体内澎湃的血液安抚下来。

要是娶了这个女人,他说不定就真的能和别人一样…

茶室的门被人唰地一下从外头拉开了,樊承洲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像是刚跑过来的,有些呼吸急促,他擦了把汗,道,“大哥?”

“你来了便好。”樊子期起身道,又有些不舍地望了席向晚一眼,道,“下次不要再让客人等这么久了。”

“大哥说得是。”樊承洲笑嘻嘻应了,给樊子期让出了路,而后才大摇大摆走进茶室里,好似渴极了的样子给自己连倒三杯茶水灌了下去,才长出一口气,“席大姑娘找我何事?”

“无事。”席向晚直截了当道,“让你当个幌子罢了。”

她的声音虽轻,樊承洲还是听了一清二楚:“…”

他提心吊胆了一天,结果就是当个幌子?

第153章

樊承洲提了一天一夜的气卸了下来, 他往后一靠, 眼睛打量着身旁的王骞, “来做客就做客了,还带着人来的?”

王骞不甘示弱地冲樊承洲挑眉,“怎么的, 开门做生意谁都进来得, 不服打一架?”

这两人脾气太像, 身手又都是一等一的好, 放一块就好似两只公鸡似的, 好像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席向晚有些无奈,伸手在桌上敲了敲,才道, “你不用管, 只配合我就好,若有什么需要让你知道,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樊承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欠了你一回,自然是要帮你的。可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这个简单。”席向晚笑吟吟道, “一会儿我走了,你便按照我说的去做,演个戏而已,相信你做得到的。”

樊承洲演了这么多年的戏,这会儿再演个戏中戏的桥段, 也不过小意思罢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樊承洲有些头疼,“你真这么想?不会被…”他的眼睛往外头看了看。

“不会。”席向晚笃定道,“若是事成,我送你一份大礼。”

樊承洲连连摆手,“能还上这个恩情我就心满意足了,要什么大礼,不用客气了。”

席向晚失笑起来,她点了点樊承洲,“记得你今日说过这句话,等到时候可别后悔。”

樊承洲严谨地想了会儿,认真点头,“我记下了,绝不会后悔的。”

见他这样信誓旦旦,知道内情的翠羽心中不由得又有些同情起来这个樊承洲了。

不多时,席向晚便和樊承洲谈完,茶室的门拉开时,一直在远处等候着的樊子期遥遥望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

而樊承洲更是紧皱着眉跟在她身旁,好似突然听了一耳朵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似的。

樊子期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紧紧握在一处,他目送着樊承洲将席向晚和王骞送出了晋江楼,而后疾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脚步急切,看起来甚至有两分慌乱。

樊子期掉头就往下走,在楼下正好和往回走的樊承洲撞上了面。

“…大哥。”樊承洲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脸上神情有些拘谨焦躁,视线也刻意避开了樊子期的视线。

“她和你说了什么?”樊子期温和地问道。

樊承洲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只说是去年在镇国公府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谢我,今日才登门道谢。”

樊子期观察着樊承洲的表情和肢体动作,眼神愈发幽深,“只这一件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樊承洲反问,语气显出两分尖锐与抗拒。

樊子期讶然,“比如,她…有没有提到我。”

“没有。”樊承洲扭开脸去,颇有些闷声闷气地答道,“除了感谢,她什么也没说——大哥,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

“你去吧。”樊子期侧身给他让出道理,便见到往日里对自己还是信任有加的樊承洲居然连个礼都没行就匆匆离开,不由得凝了一会儿他的背影,而后轻声道,“盯紧他。这两日他无论什么时候出门,立刻派人跟上。”

“是。”属下应了,又犹豫道,“是和前些日子诗澜所提到的‘念好’有关吗?”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樊子期笑了起来,他伸手摘下一片垂在他额前不远处的绿叶,轻轻将其揉碎,“如果是,那就太令我痛惜了。”

“阿晚,你让樊承洲装成那副样子作甚?”回去的路上,王骞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好似除了吃点心喝茶,他也什么用场都没派上啊!

“他若演得好,就能引蛇出洞了。”

“引哪条蛇出动?”

席向晚不答却道,“你是不是该回营里去了?”

