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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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青梅昏昏然,有些疑惑。

君离低笑却不说话。少女灵动清丽,往常多是调皮可爱,只有在亲吻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懵然的情态,实在是爱煞了人。这样的甜蜜厮磨当真叫人眷恋无比,他瞧着车帘外的柳荫小路和花丛原野,真想带她出去闲逛取乐,肆意温存。

然而世间之事并非事事如人意,譬如这会儿青梅在狱中待久了体弱不宜多动,君离的美好愿望定然不能当即实现,再譬如,外面陡然响起的马嘶声。

那一阵马嘶打破了车厢内缱绻的两人,也逼停了马车。君离有些懊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松开青梅整了整衣冠,就听外面有人回禀道:“启禀王爷,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青梅掀起帘子一角,认出那是宫里侍卫的打扮。旁边君离向她叮嘱道:“何家的事还未了解,梅子酒馆那里终究防护不严,这段时间你先住进我的别院,待何家风头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君离贵为王爷,属下田产封邑自是不少,在京中也有几处别院。他的考虑自然周到,青梅也无话可说。如今何家势力还未完全倾塌,正是两下里斗得激烈的时候,何家万一狗急跳墙要拿她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先躲在距离的庇护下躲过这一阵子,能免去不少麻烦。

外面还有侍卫等候,青梅也不拖延,爽快答应道:“随你安排吧。”

真是乖巧,君离心内暗笑。其实哪里需要送回去呢?在别院多住一阵,他再加把劲儿,到时候直接娶进王府得了。他揽着青梅在她脸颊青吻,低声道:“等我回来。”而后掀帘下车,跟着那侍卫骑马走了。

剩下青梅呆在车厢里,失笑。

不过君离这一走,她倒也得了空,能够理一理思绪了。

父亲的案子既然已经平反,那么她先前的诸多担忧和筹算此时尽可抛却,目下要紧的也不过那么几件事——何家的下场、酒馆,还有跟君离的前路。

何家的下场于她而言无疑是力不能及的,那些个朝堂上的仙人们斗法,她一介草民哪有插足的份儿,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她只盼何家大厦倾覆,罪有应得,到时她祭奠爹娘在天之灵也好有个交代。不过何家根基深厚,又有宫里的太后、皇后坐镇,要彻底连根拔起恐怕并非易事。

酒馆当然是要好好做下去的,梅子酒馆在合德街上已然养出了点名气,有高门贵女们光顾,只要她用心酿酒经营,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最让人发愁的,便是和君离的前路。

君离曾说,等曲衡的案子了结,他便要风风光光娶她进门,青梅始终都记着。先前她虽也曾想过此事,但彼时父亲的案子还未平反,她纵有这等期许,也觉得只是奢望,未曾认真想过。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的罪名洗清,君离显见得是要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的,她俩自是两情相悦,然而当真论起婚事来,却还有不少麻烦。

君离是金尊玉贵的王爷,人品身份自是没得说,这天底下的男子里除了皇帝、太子和二皇子,他便是拔尖儿的。年近二十尚未娶妻,没有隐疾没有不好的传闻,又是如此心性,恐怕是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反观下来,她的身份则尴尬极了——

自小生长在乡野之中,门第教养和气度见识便不及那些个养尊处优的高门贵女,又是没事就爱往市井跑去玩闹,这还蹲了几天大牢。若是寻常人家倒也罢了,这些事情过去了便不值得什么,可皇家不一样,她的身份在那些人眼中微如草芥,这等经历更是有违身份。纵使君离将她放在心尖尖上,那些人怕也不好相与。

青梅忍不住叹了口气,掀起帘子瞧着外面的绿柳堤岸。

正是初夏好时节,浓郁的绿意铺满各处,河堤边有并肩同行的男女,衣袂翩然言笑晏晏,是亲密无双的风景。她和君离呢…

帘外风景缓缓掠过,微风暖阳叫人惬意,青梅索性掀起车帘,任由阳光洒进车厢。一味的自怨自艾并非她的做派,这些事儿固然叫人发愁,却也不能为此落了志气,否则当年曲家蒙冤,她就该一蹶不振了。她抬眼望着天空笑了笑,父亲的冤案都能平反,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呢?

