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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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还没有头绪,这天大家信步走到江边,却见一条打鱼船靠上岸边,许多人围过去买鱼。云哥儿采买惯了的,见状急忙挤了进去,没一会儿提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鲥鱼出来,“我们运气还真好,得了一条如此活蹦乱跳的鲥鱼。方才渔夫要十缗钱,我趁着大家要讲价钱的时候一口应下方才买了下来,如今还有好几个大户人家采买模样的人正在后悔呢。”

阿仁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这样大的鲜鲥鱼宫里也没有啊!”

素波当然知道这长江鲥鱼,它可是与黄河鲤鱼、太湖银鱼、松江鲈鱼并称为“中国四大名鱼”!有一个叫严子陵的名士就因为难舍鲥鱼美味拒绝了入仕呢。又有著名的诗人为它赋诗赞道风味胜鲈鱼。不过,因为鲥鱼太好吃,后来野生的差不多就灭绝了,便是人工饲养的价格也极高。因此她便笑道:“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

回到客栈,素波便让阿仁杀鱼去鳞,阿仁就为难地道:“二妹,这鲥鱼是不能去鳞的。”

鲥鱼与别鱼不同,烹饪时并不去鳞,若是去了鳞鲜味便要少了许多,因此若是哪个厨师见了鲥鱼去了鳞便会被人嘲笑没见识。可是素波一摆手,“你只管听我的。”

原来素波去了鱼鳞并不真将鳞扔掉,只见她拿过一根针将鱼鳞一片片串起来,做成鱼形,放在腌制过的鱼身上,这时再上屉清蒸,鱼鳞上的美味便融入鱼肉之中,待鱼熟之后将鳞片拿下,非但完全不失鲥鱼的鲜美,又不必在吃的时候挑出鳞片了。

阿仁尝了一口鱼肉,深为折服,“我总以为自己跟着天后学厨艺许久,就是相差也没多少,今天吃到这鱼才知道还差得远呢。”因这鱼的确做得不凡,不由得又道:“若是皇上和留福中常侍也能在此,该有多好呀!”有心想劝天后回京,可是又不敢再说,只怕天后生气将自己赶回去。

鲥鱼本就是贡品,加之天后的做法无比地精细,做出的菜肴又特别美观,正是宫廷里的风格,无怪阿仁突然想到了皇上。云哥儿其实在用十缗钱买了鱼后也曾想到昔日在京城采买之事,瞧着天后神情黯淡了下来,赶紧就道:“这鲥鱼虽然无鳞,不过我们吃起来还是要小心,因为这时鲥鱼可是有了名的多刺呢!”

素波岂不知云哥儿表面提醒自己小心鱼刺,但其实是为了让自己别伤感,只是偶然间得到难得的大鲥鱼,她哪里会想不到皇上呢?现在听到鱼刺二字,便又记起每每吃鱼时他都要帮自己挑鱼刺,只怕自己不小心被扎到。

如今的他,在宫里过得可好?今日的晚膳用的什么?想到这里再鲜美的鱼肉也咽不下去了。

怔了一会儿,终还是打起精神,“食肆我一定要开的,而且就做江鱼!”

云哥便为难地道:“可鲥鱼毕竟是难得之物,我们也未必能经常买到…”

“谁说我们一定要用鲥鱼了?”素波摇头,“方才我听你说那条鱼船将这条鲥鱼卖了十缗钱,而其余一舱鱼连一缗钱都不值,便想着这里寻常的鱼如此便宜,我们不用岂不可惜?”

既然以烹鱼为主,食肆便打算在江边选一处铺面。素波一连跟着牙行看了几处,不是觉得铺面太窄,就是觉得位置不好,总没有称心的。她亦知自己恐怕眼光太高,可却也难降下来,就是阿仁和云哥儿也是一样的心思,都觉得铺面一定要选好,不能将就。

原以为还要一番周折,这一日牙行的经纪却又引他们看了一处新铺面,正是临江的一座三层小楼,租金也还公道,三人看过都点了头,却问经纪,“为何不早带我们到这里?”