王骞泄气,“我不就这么问一问,你又给我泼冷水…”

“拿着从别人那里顺来点心的人可不是我。”

王骞一想也是,喜滋滋地颠颠自己手中的点心,笑道,“光凭这个,也值得我跑一趟。我等将你送回席府,就回营里去给他们尝尝,省得他们老说八宝楼的点心和街边一文钱两个的烙饼味道也差不多!”

他说得摇头晃脑有些孩子气,席向晚听着就笑了。

“对了阿晚,刚才我们在晋江楼里的时候,三番两次有人想过来偷听来着。”王骞像是才想起来这事似的,“不过我都趁你没注意就把他们给赶走了——怎么,之前跟踪着你的那些人这么阴魂不散,不怕侯府,不怕都察院,也不怕樊家?”

“那些人听不见我和樊承洲说了什么吧?”席向晚在意的却是这个。

樊承洲如今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正因为怕给他雪上加霜,席向晚才特意没将念好的事情告诉他,只模棱两可地说需要个幌子让他去扮演。

可若是樊子期将谈话听了去,樊承洲就凶多吉少了。

早知道樊子期的耳目遍布各处,晋江楼里应当也不例外,樊承洲早就习惯了生活在监视之中,席向晚却不能出纰漏,才会选择带上五感灵敏的王骞当护身符。

“听不见。”王骞肯定道,“你们俩说话那个声音,我坐旁边都听不清楚,更别提老远偷听的那些了。”他说着,低头看了看席向晚,十分严肃地问道,“阿晚,你是不是被牵扯到什么麻烦的大事里面去了?我瞧着这两次鬼鬼祟祟的人,身手都不错,若是有人雇来长期跟着你的,这么久了,可是个天价,谁的手笔这么大?”

席向晚笑而不答。

王骞急了,“你别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虽然我在军营里抽不开身,但你要是需要的话,随时让人来营门口给我递个话,我立刻带一帮兄弟出来帮你!”

“我可记下了,回头就说给外公听。”席向晚失笑。

“哎,你你你——”王骞气绝,“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呢,你个叛徒!难怪爷爷嘀嘀咕咕说你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原来不是在骗人的!”

他喊完才发现自己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忙不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知道你是好心。”席向晚只是一个劲笑,她扫了眼从轩窗外已经能望见的席府,“你只要好好听外公的话,让他老人家高高兴兴,我就很满足了。”

王骞在席府门口勒住坐骑,闻言斜眼望向席向晚,“怎么,不继续威胁我了?用完我就想这么丢了?”他把从樊子期那儿顺来的点心往怀里塞了塞,义正言辞道,“我没这么好哄!”

翠羽跳下马车,将一个小纸包照着王骞的脸扔了过去,语气却十分恭敬,“王公子,我家姑娘让我将这个给您。”

王骞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砸中鼻梁,仰了身子才好不容易接住,正要生气,却动动鼻子闻到了纸包间传来的香气,顿时触动一根神经:这不就是刚才阿晚说从四皇子那儿来的蜜饯吗!

当下王骞招式一变就把这个纸包也揣进了怀里,眉开眼笑,“好说好说,阿晚,这样的好差事,下次记得还要叫上我啊!”

出来透了个风又蹭了不少吃食的王骞开开心心骑马走了,将计划落实第一步的席向晚目送他策马奔走,转身便往席府大门里面走去,瞥了眼门侧一辆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马车。

翠羽也往那头看了眼,她眼睛尖,一眼便望见了马车前头挂的牌子,皱眉道,“姑娘,好似是席存彰家里的车子。”

四房的?

分家之后,席向晚还真很少再关注几位叔父家中的事情,唯独多关注了些的也就是三房,四房再怎么蹦跶,出了席府、被她和王氏严格管制住了金钱之后,也蹦不高了。

要知道分家之后,席府四房几乎就翻了脸,几乎没有再互相往来的,无论是先前过年还是席向晚及笄,其余三房竟都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四兄弟已经断绝了关系。

不想今天四房的却登门来席府了,这可是件稀奇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是女眷的马车。”翠羽又道,“没见着单独的马。”

那就是四房的林氏自己来了。

席向晚心中想着林氏突然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刚走过垂花门,就听见厅堂里传出了响亮的女子哭声,不由得挑了挑眉。

林氏上席府哭惨来了?

