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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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以为,事不宜迟。蒙旭那边已拦截了徐公望的数次书信,除了虎阳关,西北两边也能通向北凉,儿臣怕夜长梦多。趁着鹰佐如今重伤未愈,儿臣尽快了结洛州的事,否则拖下去,一旦鹰佐被徐公望说动,怕会另生变数。”

端拱帝沉吟片刻,又道:“鹰佐的消息,千真万确?”

“是曹典亲自递来的消息,不会有错。”谢珩顺势道:“出手的是傅玄的儿子傅良绍,一介文官,有行刺鹰佐的胆气,还能做到,实在难得。”

他甚少夸人,如今提及,必有缘故。

端拱帝觑着他,“那个傅良绍,是傅伽罗的父亲?”

“是他。先前儿臣怀疑傅家与鹰佐勾结,特意派了曹典探查,傅良绍并无此心,且因鹰佐欺我国土百姓,恨意颇深。曹典探知他有意刺杀鹰佐,儿臣敬他胆气,特命协助,在刺杀得手后,救他脱困。”

对于这件事,端拱帝倒没提异议。

这个儿子的性情,他毕竟是清楚的,哪怕护短徇私,也不至于平白编造。

虎阳关大败后,被掳走的朝臣中有不少武将,如今都囚禁在石羊城中,归期未定。那些武将都没动静,傅良绍一介文官能有此胆气,确实难得。且重伤鹰佐,挫其锐气,于大夏有利无害,谢珩救他,也勉强说得过去。

端拱帝遂道:“刺杀鹰佐,并非易事,他如何得手?”

“也跟傅伽罗那长命锁有关。鹰佐囚禁逼问,傅良绍设计诱他入觳,出手行刺。具体如何安排,曹典倒没详说。”

端拱帝颔首,沉默片刻,又道:“这回去洛州,打算如何行事?”

“从洛州别驾贪贿之事查起,逼宋敬玄出手,再一举拿下。”谢珩胸有成竹,将近来布置大略说了,连同详细打算也如实禀报,不尽之处,请端拱帝点拨。

洛州因临近京城,其威胁比锦州一带更甚,算是端拱帝的心腹大患。

麟德殿的内殿中亦有洛州舆图,端拱帝带谢珩进去,按他的布置推敲谋划,午时方罢。

然而再细致周密的谋划,最终仍要落到真刀真枪的较量。宋敬玄在洛州只手遮天,胆敢公然抗旨挑衅皇权,其底气便是手底下的众多鹰犬兵马,谢珩此去洛州,实如孤身深入虎穴,处境令人担忧。

端拱帝膝下唯独谢珩这个独子,纵然想除去心腹大患,终究担心谢珩安危。

在谢珩执意恳求下,才勉强答应,叫他见机行事,倘若太过难啃,便适时回京。淮南的四年都熬过来了,不是非要急在这一时。

谢珩应命,见端拱帝罕见的担忧犹豫,心中也自感慨。

淮南的四年,确实是出生以来最难熬的光阴,那四年生死相依,父子二人的感情远非寻常皇家父子可比。他缓缓收起舆图,突然问道:“父皇,倘若儿臣在洛州遭遇不测…”

“胡说!”端拱帝当即打断,“朕派良将助你,即便事情办不成,务必全身而退。”

“儿臣是说倘若。”谢珩端坐在蒲团上,修长的手指卷起舆图,“倘若儿臣遭遇不测,父皇会不会…心疼?”

端拱帝神色肃然,告诫般盯他一眼。

谢珩面不改色,等他回答。

父子俩性情冷硬,均不喜表露心意,甚少说这样的话。端拱帝不搭理他,站起身动了动略微僵硬的双腿,扭头瞧着书架,才淡声道:“你是朕唯一的儿子。”

谢珩跟在他身后,“儿臣这回孤身赴险,想求父皇一个承诺。”

“说。”

“倘若儿臣能安然归来,恳请父皇开恩,让儿臣达成心愿。”

端拱帝回身盯着他,霎时猜到他想说的话,“傅伽罗进东宫,绝无可能!”

