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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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成婚,韩蛰身为夫君,不可能是说她跟高修远成婚。那么,难道是韩瑶?

他进来时怒气冲冲,先问她跟高修远如何相识,再问观感,最后抛出这样奇怪的问题…难道是韩瑶的心思被窥破,韩蛰不喜高修远跟田保的关系,更不想将相府千金嫁给籍籍无名的人,才会含怒而来,探问这些?

令容拿不准,便只能含糊道:“高公子才华人品都过得去,想来还不错吧。”

还不错?

韩蛰瞧着那双雾气后清澈干净的眸子,胸口仿佛又堵起来。

成婚大半年,令容虽与人无争,却并不傻。避嫌之下尚且给能出“不错”的评价,那么她真心所想的岂止是不错?少年如玉,诗才秀怀,她那日跟傅锦元介绍时可是兴冲冲的。而在他跟前,却又存心躲避,全然不及对高修远的一半热情。

可这样尖锐的问题,她却答得平静坦然。

是真的胸怀坦荡,还是萧郎路人,自知相思无望才会淡然应对?

锦衣司里办案无数,那些铮铮硬汉、奸佞小人吐出的每句话他都能辨出真假,哪怕对方不说实话,他也有无数狠厉手段撬出真相。如今碰上这娇柔女子,却束手无策了——再棘手的案子也不像此事这样难缠。

浴房让人觉得逼仄,桶中热气蒸腾出淡淡花香,她手扶桶边露出半条手臂,肤如凝脂,犹带香露。花瓣香汤之下,她的身段若隐若现,双肩秀巧,胸脯微鼓,柔嫩红唇微张,双眸含波,茫然而惶惑。

韩蛰心中愈发烦躁,怒气虽散了些,浑身气血却忍不往上冲。

他紧紧盯着令容,神色几番变幻,猛然伸手将那桃花笺扔在旁边高脚小桌上。

“自己看。”他匆促说罢,转身就走。

令容心里咚咚直跳,待他出了浴房,探出半个身子将那桃花笺拿到手里,瞧见上头笔迹和内容,愣了片刻,旋即脸色大变,终于明白了韩蛰种种奇怪举动的缘由。

她握着花笺,心几乎要跳出腔子。

方才那些话虽经斟酌,放在平常或许无事,但有了这信笺铺垫,换个立场,还不知韩蛰会怎样理解。难怪他愤怒而来,冷淡而去,必定是误会了她的话,以为她跟高修远有私情!

韩蛰人中龙凤,年轻有为,本就对傅家不满,岂会容忍这样的事?

令容又惊又怕,来不及多想,高声喊宋姑入内,手忙脚乱地穿了衣裳,头发都顾不上擦,随手抄了薄薄的斗篷披着,赶紧往韩蛰的书房冲。

——那桃花笺模仿她的笔迹,将她跟高修远的往来摸得清楚,可见是有人蓄意而为。倘或不尽早说明白,这桃花笺之后,不定还会出怎样的岔子!

令容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外,就见韩蛰腰间悬了乌沉沉的宝剑,正跟人往外走。

她拿斗篷遮住满头青丝,顾不上有旁人在,忙赶上去,“夫君,等等!”

韩蛰顿足看她,眉目冷沉肃然如旧。

令容攥着那桃花笺,边喘气边道:“那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夫君能否略等片刻,听我解释清楚?”