经纪就笑道:“这间铺子原本经营南北货物,近几日歇了业,方才空出来。”又带了他们去见东家,却是一个中年仆妇替家里夫人出面定契,原来这间铺面正是大户人家夫人的嫁妆,并不亲自经营,只出租赚取租金。

一时定了契,素波带着阿仁和云哥儿便搬到了小楼后面的一处房舍,雇伙计买家什置厨具地忙了起来。大半月后,望江楼便开业了,主打菜品——水煮鱼!

水煮鱼对鱼的品种要求不严格,差不多的江鱼都能用,而且还不需要名贵的鱼种,只要是鲜鱼,鱼肉坚实,鱼刺少些就好,这在江城这个地方,简直易如反掌,且价贱如土。既然鱼便宜,那么望江楼的菜价就不会太高,食客就会多。而且,又因为江鱼种类繁多,望江楼同样也有高档的菜品,专供贵客食用。如此这般,便又突显出三层楼的好处,一楼大堂,二楼包间,三楼就要加收茶位钱了。

一连十天打出半价的招牌,望江楼立即吸引了不少食客,吃过水煮鱼的人再将又麻又辣,鲜嫩可口的名声传播出去,生意便一直很火热。

这天刚过了中午饭时,素波正要睡个午觉,云哥儿突然进来道:“二姐,不好了,竟有徐家人到望江楼来寻亲了!”

素波不由大惊,当初他们三人用寻亲为借口到了江城,其实哪里有什么亲!阿仁原是打小儿卖到宫里的,早不知家在何处,姓字名谁了;云哥儿一家人早从陆府里出赎身出来,如今都在京城里住着;而徐家,先前倒是有几支分散到各地,叔父也曾派人寻过,只是并没有找到,是以他们放心地用了江阴徐家的名姓寻亲,不想倒真有徐家人来了。

“估计是冒名的,我叔父虽说过江阴徐家曾有几支分出,但并没有落户江城的,”素波冷静下来想了想,“也许因为我们望江楼着实太火了,有人就攀附了上来?”

“我原也以为如此,可是来人却说得十分肯定,正是江阴徐氏后人,又再三盘问我是徐家哪一房的,”云哥儿为难地道:“我便不好将他赶出去了。”

既然这样,素波只得见一见,“你把来人请到三楼吧。”理了理衣裳过去了。

自称徐家后人的是一对老夫妇,五旬上下年纪,男的头戴方巾,身穿青袍,面容清瘦,举止斯文;女的慈眉善目,衣着整洁,虽只插了几样银饰,却不失雍容富态。二人见了素波便一同起身细细打量,又点了点头,自述祖辈因做官离开江阴已经有三代了,又追问素波所出谱系。

素波见那老者容貌与叔父颇有几分相像,又听他们论起徐家家谱及徐家旧事竟与叔父平日所言甚相符合,心里便已经相信他们果然是江阴徐氏后人了,差一点脱口而出,叔父可没有说过江城有徐家人的。于是便问:“不知你们是何时到江城的?”

老妇人便道:“我们原本不在江城,只是因为天下大乱才逃难至此,算起来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倒不知你如何得知我们在这里,又找了过来的呢?”

素波脸一红,便找了个借口,“我原听叔父说过我们徐家颇有几支离了江阴,因此到了江城便抱着侥幸之心打听了一番。”

老者就问:“你叔父是哪一房的?父祖名讳是什么?”

素波只得将自己知道的讲了一回,又说:“如今叔父已经离世,我便跟着义兄和义弟到了江城谋生。”原本阿仁和云哥儿也冒了徐姓,现在到了真正的徐家人面前,她只能承认他们是自己的义兄义弟了。

不料老夫妇听了都露出惊异之色,“散佚大夫只有一个侄女,如今正是天子正宫天后娘娘,你为何又称散佚大夫为叔父呢?”