“儿臣不敢为难父皇。”谢珩扯了扯唇角,“儿臣想求的是,封姜琦为郡主,不再提将她册立为太子妃的事——儿臣的意中人唯有傅伽罗,父皇不喜她,儿臣不敢立时强求。但是姜琦,儿臣绝不会娶她。”

端拱帝微愕,回身瞧着谢珩。

父子俩在朝堂的事上素来默契同心,唯有谢珩的婚事上屡起争执,每回提起,几乎都不欢而散,像是硬碰硬的石头,没人愿意服软。谢珩这还是头一回,改了往日的冷硬倔强态度,以如此平和甚至带些恳求的语气提及此事。

端拱帝沉吟。

自上回饭桌上争执过后,他也认真考虑过此事,虽再未提及,到底生了退让之意。

此刻对着谢珩的目光,端拱帝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依你。”

他肯爽快答应,倒在谢珩意料之外,随即趁热打铁,自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他手中,“母妃的这枚玉佩儿臣曾经丢失,如今寻回来,时常带在身上。此去洛州,情势凶险,倘若不慎丢失,将成终身之憾。还请父皇替儿臣暂时保管。”

端拱帝顺手接过,手指触到温热的玉佩,像是触动旧时温柔的记忆。

自惠王妃过世后,他也有许久不曾见过这枚玉佩,思及数年阴阳相隔,一时惘然。

将玉佩托在掌心,挑起坠着的香囊时,熟悉的针脚绣工,爱妻的手艺,他自然熟悉无比——如今他贴身佩戴的东西,还有许多是当年惠王妃闲时做的,虽陈旧,却熨帖。翻看香囊,思绪悠长,忽然动作一顿,瞧着那针线稍新的蝴蝶,“这是?”

“儿臣从前遗失香囊时,是被傅伽罗捡到,珍藏保管。后来香囊磨损,她便绣了这蝴蝶,浑然天成,也合母妃的喜好。父皇——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端拱帝愕然,瞧着那蝴蝶,半晌无话。

谢珩也没打搅,留他独自在内殿回味旧事,悄然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谢珩:软硬兼施,能有奇效[得意]

迷妹英娥:皇兄你这个心机boy!!

第58章

东宫离皇宫极近, 谢珩回去清点了战青选出的人手, 便迅速折返麟德殿。

麟德殿中, 端拱帝安排左骁卫大将军黄彦博带领两名中郎将随行,另从左骁卫中选了两百名精锐, 同谢珩从东宫左右卫率、内率点选的百余名侍卫一道,以仪仗、宿卫、侍从的名义随行。

谢珩本就打算以风雷之势突袭,打得宋敬玄措手不及,故未张扬此事, 凭着端拱帝一道口谕,同黄彦博一道在麟德殿辞行, 便往丹凤门外走,欲带兵出行。

初冬深宫, 满目萧然, 端拱帝站在麟德殿前,身旁是宫装鲜丽的乐安公主。

直到墨色披风远去,乐安公主才偏头看向端拱帝。将近五十岁的人,早已不像记忆中年轻俊朗、挺拔伟岸, 淮南的数年风霜,朝堂上重重压力, 让端拱帝早早就添了白发, 沉肃的眉目间有浅浅皱纹。

方才当着谢珩和黄彦博的面,他还是威仪帝王, 此刻却盯着谢珩的背影,半晌没动。

乐安公主牵了牵他的衣袖, “父皇,外面风冷,进殿里去吧?”

端拱帝收回目光,忽然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乐安公主陪着他往里走,宽慰道:“皇兄办事向来有分寸,先前北凉大军压境,他扛着那样重的压力去议和,不也打了很漂亮的一仗吗?儿臣纵然不懂朝政,也知道,那样的事情,换了旁人绝难做到。”

端拱帝沉默不语,乐安公主偷瞧他的神色,又道:“皇兄今日格外不同,父皇觉察没有?”

“不同?”端拱帝皱了皱眉,稍稍回想,也觉今日谢珩眉目中的阴沉冷郁淡了许多。

两人入殿,乐安公主摆手,示意徐善留在外面,自陪着端拱帝往里走,又轻声道:“皇兄为给父皇办事,从来不遗余力,再难再险的事情,都没半点犹豫。前两月还脚步轻快时常露笑意,最近却总是郁郁寡欢,瞧着叫人担心、害怕。直到方才看他眉心舒展,儿臣才觉得,这样的皇兄真好!”

