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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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俩慢慢剥着吃完半盘栗子,外头果然下起雪来。

谢珩归来时,听说谭氏在客厅中,竟亲自冒雪而来,令谭氏受宠若惊。

三人说起伽罗有孕的事,因南风早故,傅老夫人跟伽罗又没半点亲情,如今留在伽罗身边的除了岚姑外,余下的皆是东宫女官侍女。这些人固然会恭敬伺候,饮食起居也有药藏局盯着,毕竟无法照伽罗情绪。因谢珩日益忙碌,特地请谭氏留住东宫,照料陪伴伽罗。

谭氏欣然应允。

*

深雪过后天气愈发寒冷,直至除夕临近,才算是回暖些许。

伽罗有谭氏和岚姑陪伴在侧,又因傅良绍年节归来时常来东宫,养胎甚是顺心。端拱帝那里虽未能请太上皇离开赵州,趁着这闲暇,除了扫清徐公望余孽,也将宫廷内外整顿一番,以国库空虚之名裁撤了禁军十中之一,卫军虽少了许多,却也剔除异心,宫廷防卫更加牢固。

到二月初时,太上皇筹备了近半年,终于由赵州田锐誓师祭旗,以讨贼之名起兵。锦州都督迅速响应,扣下当地刺史,除此之外,唯有毗邻赵州的怀州都督应召。不几日,虎阳关外传来急报,说北凉鹰佐再度率军南下,侵扰边关。

朝堂之上,气氛为之一肃,谢珩和端拱帝却颇沉稳。

掌政之后,父子二人除了铲除徐公望,收回权柄外,亦有许多精力,放在军政之上。两年时间足够喘息重振,虎阳关有蒙旭镇守,又有西胡牵制,鹰佐未必能占到便宜。

赵州田锐虽有怀州都督响应,却未必能得民心,即便有太上皇坐镇,端拱帝也不以为患。最让人头疼的却是锦州的守军。

锦州地处西陲,地势险峻复杂,易守难攻。其守将邓统是太上皇的心腹,盘踞锦州多年,与蒙青等江湖草莽狼狈为奸,对谢珩父子连阴奉阳违的姿态都摆不出来,数次违抗旨意,使得政令难以推行,几乎自成天下。

且锦州自古富庶,因民风彪悍,钱粮充足,军力甚强。端拱帝有心剿除,虽师出有名,却碍于其地势,不愿平白折损兵力。

这回太上皇起兵,邓统率军出了锦州,无天险拒守,于谢珩而言,也算天赐良机。

父子商议过后,虎阳关仍有蒙旭镇守,再调近处折冲府兵力支援。赵州和怀州是内患,不急着去平定,只令沿途都督加紧防卫,固守城池,不令百姓受灾。锦州那边却不能放任,由谢珩亲自出马,带左右骁卫将军及数名能征善战的将领,持兵符赶去,趁毒蛇出洞之际,将其一举斩除。

商议既定,当即点选将领,命户部筹措钱粮。

东宫之内,谢珩虽还未归来,伽罗却已从刘铮口中得到谢珩将赴锦州的消息。

她怀孕已有六个月,孕肚显露,行动不似平常灵活。这些事谢珩先前也同她提过,伽罗倒不觉得惊慌,只召来陆双卿,命人拾掇谢珩行军途中起居用物,尽早打点妥当。行军作战不似外出游玩,一应从简,不多时便筹备完毕。

伽罗带人亲自送到昭文殿中交给刘铮。

彼时刘铮刚取出谢珩许久未用的铜锁盔甲,拿了软布擦拭。谢珩那柄漆黑乌沉的利剑端然放在长案之上,盔上红缨微动,铁甲若带寒光。

伽罗曾在小相岭见过这副盔甲,想起当日险象环生,忍不住从刘铮手中要了软布,亲自擦拭。心里终究是担忧,伽罗双唇紧抿,擦拭之外,亦细心瞧着锁扣甲片,生恐哪里松了,在战场上伤及谢珩。

半个时辰的功夫,她才将盔甲擦拭干净。

起身时用力颇猛,微微头晕。

岳华和蒙香君紧跟在后,忙伸手扶住。

伽罗道了声“无妨”,岳华退后,蒙香君却有心事似的,望着伽罗欲言又止。

自相识以来,蒙香君便因其直爽性情,与伽罗相处甚好。难得露出这般姿态,伽罗不由诧异,问是何故。

蒙香君瞧着那盔甲,再瞧一眼刘铮,神色稍肃,“这回太子殿下奉命去平定锦州之乱,想必战将军和杜将军,也会随军前往?”