素波再没想到他们竟然对叔父和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要知道这个时代交通很不便利,而信息更是传播不畅,便以为他们不可能知道叔父只有自己一个侄女,所以才没有隐瞒地说了出来,此时灵机一动便问:“你们既然知道叔父做了散佚大夫,为什么没有去京城投奔他呢?”

“其实我们也才知道不久,”老夫妇便道:“一则得知消息时散佚大夫已经过世了,二则便是天后身份高贵,又居椒房后宫,我们不便攀附。”

一旁的云哥儿和随后过来的阿仁听了,彼此相视,心中都暗道:“本不便攀附天后,可现在却不知不觉真正攀附上天后了。”

素波也觉得啼笑皆非,可想到眼前的二位正是叔父一直寻找的族人,未免也有些许亲近之情,于是便道:“我亦是叔父的侄女,我们果真都是江阴徐家人。”

第183章 炉火纯青

素波既然在江城寻到了亲, 便按亲戚走动起来,一来二去的, 大家便熟了。

论起来徐家老夫妇与徐宁同辈, 正在五服之内,新朝之前避难逃入江城的,如今寄居于江城郡守府中为西席, 家中现有一女,正值二九年华,又有孙儿两个, 十岁上下,至于儿子儿媳,却在京城——原来徐家长子今年恩科入了太学,散佚大夫徐宁的消息便是他自京城传回来的。

素波得知此情,对伯父伯母更生了些敬意, 他们果真没有让儿子儿媳找自己谋取富贵, 而是完全靠着寒窗苦读,学问深厚才考上了太学。

而徐老夫妇,又怜素波身世飘零,又佩服素波以一女子之力在江城开望江楼, 挣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颇为爱护。又有徐家女明霞,只比素波大一岁,既为堂姐妹,另有一番亲昵。

这一天望江楼烤了一只全羊, 素波便留了一只羊腿送去徐家,原来徐家早失去先前的家业,又供养儿子读书,家计并不富裕,羊肉这等贵重的食物一年到头买不上几回,偏偏两个上侄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十分嘴馋,素波有心常带些吃食过来。

徐家既为郡守府西席,便住在郡守府东北角一处房舍里,素波穿了角门进了一处小院,就见徐伯母正带着明霞在院子中做鱼鲊,见了她就笑着招手道:“素波先坐着,我让明霞洗了手陪你说话。”

素波知道徐家伯父和两个侄子此时正在读书,家里只有她们娘俩儿,便笑道:“我又不是客,陪什么。”却过来看她们做鱼鲊。她一向喜欢看市井人家的家常菜,虽然用料未必高档,方法未必精妙,卖相未必好看,但时常都有不凡的滋味。此时见伯母在将腌好的带骨鱼块在坛中摆了一层后又加了一层黑色的粉末,便问:“这是什么?”

“这是黑米炒香后磨出的粉,里面又加了米酒、蜀椒、麻椒、八角、桂皮等物,”徐伯母就笑着告诉至少波,“这是江城民间的做法,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学会的。且用这米粉,不只做可鱼鲊,就是虾、蟹、肉、菜蔬都是一样的,做成了用油一煎,特别下饭。”又回想过去,“那时逃难至此,家里困顿不堪,我见江城鱼价甚贱,便买鱼做鱼鲊卖了供大儿读书。”

没想到竟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了,素波就笑,“我道伯母怎么不嫌我是商户呢?”

“过去我与你伯父自负为江阴徐氏后人,也曾自命清高,后来经历多了,也就明白读书固然好,但若是经营得法广有家私也不为低人一等,便是太史公也曾为货殖列传,又道千金之子即为素封呢。”不过伯母随后还感慨地道:“但是若为富不仁、不义、不信,那便不怪读书人看不起他们了。”

素波为什么与徐家往来?就是因为三观与他们十分相近,便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论是谁,那不仁不义不信的事都不要做。”又用心跟伯母学做鲊,“那菜蔬怎么做才好呢?”