一念至此,顿觉愁云惨雾散了不少。她在厢壁的柜子里翻了会儿就找到了纸笔,而后草草铺平纸笺,写了封信折好封蜡。

马车外随行的侍卫都很眼生,青梅便问那赶车的小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王府吩咐送姑娘去金光坊中的宅邸,姑娘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叫人帮我送封信?”她的目光扫向旁边的侍卫,领头那人便拱手道:“但凭姑娘吩咐。”

倒是爽快!青梅笑了笑,便将信笺交予那人,“帮我将这信送到花枝巷中,多谢。”侍卫应声告辞,青梅便坐在车辕上,瞧道旁的风景。繁花碧柳入眼,不由得叫人想起宛城的山山水水,想起贺子墨兄妹和客栈里的白海棠…

那些日子轻松明快,纵是身如草芥、旦夕有变,也能将日子过得明媚爽朗。现下的境况比以前好了那么多,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她牵了牵唇角。

金光坊还是旧时模样,马车驶进一处巷子里,尽头处是一扇朱漆小门,掩在满墙的爬山虎下面并不惹眼,然而推门入内,走过小小的影壁,穿过葱茏的翠竹,眼前便豁然开朗。先是几间小小的厢房,再往里则朱栏画廊,别有洞天。

青梅在狱中这几日没能好好歇息,被丫鬟引进抱厦里歇着吃了些果点,因天气渐热,便在小花厅里睡下,周围垂着的纱帐滤去日光,恰是和风送爽,花香宜人。这一睡去帘栊翠幕,薄香金兽,直到日暮时还未醒来。

那边君离应命入宫面圣,不出所料的是为了何家的事情。前几天为着曲衡的案子翻出当年何九龄与其党羽的不少阴私,这几天御史们弹劾的折子不断,右卫查办搜罗,更是挖出了不少东西——

于公,何九龄纠结党羽、欺君罔上,诬陷良臣,在朝中培植势力,其罪当诛。更勿论何廿海和何九龄的长子也都以权谋私,草菅人命,实为狠毒之人。于私,何九龄治家不严,纵容家奴嚣张跋扈,侵占良田霸占民妇,其子何靖远更是有“小霸王”的诨号,其横行无忌张狂霸道,京中妇孺皆知。

奏疏中罗列的罪行有近百条,御史们一顿口诛笔伐,看得皇帝拍案大怒。

君离赶到时,左相正跪伏在地诚惶诚恐,年老的两位御史历数何家罪行,义愤填膺,大殿外皇后满脸忧色,正等着面圣。这等情形,君离也只能小心翼翼,奉命行事,待得事毕赶到金光坊时,已然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了。

花厅外牡丹开得正好,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是初夏暮色中独有的况味。小丫鬟们怕青梅着凉,这会儿已垂下层层帘幕,只是得了上头的吩咐,不敢贸然上去叫醒她。

君离走近前去,挥退众人。

围榻上香褥锦被,清丽的人儿睡得正熟。几缕青丝拖在枕畔,她大抵是嫌热,将半个膀子都露到外面来,衣衫被蹭得有些松散,隐约能瞧见柔腻的香肩。君离瞧着她这幅睡相,失笑。

素日里君离不怎么插手朝政,这次如此费尽心思的搅进何家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忙乱。这两天他为着何家的事情没少头疼,方才回来的路上想着朝中诸般琐事,心里也是烦躁的不行。这会儿一见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时,心中的烦闷渐渐退却。

君离坐了会儿,四下里静谧得很,天光渐渐暗下来,榻上的人睡颜朦胧,叫他觉得安心

有人悄无声息的进了花厅,在帘外躬身候命。君离一招手,那人便凑上前来半跪在地,低声道:“回禀王爷,何廿海已经捉到了,请王爷示下。”