“我有事要出去,回来再说。”韩蛰淡声。

“我想此刻就说!”令容坚持,“只要片刻就好。”说着,看向韩蛰身旁的陌生男人,盼着他能有眼色地自觉避开。谁知那男人仿若未睹,只看向韩蛰。

韩蛰瞧了令容一眼,“先回院,我有急事。听话。”说着,叫来沈姑,让她送令容回去,却手按剑柄,疾步往外走。

他确实有事,倒不是欺骗敷衍令容。

方才出了银光院,韩蛰又是气怒又是烦躁,只觉得今晚这种事实在糟糕,不止是为令容跟高修远间的私情嫌疑,更为他的心浮气躁。

令容的话他还是愿意信的,否则也不至于丢下桃花笺就走。

但那股无名之火却怎么都压不下去,明明是为桃花笺而去,走出银光院时,思绪却大半被那旖旎浴桶占据,加上莫名的烦躁,令他没法冷静判断。

本想回书房冷静下来细理头绪,谁知才过来,就见唐敦侯在书房外,说他们盯了许久的一名要紧案犯入夜时在京郊现身,他得了消息,特地过来打搅,请示是否该出动人手缉拿。

那案犯韩蛰是知道的,确实紧要。

他本就气闷烦躁,听得此事,索性应了唐敦所请,决定亲自去拿那案犯。

见令容匆促赶来,朝堂紧急要案跟前,私情暂时可缓一缓,于是让沈姑送令容回去。

令容却不敢让他就这样走了。

上回从金州道贺回来,两人一道回府,她到银光院后连茶水都给他备好了,谁知一转眼等来的却是韩蛰因公出京的消息,一走就是整个月。倘若这回旧事重演,韩蛰带着误会和怒气离开,她无从辩白解释,等他怒气发酵消解,再回京时,谁知他会是怎样的态度?

那时解释为时已晚,韩蛰也未必会有心听她辩解。

且她没法保证,届时是否还会再出岔子。

令容虽不求韩蛰欢心,却也不想被如此构陷,含冤不白。见韩蛰走向傅家马厩的方向,便小跑着跟过去,到那里挑了匹马追出去。

夜已深了,韩府外石巷安静,唯有灯笼光芒映照。门房的管事未料会有女人深夜出府,没看清容貌,想过来拦着盘问,却见那马嗖的一声飞驰出门,急急拐弯追出巷子,只留了一袭斗篷在夜风里翻飞。

街上暗沉冷清,没半个人影。

令容纵马疾驰,追出两条街,隐隐看到远处的骑马的背影像是韩蛰,人数也颇多,便认准了追上去。

那些人跑得快,她几乎费尽浑身力气,才渐渐拉近距离。

将近城门,熊熊火把映照,人群里韩蛰的背影十分惹眼。

令容高喊了一声“夫君”,见韩蛰仿佛没听见,跟城门值守的卫军交代了几句便纵马而出,顾不得旁的,夹动马腹便窜出去,趁城门没关的功夫,脱兔般逃出城门。

卫军原以为那是节气大人的随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出逃的毛贼,忙高喊道:“站住!有毛贼逃脱,快追!”

这声音惊动了才驰出不远的韩蛰,他稍稍回头,就见官道上有人纵马疾驰而来,披风鼓得像是张满的羽翼,满头青丝也都散了,夜风里随风扬起,轻灵迅捷,像是暗夜中御风而行的妖精。

借着城楼上熊熊火把的光芒,他隐约辨清那人的容貌。

令容?她竟然追出来了?

韩蛰急急勒马,拨转马头没走两步,令容已疾驰到了跟前。

第30章 哼哼

官道上夜色漆黑, 夏夜寂静,唯有风动树叶,枝柯慢摇。

令容费劲力气才追上韩蛰,在他面前勒马, 脸蛋被夜风吹得微微泛红,眼神却颇倔强,绕到韩蛰跟前拦住他去路,道:“夫君, 就只耽误一炷香的功夫, 我长话短说可以吗?”因心中焦急, 竭力纵马, 这会儿还微微喘气,胸脯起伏。

韩蛰将她瞧了片刻,“必须此刻就说?”

“必须!”

