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金波滟滟作品枇杷花开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最后又反复叮嘱玉进忠务要保重身体。
京中美酒
玉进忠是个武人,不懂得朝政,杨夫人又是个内宅女子人,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一次营州及其它北部边境的州郡之所以能得到朝廷的支持,其实完全是王大人一力的推动。
王大人一直以天下为已任,忧国忧民,他又曾在营州几年,最为清楚突厥之事,在朝中力主加强营州直至酒泉一带的防御也是他一贯的治国理念。
他过去两次拜相时,北部边塞都曾经得到一定的重视,为抵御突厥的进犯做了很多实事,此前北部边境一直维持着相对平静的局面正是他的功劳。
“我原说朝廷怎么会突然想到我们,原来是王大人帮我们说话,”玉进忠听杨夫人念完信,感慨道。
杨夫人赶紧阻止他,“你怎么还是这样口无遮拦?”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王大人能再次拜相就好了!”
“谁不盼着王大人能再度拜相呢。”只是杨夫人又说:“只是像王大人那样的好官很难在朝中立足的,你只看他一生坎坷、两次罢相,数次贬官就知道了。”
看到枇杷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说:“我们在家里随便说的话可不能到外面说的,记住啊!”
枇杷点头答应,“我记住了。”
“大家赶紧吃饭吧,你们在西山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
当天晚上,玉家的饭菜格外丰富,西山的野味山肴和几种果子摆了十几大碗,又特别蒸了营州少有的稻米饭,酒则是王大人从京城托巡查御史带来的内府所做的杏花酿。
“王大人知道我喜欢京城的烧酒!”玉将军左一杯右一杯地喝着,又不住地说:“今天真是开心!”
杨夫人亦是欣喜,“朝中一心为国为民的官员太少了,总算王大人又有出头之日,正是社稷之福。我们在营州也受他恩惠,我也陪将军喝上一杯。”
刘嬷嬷也给玉守义倒了酒,“三公子也喝上一杯,不打紧的。”
玉枇杷看着只有自己面前摆着稻米饭便叫道:“嬷嬷,你怎么忘了我!”
“不是嬷嬷忘了你,”刘嬷嬷笑道:“这可不是我们营州酿的酒,而烧酒,很容易醉的,你还小就不要尝了。”
去西山狩猎时,父亲有时还让自己与大家一起饮上一杯酒呢,现在却给家里所有人都倒了,只除外自己,枇杷心里很是不平,“不嘛,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呀!”
看着女儿近来很少露出来的撒娇作派,玉将军不免心软,向杨夫人和刘嬷嬷道:“毕竟是从京城带来的好酒,就给枇杷也倒上一杯吧。”
刘嬷嬷见杨夫人点头示意,便给枇杷拿了一个杯子,却只倒了半杯,“小姐尝尝就好了。”
枇杷将酒送到了唇边饮了一口,“味道很辣啊!还不如我们营州的酒好喝呢。”
玉将军笑着告诉她,“那是你不懂酒,酒总要喝得多了才能品出来是好是坏,这酒要是拿到军营中,早就让大家抢光了。”
“是吗?”枇杷听了将剩下的酒尽数喝了,又将杯子递了出去,“嬷嬷,我再要一杯。”
“小女孩家,尝一杯就行了,”杨夫人忍无可忍地反对,“不许再喝了!”
三哥也劝她,“这酒劲很大,小心别喝多了。”
枇杷转了转眼珠并不服气,等一会儿刘嬷嬷走了,因见酒坛就放在案下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便趁着大家说说笑笑间偷偷给自己偷偷添了几次酒。
将来自己也要与父亲一样带兵打仗,怎么能不会饮酒呢?
玉将军这时正在讲述与王大人的初次相遇,“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捉生将,正要回营州城复命,而王大人则从京城过来,我们就一路同行。”
“出了镇戍没多远,我就发现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跟在他的车架后面——那时候营州比现在乱得多了,有很多山贼的。他们的声势也非常大,就是军中的人不是结伴同行也不敢轻易惹他们。”
说起过去的事,玉将军这么个利落的人也免不了多啰嗦几句,又告诉枇杷,“现在营州境风肃静也还是王大人在这里打下的根基呢。他是我见过人中最聪明,最有办法的人,品德还特别的高尚,也不只我一个人,营州所有人,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都特别信服于他。大家都叫他王公,当王大人离开营州时,好多人都哭着舍不得他离开,他才是真正地以德服人啊!”