“菜蔬不同鱼肉,要先蒸再晒,然后才能做成,”伯母就又想起一事,“有一次,我家大儿曾到山中捉了许多小雀,我拿来做了雀肉鲊,那味道还真是其美无比呢。”

素波听了立即食指大动,有心也做一坛雀肉鲊,不由得神思飘忽。

正此时徐家院里走进两位妇人,都穿着绫罗,戴着珠宝,其中一位便在庭院里就向伯母道:“乔夫人来了。”又瞧了瞧素波,“这就是望江楼的徐二姐吧?”

伯母平时总带着三分笑意,此时脸色却沉了下去,起身向开口说话的妇人道:“这正是我家侄女。不过黄嬷嬷可能不知道,我们家与乔家早退了亲。”

素波听称呼便知黄嬷嬷应该是郡守府上的管家娘子,又觉她话语对自己很有些不屑,因此也不理她,心里却疑惑伯母所说退了亲的乔家究竟是谁家,是否与乔二十三有关?

好在不必她多思忖,那位被称为乔夫人的便笑道:“徐夫人,亲事可是我们俩家早就定下的,哪里因为二十三一句孩子话就退了呢?今日我便把聘礼重新送回来了。”说着一摆头,早有几个仆妇捧了几个托盘走了上来,两块美玉、十几锭金饼,又有衣料、首饰之类。

伯母穿着粗布的家常衣裳,手上还沾着做鱼鲊的米粉,此时只拿帕子简单擦一擦直接挡在前面,“既然已经退亲,我们便再无瓜葛!”

可乔夫人却铁了心要送,且她那边原本就人多势众,很容易就拦了伯母和明霞,将东西放到屋内,又笑着向伯母道:“这份聘礼可比先前多上一倍,我的意思不只是聘了你家女郎,再将徐二姐也一同聘下,古有娥皇女英,如今她们堂姐妹一同嫁了我家二十三郎,正是一段佳话!”

素波原不知徐家与乔家究竟有何事,因此只退在一旁,不想现在波及已身,真是无端受到波及,也恍然醒悟这乔夫人定是乔二十三的母亲,便冷冷哼道:“你们家乔二十三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肖想我!”

乔夫人一转面孔也板下脸叉腰道:“原本我家二十三郎与明霞早定下百年姻缘,还不是因为你勾引二十三郎在前,又挑拨徐家在后,硬将亲事搅散了!现在我一并将将你们姐妹的聘礼送到,你难不成因为屈居堂姐之下而不满吗?”

素波不可谓没见过蛮横之人了,只是却第一次遇到如此市井刁钻泼妇,没来由的便把乔二十三与明霞退亲之故推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反污自己与堂姐抢亲事。只是气虽气,却不屑与乔夫人斗嘴,只道:“你不必多自说自话,你家乔二十三郎在你看来如宝似玉,却到不了我眼里,赶紧离我远一点!”

乔夫人却又道:“徐二姐想是还不知道呢,只当有些烹饪手段便可以在江城立足!我告诉你吧,那望江楼本是我的嫁妆,如今就到了租期!如果你再不从,我便收回望江楼,就是那水煮鱼的生意,从此也归了我!”

当初素波租用望江楼写契书时,出面的仆妇并牙行人等都道江城这里风俗契书初定都为三个月,试上三月后双方都情愿才可以延期,眼下正是三月将满之时。再想想乔夫人既然有如此心机,恐怕早在望江楼里安排下人手偷学了水煮鱼,如此这般将自己赶走后望江楼的生意正好全归了乔家!

嗨!真是没有想到!

叹息之余,素波一不免觉得实在丢人,做过胶东王妃和天后的自己竟然被一个商妇设计圈套骗了!如今看来,自己还在江城寻铺面时,乔夫人就设了这个局。

素波之所以离开京城,就是因为自己上了那人的大当,现在不想到了江城继续上当——也许自己确实有些问题?

