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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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握紧玉佩,心中矛盾,极想将玉佩收回,却寻不到合适而又能服众的理由。至于说出旧事?谢珩扫一眼跟前的小白眼狼,心内冷嗤,把心一横,便将玉佩丢回伽罗掌中,而后用力夹动马腹,率先纵马驰出。

伽罗匆忙回到马车内,心中犹自突突直跳。

掌心的玉佩还留着烫热的温度,她翻来覆去的看了片刻,才细心收起。

*

当晚依旧住在官驿。

此处离云中城只剩不足两日的路程,城内有数千驻军,正忙着加固城池防守。谢珩白日里诱捕了数名西胡人,只是时间仓促未及审问,这会儿匆匆用罢晚饭,便叫人寻了个隐蔽牢靠的屋舍,带人审讯。

伽罗得知动静,也自惴惴不安。

那晚她被人掳走,谢珩说那是西胡死士时,她还只当是个巧合。毕竟以她浅薄的了解,西胡民风彪悍、地处荒僻,许多人食不果腹之下便会拿命赚钱,但凡肯给银钱,不论其身份,皆可效忠。背后主使是谁,茫然而无头绪。

然而今日看来,连日尾随着她的,竟清一色都是西胡人。

这不免让伽罗想起另一件事——

她的父亲傅良绍当年游历各处,正是在西胡境内遇到了娘亲南风。

伽罗的记忆中,娘亲美貌之极,那双瞳孔微蓝的深邃眼睛更是令人着迷,寻遍整个京城内外,都无人能及。外祖母也有那样一双眸子,头发略卷,容貌与淮南的女子截然不同。这些年里,父亲虽然半点都不肯提起娘亲的过去,但听外祖母偶尔提及,母亲的身世似乎颇为神秘。

然而伽罗所能知道的,也仅止于此。

外祖母固然时常对着她出神,偶尔还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却并未透露过旁的信息。每回伽罗想要追问得更深,她便闭口不言。问岚姑时,她也是毫不知情。

这让伽罗愈发忐忑困惑,隐隐觉得害怕。

心神不宁的等了一个时辰,忽听窗外响起扣门声,原本坐在绣凳上的伽罗霍然起身。

岚姑快步过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是晌午救了伽罗的女侍卫岳华。

“殿下请傅姑娘过去,有要事相询。”岳华拱手,神情冷淡。

伽罗不敢怠慢,随她过去,屋内只有谢珩和韩荀二人。

伽罗施礼拜见,谢珩命她起身。

屋内气氛凝滞沉闷,明亮的灯火下,谢珩的神情格外严肃,目光射向伽罗,是旧日熟悉的锋锐冷厉。他的手中握着那把铁扇,漆黑的扇柄触目冷硬,衬着墨色外袍,令人肃然。伽罗甚至留意到,他袖边的云纹上浸了几滴血迹,将墨色沁得更深。

是方才审问那些西胡人时,谢珩亲自动刑了吗?

伽罗心中突突直跳,看到他沉着脸踱步过来,在她跟前驻足。

“派人捉你的是西胡王室。”

冷淡的声音灌入伽罗耳中,她愕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北凉的鹰佐、西胡的死士,傅伽罗——”谢珩审视而猜疑,缓缓抬臂,扇柄抵在伽罗咽喉处,“背后情由,从实招来!”

扇柄冰凉,力道比东宫的那次试探重了许多,令她呼吸微滞。

议和事关重大,今日水边激战,固然擒了西胡人,谢珩也损了数名侍卫。内外交困,北凉所谋不明,西胡如鬼魅随形,情势扑朔迷离,他的怀疑日益深重,鹰鹫般的目光紧盯着伽罗,似要透过那双眸子将她看穿。

伽罗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藏入袖中。

“民女也很害怕,但确实不知背后情由。”她眼神诚挚。

谢珩眸色更深,扇柄抵得更重。

伽罗不敢往后躲,眸中浮起哀求。她本就生了极美的容貌,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烛光下,瞳孔的微蓝如同晴日水波。此时其中满含恳求惊慌,楚楚可怜。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即便事关重大,她还是半个字都不透露。

谢珩脸上怒气陡盛,厉声道:“韩荀!”