尽自己所能将王大人赞了无数遍后,玉进忠又继续讲起了往事,“当时王大人带的一辆车特别沉重,似乎装了很多的财物,可他身边却只带了几个下人,而且都是极瘦弱的家人,根本不堪一击,那时我也是独身一人,力量也不够。”
我就想,在这个地方被山贼盯上,东西肯定保不住了,还是提醒一下他们抛下财物赶紧离开吧,正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开口呢,没想到王大人也早就发现了那几个山贼的探子。
他假装伤了脚坐在路边休息,然后让人给他拿书看,拿了一本不对,他又让再拿一本,最后把车上的箱子全搬下来打开,原来里面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其余的都是书!
山贼们看了便悄悄地都走了,我也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王大人却向我拱手道谢。我那时就很奇怪地问:“为什么谢我呢?”
他说:“我原来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一路上一会儿回头一会儿看着我的车辙,提醒了我,我才发现被人误会,便赶紧想办法打开书箱,才保住性命,当然要感谢你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结识了,”玉进忠笑道:“我的名字还是他帮我起的呢。”
这段故事枇杷从很小的时候就听,听到了不知多少遍,已经耳熟能详了,现在她接着父亲的话说:“我知道,我知道,父亲原本就有带兵打仗之能,但是之前的将军却不相信父亲,还是王大人为父亲担保,才让父亲带兵出征的。后来打了胜仗,王大人要写折子为父亲请封赏,就说,‘你最好起个汉人的名字,而且表示出你的忠心,皇上看了才能高兴,也就容易封赏了。’”
“爹就说,我不认得汉字,请王大人帮我取一个吧。”枇杷学着父亲的语气,活灵活现地说:“王大人就说,‘你救了我的命,不如我就把自己的姓给了你,你也姓王,名字就叫进忠,皇上看了一定觉得这个人很忠心,封赏也就容易下来了。’”
“正是如此,”玉将军端起酒来一边喝一边说:“可是在写折子的时候,一不小心一滴墨落到了纸上,恰好落在王字上面,那时因为急着送走折子,没时间重写,王大人就把所有的王字都加了一点改成玉,所以我就叫玉进忠了。”
“王大人还说玉字是君王身上佩带的饰物,比王字还多上一点呢,没准君王看了更加喜欢呢。”枇杷愈发地兴奋,与父亲抢着话说:“从那以后爹就从捉生将起一阶阶地升了官!就是托了玉字的福,我也觉得玉这姓很好听呢!”
“玉枇杷,”枇杷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道:“玉枇杷,多好听啊!”
“是很好听,所以你娘嫁给我以后生了你们,也就都姓玉了。”玉进忠又回想起当年,“我能娶你娘也是王大人做的媒。那时我带着你大哥两个光棍日子过得好惨啊,你大哥的衣服都破得露出棉花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幸亏你娘不嫌弃我们,嫁过来第一个晚上就给你大哥彻底洗了个澡,又篦了头,后来咱们家才有了过日子的样。”
其实那天晚上,杨夫人也给玉进忠也从头到脚地收拾了一回,只不过被玉将军省略掉了。当然杨夫人肯定也不会说,反倒看看儿女有些不好意思,“对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大哥虽然不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但是也是娘一手带大的,所以娘也一样心疼大哥的,”玉枇杷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好用,但是她还是很兴奋地说着,丝毫没想到哪些是该说的,哪些是不应该说的,“爹和娘不是说要再生几个孩子吗?赶紧生吧,等小弟弟大了,我会带着他去打猎,教他射连珠箭!”
杨夫人脸红了,“你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们半夜说的啊!我在东屋听得清清楚楚。”
玉将军也有些不自在了,“这孩子,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
“我也没特别偷听啊,就是你们说话时我刚好醒了。”玉枇杷轻轻撅起嘴,旋即自己又高兴起来,“我给你们跳个舞吧,木朵教我的,说是祭神时跳的,阿鲁那他们还说我跳得最好看呢!”
“超祖祢,迈君师,千人上寿;焚郁兰,奠清醑,夺户争墀。草笠底,有一人,掀须长叹:贫者贫,富者富,造命奚为?”说着枇杷便边歌边舞,小脸红扑扑的,异常开心,然后她又去拉着杨夫人,“娘,你也来。”
杨夫人被女儿拉得从炕上下来,差一点跌了一跤,扶着丈夫才站住了脚,然后推开小女儿,认真看了看枇杷道:“这孩子是喝多了。”
说完去看摆在案旁的酒坛,不知什么时候被枇杷已经掏得半空,哭笑不得向玉将军道:“你就宠着她吧,还是小姑娘呢,不但偷酒喝,喝醉了还耍酒疯,将来能怎么样呢!”