成婚之后, 她向来娇软乖巧,还从未这样固执过,那双明眸牢牢盯着他,不似平常顾忌躲避。从热腾腾的浴桶出来, 一路小跑疾驰,身上又出了层薄汗,此刻被风一吹,她忽然抬手按住鼻子, 片刻后, 打个软软的喷嚏。

这显然是受风寒了。

韩蛰神色微动, 吩咐唐敦先过去,他随后赶来,旋即翻身下马,朝令容伸出手,“下马。”

令容扶着他的手臂下马,没忍住,又轻轻打个喷嚏,垂下脑袋。

“不管不顾的追出来,受了风寒,或是遇到歹人怎么办。”韩蛰声音有点僵硬,解了外裳给她披着,见不远处有个小客栈,带令容走过去敲开门。

这客栈紧邻城门而开,常有赶路的客商深夜投宿,便安排了伙计通宵值夜。

见两人进来,那伙计当即殷勤招待,“两位客官是投宿吗?”

“熬一碗姜汤。”韩蛰随手丢了块银子过去,那伙计忙应了,令容又补充道:“寻一副纸笔,多谢。”因见角落里一扇雕花门虚掩,像是雅间的模样,便道:“去那边说,可以吗?”

“好。”

令容快步过去,将随意塞在袖中的桃花笺取出,平铺在桌上。

“这不是我写的。”她抬眉看着韩蛰,“不管夫君信或不信,我虽跟高修远有往来,却仅止朋友而已,绝无越矩的举动,更无旁的心思,天地可鉴!我靖宁伯府虽没落,不比别处显赫,爹娘兄长却都知书识礼,临出阁前,也曾教我为人妻室的本分和礼仪。且我自嫁给夫君,婆母便十分疼爱,瑶瑶待我如同姐妹,夫君也肯宽容照拂,既为人.妻,断不会做此辜负盛情的事。”

“而至于这信笺——”令容往韩蛰跟前推了推,“这两句诗是玉溪生的,他的诗写得虽好,却因晦涩艰深,我并不喜欢。上头的注解更是牵强附会,欲盖弥彰!夫君试想,倘若我当真存了异心,必定不欲为外人所知,哪会写得如此露骨明白?”

外头脚步传来,那伙计端着备好的笔墨,在外探头探脑。

令容推开门扇,待伙计放好纸笔走了,便铺纸蘸墨。

“最要紧的,这些字拆开时,每个都是我的笔迹,但凑在一处,却又有破绽。”遂将那两句诗抄在纸上,与那桃花笺并排放着,“写这信笺的人虽能仿冒字形,却仿得有形而无神。两句诗缠绵怅惘,既是花笺寄情,写时更该心绪缠绵,这些字却规矩整齐,写得跟清心寡欲的佛经似的。”

一口气说罢,将毛笔往桌上一丢,蹭出一溜墨迹。

韩蛰垂首再看,那花笺上的字还真有些抄佛经的清静之态,跟令容一气呵成的诗外形相似,内蕴不同。

令容打量他的神色,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悬在头顶的千钧巨石总算挪开些许,她这才探问道:“夫君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你常看的书里掉出的,就在侧间。”

“那就更不能信了。”令容竟然松了口气,“银光院内外都是姜姑和宋姑合力打理,我看书时常会随手乱丢,看完了也放在夫君的书架上,写了这东西放在书里,我是嫌日子过得太顺了吗?”顺道拍个小马屁,“若我当真做这种蠢事,不止陷自身于危境,更会辜负夫君对我的照拂,令容虽小,这点轻重还分得清。”

“我知道。”韩蛰淡声,“你就算要写,也该偷偷摸摸写。”

“不是这意思!”令容发急。

韩蛰唇角动了动,将那张桃花笺折好,收入袖中。

当时他丢下桃花笺离开,不止是因心浮气躁,更因探出了令容的态度,偏于信她。在令容没擦干头发就跑来书房时,他便知道她心中坦荡,这信笺必定另有玄机。及至她纵马追出城门,心中更是笃定。而今她自陈心意,对照笔迹,更是疑虑尽消。

既然不是她写的,这信笺会来自何处?

