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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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承洲之于她早已是和父母兄长一样的亲人,能帮到他,席向晚自然是再乐意不过。

翠羽接过席向晚递来的茶盏,笑道,“姑娘突然这么开怀,可是还在想大人今日传的那句话?”

席向晚摘了外衣,面上笑意更深。

“我觉着肯定是王猛脑子不好使给记错话了。”翠羽快步走来将外衣挂起,嘴里道,“姑娘做的豆腐脑,给大人送去的明明是咸的佐料,怎的传回来一句太甜了,连句话都传不好,真是笑死个人。”

她说完,快手快脚地将席向晚扶到床上,自己也扭脸打了个哈欠。

“早些睡吧,明日起来还有事情要做呢。”席向晚道。

“什么事?”

“列嫁妆。”

翠羽撇嘴,“姑娘又拿我开心,还是早些睡的好。”

席向晚听见翠羽轻手轻脚地离开,又是内屋门合上的声音,望着床顶笑了笑。

一夜平安无事地度过。

银环倏地睁开眼睛,见到日头已经从窗外照了一缕进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打量了眼这个陌生的房间,毫不拖延地翻身下了床。

卢兰兰和甄珍跟她挤着一个屋子,一左一右都还沉沉地睡在床铺上。

银环悄无声息地穿戴完毕,半跪到卢兰兰床头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将她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擦去,最后临起身前才看向甄珍。

甄珍本不该睡得这么沉,但大约是昨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哭得累了才不受惊动,这会儿脸上的眼睛还是又红又肿的。

她不在的日子里,卢兰兰有甄珍照顾,应当不会过得太苦。

而宁端也亲口向她保证过,很快她就能从牢中出来。

银环弯了弯嘴角,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才悄悄地步出了屋子,将门合上,转头对上了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席元清,昳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佥事大人。”

席元清见她模样正常,心中放松两三分,“今日虽是回牢中,但只是过渡之计,四殿下今日回京师,等定了年号,新帝登基,接下来便是大赦天下,你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交了银钱,就能回来陪兰兰了。”

银环朝他行了个礼,“还要多谢佥事大人劳心劳力查案,使朱家最终落网,我自知没有帮上什么忙,十分惭愧。”

“你帮了许多忙!”席元清立刻说道,“没有你的话,现在我指不定还在哪个死胡同里打转呢。”他顿了顿,有些懊恼,“我说的是案子,不是别的。”

银环只是笑而不语,提醒道,“佥事大人,该出发了。”

席元清咳嗽一声,“这边走,我们早些去,不会被人见到。”

银环垂眸称是,跟着席元清的脚步上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去往她曾经一度被关押的大牢之中。

上一次银环进这地方时心如止水,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牵挂,卢兰兰也有席向晚救出,凭借她自己的本事就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这一次,知道自己还能再出来的银环驻足在大牢的门口,居然有些心生抗拒,不想进入其中。

席元清也没有催促她,只静静陪她站了一会儿。

倒真不像她曾经在宫中听闻过那个四处留情的席二少了。

银环心中轻叹一声,对席元清道了声抱歉,便举步往里走去。

她在宫中旧了,记人脸的功夫了得,知道自己和陈嬷嬷先前被关押的牢房在何处,径直往里走去的时候,发现这一路上的犯人同她上次离开时已经换了许多新面孔。

或许是都已经被暗中处决了吧,她平静地想着。

在路过一间牢房时,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了一下。

席元清立刻道,“忘记什么了?”

银环转脸有些疑惑地看向睡在里面的犯人,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似的。

“这人有什么不对劲?”席元清站到银环身边,见她神情疑惑,当机立断招手叫过不远处狱卒,“里面的是什么人?”

狱卒看了一眼,小声道,“是王猛王大人抓来的,本来说是和上次抓住那批牙商有关系,可谁知道查了半天抓错人了,只是个樊家商会的下人,总得寻个错处,总不好就这么承认抓错人了给他放出去不是?”

“不!”银环突然略显激动地打断了狱卒的话,“我认得他的脸!就是他将我母亲送到朱家去的!”

席元清的直觉瞬间绷紧,他一手按住银环的肩膀,“你母亲不是被朱坚强行掳走的吗?”

“那是一开始。”银环深吸了口气,手指微微颤抖,“我不是说道,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曾经逃走过一阵子吗?”

“是这个人?”