“先别送官府,带到我这里来。”君离低声吩咐。

第67章 夜语

花厅中朦胧凉爽,君离将青梅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摩挲,沉睡的人被他这举动打搅,缓缓睁眼,四目相对,青梅有一瞬的愣神。这会儿暮色四合周围安谧得很,她恍然睁眼时就看到床榻边坐着的人正躬身看她,手臂撑在她的身侧,昏暗的天光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两道目光幽如深潭,似乎是正深情看她,又似乎是在出神。

青梅脑子缓了缓,开口道:“什么时辰了?”她坐起身,低头去整理发丝衣衫,瞧见松开的领口时不由微窘,连忙整好衣裳,穿好了绣鞋站在他面前。

君离这会儿已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坐在围榻边上,道:“大约是戌时了。”

“王爷是何时回来的?”青梅刚从狱中出来,头发原本就是松松的挽着,这会儿更是散落在肩,她拿手捋了捋,一边同君离说话,一边就将头发随意挽起,熟稔的动作落入君离眼中,别有一种家常温馨的味道。微微偏头的侧影,带着些许不经意的妩媚。

“来了也就一小会儿。”君离站起身,等她收拾好了便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却被青梅轻轻挣开。君离瞧她有些别扭的模样,仍旧握住她的手,笑道:“怕什么?”

“叫人看了不大好。”青梅老实回答。君离便转身看她,“有什么不好的?你父亲的案子结了,我已经禀明了父皇,很快就能将你娶进来。”

“还远着呢吧?我这边杂事一堆,皇上能轻易答应?再说了,还有贵妃娘娘呢,她会允许我这样的乡野女子嫁进王府?”青梅笑着觑他。当初在永乐公主跟前,君离尚且没表露出两人交好的态度来,到了贵妃那里恐怕更难办吧。

君离却似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高宗皇帝还有游龙戏凤的美谈,将卖茶女子带回宫里封为贵妃,后来还尊了西宫太后呢。我将来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娶妻当然要娶喜欢的人,难道母妃还能阻拦?”正好前面是青石台阶,君离瞧着左右没人,忽然屈身将她打横抱起,笑道:“你这是在为我们的婚事担心?”

“才没有!”青梅矢口否认,连忙挣扎着站到地上,鼓起腮帮子瞪他,“你好歹是个王爷,做事能不能靠点谱?”谁料君离全无悔改的意思,欺身近前在她唇上一啄,问道:“比如这样?”

青梅憋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虽然这些举动发乎于情却没有止乎于理,不过让人欢喜,便也不甚介意。宛城山清水秀,养就百姓性好自然的脾气,青梅自小被熏陶,更是不会例外。那里又有不少异族居住,风俗异于京城,虽然州郡上还讲究个男女之别,乡野间的束缚却不多。若是男女两心相悦,偶尔拉个小手什么的,也不算出格。

何况这会儿两人正浓情蜜意呢,心中欢悦充盈,哪里还能想到这些个东西。

青梅将这份随意亲昵视作理所当然,笑着白了君离一眼,“好没正经!”

两人出了后园,饭菜摆在抱厦里面,丰盛又精致。青梅在牢里饿了这几天,这会儿休息过后精神头正足,瞧见满桌佳肴时不由喜笑颜开,吃得十分尽兴。待得汤足饭饱,她惬意叹息一声漱了口,瞧见外面已是新月初上,兴致起来走过去推窗望月,但见月色满园。

君离这会儿也用饭完毕,别院的管事过来回了话,他扭头见了她这副惬意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挥手低声道:“先带下去关押起来,明早再处置。”

管事依命去了,他踱步道青梅背后,探头看了看外面,“瞧什么呢?”

“三郎,我今儿给奶娘送了封信。”青梅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虽然报了平安,她这会儿定然还是很担心。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说的像是我将你困住了一般。”君离笑了笑,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掌中,“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陪你去花枝巷一趟。”

“恩,还要去看看楚伯伯!”