有人蓄意栽赃,手都伸到了银光院,回去可得不能姑息。

韩蛰眸色微沉,见令容犹自惴惴,便颔首道:“好了,我信你。”

令容总算放心,满身疲惫袭来,坐在椅中歇息。

误会消解,再看向皱眉沉思的韩蛰时,她又隐隐觉得生气起来——名震朝野的锦衣司使,心狠手辣的篡位逆贼,多少老奸巨猾的阴谋诡计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却被这点简单的伎俩蒙住眼睛,气势汹汹地闯进浴房找她算账,那赫赫威名去哪了?

成婚半年,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样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还蠢笨到轻易授人以柄的地步?

害得她如临大敌,平白追出来遭了趟罪,还没见他有半点歉意!

亏她还特意留了好酒,想等韩蛰回来给他尝,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

越想越委屈愤懑,令容又打个软软的喷嚏,别开目光,“夫君肯信,我便放心了。夫君若还有要事,就先去忙,我喝了姜汤,自会骑马回去。”

“城门早就关了。”韩蛰随口道。

令容愣住——方才急着追出来解释,竟忘了这个!夜间城门一闭,出城尚需持手令,入城更是不易。想了想,她便站起身来,“那我暂且投宿客栈,明早回去,夫君先去忙。”

说罢,将那宽大的外裳还给韩蛰,出去叫伙计栓马,又要了间上等客房。

韩蛰仍在回想今晚前后因果,拿起令容抄的情诗,觉得碍眼,随手撕了,出来就见她已上了楼梯,走得飞快,头都没回。

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

那伙计已凑了过来,“客官您住店还是…”

韩蛰皱眉,“她住哪间,带我过去。”

伙计应命,带着他上楼梯。

韩蛰敲了敲屋门,就听里头道:“是谁?”

“我。”韩蛰声音低沉,挥手叫那伙计不必再伺候。待屋门吱呀开了,进去一瞧,令容已解了斗篷,满头青丝拢在肩头,神色淡淡的,退后半步请他入内,“夫君不用去忙吗?”

“不必去了。”韩蛰自回身锁上屋门。

令容“哦”了一声,指着里面,“那边有温水。”说罢,也不帮他宽衣,自往榻边去铺床。

待韩蛰随意擦洗后出来,就见她已在床榻内侧和衣而睡,面朝里侧,呼吸均匀。榻上唯有一床被褥,不过足够宽敞,令容睡在里侧,给他留出大半,中间的被子压出一道半尺宽的痕迹,泾渭分明。

他觉得令容举止有些古怪,却摸不准,遂吹熄蜡烛,合衣睡下。

心里颇多疑惑,唐敦的美人图、丫鬟的桃花笺翻来覆去,不由又想起浴房里的对答,说的话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藏身在香汤中,秀肩雪脯隐约可见,脸颊被热水蒸得通红,眼睛湿漉漉的,娇艳柔旖胜过水面浮动的花瓣。

韩蛰侧头向内,令容睡得安静,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令容睡到后半夜,觉得小腹不太舒服,似是隐隐作痛。

睡意昏沉,她缩了缩身子,觉得旁边似有暖意,便凑过去。那隐痛一阵阵地传来,像是前世那场暴雨肆虐,让人觉得身上冰凉。她在朦胧睡意中循着暖意挪,先是触到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继而有暖融融的火炉向她靠近,靠着甚是惬意,遂没撒手。

小腹的寒凉痛意稍淡,她觉得满足,往那边拱了拱。

韩蛰清晨醒来时,怀里不知何时多了柔软娇躯。

夏日天暖,两人虽和衣而睡,穿得却都很单薄。十三岁的身体渐渐长开,玲珑有致,胸脯贴在他胸前,腰肢被他揽在手里,那双玉腿微微屈着,整个人几乎是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均匀柔软,慢慢扫过他脖颈。

韩蛰愣了一瞬,身子微微僵住。

成婚半年,两人同床而睡时都是各拥被褥,还从未同被睡过。

谁知昨夜隔了半尺丘壑,今晨醒来会是这样子?