还不待天后反思明白,乔夫人早换了一张笑脸,向着大家道:“我此番来并非要将事情做到这难看地步,只要我们结成亲家,望江楼我就送给徐家两位女郎做嫁妆!”说着自怀里拿出一张契书,交给伯母,“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岂不是珠联璧合!”

素波真差一点就要叫一声好了,这个乔夫人,别看出身市井,论起心智比起邓哀贵人还要强一些,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然后再给个甜枣,手段炉火纯青啊!

就不知道伯母会不会信她的话,又被眼前的利益迷倒,毕竟望江楼本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资财,而加上现在经营的水煮鱼,每天的进帐更是有如流水一般呢,而徐家,家境并不富裕,徐家长子在京城又需要很大的花销。

“徐夫人,乔家果然是实心实意挽回亲事,且上次悔亲的原因其实也在你们徐家女郎身上。”陪同而来的黄嬷嬷这时也上前款款劝道:“方才我们夫人听了这桩事也叹着实曲折,幸又好事多磨,若是徐夫人情愿,我们夫人倒可以帮着做媒呢。”

素波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小瞧了乔夫人,她的手段到此时还未用尽,竟又买通了郡守夫人来压徐家!

果然伯母的态度便没有方才坚决了,“既然夫人有此意…”只是坚决不收聘礼,却道:“如今夫君不在家中,我一个妇人断不敢擅作主张,再者行聘原是大事,总不能如此草草,一则要请乔家家主与我夫君商量,再则要选吉日敲锣打鼓送来。”

乔夫人和黄嬷嬷又劝了几句,见徐伯母已经有了几分意思,只是果然不能作主,且又想为女儿争礼节要聘礼送的体面,便收起聘礼先退了,最后却留了一句话,“这门亲事定要成的,我们再求了郡守夫人请郡守向徐夫子提亲。”

看着一群人退了出去,徐伯母便进了里间,原来明霞不比素波,才听了一句亲事的话就躲到里间,但徐家屋舍浅陋,她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正低头垂泪,“乔二十三亲至我家退亲,羞辱于我,如今我死也不嫁他!”

素波叫了一声“好!”女孩子就要有这样的骨气!然后又道:“你们可别上乔夫人的当,我与乔二十三不过同路从京城到江城,后来又到乔家帮了一次厨而已!至于他到徐家退亲,甚至就连他与堂姐有婚约也是今天才听到。”

“我们岂能疑你?并不是因为我们原是同族之人,只这些日子我见你的行事言谈便知你的为人,断不是心思不正的女子。且今日你又能在乔夫人、黄嬷嬷面前坦荡磊落,掷地有声,十分了得,不愧为江阴徐家的后人,”伯母便又向女儿道:“你虽长素波一岁,但论起才干却又差得远了,如今在屋里垂泪又有何益?难不成父亲母亲竟是胆小怕事、贪慕富贵,要将你送到火坑里的人吗?”

一席话说得明霞赶紧收了泪,“母亲,我知道错了。”

“你不过是关心则乱。”伯母抚了女儿的头发说:“刚刚我之所以先含糊应下,其实是为了她们人多势重,硬要聘礼留下我们拦不住,将来再退或有麻烦,万一乔夫人污赖少了几两金子,或者哪块玉被换了,谁与她们理论?因此才婉转将她们与聘礼一同送走。”

想想乔夫人市侩行为,还真能做出退聘时污赖少东西的事情,可乔夫人虽然狡诈,但伯母更是有智有谋的人呢。素波原本因伯母方才的“畏惧权势”而生出的些不快立即就消散了,便拍掌笑道:“伯母,你好聪明啊!”

伯母就一笑,“也不是聪明,而是世事经历多了些而已。”

看来乱事之中伯父和伯母也是经历了许多难处的,素波便好心道:“若是郡守夫人真以势压人,我们便用后族的身份压制她们!”