“遵命。”韩荀立时应声,看都不看伽罗,自旁边取了个黑色的包裹,在长案上铺开。

伽罗呼吸滞涩,抬眸时便见谢珩脸色阴沉,如暴雨欲来。垂眸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极力克制怒气。

窗外风声渐厉,韩荀迅速走出屋去。

“砰”的一声,谢珩手中铁扇飞出,击得门扇倏然闭合。

亦如重锤敲在伽罗心上,让她胸腔中难以遏制的咚咚跳了起来。

谢珩一言不发,猛然伸臂揽住伽罗,将她困在腰与手臂之间。他本就生得高健,比十四岁的伽罗高出许多,手臂如铁箍般制住伽罗,稍一用力,伽罗便双脚离地。旋即他大步走向长案,手臂勒得伽罗身上疼痛,显然是怒气勃发。

长案上堆着文书,谢珩挥臂将其扫落,随即将伽罗丢在案上。

伽罗眼角余光瞥过去,便见桌上摆着十数枚细长的钢钉。

她背靠长案面朝谢珩,猛然想起民间传闻的种种酷刑,脸色霎时变了。

谢珩怒视伽罗,看到她满脸惊慌,如同弓箭下无处可逃的小鹿,眼中雾气渐浓,漾起水波。去取钢钉的手不自觉的缓了稍许,随即深深皱眉,单手翻转伽罗,令她趴在案上。

一枚钢钉猛然甩落,铮然钉在伽罗面前,离她的手指只差分毫。谢珩俯身将她困在怀中,连呼吸都似带了森然寒意。

伽罗吓得心惊胆战,目光看向钢钉,甚至能嗅到混杂的铁锈味与血腥味。

第07章

屋内的烛火不知是何时灭了几支,显得昏暗而阴沉。

伽罗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背后却被谢珩单手压着,动弹不得。她心中恐惧之极,知道谢珩此时盛怒异常,又有对高家和傅家的仇恨在,什么狠辣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当然害怕,娇滴滴的养了十四年,除了险些在水中丧命的那回,何曾受过这等惊吓?

心中迅速权衡起来。

还未理清思绪,就见谢珩一手执钢钉,另一只手绕过她手背,捉住她的手指。

他的手也是冰凉的,果断而用力,捏住伽罗的中指,毫不迟疑的抵在钢钉上。钢钉稍稍用力,柔嫩的肌肤便被戳得陷进去。

伽罗满心都是对传闻中酷刑的恐惧,惊恐畏惧之下,全副心神几乎都放在了手指,些微痛楚传来,立时卷着恐惧袭遍全身。

她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眼中泪水朦胧。

慌乱之中,双手难以动弹,使劲后退的双脚似踩到异物,却无心理会。

谢珩居高临下,语气森然,“北凉议和事关重大,西胡王室派出死士,必定有所图谋。太上皇和朝臣的性命都还在北凉手中,这里万千百姓危在旦夕,不容闪失。既然卷了进来就休想全身而退,傅伽罗——”他俯身凑近伽罗耳畔,冷声道:“给你最后的机会,说不说?”

求饶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伽罗死死咬着唇,颤抖如风中落叶。

泪水簌簌的掉在桌案上,她拼命的想收回手指,却在谢珩的桎梏中动弹不得。

锋锐的钢钉却抵在她指尖,只需稍稍用力,便能破皮透骨。

那样的疼痛,伽罗光是想想就觉浑身冷汗,然而心中始终犹疑。

谢珩没等到她的回答,冷哼道:“那就别怪我手狠!”

他半点都不迟疑,右手将伽罗的手指按在长案,左手退了稍许,对着她指缝比了比,旋即猛然伸手刺来。迅捷而果断的动作已不容伽罗思考,冰凉的钢针触到肌肤的一瞬,似乎有急剧的痛楚袭遍全身,伽罗被极大的惊恐笼罩,失声喊道:“我说!”

她浑身紧绷,惊呼的瞬间,双脚极为用力,谢珩皱眉,身形未动。

钢针偏离指尖,滑向另一侧,只留了道红痕。

伽罗惊魂未定,泪眼朦胧中,看到谢珩收回了手,而后松开她。

双腿颤抖不止,浑身力气却似乎都被抽离,她很没出息的软倒在地,靠在案上急剧喘息。泪水掉落得更疾,啪嗒啪嗒的掉在衣衫,她喉头颤抖直至哽咽,忽然埋头在胸前,抱着手臂呜呜大哭起来。

灯火昏暗微弱,谢珩立在旁边,听着她委屈而惊恐的哭声,一时失措。

脚面被踩的疼痛已无暇顾及,他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到了中途才猛然醒悟这番恐吓的目的,忙缩回手,转身不再看她。

屋中只剩下伽罗委屈的哭声,清晰分明的撞入谢珩心间,狠狠□□。

谢珩握拳在袖,良久,他才肃然回首,道:“哭够了?”