这事儿伽罗不清楚,齐望向刘铮。

刘铮遂道:“两位将军是殿下的臂膀,自会同行。”

蒙香君点了点头,待伽罗出了昭文殿,左右无人时,才低声道:“殿下,锦州军力强盛,我在虎阳关时曾听父亲提起过,据说很难对付。我虽力微,却自幼受父亲教导,常怀报国之心。如今战事既起…”

“你想随军西进,去平锦州?”

蒙香君抱拳,“恳请殿下成全!”

伽罗一笑。

从蒙香君欲言又止地提起杜鸿嘉和战青时,她便隐约猜得其意,如今更是洞然。

东宫紧邻皇宫,经谢珩父子一番整顿,比从前更牢固了许多。她的身旁放着岳华足够,蒙香君将门虎女,既然有心报国,自然是好事。何况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谢珩身周有侍卫如云,杜鸿嘉若能多个人照应,她也更能放心。

“既有此意,哪能不成全?你且回家收拾行囊,等殿下回来,我同他说。只是——”伽罗瞧着面前只长她两岁的蒙香君,缓声道:“战场上形势凶险,务必加倍小心。蒙大哥虽是将你托付给表哥,实则是托付给殿下,断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殿下放心。行军打仗,要做的事多着呢,我也未必要上阵杀敌。”蒙香君朗然而笑。

当晚,谢珩直至暮色四合时,才回到芙蓉陵。

伽罗已经用了饭。仲春傍晚犹带寒意,她怀着身子不敢出去散步,只在屋内慢慢走着,岚姑在旁陪伴。

见谢珩进门,岚姑行礼过后,恭敬退出。

伽罗当即迎了上去,“殿下要去锦州了?”

“嗯,明日就需启程。”谢珩脱了外衫,将伽罗揽在怀中,如常低头瞧了瞧她小腹,“今日还难受吗?”

伽罗摇头,“没歇午觉,本以为会难受,谁知安生得很。”

“看来这孩子贴心。这一趟去锦州,定要平了叛军才能回京,少说也得两三个月。伽罗——”谢珩在她唇上亲了亲,白日里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觉得眷恋,“侍医说六月底孩子才能出来,我会竭力赶回。你在京中,凡事不可逞强。”

“嗯。既然是养胎,这两个月我闭门谢客就是了。”

“东宫的事有韩荀在,我也会予岳华便宜行事之权。父皇他…”谢珩顿了下,“他已承诺会替我照顾东宫,而今情势紧张,想来不会食言。东宫这些女官仆从,若有行事不周的,任凭你处置,旁人若问起,只说是我的命令。”

伽罗嫣然而笑,“还以为殿下整日忙碌,是在筹备战事,原来是安排这些。”

谢珩一笑,最挂心的事安排完了,才坐入椅中阖目养神,任由伽罗柔软的指头帮他轻揉双鬓。

两人各自用过饭,临行前还有许多事需安排,谢珩歇了会儿便去昭文殿中,召来韩荀耳提面命,令他务必留心东宫内务,家令寺及药藏局须以伽罗腹中子嗣为重,不许有片刻懈怠。又召来岳华,当着陆双卿及韩荀的面,许她便宜行事之权,凡事以伽罗为重。

韩荀在底下听着,心里只是叹气。

然而叹气也无用。他纵然看不惯谢珩凡事捧着伽罗的姿态,但女眷内务并不在他职权之内,况谢珩在政事上无可挑剔,他哪怕想劝谏也挑不出大毛病,只好应了。

待这边安排妥当,已近亥时。

谢珩再回到芙蓉陵,伽罗已沐浴过了,穿一件玉白对襟寝衣,坐在灯下等他。自怀孕之后,她的身段丰腴了许多,眉眼舒展,更添妩媚,寝衣虽系了盘扣,却藏不住鼓起的雪峰,灯烛下若隐若现。雪峰之下,寝衣宽敞,遮住微微鼓起的小腹。

方才在昭文殿时的威仪姿态收敛殆尽,他迅速入浴房擦洗过身子,随意披了寝衣,大步出来。

伽罗抬头,便见他胸膛□□,犹有水滴。

那寝衣的盘扣一粒也没系,飘飘洒洒地扬在身侧,精壮腰身一览无余。

即便成婚已有将近一年,每回碰上谢珩这般坦荡的胸怀,她仍觉羞窘。

目光挪向旁处,伽罗竭力视若无睹,想起身去落下帘帐时,却被谢珩自后面抱住。

他才出浴,身体滚烫,隔着薄薄的寝衣,清晰落在她的脊背。旋即,他的手利落地探入胸前衣襟,捧起来微微颠了颠,垂首低声道:“又丰满了。”别离在即,要有几十个日夜千里相隔,别说软玉温香旖旎软帐,连她的手指头都碰不到了,这样想着,愈发放肆。