翠羽想了又想,终于想起一件被自己给忘在了脑后的小事,“姑娘,前几日好似听人说过,席青容出门在外的时候和人发生纠纷,当场就见红了。”

“这就连上了。”席向晚微微颔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向着哭声传来的地方去了。

这林氏在席府哭得这样大声,令人头疼不说,外头人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可凭席向晚对席青容的了解来看,恐怕只有她主动算计别人的份,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上了。

跨入厅堂之前,席向晚轻声问道,“三妹妹那头,原先大夫说大约几时生产的?”

翠羽想了想,“说是三四月里就该落地了。”她答完,自己也了然于胸,“难道是她肚子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席向晚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举步跨入了厅堂之中,见到了扑在王氏脚边大声嚎哭的四叔母林氏。

林氏扯着嗓子哭得撕心裂肺,根本没看见席向晚走进来,“大嫂,你是席府的当家主母,可要给容姐儿做主啊!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骨肉,这么说没就没了,咱们席府也要遭殃的!”

王氏被她抱着大腿动弹不得,十分尴尬,又不好对着哭泣的林氏发作,见到席向晚进来,连连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四叔母来了。”席向晚笑着上前道,“你别跪着说话,祖宗也不在这儿。不如起来慢慢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和母亲这些日子核账核得头昏脑涨的,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一概不知呢。”

林氏猛地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席向晚,盯着她的眼睛里嫉妒怨恨几乎要漫出来。

凭什么她的女儿就嫁得没有席向晚好?只因为大房占了个嫡的名头?

林氏自己就是庶室出身,对嫡庶之分再怨恨不过,如今凭着女儿成为平崇王府亲家的宏愿付诸东流,见到幸福美满蒸蒸日上的大房一行人,更是恨得不能自已。

但好在她还记得自己今日来席府的目的,虽不肯从地上爬起来,但总算不扯着嗓子干嚎,而是将席青容小产的事情说了,接着又边拍地板边哭道,“那平崇王妃听了此事,居然不仅不安慰,还赖账说定亲就此取消,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154章

席向晚扪心自问, 如果她是平崇王妃, 也是不会让席青容这样一个儿媳妇进门的, 那简直是直接就能预见到未来府中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

可席青容这孩子来得蹊跷,没的也蹊跷,席向晚倒是没立刻下定论, 让翠羽上前去扶林氏, 便面带微笑道, “平崇王妃是怎么说的?”

林氏的动作僵了僵, 嘴巴一张眼看着就要再度不讲理地大哭起来, 翠羽却是已经到了她身旁,一手就将这比她胖上一圈的妇人提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往身旁的椅子里一塞。

林氏被翠羽的天生巨力给吓了一跳, 哭声也在喉咙里噎了一下, 才迸发出来,“我不知道啊!青容那孩子自从孩子没了,就日日夜夜地哭, 我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日日夜夜怕她想不开!呜呜呜,大嫂, 咱们虽然如今分家了,但你我的相公还是亲兄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林氏又和席明德还在世时一样拿兄弟亲情想要拿捏王氏,席向晚心中微微冷笑起来,面上却平静道, “确实如此。母亲,四叔母既如此说了,那定然是平崇王府不占理的,咱们也不要和他们说道理,就直接去他们门前闹,只要四叔母这么放开声音一哭,平崇王妃也一定坐不住。”

王氏又急又想笑,听席向晚这一番不讲道理的瞎对策更是说不出话来。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除了林氏这样的异类,谁能拉下脸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哭天喊地?