“他变成灰我都忘不了。”银环眼神冰冷,“他将我和母亲绑起来,和其他一群妙龄女子一起运回了苕溪。”

席元清的声音更轻了,“我现在将他带到你面前,你更近得再看一眼,兹事体大,千万不能认错了,知道吗?”

银环缓缓点头,定定站在远处看着席元清让狱卒打开门,走到里头将睡着的犯人摇醒过来,接着提起他就往牢房外头走。

她的视线紧紧黏在这个落魄地痞的身上,即使在对方被强行提起头来、对着她露出了恶心下流的笑容时,也没有移开一分。

她审视着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那些特征都和她深刻记忆中的那个人全然重合,只不过是苍老了许多。

似乎有一刻钟那么长久,又或者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银环肯定地点头,“就是这个人将我母亲强行带回了朱家。”

被席元清提在手中那人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在他木然合上牙关之前,早有准备的席元清已经伸手将他的下颌骨直接拆了下来,接着三下五除二地抽出狱卒腰间佩刀将这人手脚经脉全数挑断,才将这个动弹不得的人扔在了地上。

即便见到席元清这番狠厉又雷厉风行的动作,银环也丝毫没被吓到。她蹲下身去,俯视着对方像是个死人似的没有表情的脸,轻轻笑了起来,“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你在押送那些女孩子的路上起了歹念,因为不敢碰要卖掉的她们,所以就想对我出手的事情了?”

席元清皱了皱眉,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伤口上,对方却只是手指条件反射地一抽,一声闷哼也没发出来。

银环却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她抚了抚头发,站起身来,对席元清一礼,“看来,佥事大人今日还有得忙,便不必管我了,我的牢房就在前头,自己过去便好…”

“安静些。”席元清却直接道。

银环下意识住了嘴,表情平淡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的年轻人。

“你又成了重要证人,暂时不能回牢里了。”席元清果断拉着银环的手肘带她重新往牢外面走,几步后又停下来,将染血的佩刀抛还给一旁的狱卒,道,“立刻将这人铐起来,派人时刻盯着他,通知王猛!”

狱卒手忙脚乱地接住佩刀,“是!”

而席元清自己则是匆匆拉着银环往外走,“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银环下意识问,也忘记了要挣开席元清的手。

“能让你大哭大笑一场的地方。”

*

王猛知道的消息,那翠羽自然也会后脚知道,等同于传到席向晚的耳朵里。

乍一听到银环在狱中认出一个樊家商会的人和朱家的人头生扯上关系,席向晚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查了这么许久,谁知道最重要的线索居然是在最后这么阴差阳错得来的!

人人都知道樊家商会难进,商会中从上到下,哪怕是最低级的跑堂管事,也是在商会中有名字挂着可查的。

被“误抓”进去的这人既然确认过身份,那就板上钉钉是樊家人,而银环所说这人曾经发卖一车美貌的年轻女子到牙行的事情,正好又和永惠帝生前办的最后一桩大案连在了一起。

“果然,不是东蜀搞的鬼。”席向晚低声道,“东蜀在大庆境内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做不出这样大的手笔。”

虽说要根据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来揪樊家的错不容易,可终归是有了一条确凿的线索,已经是比之前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就算是樊家,总归也不是滴水不漏的。

席向晚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近来传到耳中的尽是些好消息,问道,“消息传进宫里去了吗?”

“消息是王猛负责送进宫去的,想想路程,这会儿大人也该知道了。”翠羽道。

“四殿下呢?”

“估摸着再一两个时辰也能到了。”翠羽给席向晚边研磨边道,“等四殿下回来,大人总算就能从宫里头出来了。我听钱伯仲说,大人这几日可是忙得很,也不知是不是又几日都不曾合过眼了。”

席向晚听她这话里说的内容大有深意,正要细问,却见李妈妈匆匆忙忙从外间跑进来,向来和气的圆脸上带了两分肃然。

李妈妈反手将门合上,快步走到席向晚面前,才低声道,“姑娘,出事了!”

“什么事?”席向晚少见镇定的李妈妈这幅模样,便将手中珠算搁下了。

“四皇子还没回到京中,在天坛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城中传了起来。”李妈妈说道,“说是四皇子在皇家的太庙里和神僧夜话之时,得了几句谏言!”

翠羽不当是什么大事,只笑道,“不过是那大和尚随口说几句佛号罢了,这有什么的,难道不都挑着好听的说?”