这件事就算是说定了,青梅在牢里憋了许久,这会儿在屋里呆不住,便想去园子里逛一逛,君离没奈何,只能陪着她。园里这会儿春花已败,倒是有一圃牡丹开得正艳,白日里雍容富贵,到得夜色之下却是另有一股幽香韵味。一圈儿转下来夜色已深,便往屋里歇息去了。

别院并不似王府那般宽敞恢弘,因是闲时养性散心所用,后花园占去了大半的地方,前面多植翠竹,又有花树山石,外加修设不少曲廊亭台,除了仆人的屋子外,能住人的房间并不多。

别院正房的后面是抱厦,两侧是六间耳房,君离住在正房当中,便将青梅安排在耳房内休息。几间屋子都连着,中间是两树流苏,这会儿恰是花开之时,细细密密的清白碎花缀了满树,一阵风过,便有碎花被吹落在窗槛阶下。

青梅已经入内室沐浴去了,君离却还在廊下负手独立。

王府的侍卫闻九站在他身后的暗影里,迅速的回报着消息,“…何廿海一直逃到河套郡才被我们捉住。何靖远趁我们不防溜了出去,属下看他是想出了雁荡关往西北边去,要不要捉他回来,还请王爷定夺。”

“出了雁荡关去西北边?”君离冷笑了一声,“他既然要做这等蠢事,我们何必拦着?”出了雁荡关再往西北,就是邻国疏勒,当年曲衡被诬陷的罪名便是私通疏勒,何靖远既然想去那里逃命,正好请君入瓮。

闻九拱手应命,又道:“王爷指明要的人属下都已派了人跟踪,宛城的那位郡守吴善这几天动静不小。”

“他当然要有动静,曲江军的案子平反,何家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怎能安心。派人过去,务必要从他嘴里挖出东西!吴善这人狡猾又唯利是图,知道何家的不少东西,这会儿正好能用。”

后面闻九道声“遵命”,旋即隐匿在夜色中。

这边君离还站在那里,目光比寻常锐利许多。他仿佛一把藏于鞘内的精美宝刀,寻常摆着的时候只会叫人注意刀鞘刀柄的庄重贵气,心思全然落在镶嵌的宝石和雕刻的纹饰中,只有等宝刀出鞘,才会猛然叫人惊觉出锋锐寒气。

平日里是散漫从容、专事书画山水的闲散王爷,并不代表他只知道山水诗文。从翻出曲衡旧案开始,他就已将巨刃砍向了何家,多年筹谋暗划,这一刀携有雷霆万钧之势。只要盘踞朝堂多年的何家不倒,这巨刃就不会收回!

对面耳房的门扇忽然被推开,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沐浴后青梅并未挽发,任其如丝般披散在两肩,愈发显得巴掌大小的脸蛋清丽可人。她这会儿了无睡意,想着那两树流苏不错就想出来发个呆,待将目光投向流苏树时,却不自觉的被另一处吸引过去。

对面的廊下站着熟悉的男子,夜风中仿佛一尊雕塑。屋檐挡住了月光,他的上半身隐在昏暗中,脚下却铺着银霜流光。

对面的君离显然也瞧见了她,招手叫她过去。

耳房与正房屋檐相接,青梅裹着披风走过去,拐角时顺手折了一支花穗。垂散在两肩的发丝被风吹起,娇俏玲珑的身躯包裹在玉白色的披风里,仿佛故事里的狐怪,随时会隐入拐角的黑暗中去。

君离不知怎么的心中一紧,两步跨过去握在她的肩膀,这才觉得真切安稳。随手拿过花穗别在青梅耳畔,细白碎花点缀在鬓边,愈发显得发丝如墨,肌肤嫩白,他开口问道:“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青梅靠着朱栏坐下,“不如咱们说说话吧?”

君离思多虑多,刚才筹谋劳费心神,这会儿也是睡意全无,便坐在她身边,“说什么呢?”

“说一说宫里的事吧。”青梅偏头看他,君离了然,抚着她的秀发微笑。小丫头,嘴里推拒着婚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心里也是担忧的吧?心底温柔泛起,君离将她揽入怀中,说起他的母妃小魏贵妃来。

夜风微凉,碎声喁喁。

青梅醒来时已是满目明亮,晨光自纱窗漏进来,映在绣满海棠花的软帐上。她掀起软帐,外面的小丫鬟听得动静问候了一声,走过去支起窗扇。清爽的晨风掠进来,叫人精神抖擞,青梅洗漱完毕,简单挽了发髻再薄施脂粉,出门时君离恰好刚舞完剑,他擦了手脸,带她一起用饭。

饭后往园里散步,晨光清新,温润宜人。走到一处紧掩的木屋门口,君离忽然顿住脚步问她:“这里锁了个人,你想不想见?”