说归说,却又好气又好笑地上前拦住枇杷道:“听娘的话,别跳了,赶紧去睡一觉吧。”
“我不睡!”枇杷面颊酡红,双眼迷离,正舞得高兴,“我还没跳够呢!”说着又唱了起来“神有短,圣有亏,谁能足愿;地难填,天难补,造化如斯。释尽了,胸中愁,欣欣微笑;江自流,云自卷,我又何疑。”
大战前夕
在军中常看到喝多了的军汉又哭又闹的,现在枇杷醉态可掬,边歌边舞却甚是好玩,玉将军和玉守义皆笑不可支,又向杨夫人道:“就让她跳吧,跳累了自然酒也就醒了。”
杨夫人亦无可奈何,只得由着枇杷闹了下去。
玉枇杷不知道自己又跳了多久,然后终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被父亲抱着送进屋子,母亲跟过去帮她脱了衣服,又帮她简单擦洗一下盖上被子让她睡了。当然这一切她一点也不知道了。
而且这天晚上玉将军和杨夫人说的话她也没能再听到。
尽管知道枇杷现在睡得特别实,但是杨夫人的声音又降了不少,呐呐之声只有枕边的丈夫勉强能听到,“明天把厢房重新收拾一下,让枇杷搬出正屋,和刘嬷嬷一起住吧。”
“这孩子过去睡觉就是打雷都不醒,现在怎么能听到我们说话就醒了呢?”玉将军低声问:“我们这些天夜里没说什么不该她听的吧。”
“幸好我身子还没全好,总算没让枇杷听了去。”杨夫人飞红了脸,“你以后再说话都要小声一些。”
“好。”玉进忠觉得自己根本没出声,只是张了张嘴,可是杨夫人还是说:“要再小一些。”
其实枇杷到底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她真正听到的也不过一两次,而且也都在酒醉的时候如竹筒倒豆子般地全说了出来,并没有什么不该听到的,但是从此杨夫人却对枇杷严防死守起来。
玉家夫妻间的夜话暂且不提,玉枇杷也因为这一次酒醉被搬出了正屋,与刘嬷嬷一同住到了厢房里面。对此,醒酒之后的她倒没有异议,住到哪里都无所谓,而她又不是特别要听父母的悄悄话的。
枇杷懊恼的是大家整日学着她喝多了非要跳舞的样子取笑,让她好几天都抬不起头来。最终使了一次小性子,才让家里人避口不提了。当然,杨夫人心中有数,这件小趣闻只在家人间提过几回,根本没有传到外面,也算是替枇杷保住了脸面。
营州城内,巡查御史到了后,自然每日查看营州防卫,传达朝廷对营州关节之意,又优抚营州伤亡将士,忙个不停。玉将军做为营州最为重要的将军,也是这一次唯一得到升职的将领,每天连家都顾不上回。
玉家,杨夫人每天带着枇杷也在忙,既然有机会,玉家自然要为王大人准备一些礼品托御史大人带回去。
杨夫人亲手打点一切,又拉来枇杷在一旁看着,抽空还要告诉她,“这个菌子多带一点,王大人顶喜欢吃的,还有干菜,虽说京城那边什么都有,但是与营州的毕竟不是一个味道。”
送给王大人的礼品虽然用的心思不少,但其实都是些营州的土物野物,有些还是先前就为王大人
留的,但论起价值还不如送钦差大人的贵重。
杨夫人一直在指点枇杷,“王大人年纪虽然比你父亲大不了多少,但是高致雅量,你父亲一直极敬重他,在他面前都是执子侄礼的。我们给王大人准备礼物,最重要的就是心意。金银财物,漫说我们家没有,就是有王大人也不会收的。”
“至于巡查御史却正好相反,因我们在边塞,所有的情况朝廷都要听他回去传话,所以不只是我们家,就是节度使府也要备上贵重的财物,万一有一处没有打点好,只要他在皇上面前随口一说就能将节度使和你父亲他们出生入死所得的功劳全部抵消。”
“这些事情男人当然心里也有数,但是我们女人更要细心,”杨夫人将几十张上好的皮子、几支老参装进箱内,又用油布包好两罐新熬的狼膏放入另一个小箱里,“就像现在,大家肯定都会送皮毛人参,营州也只产这些。但是御史大人到边城还想弄点上好的真狼膏回去给老母治病,这才是真正需要打听到的消息。”
“所以别看这两罐儿狼膏不值什么,但是却要比那些皮毛、人参更入御史大人的眼。”杨夫人看着枇杷问:“你可懂得了?”