“江阴徐氏虽然出过数位后妃,还是当今的后族,可我们家从不以外戚自居,而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谋生进学。”伯母教导之后又笑着又安慰两个女孩子,“乔家虽然势大,又勾结上郡守夫人,可你们也别怕,需知你们可是有父兄的!你们的伯父、父亲虽然只是西席,但郡守大人见了也要叫一声先生的!还有你们的兄长,现在可是考入了太学,那可是天子的门生!他又是肯努力上进的,将来出仕,到了郡守的年纪,焉知不如万郡守!”

素波听了越发有底气,说起来自己的命果真就是好,到了江城竟找到了伯父一家,人品又好,又肯替自己出头。乔家的事,又算得了什么?自己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想小美男了,滟滟就加个小番外安慰大家的相思之情吧。

这天小美男在皇宫里苦恼地暗自嘀咕,“我好想出来呀!可恨的滟滟一定让我京城做正事,可是什么才是正事呢?要我说把天后接回来其实才是正事!”虽然天后身边跟了不少人,但是皇上哪里能放心呢?

滟滟对于剧中人物了解得有多透彻呀,立即光速出现,一脸严肃地说:“你是皇上,先把幽州收复了再说!”

小美男不敢得罪滟滟,毕竟自己的将来都在滟滟手上掌握着呢,只得担心地问:“天后不会跟别人好了吧?”

“放心吧,”滟滟保证道:“天后不会变心的!”

小美男转过头向朝臣们庄重地道:“今年必须收复幽州!”然后朕好去接天后呀。

滟滟在背后冷冷一笑,接得越早,这篇文就越早结束了!然后本作者就不用天天更文,轻松自在去了!

存稿箱悄悄提醒滟滟,“你不是还有番外吗?”

滟滟立即晕倒在地。

第184章 一场大戏

说起徐家与乔家的亲事, 从开始到结束竟都与素波有关。

还是在几年前, 素波为胶东王出主意摒弃举荐, 采用开科考试录用太学生,消息传到了各地, 改变了不知多少寒门的命运。

徐家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徐伯父在郡守府里做书吏, 薪俸微薄,境遇比现在还要差许多。但从太学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之后, 郡守便对自家子侄的读书更加用心了, 选了郡守府里学问最好的伯父为西席,每个月得的俸钱比过去多了一倍, 家里的日子就宽裕多了。

日子好过其实还不算什么,真正的改变是徐家自那时起便定下了一个远大的目标,要供养儿子考入太学!原来徐家堂兄从小跟着父亲读书, 经史皆通,后来为了谋生去了乔家的铺子记帐,那时便辞了工,专心读书。

而这时乔家也认识到读书的重要, 乔二十三郎便因堂兄之故附在郡守府里跟着伯父读书,再接着因此际遇乔家和徐家才定下儿女亲事,便是乔二十三到京城也是与堂兄同去的,只是堂兄考入太学便留在京城, 而乔二十三在京城游历一番重回了江城。

乔二十三之所以要回江城的一个原因就是,乔徐两家早约定今年为他们办亲事。

不想乔二十三遇到了素波,吃到了素波做的全羊宴就生了非分之心, 竟到徐家要与明霞退亲,徐家当然不会赖着乔家,伯父立即就将乔家的聘礼退了回去,解了婚约。

可是乔夫人却不甘心失去徐家这门亲,毕竟现在徐家大郎已经成了太学生,前途正好,可是她又拗不过儿子,又看中了素波的厨艺,于是便设了圈套,遂有今日之事。

大家议论了半晌,素波就叹一声,“还真是巧合呀!”