她拐来绕去,必定是有话说,可惜没藏九曲回肠,意图甚为明显。

端拱帝觑着女儿,道:“想说什么?”

“从前在淮南的时候,傅伽罗其实帮过儿臣数次,儿臣得了西胡送来的拂秣狗,就送了她一只。”乐安公主小心翼翼,生恐他生气,见端拱帝没责备,才道:“那只狗如今还养在东宫,皇兄格外上心。儿臣从前去东宫,也见过他逗狗,很高兴的样子。儿臣说句实话,父皇别恼,先前傅伽罗没走的时候,皇兄比如今可亲多了。”

“所以?”

“父皇也愿意皇兄高高兴兴的,不是吗?”乐安公主牵着他的衣袖,软语撒娇,“母妃和大哥都去了,儿臣如今就只有父皇和皇兄,佛前进香时,总许愿父皇康健顺遂,皇兄平安喜乐。这两件,比旁的任何事情都要紧。”

殿内宽敞深阔,临窗有铜鼎,旁边龙涎香袅袅升腾。

端拱帝沉默不语,负手踱步。

乐安公主吊着颗心跟在他后面,见前面魁梧的身影一顿,怕他责怪,忙描补道:“儿臣是为皇兄着想。这些年父皇过得艰辛,皇兄也不容易,朝堂上艰难险阻,旁的事上,总该称心些才好。”

这道理,端拱帝哪会不知道?

逝者已矣,仇恨固然要清算,终究不及活着的人要紧。

他当然愿意谢珩能过得高兴些,有个贴心的人陪伴身侧,在朝堂繁重事务过后,能为他解忧消乏。

谢珩不喜姜琦,顽固不化,他拗不过,愿意退让。但天下之大,京城内外,多的是美貌温柔、贤惠温良的女子,谢珩若想要,哪怕是蓬门荜户的姑娘,他都可以提拔,唯独不能是傅伽罗——

傅玄的孙女、高探微的外孙,但凡想到那两人,端拱帝强压的仇恨便会翻涌。

他瞧着女儿,猜得她是想为谢珩说情。

“你的母妃死在傅玄和徐公望手上,你的大哥,死在高探微手上。”端拱帝沉声,虽非怒容,也叫乐安公主心生畏惧。

她不敢对视那道严厉的目光,只低声道:“儿臣知道。但是父皇,倘若是皇祖父杀了人,父皇、母妃和皇兄都与此事无关,父皇愿意让那些人来找我清算旧仇吗?”

——愿意让她在孤苦无依时,被人拿着阖府性命胁迫吗?

端拱帝微怔,稍觉错愕,瞧着向来柔弱的女儿。

半晌,他才低声道:“朕不会找她麻烦。但也仅此而已。”

说罢,挥手令乐安公主退下。

因前晌费神,晌午未能歇息,自入内间去小憩,召徐善入殿伺候。

*

洛州首府雍城曾在数百年前做过小国都城,虽未能延续荣光,却也十分繁华。

因易铭的商队走得慢,伽罗抵达雍城时已是十月十七。初冬天气已十分寒冷,两侧树木枝叶尽凋,连同落地枯叶都扫得干干净净,放眼望过去,笔直的长街直通远处,店铺林立,屋宇院落参差。

易铭的商铺在城北,与洛州衙署隔着数道街,不算太远。

抵达的当日,易家管事便安排谭氏、伽罗和岚姑住进店铺后的一处大宅,易铭却带着副手,往衙署那边去了。这座宅子有五进,里头分成数个独立的院落,寻常只留管事仆妇照看,只在易家要紧的人物或朋友途径时,才会开了院门恭迎入内。

伽罗赶了半日的路,因天阴沉欲雪,在车厢中晃得犯困。

安置过后,正是后晌得空,恰巧谭氏和岚姑都颇劳累,各自睡至傍晚。

醒来的时候天色暗沉,门窗紧闭,伽罗自裹了披风,推窗望外,风卷着凉飕飕的雪气立时窜进屋中,好在里面有暖烘烘的火盆,倒也不觉得多冷。院里早落了薄薄的一层雪,天上铅云愈浓,雪片子撒了杨絮似的旋转飞舞,落地时融了一半,积了一半。