李妈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说的是宁大人的事情。”

席向晚不由得轻轻蜷起了袖中手指拢到掌心里,“可是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说他是天命所归之人,还说他是命里注定要孤星高照一辈子的!”李妈妈快速道,“现在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谁真谁假,可重要的就这两点,没变过!”

翠羽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大怒起来,“什么狗屁大和尚,竟然敢说这样的疯话!四殿下方才到天坛祭天,等同于半个登基大典,怎的他这般诛心就说大人是什么天命所…这是要大人的命!”

李妈妈却道,“后半句,我看却是明晃晃冲着姑娘来的。”

席向晚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翠羽有些慌了,“姑娘,您总不会信这些的,是不是?”

席向晚抬眼看她,不可方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我觉得,无论大和尚为什么说这句话,这流言蜚语,确实是同时要将我和宁端都扯进旋涡里,不得安宁了。”

“姑娘!”

席向晚抬手阻止了翠羽后头的话,她淡淡道,“上次我大舅舅的半封信也好,这次高僧的只言片语也罢,都是比风还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其中定有人在背后出力,翠羽,你着人去查,正好二哥那头也一道出手,让樊子期越忙越好。”

“好,我听姑娘的。”翠羽立刻点头,却又一愣,“姑娘,您怎么知道背后之人还是樊家?”

席向晚又提起笔来,道,“又能左右那皇家太庙里的高僧,又不想宁端好过,还不想见到我嫁人…这三点加在一起,除了他,我实在没有更好的猜测了。”

翠羽于是应了声,又有些惴惴不安道,“所以姑娘,您还是会嫁给大人,不会被这流言影响,是不是?”

“只有我自己想不想嫁,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的。”席向晚淡淡道,“你慢些走,将我的信一道带出去。”

翠羽松了口气,立时眉飞色舞,“好嘞姑娘!”

第158章

钱伯仲喘着气将信递到宁端手中时, 却没从上司脸上见到任何喜悦的表情, 反倒是那双长眉微微地皱了起来, 好似见到什么不愿意见到的东西似的。

但他还是将信打开了,当着钱伯仲的面扫了一眼才收起,“四皇子在何处了?”

“刚过了陈全关, 估摸着半个时辰就能到城门了。”钱伯仲不敢轻慢, “王猛已经率人迎着, 再一个时辰, 应当就到宫门口了。”

“好。”

钱伯仲有些忐忑, 为的却不是四皇子即将踏入皇城的事。他的眼神往宁端袖间瞥了两下,忍不住道,“大人, 外头传言, 已着人在查了,定是樊家散布出来的风言风语…”

他七七八八讲了一堆,宁端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面上没有表情。

钱伯仲自知多言,立刻闭嘴掉头就走,边走边想谁能这么恶毒散布出这种流言来, 一个不小心,那可真是要毁一桩姻缘的!

毕竟,那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赖头和尚,而是得道高僧,更是在四皇子面前说的——哪怕四皇子心中将前半句听进去一个字, 都必然会和宁端之间生出嫌隙来。

自古君臣之间,多少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离了心,最后落得漠然两路人的下场?

若不是樊子期倒也罢了,若真是他,钱伯仲手撕了这人的心思都有。

而且眼看着姑娘和大人都要成亲了,是四皇子亲口许诺过会让他们在国丧期间立刻下聘成亲的!偏偏这时候不早不晚传出这两句谣言来,世上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反正钱伯仲是不信的。

他不仅不信,还要将都察院的人都动员起来,将躲在背后弄这出事的人给揪出来弄死!

“钱大人,钱大人!”都察院的同僚见钱伯仲从御书房里出来,追在他后面小声喊,“请留步!”

钱伯仲杀气腾腾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熟人,两人敷衍地互相行了礼。

同僚小声道,“方才不是席大姑娘送了信来吗?是讲什么的?宁大人看了如何?”

这事钱伯仲回想起来也奇怪得很,他皱着眉道,“大人似乎并不开心…”

“什么?”同僚大吃一惊,有些沉不住气,“总不会是那席大姑娘听信谣言,不敢嫁了…?”