锁着人?青梅诧异的看那木屋,外面有三四个侍卫把守,门上吊着一把大铜锁,瞧着挺神秘。她有些好奇,抬眸问道:“里面是谁?”

“何廿海。”

第68章 答应赐婚

木屋内虽然逼仄狭窄,倒也干净。正对面墙壁的四角都挂着手腕粗的铁索,何廿海穿着的一身灰色衣衫已然十分脏破,他头发散乱,这会儿手脚皆被铁索困住,神色十分疲倦。

见得有人进门,他抬头看过来,却被门外的阳光刺得眯眼。逆着光,他看清了君离,亦看清了青梅。仿佛斗败的公鸡一般,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整张脸隐藏在蓬乱的头发里。

君离以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卫便上前将何廿海的脸抬起来,迫他直面君离。

“何少卿。”君离睥睨他,声音中含着嘲笑,“沦为阶下之囚,感觉如何?”

“英王这话问得实在多余。”何廿海竟然还有力气冷笑。他既然已被囚禁,当然知道君离不可能放过他,这会儿也不再做什么虚情假意,眼神中有愤恨怨毒。

君离不以为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这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何少卿罗织过那么多冤狱,本王实在是好奇,将你送进了右卫,会是怎样的结果。”

饶是何廿海强作镇定,听到“右卫”二字时也不由浑身一颤。这地方对百姓而言尚属陌生,于朝廷官员却是耳熟能详,甚至叫人闻风丧胆。自淳化年间起,皇帝为了约束和督查百官,专门设了右卫。御史之责在于弹劾,右卫之责在于查证,但凡涉及朝廷官员的重案,均可由皇帝直接交由右卫询查罪证,待有结果时再交付大理寺定案。

右卫历经三朝,因其手腕狠辣,行事雷厉风行,愈来愈得皇帝看重。但凡进了那里的官员多是已定了罪名,只待深查细挖其党羽和其他罪行的,进门便是一顿刑罚伺候,而后每日审讯,直到将其罪行查得彻彻底底。其间各种酷刑,令人闻之胆寒。

何廿海久在官场,自然晓得其中厉害。他抑制不住的颤抖颤栗,带得铁索轻微作响。

青梅站在君离身边,瞧着他这副畏惧的模样,心中厌恶升腾。她往前半步,冷冷的盯着何廿海道:“既然做了那些恶事,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曲长嫣?”何廿海眯着眼看他,却是露出奇异的笑容,“曲衡那厮蠢得只能被爷算计,你倒是机灵,还能攀上英王。不过跟你娘一样,也是个美人儿,难怪…”

他的言语神情瞬时点燃了青梅的怒火,她随手抄起旁边放着的铁鞭便往何廿海身上招呼过去,“你这个禽兽!”何廿海的话陡然中止,厉声痛呼。这鞭子以钢丝拧成,遍布尖锐的倒刺还淬过辣汁,何廿海养尊处优之人,细皮嫩肉的被它一招呼,登时浑身火辣辣的刺痛。

鞭上的倒刺带出血丝,瞬时将他的衣衫染红。青梅犹不解气,再度招呼了两鞭子,这才停下来恨恨的瞪他。这鞭子也不轻,两圈抡下来,胳膊也累得慌。

对面的何廿海早已痛得抽搐,手足腾起想要抓向青梅却被侍卫眼疾手快的制住。

君离有些嫌厌的挥了挥手,“送他去右卫。”说着牵了青梅的手退到外面。

侍卫解开何廿海身上的铁索,他顿时痛缩在地上,手掌胡乱抓着地面。被侍卫拖出来时,他的身子依旧颤抖不止,青梅这会儿解气了一些,瞧他一个袖管空荡荡的,诧异问道:“他那只手怎么了?”