伽罗红着眼睛抬头,看到烛光下他的墨衫暗纹,如□□罗。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微哑,“或许是因为我娘亲。我的娘亲来自西胡。”她双手扒着桌案想要站起来,却因方才受惊过度,腿软得厉害。

谢珩探手握住她手臂,拎着她站起来。

这一触,才发觉她依旧颤抖得厉害,带得他心里也微微颤抖。

“就这个?”谢珩声音喑哑。

“嗯。”伽罗双肩抽动,半点都不想留在这恐怖的长案钢钉跟前,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当年我父亲游历各处,在西胡遇到我娘亲,执意成婚。我八岁的时候娘亲失踪了,父亲说她是意外身故,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我虽不知这些西胡人想要什么,但思来想去,唯一有联系的,恐怕只有这个。”

她哭得眼圈泛红,脸上残留着泪痕,显然委屈之极。

谢珩盯着她,四目相对,她雾气朦胧的眼中没有半分躲闪抗拒。

“我也害怕,不知道鹰佐为什么要我去议和,西胡人为何会盯上我…”她依旧哽咽,语气忐忑茫然。

谢珩语气缓和了许多,比起先前的狠厉,近乎温柔,“之前为何不说?”

“我不知道背后情由,当然不敢轻易说出来。”伽罗仰头瞧着他,委屈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怨意,“殿下那么恨我外祖父家,若知道这回西胡捣乱是因为我娘亲,岂不是更加厌恶?何况祖父还在北凉人的手中,父亲也没有消息,我实在是害怕,也不敢相信…”

淮南旧事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伽罗一向如履薄冰,尽力回避。

此时无奈提起,谢珩果然面色微变。

他别开目光,片刻又问道:“你母亲与西胡有何牵扯?”

“我不知道。父亲从来没说过娘亲的身世经历。”伽罗渐渐寻回镇定,跪地行礼,“我…民女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殿下若还要逼问,民女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

她屈膝行礼,如同恭顺的小鹿,可怜而无掩藏。

谢珩低头沉吟,许久,伸手扶她站好。

“原因未明之前,你不能去北凉。回去带上要紧的东西,明晚你会被劫走。”他说。

伽罗不解其意,正想再问,见谢珩看向那长案,一霎时又想起方才的针下惊魂,再不敢多问半句,匆匆告退而去。

谢珩目送她背影离开。

门扇阖上时,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转身走至案前,取了枚钢钉,抵在指尖。脚面依旧疼痛,可见方才她有多惊慌用力,胸前仿佛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那般恐惧无助——那本不该是她承受的东西。

其实那一瞬,他已后悔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谢珩眸底暗色渐浓,手指用力,钢钉猛然戳入指尖。

钻心的疼痛袭来,血珠沁出,盖过方才她的泪痕。

谢珩沉默站立,许久后召韩荀入内,吩咐他安排明晚的事。

韩荀闻之立时劝阻,说不值当为傅伽罗白费精力,奈何谢珩态度坚定,只能奉命退出。

*

岚姑满心焦灼的等了半天,见伽罗回来时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心下大惊,忙掩了门扇,问她是怎么了。

伽罗自失慈后便一直由岚姑陪着,而今千里同行,能够信赖的也唯独岚姑而已。她犹不肯死心,将经过简略说了,又问岚姑是否知道关于娘亲身世的一星半点,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这一夜防卫更加严密,陈光和岳华在外交替值守,伽罗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谢珩不欲将她交给北凉,又不能堂皇送走,只能用劫走的办法。可逃离了这里,往后该怎么办呢?想到阴魂不散的西胡人和那鹰佐王子,伽罗满心困惑忧虑,却又难以消解。娘亲的身世唯有外祖母和父亲知晓,或许保住性命之后,可尝试以此为由,说服谢珩打探父亲的下落?

次日依旧赶路。

谢珩如旧冷淡,自出了驿站便未说半个字。伽罗这会儿看到他还觉得心惊胆战,也未敢打搅,直到晚间用饭,他经过她身边时稍微驻足,低声道:“准备好了?”

伽罗一怔,旋即道:“殿下放心。”

路途仓促,她需要携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已选了两件厚实牢固的衣裳,另带了些银钱保命,余下的倒也无需累赘。况且按她近日的观察,虽说北凉将议和之地定在了云中城,然而沿路醒来,北凉人的身影却愈来愈多,道上鱼龙混杂,此处安插的耳目想必更甚。

伽罗目下无力自保,所能做的,唯有不添麻烦而已。

回屋后闭门静坐,事到临头,反而没了昨晚的忐忑不安。她甚至还让岚姑点了柱安神香,靠着榻上锦被养神。

外面的喧嚣平息下去,夜愈来愈深,岚姑熄了蜡烛,月光便自窗户照进来,经窗纱漏过,银白柔软。

途中颠簸不曾留意,而今圆月当空,伽罗才发现竟已是三月中旬了。

漏深人静,万籁俱寂,三更时分,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响动。

伽罗霎时打起精神,起身走了两步,便见窗扇微晃,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他的身形高大健壮,头上戴一顶奇怪的毡帽,竟与这几日所见的西胡人相似。