钱伯仲立刻瞪眼睛抹脖子,“你小声点!”见同僚也自知失言忙不迭地捂住嘴巴,钱伯仲有些愁眉苦脸地叉腰想了一会儿,才摇头道,“不会,不会,席大姑娘不会做这种事情。我观她向来沉静,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的人,太不像她了,一定是信里还说了别的什么事情。”

见翠羽出去又回来,说是信已经送到钱伯仲手里了,席向晚心中大安了两分。

她早先就一直想和宁端提成亲的事,想着要和他顺理成章地拜堂之后好住在一处地方保护他,搜寻周围可能的威胁,谁想只是错过那一两次机会,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风言风语,席向晚当然是不在乎的,可这世上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她做到一样。

或许上辈子也有类似的传言,又或许,四皇子和宁端之间有了嫌隙和防备就是从这处开始的。

无论是那位帝王,听见有个德高望重的人说自己身边臣子是天命所归之人,恐怕都会心中多想上那么两三句。

席向晚生怕宁端在这最不能分心的时候被流言影响,才着急忙慌地写了信让翠羽送去给他,言简意赅,只说了自己不信流言,也不在乎什么孤星,令他不要在意。

只不过宁端却没有立刻回信,席向晚猜想是因为四皇子快到城门了,宫中应当也忙得很,便没有太多在意。

她在自己的小书房里踱了两步,突然又道,“翠羽,在城门口迎四殿下的领头人是谁?”

“是王猛。”翠羽立刻道。

“那你再跑一趟,让王猛私底下…”席向晚顿了顿,像是在衡量自己的做法对不对似的,停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她才接着说了下去,“私底下问四殿下,方不方便,今日宵禁之前,在第一次我见他的地方再见一面。”

翠羽点头,“放心姑娘,我这就去。”

“周围耳目众多,不要让任何人听见发现了。”席向晚又叮嘱道。

翠羽笑了笑,自信道,“交给我吧,姑娘。”她轻快地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道,“姑娘是不是想在四皇子面前替大人说话?大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说完,也不等席向晚的回应,偷笑着出了小书房,往城门口赶去。

四皇子回到皇城的时候,坐的仍旧是离开时的與车,却已经换上了一身皇帝的装束,面上也没有了去时的笑容,看起来威严许多,仿佛藏了什么沉郁的心事。

王猛率人迎接,想到方才翠羽的叮嘱,擦了把冷汗,率先单膝跪下,“恭迎陛下回京!”

四皇子——如今的新帝看了一眼王猛,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起来吧,先回宫。”

“是,陛下!”王猛铿锵有力地应了,一挥手,半支队伍训练有素地护在與车旁,另半支队伍则是悄无声息地提前入城往里头的人潮之中混了进去。

而王猛自己,则是骑马当仁不让地跟在了與车旁王虎的后头,两兄弟隐晦地互相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能领会的眼神。

“放心,我知道宁端的为人。”新帝的声音从與车中缓缓飘了出来,“我烦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听到新帝主动提起,大着胆子上前两步,将王虎硬是挤了开去,左右一看都是自己人,才小声道,“陛下,臣所想的,也是另外一件事。”

“你的职务,难道不是该向宁端报告?”

王猛心里叹气,“有人听了今日的流言蜚语,请我问陛下方不方便今日宵禁前和她见一面,就在陛下第一次见她的地方。”

新帝不喜不怒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玩味的上扬,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她真这么说?”

王猛连连点头,小心请示道,“陛下您看?”

“宁端知道么?”

“还…还没说。”王猛十分诚实。

新帝有些唾弃地呸了一声,声音十分轻微,“等着,我登基了也马上想办法给自己立个后,省得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他顿了顿,又恢复了刚才一本正经的威严模样,“话传回去,见。”

王猛松了一大口气,“是,陛下。”

他重新坐直身子,又和亲哥两人演来演去无声地交流了这几日的互相见闻,直到能听见城内百姓的欢呼声,才各自沉静下来。

这最后的一截路,是决不能有闪失的。

等新帝顺顺利利地进了宫门,其他皇子除非翻出天大的变化来,否则也不可能再改变去当王爷的命运了。

苦苦挣扎了几个月,即便在这最后几天里死命蹦跶的其他三个皇子却是有苦说不出。

老四还在汴京城里的时候,因为兄弟的面子、臣子的盯视而放不开手对付他们,反倒让他们有了许多闹事的空间,可老四一走,宁端坐镇在宫中,他是全然不讲道理的,几个皇子的手只稍稍试探性地那么往前一伸,宁端咔嚓一刀下来就给他们砍了,哪里有一点篡位的机会?手里势力都快要被宁端给修剪完了!

而唯一在这时候还有余力出手的樊子期,当下却并不是十分在意新帝能不能顺利坐上帝位了。

这屁股落下去,能不能来得及将龙椅坐热乎,樊子期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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