这是今冬的头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

伽罗掩上门窗,到火盆旁站了会儿,烤得身上暖融融的,这才取了披风,戴好风帽,推门出去。

院里空无一人,想必是雪天寒冷,无事时各自躲寒,倒十分安静。

她信步出去,看这座宅邸的布置,虽然甚少假山奇石水榭亭台,门扇窗墙却十分精心。一扇扇门板上皆有浮雕的人物故事,墙上每隔几步,也有石头浮雕出来的动物花木,十分有趣。

走着走着,目光虽还落在浮雕上,心思却已飞到很远。

淮南外祖父家中,也有这样的地方,沿墙雕镂种种故事。那年也是深冬,十一月底时落了场雪,因地气不算太冷,半融半积,掩着满院青黄之色。

也是在午后,表姐们跟着舅母出去赴宴,她从外祖母的佛堂出来,踏着雪景散心,也是这样慢悠悠的走过去,在拐角处,看到了远处的谢珩。

彼时谢珩应该是十八岁,冷硬得像是城外的石峰。

那会儿谢珅遇刺没多久,惠王必定尚有悲痛,却还是应外祖父之请,来高家赴那场所谓的风雅诗会。隔着雕花洞窗,伽罗能隐约看到远处敞厅中交错的人影,像是一室融融。

唯有谢珩远离人群,独自站在山石后,躲过敞厅中的目光。

他罩着褐色的披风,孑然站在雪中,挺拔的身姿像是雪中傲立的青松,不知在想什么。

淮南的风虽软,卷着雪渣时也能冷透骨髓,他像是石头雕塑般一动不动,任由风雪满袖,落在身上融化,浸透衣袍。那张轮廓逐渐坚硬的脸上,神情冷肃,头发被雪水打湿,有些许自冠中垂落,湿哒哒的黏在他鬓边。

伽罗那时才十二岁,不知道谢珅是死于谁的手,更不知谢珩父子的隐忍负重。

她心里只是好奇,明明谢珅才死了没多久,惠王怎会有心情来赴宴?在那样热闹的厅堂中,瞧着那些跟长子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不会触绪伤怀吗?而谢珩…伽罗站在避风处隔着花窗,打量山石掩藏下冷肃男子,不自觉地记住他满身冷硬。

打量了会儿,那边谢珩似有察觉,猛然扭头往这边瞧过来。

伽罗牢记着他平常的锋锐眼神,仿佛能想到被偷窥后察觉的震怒冷厉,当时便吓了一跳,矮身蹲在墙下,心里突突直跳。等了半天没动静,才矮着身子悄悄溜走,因没来得及抱起披风,还在上头染了许多雪泥。

而今回想起来,伽罗不由莞尔。

莞尔之余,心里却有些茫然。

回忆这种东西,在一处时尚不觉得,一旦分开,却会气势汹涌地窜入脑海。

逃离东宫的最初几天,他刻意不去想谢珩、不去想东宫,每日读书练字,尽量移开视线。原以为这些足够,十天半个月过去,沿路的景致见闻能替代那些回忆,却没想到,事实远非她所预料的那样。

从车马出了京城的那日,心里便觉得空落落的。

洛州是去往云中城的必经之地,春日里北上议和的时候,走的也是同一条路。

稍觉熟悉的景物入目,平白勾动往事,她开始做梦,断续芜杂,或是淮南的旧事,或是数番遇险时的惊魂,更多的是东宫。

南熏殿里的紫藤、朱雀街上的花灯、清思园里的水榭廊台,梦里的谢珩还是跟从前一样冷肃,黑衣墨袍,她在屋里逗弄阿白,转头看到他站在身边,让她觉得欢喜。仿佛他的气息近在身畔,像那晚夜色中突兀的攻袭亲吻,梦里都令人小鹿乱撞。

然而欢喜之外,还会有旁的场景入梦。

翘角飞檐,宫宇肃穆,她仿佛是站在皇宫麟德殿前,满心惶恐畏惧。端拱帝那张威仪含怒的脸在梦里分外清晰,噙着冷笑,告诉她外祖母和父亲已被处决,傅高两府都已陪葬。

她满心凄惶,孤身站在空荡冰冷的殿前,举目四顾,却没有谢珩,连岚姑都不见踪影。满目森冷,只有檐头铁马随风,在暴雨中铮然作响,连那雨丝都是血红色的。

梦醒时,她知道那是心魔作祟,是内心深藏的担忧恐惧。

但难以遏制的,谢珩的影子却愈发清晰的浮现,不时闯入脑海。

——譬如此时。

伽罗手指拂过冰冷潮湿的石棱,叹了口气。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天气冷,怎么独自在这里出神?”