伯母当然想不到素波言下之意,也道:“果然是巧,谁想到你竟与明霞是姐妹呢。”

“想来乔夫人一定多方探听,早将我们的情形打探清楚了,而我们倒全被她瞒在鼓里。”素波现在回想租望江楼,还有自己为乔家做的全羊宴一点也没有流传出去,其实都是乔夫人的手段。想破她的圈套,自己其实有好多办法,最简单就是,“要么伯父、伯母带着明霞姐姐去京城,也就摆脱了乔家,而且正可以与堂兄堂嫂一家团圆。”

这个想法徐家也曾有过,但是却未成行,伯母就说:“到京城千里迢迢,我们一家子人有老有少,还有年轻女孩,雇车便不是小数目,如今还真拿不出来。”

既然一切都由自已而来,那么自己倒应该再尽最后一份力,素波就大方地道:“望江楼颇赚了些钱,路费我来出。”

“我们哪里能用你辛苦得来的钱?”伯母就说:“更何况我们一家走了,你们兄妹三人留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更不容易了。”

“我们断不能先走,将侄女兄妹三人在此处,”伯父自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妻女和侄女询问的目光,“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都放心,我方才一口回绝了黄管事帮乔家提的亲事。”

伯母便赶紧问:“黄管事没有用郡守来压你?”

“他隐隐透出了些意思,我只做没听懂,坚决不答应亲事!”伯父坐下时脸色还不太好,想来在黄管事面前一定生了气的,肃然道:“据我想郡守未必真正知道,最多不过乔夫人给郡守夫人献了一份大礼,郡守夫人才打发黄管事夫妇出面而已。若是郡守果真要为乔家强娶明霞和素波,我就拼了命也要告到京城天子跟前!”

明霞赶紧倒了一杯茶送上,伯母也道:“我想的竟与你一样,万郡守想是不知,或者装做不知,却不敢明着来帮乔家。因此乔夫人才带着黄嬷嬷来利诱我们。”

伯父喝了茶神色才稍缓,又正色道:“如今并不是先前的乱世,国家安定,天子圣明,不论乔家也好,万郡守也好,想仗势欺人,也是在作梦了。至于想拿着些钱财来引诱我们,更是可笑!”

明霞和素波就都呸道:“谁稀罕那点子破东西!”

素波又好奇地问:“江城郡守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呢?”

“这位万郡守是跟随先帝创建新朝的,从军中的刀笔吏做到了江城郡守之职,如今已经在第二任上了。说起他为官一方,也算能造福一地,江城如今虽够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这几年市面上越发繁华,坊间越发平安了。因此万郡守去年第二任任满,上京朝圣,天后查了吏考,问询了任上诸况,便让他继续留任江城。”

原来自己竟然见过!素波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江城万郡守的模样,无奈去年年底正是她最忙的时节,几天之内各地的郡守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何能一一记得?若不是政绩特别突出给予拔擢,政绩特别差的免职,那些平平的果真就都放到脑后了。按伯父所言,江城这几年虽然治理得不错,但整个新朝正是全国一片欣欣向荣,因此也只能算是平平了。

“郡守回江城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足的,可独十分羡慕翼中郡守。”伯父又道:“你们大约不知,郡守朝圣时献上一块绝世美玉,听说只盛那美玉的匣子便值上千缗,而那美玉更是无价之宝,可是天后却于众多贡品中独独看中了翼中太守献的一绢袋栗子,封了他栗子郡守的美誉,又亲赐御制新书一部。其实论起政绩,我们江城太守未必逊于翼中太守,所献贡品更是远胜于他,但所遭境遇却天差地别。”

噢!素波差一点惊呼一声,原来自己一时情急叫出的栗子郡守竟然没有被人诟病,反而成了美誉?真让她惭愧呀!同时又生了惕然之心,看来身居高位,一言一行影响之大远非自己过去想到的。

明霞第一次听到栗子郡守之名,便觉好笑,又十分惊奇,“据父亲说天后其实与我年纪相仿,可却如此有才干,非但能为皇上分忧招见大臣,评述功绩,而且还能出口成章,封翼中郡守为栗子郡守,真真又诙谐又有趣,又让天下人知天子后不重美玉重农桑,我好想见她一见啊!”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素波更生了好奇之心,“不知大家如何看天后的呢?”