伽罗嗔他,想躲开,谢珩却收紧怀抱,就势含住她耳垂。

手掌握满酥软,是征战杀伐之前最令人贪恋的温柔香软。

嗔也好,躲也罢,他身为太子的端肃脸皮,在洛州假装负伤骗她同情时就毅然丢弃了。

谢珩俯身将她抱起,走至榻前,小心翼翼地放下。

第100章

谢珩率军出征, 端拱帝亲自于城楼送行。

京畿卫军不可轻动, 这回谢珩南下, 需调拨锦州外围的诸多折冲府参战,身边除了东宫卫率和五百精挑细选、战力强劲禁军, 便只有数位副将及筹措粮草的户部官员。

储君亲自出动,谢珩又极受端拱帝信任,几乎与御驾亲征无异。端拱帝许他事急从权,倘有危险事宜, 均可由谢珩定夺,过后奏禀知情即可。他的身旁也未安排监军御史, 只轻装简行,昼夜疾驰赶往锦州。

二月初春, 朱雀长街两旁新抽嫩柳, 微风和煦。

谢珩端然立于马上,铁甲在身,英姿昂然。

五百禁军在南衙外列队齐整,一声马嘶也无。在金鼓声中, 分作两列,跟在谢珩身后渐渐行远。朝阳映照长街, 两侧屋檐鳞次栉比, 旌旗飘动,直出朱雀门。

端拱帝立于城楼, 直至队伍尽数出城,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的身后站着段贵妃、乐安公主和伽罗。段贵妃待端拱帝收回目光, 动身回去,便紧跟在他身后,伽罗和乐安公主却仿佛未曾察觉,仍是并肩站着,目光落在人潮涌动的朱雀长街。

“上回皇兄去洛州时,也是孤身赴险,身边带着黄彦博和几百禁军将士。”乐安公主叹息了声,半靠在城墙,觑向伽罗,“皇兄回到京城时,我只听说小相岭以少胜多,活捉了宋敬玄。后来听战青说起,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听说你当时就在小相岭上,见过两军交战的场面。很担心,是不是?”

“那回太子以一敌十,若不是柘林的将士拼死守卫,哪能轻易守住?不过——”伽罗瞧着乐安公主紧紧皱起的眉头,微微一笑,语含宽慰,“太子不止英武善战,筹谋也周全,这回又有虎符在手,征调兵马抗敌,应能取胜。”

“不止要取胜,还得所有人都毫发无损。”乐安公主仍旧拧眉。

伽罗迟疑了下,试着握住乐安公主的手。

乐安公主僵了下,却没躲开。

片刻后,她才低声道:“其实我不是太担心皇兄。他的本事无人能及,身边又有侍卫守护,没人能轻易伤他。我是担心…”顿了顿,咬唇不语。

伽罗会意,温声道:“战将军应变机敏,又是太子殿下最信重的人,不会轻易出岔子。何况,殿下临走前还特意提过,这回战青平乱归来,能立不小的军功。届时天下安定,公主也到了该择驸马的时候,为着此事,殿下也会留意照拂。”

这般直言点破,乐安公主也未觉得唐突,将伽罗瞧了片刻,忽然笑了笑。

“世上的事真奇怪。”

伽罗知她所指,也是一笑,“回头想来,却很有趣。”

谢珩西进锦州,除了有战报奏到端拱帝跟前,每过五日,也会给伽罗一封家书。

家书写得很简短,大多都是报平安,顺带也会提一句战青平安。

伽罗自知其意,每回拿了家书,都会在给段贵妃进宫问安的时候,顺道去乐安公主那里,转报平安。如是数次,乐安公主摸着了谢珩寄家书的规律,估摸着家书将抵时,便会以探望伽罗孕肚为由,来东宫坐坐。

两人相识于淮南,却因旧事芥蒂,甚少说话。

哪怕伽罗嫁入东宫,乐安公主因有贺昭陪着,除了阖家团圆的几回,跟伽罗的往来也都有限。直至这两月中往来频繁,战青的事她不好意思跟贺昭提起,同伽罗谈论起来,却不觉羞窘,次数一多,愈发熟稔。