林氏倒是愣了愣,一时有些分不清席向晚究竟是在帮她说话还是损她。

翠羽却在旁不紧不慢道,“夫人,我有句话想说。”

王氏正因为席向晚那话尴尬着,连忙点头,“你说。”

翠羽道,“这事我也在外头听说了,平崇王府说要退亲,却是有理有据的。其一,说是四爷家的容姐儿不检点,在外和别人的男人有染,还被许多人给看见了,给平崇王府蒙羞;其二,容姐儿小产之后,着大夫验了血脉,却不是平崇王世子的,平崇王妃才大发雷霆,扬言说立刻就要退婚的。”

席向晚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一茬,她拧眉想了想,倒不记得席青容前世有过这一着了。

可席青容也不是个蠢货,既然能和易启岳在婚前偷欢,这又是她想方设法弄到手的姻亲,实在是不应该就这么自己亲手给毁了。

翠羽说的第一条也就罢了,那日是席卿姿本想要算计席向晚,阴差阳错中招的是席青容,那事就算席青容再怎么想,也扭转不了。

可在平崇王妃登门的时候,席青容聪明地用肚子里的胎儿保住了自己的位置——至少,是一段时间的位置。

席青容不可能蠢到这个地步,去和别的男人有鱼水之欢给易启岳戴绿帽子,又连自己这时候最重要的筹码也弄丢了。

她十有八九是栽倒到别人给挖的坑里了,而且这时候,叫苦不迭、再怎么喊着说自己是愿望的都迟了。

未婚先孕本就是说出来不太光彩的事情,更何况怀的还不是正经夫家的。

平崇王妃原本就是在席青容手中吃了个大亏,上次来退亲不成,还捏着鼻子让席青容好好养胎将孩子生下来再过府,这一次席青容小产,又验出孩子不是易启岳的,平崇王妃气得撕毁婚约倒也不足为奇。

至少表面上…不足为奇,一切正常。

只不过太巧合了,却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操纵了这一切呢?

听见翠羽的话,林氏又气又急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像个泼妇似的指着翠羽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死丫头片子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谁呢?当下人的也该胡乱嚼主子的舌根?要是在我府中,早就拖出去让人掌嘴了!”

见林氏这番声厉内荏的辩驳并没有一句是在说席青容无辜,王氏也明白过来翠羽所说大约确实是真相。

她是位极为传统的女性,此时不由得板起了脸来,问道,“四弟妹,确实如此?”

林氏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她回头看了王氏一眼,眼珠子十分灵活地滴溜溜四下转动起来,“其实也不尽是如此,大嫂,你听我说…”

“这般做法的姑娘,理应是要被送到祠堂去悔过的,哪能还在自己家里舒舒服服地养着身子?”王氏不悦道,“平崇王府不找上席府来要说法、去朝堂上弹劾咱们席府的爷们已经是仁至义尽,四弟妹你居然还在背后暗中抹黑、诋毁他们,实在是不应该!”

林氏什么时候见王氏这般强硬斥责谁人过,不由得愣了一下。

王氏却是当了一段时间的当家主母,终于有了些威严的样子。她皱眉看着林氏,只觉得在看一个巨大的麻烦,摆摆手道,“你们家的事情,就此按下不要再说了。等容姐儿养好了身子,便将她送到外地去,或许还能找个小门小户不知道她事迹的嫁了,在汴京城里肯定是不成的了。”

“那怎么行!”林氏听见席青容要低嫁,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女儿可是差点就成了平崇王妃的人!

“翠羽。”席向晚突然道,“你帮李妈妈一把,将四叔母送回家去吧。”

“是。”翠羽立刻上前,三两下就制住了不服的林氏,像是押犯人似的推着她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了,心里颇有些美滋滋的:来了姑娘身边这么久,老是当个跑腿传话的,今天虽然只是揍个妇人,但总算也有用上看家本领的时候了!

林氏再怎么嚎也没用,翠羽伸手就将她的下巴卸了,强行送出席府去,扔进马车里便给赶走了。

席向晚和愁眉不展的王氏说了一会儿话,才笑道,“但凡容姐儿长个脑子的,也该知道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只是四叔母脑子不清醒,估摸着也是瞒着家里人来的,母亲若是在意,便往平崇王府递个帖子,和平崇王妃话话家常便好。”

王氏原本有些担心席存林和席向晚受此事影响,听她如此这般说了一会儿之后,眉宇才稍稍松开,“好,听你的,我去给平崇王妃送帖子。”

这头林氏被强行送走,下午王氏就给平崇王妃送拜帖,果然没被拦住,迅速就得了回信,让王氏好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翠羽外出打探一圈回来对席向晚道,“姑娘,平崇王世子已经定好新的亲事了,大约是之前就看中的,趁着这次机会立刻换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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