他不知是何时将令容勾到怀里抱着的,但看姿势,显然已抱了很久。

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胸脯柔软微微起伏,在盛夏清晨初醒时,触感格外清晰分明。向来冷硬狠厉的心里忽然觉得空荡,怀中却又温暖充盈,他下意识收紧怀抱。

陌生的满足感涌入脑海时,韩蛰分明感受到某处在苏醒,蠢蠢欲动。

第31章 感动

令容醒来时, 床榻空空荡荡。

梦里的温暖火炉消失,小腹似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懵了片刻,还疑心是哪里吃错了东西, 猛然又想起件极要紧的事来,不由神色微变。刚爬起身,就见里面小小的门扇推开,韩蛰衣衫严整地走了出来, 忙拥着被子坐回去。

“醒啦。”韩蛰走至桌边, 神色有些古怪, “昨晚受的风寒好些了?”

“好多了, 多谢夫君。”令容没敢动,只小声道:“夫君能否叫个女伙计过来?”

韩蛰仿佛心不在焉,“待会伙计会送来热粥, 先垫垫,咱们回了府,我再请郎中给你瞧瞧。”说完见令容仍旧闷闷的坐在榻上,似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忽然反应过来,忙动身出门,不多时叫来了女伙计。见她还吞吞吐吐地瞧着他,猜得其意, 自出了门, 在外头活动筋骨。

盛夏清晨露浓风轻, 客栈面朝官道,后面是一带翠林,清晨薄雾如纱。

他极目远眺,山峦含翠,奇峰如簇,阳光照亮半边郊野,清新明朗。

他深吸口气,蓦然想起清晨相拥醒来的一幕,觉得还挺愉快。

客房内,令容就不怎么愉快了——

小腹隐痛的感觉一阵一阵,暌违已久。重活了一年不曾经历过月事,她险些忘了,掀开被子一瞧,见底下干干净净,才松了口气。虽说曾经历过,但如今孤身在外,昨晚又是奋力骑马,又是吹风受寒,此刻脑袋昏沉,腹中隐痛,诸般症状一齐发作,只觉身子虚弱,浑身没力气似的。

等那女伙计来了,令容便请她去买了洁净的月事带,她自往里头去换了,见亵衣干净,暂时没事,总算松了口气。

但这般情状,显然已不能骑马回府。

令容粗粗擦洗,头发虽梳整齐了,却不会盘发髻,也没有像样的金环丝带束发,索性原样披着,拿斗篷上的帽兜遮住。

走出门,见韩蛰在栏杆旁负手站着,背影挺拔,衬在青山薄雾的背景上。

“夫君。”她走到跟前,声音都透着虚弱,“我没法骑马,找辆马车好不好?”

“身子不舒服?”韩蛰侧头,就见她无精打采,眼神都不似平常明亮。遂让伙计去找舒适的马车,带她回到客房,心里觉得歉疚,却又说不出来,亲自去将热粥取了,给令容盛上。等她吃完了,扶着令容下了楼梯,乘车回府。

令容身子很不舒服,进了车厢就靠在角落里,眼睛都懒得睁。

夏日虽暖,清晨的风依旧寒凉,韩蛰见她神色恹恹的,也没打搅,将方才随手买来的软毯盖在她身上。见她在角落里坐着委屈,又揽过来,让她枕在他膝上侧躺着。

这姿势比坐着舒服,令容蜷缩身子,见韩蛰还握着她手,恨恨抽回。

——这个可恨的罪魁祸首!

回到府里,日头已颇高了。

昨晚令容追出去后就没回来,姜姑去书房打探,才知道令容追着韩蛰出府,着实悬心了一夜。杨氏不知是从何处听得消息,清早就派人来问,得知两人整夜没回,也十分担心,正在银光院里问缘由。

听说两人回府,忙赶出来。

韩蛰扶着令容进来,见了她,微觉诧异,“母亲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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