这日虽还没到寄家书的时候,乐安公主却坐不住,趁着贺昭跟段贵妃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转悠到了东宫。

已是四月底了,初夏的芙蓉陵荷叶渐浓,清风送香。

因锦州战事颇顺利,伽罗闻之心安,闲着无事,便在案旁画那一池荷花。

乐安公主来时,荷池半已画成,拂堤杨柳如烟,荷叶圆绿如盖,亭亭而立。

窗边荷风清新,那幅画瞧着愈发赏心悦目。

乐安公主靠在案旁瞧了片刻,啧啧叹道:“那回瞧见你抄的经书,贵妃还夸你书法甚好,谁知你还会作画——我先前也学过,总也画不好,就丢开了手。”

“公主过奖,只是闲时打发时间罢了。”伽罗孕身更显,站久了不舒服,正好停笔歇歇。

乐安公主拈着琉璃盘中的樱桃慢慢吃,忙道:“我这是真心夸赞。早知道你会作画,还画得这样好,先前我画阿白它们,就不必找画师了——想必你也会画小动物?阿白从前是你养着,最知它的习性,画出来,必定比画师的好许多。”

说起阿白,伽罗倒颇想念。

她与谢珩成婚之初,曾将阿白抱到芙蓉陵养过,后来乐安公主嫌宫中烦闷,不时将阿白抱去给宫里那只拂秣狗作伴。再后来伽罗怀孕,每回碰着狗,便觉得不大舒服,谢珩索性做主将阿白送回给乐安公主,一直养在宫里。

怀孕至今,伽罗除了远远看过两回,竟未再逗弄过它。

既然乐安公主提起,她也有了兴致,提笔往画上添了阿白,在荷叶下倦懒午睡。

乐安公主在旁瞧得兴致盎然,直至伽罗画毕,才道:“皇嫂这幅画能送我吗?”她还是头一回称呼伽罗嫂子,极迅速的带过,只摩挲那幅画,“我那儿虽有画师的,技法固然高超,画的阿白却不及这幅灵动传神。回头我叫人装裱起来,叫阿白瞧瞧,它每天多贪睡犯懒。”

伽罗莞尔,“喜欢就拿去,倒是不必装裱——我这画只自娱而已,当真装裱起来,叫画师瞧见,可不班门弄斧。”

乐安公主嘿嘿的笑。

伽罗扶腰站起,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孕中脑子比从前糊涂些,爱忘事情,她想了片刻,才道:“公主说,从前没见过我画的阿白?”

“没有。”乐安公主随口回答,还在端详荷叶下打盹的阿白。

伽罗诧异。

瞧了瞧乐安公主,见她不似说笑,又问道:“前年重阳过后,太子殿下没给过你一幅画?”

“前年重阳?”乐安公主抬头,皱眉回想。

那年重阳伽罗偷着溜走,皇兄回宫盛怒,还跟父皇争执。她记得当时追过来时,皇兄在独自逗弄阿白,格外孤单寥落。也是那时起,她才隐约明白伽罗在皇兄心目中的分量,起了撮合之意。但至于伽罗所说的画…

乐安公主摇头,“没有!”

这就怪了。

伽罗霎时猜出原委,随口道:“想来是丢了。既如此,这幅画权作谢礼,多谢公主照顾阿白。往后待我技艺精进,再画好的出来。”

“拭目以待!”乐安公主甚为欢喜。

京城内暂时安稳无事,千百里外,却是烽烟正浓。

锦州邓统出兵后意有逡巡,直到北边太上皇初战捷报传来,听说沿途守将望风而降,才彻底放心,提兵东进,欲与太上皇前后围困京城。待他出了锦州,前无天险可守,后方又防守空虚,谢珩当即带人拦腰攻袭,斩断其退路。而后调集重病守住关隘,他与黄彦博则分头领兵,围剿邓统。

至四月中旬时,邓统已出锦州的三万兵力尽数折损,手下数员副将或死或降,邓统虽逃回锦州,实力却是大损。

谢珩此次西进,不止为平锦州叛乱,更欲彻底斩除锦州之患。遂提兵追袭,趁着邓统大败后防卫薄弱,一路攻陷数道险要关隘,直入锦州腹中。至五月初,在锦州都督的府衙中射杀邓统,活捉其家眷拥趸,旋即上奏朝廷,由端拱帝迅速任命新的都督,而后重布卫军,留下黄彦博善后,搬师回朝。