“被侍卫削了。”君离说得轻描淡写,揽着她的肩膀道:“走吧,咱们去花枝巷。”

何廿海被侍卫拖走,青梅渐渐的顺过气来。因她随身也没带任何东西,连打点都不用打点,在后园逛了一圈,就近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依旧是王府宽大的车厢,两人同乘。行过合德街时,梅子酒馆的生意如常红火,青梅稍稍松了口气。等马车驶入花枝巷中,远远便见许氏小跑过来,显然是得了君离遣人送去的口信。

青梅被困在牢里的时候可没少思念许氏,这会儿瞧见她,不由心中一热,连忙喊了声停车,跳下车辕跑过去。母女俩小别相逢,许氏紧紧将青梅抱在怀里,口中不住的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君离走近了,这才放开青梅,施礼问安。

几个人进了院子,绿珠也是高兴得很,忙不迭的奉茶上果点,又将酒窖里新启封的果子酒倒过来。

清甜的酒液入喉,青梅的心也随之安稳下来。流离颠沛之中,果子酒于她而言是最牢靠的安慰,哪怕是最灰心丧气的时候,有了它,似乎就能体尝出希望来。青梅啧啧叹了两声,不忘夸几句自家的美酒。

曲衡的案子早已定论,许氏也已得了消息,母女俩自是安慰。青梅又说了何家还未肃清的事,她还得到英王的庇护下躲两天,许氏这会儿只求青梅安然无恙,哪还管什么避嫌,自是满口的赞同。

母女俩说完了话,青梅记挂着武安侯,就先往侯府去。许氏心里高兴,往酒馆交代了事情,便到崇仁坊的贺家去了。

这边厢青梅装了几壶果子酒,往合德街上的糕点铺里选了几样对武安侯夫妇口味的糕点,便跟着君离往武安侯府而行。

侯府外的一溜碧桃早已开败,这会儿柳枝婀娜碧叶繁茂,夏日里勃勃生机。门上的小厮见得英王驾到,连忙迎上来,另外安排人飞奔进去通报。等君离和青梅进了二门时,便见楚夫人率侯府的管家迎接出来,告了声罪。

武安侯府男丁不多,早年侯爷远驻边塞时楚夫人主持中馈,客人皆是由她招呼,这会儿侯爷病着,凡事又都落在她的肩上。青梅也是挺久没见她了,这会儿瞧上去虽然依旧雍容华贵,神色中到底有几分疲色。

她上前向楚夫人问安,楚夫人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一行人到得里面的客厅,武安侯已在里面端坐,他要起身时却已被君离拦住了,“侯爷身子不适,无需虚礼。青梅出来后担心你的身体,我带她过来瞧瞧。”他走得快,说完了话时青梅才进客厅里来,唤道:“楚伯伯!”

“小青梅来啦。”武安侯笑着招手叫她。他原本身子健朗少有疾病,这回劳累之下勾起旧伤,倒是难缠的很。

这会儿武安侯精神头不错,和青梅说了几句话就又提到了正事,“我听说何九龄被联名弹劾,已被关押起来了?”见君离点头,就又道:“皇后那边没动静?”

“皇后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为了这是差点被禁足。”君离戳一口茶,微微皱眉,“如今头疼的就是太后那边,还有南边的那些人。”

“南边的自有二皇子安排,何况我的不少部将去了那里,不足为惧。倒是太后那边,皇上若不好交待,这事就难办了。”

“所以这事,还得烦劳侯爷。”

两人谈得倒是顺溜,难为青梅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然而这等事务她没法插话,只好静静听着。末了,武安侯道:“北边消息不出两天就能到,王爷安心。”话锋一转,又提起了何家的党羽。

这边厢青梅瞧武安侯没甚大恙,便往内院去寻楚红.袖。这会儿楚红.袖正在练刀,做一身精干的短打扮,腾挪之间利落干脆,颇具英姿。见得青梅过来,她将弯刀一丢,笑道:“昨儿才出的牢笼,还以为今天你要卧床休息呢。看你精神头不错,以前倒是我小瞧了!”

“楚姐姐这是笑话我还是夸我呢?”