伯父反问她,“侄女自京城而来,倒不知京城里对天后十分推崇吗?”

素波有些心虚,原来初与徐家相认时,伯父便再三问她为何离开京城,反倒江城来投亲,她只能含糊过去,此时只得依旧推脱,“我原非一直在京城,后来叔父过世了便来江城寻亲,倒不知天后究竟是何样人。”

明霞就叹息,“堂妹,你竟没有见过天后,还真是可惜呢。”

“我也与伯父伯母堂姐都是一样的人,最不喜欢攀附权贵。”其实徐家只要说出他们其实是出身江阴徐氏,为天后一族,乔家又哪里敢欺负他们呢,就是郡守恐怕也会另眼相看,伯父也不只做一个西席而已了。

伯父果然十分赞同,“正是因为我们是江阴徐氏一族,方不能随意借用天后名号,江阴徐家,几百年的赫赫名声岂是因为女子才得来的?”可他接着又道:“但天后的确为我徐家翘楚,身为女子,从胶东王出府时起便尽辅佐之力,助胶东王掌文澜阁,开设太学,治理胶东,然后登上皇位,才学见识远胜须眉,堪为汝等楷模。”

原来自己的才学这样好?素波想了想就弱弱地问:“你们会不会觉得她有些牝鸡司晨?”

“牝鸡司晨?”伯父就笑着摇头,“看来侄女果真没有得到宁弟教导,亦没有受过天后的教诲呀!”又向明霞与素波道:“你们皆为女子,须知妻者,齐也。既然与夫君相齐,自然也为一家之主,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一家之中哪里又能分得那样清楚?至于遭逢乱世或者家有变故之时,若乃拘泥于内外,未免胶柱鼓瑟了!天后辅佐天子得到大位,又能帮助皇上处理国事,不正是最最能干的贤内助吗?你们若是有了夫家,将来也要如此这般能干才好呢!”

一席话说得明霞羞红了脸,素波也不免心神荡漾,其实自己过去做得还是不错的,他称赞自己看来也不是假的。

伯母在一旁也笑吟吟地道:“女子有才干是好事,但又切记不要象乔家夫人那般,为谋私利谋算于人,便为人不齿了。”

明霞和素波都赶紧应下。

素波此时欢欣鼓舞,便有了主意,“乔夫人想借着收回望江楼夺了水煮鱼的生意来威胁我们,我倒有一个好法子应对了。至于亲事,郡守不来倒罢了,若是他真敢收了乔家钱财逼迫我们,我们就…”

明霞听着便着急了,“究竟是什么法子?我们又能怎么样?”

素波却又不肯细说了,只道:“伯父所言不错,其实乔家真正为难我们的还是望江楼,至于借郡守之势恐怕只是吓我们的。如今,我先把望江楼之事解决,让你们看一场大热闹。”说着就要回去。

伯父因不放心,亲自送她到望江楼,正好见先前与自己定了契约的乔家仆妇来了,与云哥儿说着不再续租收房舍之事。素波看了契,见三月之期就在明日,便向云哥儿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明日中午来收望江楼吧。”又向伯父笑道:“还请伯父、伯母还有堂姐明天正午一同过来,又吃了饭又能看一场大戏。”

徐伯父虽然明白,心里亦有主意,但毕竟是本分人,有心劝侄女小心谨慎一些,但见她眼睛亮晶晶,脸上笑盈盈,哪里有一丝忧心的意思?而她的那个义兄和义弟听了缘故摩拳擦掌,更不是怕事的,忽然也不担心了,就捋捋了胡子笑道:“那好,明日我们一家都过来。”

第二天一早,素波便派出伙计四处送帖子,江城街面上的酒楼、食肆、早点铺子,甚至摆摊卖吃食的都接到请柬,望江楼今日中午要办水煮鱼大会,请各家厨师前来品尝。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一场皇宫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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