伽罗心下微惊,那人却脱了帽子,低声道:“伽罗,是我。”

这声音有点耳生,伽罗握着藏在身后的匕首,同岚姑往前走了两步,借着月光看到一张清俊的脸。熟悉的眉目轮廓,时隔两三年,声音虽变了,容貌却还依旧,竟是表哥杜鸿嘉!这是她堂姑与吏部员外郎杜季辅的儿子,伽罗居于京中的那两年,他常来傅家玩耍,彼时伽罗年幼,与他也颇熟悉。

她心中疑虑霎时消去,绕过岚姑快步走上去,“表哥,怎么是你!”

“殿下派我过来——对了,我如今是东宫的卫官,前几日得殿下传召,傍晚才赶到这里。”杜鸿嘉固然为兄妹重逢而欢喜,眉间却也忧色深浓,“外面虎狼不少,待会怕走得不易,殿下会安排人护送接应,你别害怕。”

伽罗点点头,“我不怕。”顺道捏了捏岚姑的手,叫她别担心。

“那就走吧。”杜鸿嘉并不敢多耽搁,重新戴上毡帽,将伽罗扛在肩上,自窗中跃出。

外面月洒银光,夜风清冷。

杜鸿嘉自幼拜名师学武,加之天资聪颖,又往军中历练过,身手绝佳。他的身影如鬼魅般择暗处游动,伽罗观察四周,虽未发现明显的动静,却也能觉出有人尾随。

夜风中,陆续有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传来,旋即便是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北凉和西胡都安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此时尽数被引出。

伽罗看不到身后的情形,却能从金戈交鸣声中,听出其间激战,想必谢珩安排了不少侍卫“追捕”。胆战心惊的听了半天,猛听一声马嘶,旋即杜鸿嘉纵身上马,将伽罗护在怀中,于夜风中疾驰。

野外空旷,夜风疾劲,吹得伽罗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伽罗以为已甩脱了贼人时,忽觉身后杜鸿嘉紧绷,收缰勒马。

身下骏马厉嘶,伽罗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忽然多了很多人,层层叠叠的拦在前面,怕有过百人之数。他们俱是农人打扮,看那凶悍神情,却无疑都是西胡人——伽罗认出了他们手中的弯刀,与之前的死士无异。

这些人的出现,显然在谢珩的计划之外。

伽罗的心立时悬了起来。

杜鸿嘉单手护着伽罗,右手迅速扬出,一声尖锐的哨鸣响彻郊野。

作者有话要说:伽罗:谢珩好可怕,还好我有表哥!

以及上一章吓得我都没敢回评论[捂脸]伽罗毕竟是谢珩救下的“小白眼狼”呀,太子哥不会辣么狠~

第08章

驿站之内,灯火通明。

随同太子谢珩前来的那位神秘姑娘又被劫走了,据侍卫回报,劫走她的又是贼心不死的西胡人。随行官员被驿站的动静所扰,都从梦里惊醒,出来瞧瞧,听见这消息时面面相觑,各自心惊。

谢珩立在堂前,脸色阴沉,显然为此恼怒。

追捕贼人的侍卫派出去了不少,却还都没有回音,驿站之内鸦雀无声。

忽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韩荀快步进入,脸色颇为焦急。

谢珩见状,转身进了旁边静室,压低声音,“何事?”

“殿下,傅伽罗那边出事了!”韩荀凑近,低声道:“杜鸿嘉发了哨鸣示警,必是中途出了意外,原先安排的人手恐怕难以应付。陈光和岳华都随同护送,他既然示警,想必十分棘手。”

谢珩面色微变,“谁的人?”

“西胡。”

谢珩闻言,眸中霎时堆积了浓云。韩荀见他似要出去,情急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殿下去做什么?”

“救人。”

“殿下!”韩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这般反应,将他袖子抓得更紧,声音低而急促,“杜鸿嘉、陈光、岳华都在那里,另外还有二十名侍卫,他们都难以应付,必然是对方来势凶狠,极难对付。殿下身负议和的重任,决不能以身犯险!微臣来报这消息,只是想请示殿下,我们是不是该撤了人手?”

“撤了人手?”

“殿下此行带的人不多,若是损伤过重,对殿下有害无利。不管北凉和西胡为何盯着傅伽罗,她再要紧,还能抵得过家国大事?何况今晚的动静这么大,北凉若真心想要傅伽罗,听说她落在西胡手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他两国相斗,咱们坐收渔利,岂非上上之策?如今骑虎难下,情势紧急,殿下应当顺水推舟,放任傅伽罗被西胡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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