楚红袖笑着挽了她往屋里走,“多经历经历是好事,往后碰着大的风浪也不会惊慌失措。对了明儿温姑娘出嫁,母亲带我去温家贺喜,你去不去?”

“我就算了。”青梅无奈的笑。温怡馨与她交情不深,虽没过节却也算不上亲密,嫁人后她就是顾家的媳妇,按着顾夫人母女对青梅的态度,青梅去了未必合适。不过既是顾长清娶亲,青梅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她的礼已经备好,到时候托楚红.袖转交也就是了。

对于顾家人,楚红.袖并没甚好感,见青梅对此兴致缺缺,就也没再多说,转而打趣,“听说英王已向圣上提出要娶你为妻了?”

啊?青梅瞪大眼。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曲将军案子平反的当天英王就提了此事,当时父亲也在场,你猜怎么着?”楚红.袖见她并不知情,笑得愈发神秘,勾得青梅都起了好奇心,问道:“怎么了?”

“皇上嫌英王不分轻重缓急,罚他面壁去了,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青梅嘀咕,楚红.袖却是一脸笑容,“我是觉得英王这性子很有趣。当时在场的多是跟曲将军有过交情的人,英王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说曲将军功臣蒙冤,如今该善待遗孤,嘉奖曲将军为国之心。皇上还没表态呢,那些人都被英王说动,一起劝起皇上来了,最后竟然说得皇上松了口,答应赐婚!不过毕竟脸上挂不住,就罚了他一通。”

原来重点在这里,青梅失笑。为了嘉奖功臣而赐婚的先例倒不是没有,像先前就有将军战死沙场,女儿赐婚于宗亲的。不过那多是当时立功当时就赐婚,且必是利于社稷的大功劳,才可得此殊荣,女孩儿也都身份不低,故而传作美谈。

可曲衡就算有功,也只是十数年前镇守边塞的劳苦,不过是因皇帝心怀愧意才夸大了功劳,破例追封。君离借这个说事,多少有些投机取巧。不过能得皇帝首肯,这自然是好事。

唯一让青梅介怀的是,这等好事君离居然瞒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楚红.袖提起,她还毫不知情呢!哼,回去可要好好清算。

第69章 入宫

朝廷清洗何家的进展比青梅想象的还要快许多,青梅躲在别院当中,每天都能听到君离带回来的新消息——何九龄的罪名一桩桩查实,屡次惹得皇帝拍案大怒;何廿海在右卫的残酷手腕下降所有罪行供认不讳,还牵扯出了不少党羽;何家的走狗们树倒猢狲散,或是锒铛入狱,或是远遁他乡被朝廷追辑…

仿佛大厦倾颓,催枯拉朽一般,昔日鼎盛荣华的何家一夕间沦为过街老鼠,男丁入狱充军,女丁变卖为奴,纵然后宫还有太后与皇后两位,却也没能拦住皇帝对何家的责罚。

君离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除了表示何家的倒台大快人心之外,不免也感叹了几句,“父皇怕是早就对何家怀恨了,这些年在朝里安排都许多事我竟然没看出来。这几年何家愈发仗势骄纵,那些罪名摆出来,连太后都无言以对了。”

这些消息自然让青梅十分高兴。何家被罚在她看来是罪有应得,皇帝所有的惩治都叫人拍手称快,不过有件事也叫她疑惑,“何家失势,太子那边没有动静么?”何家是太子的靠山,其失势对太子而言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他就没有出手保护何家么?

君离有点诧异,觑着她笑道:“倒知道这些厉害关系了。太子这会儿自顾不暇呢,哪敢再出头,这几天他都称病谢客,朝里的事是碰都不敢碰了。”

“他被何家牵累了?”

“你不是不明白父皇为何让太子插手你父亲的案子么?”君离目中隐匿笑意,“当时太子怕何家被牵连太深,藏了些东西,后来父皇得知后大为生气。看来这太子在父皇心中也跌份了啊。”他以指扣桌,语气中是微不可查的幸灾乐祸。

这会儿天色已晚,两个人正在抱厦里吃饭呢,青梅咬着君离剥好的虾子,眼中笑意盈满,“你好像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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