千里之外,局面却非邓统所打探到的“沿途守将望风而降”。

太上皇自出赵州,便碰上了端拱帝派出的心腹将领,激战一个月,也未能攻下城池。末了,还是端拱帝不忍百姓于危城中受苦,密令守将暂时退守,太上皇才算拿下了座城池。

赵州田锐野心勃勃,出兵是为图谋权位,底下兵士卖力征战,却还是为银钱。

攻下城池的那日,田锐虽严令军士不许扰民,却因激战后疲弱军中颇为混乱,仍有许多军士闯入民宅抢掠。田锐捉了违令之人欲图惩治,却被副将劝住,又担忧底下将士不肯卖力,只好大惩小诫。

此事迅速传出,旋即,太上皇治军不严,纵容军士抢掠百姓的消息插了翅膀一般,不几日便传遍各个州县的大街小巷。

原本太上皇虎阳关战败,就令百姓心存不满,有端拱帝和谢珩勤政爱民对比,更显得他为政昏庸。是以他自居皇位正统,痛斥端拱帝阴狠险恶,传出讨贼檄文后,几乎无人响应。如今扰民之事传出,有端拱帝暗中推波助澜,纵然百姓仍认他是皇位正统的太上皇,但风评却是一跌再跌。更有甚者,私下议论起来,只以“昏君”相称。

赵州百姓更是愤愤不平,暗中怒骂不止——

那昏君在位时就贪图享乐,放任徐公望等辈弄权,任由皇亲官吏鱼肉百姓,令民不聊生。他好大喜功,率军冒进,出征北上不止掏空国库,更是刮了许多百姓膏脂做军资钱粮,到头来虎阳关大败,赔了夫人又折兵。百姓好容易等到端拱帝继位,才过了两天安生日子,这太上皇又回来搅浑水,放着皇宫中的福气不享,偏要跑来赵州,起兵夺位。大军出征,没有朝廷的钱粮供给,一应军资用度,还不是出自百姓?

不止百姓如此想,沿途官员也有此意。

是以太上皇“讨贼”的军队行进格外艰难,到谢珩料理完锦州时,也才夺下四五座城池而已。因虎阳关外蒙旭才将鹰佐击退,太上皇怕边防不稳,加之朝堂有限的钱粮多半供给谢珩和虎阳关边防,是以这数月中只命沿途将领严守,尚未反攻。

北线战事仍旧胶着,端拱帝既已铲除锦州心腹大患,倒不急在数日内平定赵州叛军,只命谢珩先行回京,待另行分派钱粮后,再出京城,彻底平定叛乱。

谢珩抵京,已是五月末了。

伽罗身子日渐沉重,并未去迎接,乐安公主却耐不住,偷偷跑到宫门城楼,瞧见谢珩和战青等人安然无恙,才算放心。

宫门外,姜瞻率众臣亲自迎接,旋即入宣政殿中,端拱帝犒赏将士,封赐战事□□劳突出之人。这回平定锦州,谢珩一道斩杀了随徐公望生事又逃回锦州的蒙青,只是照顾蒙旭的声誉,并未声张其身份。端拱帝自知其意,半个字未提蒙青,只以蒙旭击退虎阳关有功,蒙香君又立新功,封了她五品女官之位,以示恩宠。

因战青功劳卓著,且端拱帝早已探过段贵妃和乐安公主的意思,当庭颁旨,招战青为驸马,待赵州叛乱平定后,由礼部郑重筹备婚事。

战青喜出望外,谢珩甚为满意,领赏后回到东宫,脚步片刻不停,当即赶往芙蓉陵。

盛夏时节天气渐热,芙蓉陵中林木阴翳,昨晚才下过雨,满目清新。

伽罗产期将近,凡事皆谨慎小心,不敢再登台眺望,只由侍女扶着,站在游廊拐角处,踱步等待。

远处,渐渐出现谢珩的身影,朱红长袍,魁伟身姿,健步而来。

回廊曲折,屋檐次第,甬道两侧有假山亭台,绿柳低垂。

伽罗立于廊下,瞧着渐渐清晰的冷峻面孔,熟悉的硬朗眉目间,更添沉稳英气。

朝政渐渐安定,娇妻又孕稚子,如云破月来,雾散日出。谢珩从前的阴冷沉郁渐渐化解,这回西征铲除大患后,他显然也十分满意,脸上挂着笑,一进芙蓉陵,眼睛就灼灼盯在她身上,脚下走得更快,三两步就拾级而来。

伽罗目光柔和,双手轻轻护在小腹,待他走近时,盈盈笑望。

第101章

谢珩这一趟出征回来, 比从前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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