伽罗回身,看到易铭站在雪地里,正望着她,宝蓝色的披风垂落,眼含探究。

伽罗笑了笑,“易公子回来了。”低头紧了紧披风,迅速藏起眼底情绪。

易铭也没追问,只向谭氏住处瞧了瞧,“老夫人得空吗?”

“外祖母用过饭后睡了会儿,此刻应该醒了。”

易铭遂抬步往那边走,“一起过去吧。我有事要找老夫人商议。”

伽罗跟在他身旁,到了住处,果然谭氏和岚姑都已起来了,院里的积雪不知是何时清理过,混杂着雪水,堆在甬道两侧。厚重的门帘垂着,里头已经掌灯,昏昏照在窗纸上。

仆妇手扶笤帚,躬身问候,易铭只挥了挥手,走至廊下。

岚姑早已听见动静出门,忙打起帘子,“易公子来了,快请进。”

谭氏被安排在这院子的正屋,左边两个次间用以起居,余下的便可会客。她睡起后换了身檀色团纹衣裳,也起身含笑,请易铭往次间的会客处坐着,岚姑斟茶。

易铭也不虚客气,命屋中仆妇都退出去,这才开门见山道:“刚从外面回来,总觉得这宅子外有眼睛盯着。不知老夫人可曾察觉异常?”

“有人盯着?”谭氏微诧,“你没瞧错?”

“侄儿在外经商多年,能少丢货物,靠的就是这本事,虽没瞧见,那感觉十有八.九都是准的。但凡被伏击盯梢,周围毕竟会有所不同,这回应当也不会错。”易铭笑了笑,意似了然,“这宅子平常空置,少有人来,从前也没见有人盯梢,这回想必是冲着老夫人和伽罗来的。”

说着,眼光落向伽罗,便见她面色微微一变。

“混在商队里虽隐蔽,一旦露了形迹,那些人的鼻子就格外敏锐——老夫人既然说了是东宫的人,想必更比旁人厉害许多。侄儿特地过来,是想与老夫人商议,后头咱们继续同行,还是暗中躲过去?”

谭氏没想到谢珩的耳目这般灵敏,事情都过了一个月,竟然还能追到洛州来。

她不能擅做主张,遂看向伽罗。

伽罗也是诧异,心里微微一跳,道:“既然露了形迹,或许很快就会有人赶过来。既然决定了去西胡,最好还是能甩开这些人,只怕会连累了你。”

“我这里无妨。”易铭倒不太在意。数年经商,他固然行事谨慎,却也非怕事的人,道:“老夫人和你又不是朝廷缉拿的犯人,我帮着捎带一程,有何不可?即便你们躲开,对方过来讨人,也有应对之策,无需顾虑。”

伽罗捏不准,看向谭氏。

谭氏遂道:“他既然这样说,便是有把握,不必担心。走或者留,全看你的心意。”

伽罗扣在茶杯上的五指不由紧了紧。

倘若易铭的感觉没错,外面盯梢的必定是东宫的人。行路在外,上下车马,用饭住宿,难免稍露形迹,但若非有人特别留意,也无大碍。既然被人盯上了,想必对方颇为重视,等消息递到京城,即便谢珩不会亲至,恐怕也会派人过来捉她回去。

走到这一步,她实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谢珩。

何况,即便留恋、遗憾,私心里,还是不敢去招惹端拱帝那样的人,招来灾祸。

她稍作沉吟,抬头看向易铭,“倘若想甩开他们,可有法子?”

“没有万全的法子,只能试试。”易铭既然答应了相助,自是尽心竭力,在来这院子的路上,早已考虑过,“若是让伽罗暗中逃出,其实不难——对方既然藏得隐蔽,想来人手不多,我们只作不知,如常安排商队,两位暗地里装作家人混出去,对方未必留意。但倘若如此,我便无法照拂,这一带情势不稳,怕是会有危险。”

这考虑得倒是颇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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