御史大人想弄些狼膏这个消息正是枇杷在杨夫人的指导下,带着小伙伴们打听到的,其间的过程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大家都忙着巴结御史大人的时候,他们却与御史大人的亲随亲密接触而已。
“娘,你真聪明。”玉枇杷最近本有些骄傲,觉得自己颇有本事了,但是没想到在母亲面前还是差得远了,便由衷地赞扬道。
“你父亲就是直肠子,再不想这些的,你以后可要多些心思,遇事多从几个方面想。”杨夫人说着又叹道:“不过啊,你的脑子在营州倒还够用,可是真要去了京城,只会被人骗得跟傻子似的,卖了你可能还以为遇到了好人。”
“我才不去京城呢。”玉枇杷并不信,京城里的人难道就不是人而是鬼神了吗,便吐了吐舌头,“我只在营州。”
“人有的时候是很难说的,就像娘,在江南长大,就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嫁到了这里呢?”杨夫人一面手脚麻利地整理东西,一面说:“所以呀,枇杷,你还是多些心机,将来才不容易吃亏,明白了吗?”
“我明白的,娘。”枇杷告诉杨夫人,“这些天,我看节度使大人当着御史的面对父亲特别亲切,那天将朝廷赏的御酒也平分给四军。还有那个陈博,一直对父亲特别恭敬,其实他们都在耍心机,我说的对吧?”
杨夫人一则喜女儿能举一反三,一则忧女儿过多参与了营州军务,但是总归她还是点头道:“你说的都很是,而且陈节度使家自从到了营州,就一心压制你父亲、冯将军等胡将,所以对他们要有提防之心。”
“至于来巡查的御史大人,他现在急于离开营州,就是怕营州一但战乱,他只能被迫留下当监军,是以娘已经劝你父亲不要过于挽留了。”
事情果然就按杨夫人所猜测的,巡查御史只在营州城内转了转,并没有到营州之外的折冲府及镇、戍,又将朝廷送来的财物交割清楚,便很快离开了营州。
就是随同他而来的一些商人,也在采购了营州的特产后都迅速地撤离了,大家都极力避免遭遇营州被突厥人进犯的时机。
其实营州人却没有这样紧张,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突厥人就快来了,但是大家还是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十年就有八年要打仗的营州早已经适应了战争。
若是只为了担心战争的到来什么也不做,那么不必等突厥人过来,大家先要或是饿死了,或是吓死了。
苦寒之地的营州人习惯于在夏秋之季为冬天做好一切的生活储备,今年不过提前一些而已。
打猎采摘的工作一直进行到初秋,散在外面的捉生将们传过来突厥进犯的种种迹像,这时候营州的气氛才开始有了真正的变化。城外的一些住户携带着所有家当迁入城中,而小孩子们,包括枇杷在内的少年们都被勒令严禁出城
怀远军派了几个队的人马将先前在怀远折冲府种下的麦菽一一抢收回来,当然不可能像平常收割一样,而是不待麦子完全成熟就将麦穗割下,菽也只是将菽豆摘下,当然还有一些杂粮瓜菜,能抢收回些就收回一些,虽然白白扔掉不少,但总收回了大半。
接着就是营州城外的庄稼了,虽然时间非常紧张,但是营州人还是有条不紊在军队的护卫下,从最外围的田地一片片地向城内收割庄稼,就连麦杆也打好捆带回来做为燃料。
突厥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营州,他们的本意也正是想抢收成熟的庄稼,于是第一场战争就是抢收庄稼之战。
营州人早已经在外围堆起了一道土墙,放设了拒马鹿角之类,借着临时工事抵挡住突厥的骑兵。
就在外围两方交兵,打得难解难分时,里圈则是只要能出动的营州人都在拼命地收割运送庄稼。
尽管大家已经连续收割了好几天,筋疲力尽,但是突然间又充满了干劲,所有人都沉默地收着庄稼,对偶尔飞过来的箭只置若妄闻,就是有人受了伤或倒下了,救护的人与受伤的人也都默不作声,将人弄进城去再回来继续做应该做的。
枇杷和一干营州少年们也被派上了用途,他们手持弓箭补充因调到城外抢收粮食的军士空缺,协助营州军在突厥人冲破防卫准备进城时射杀他们,掩护营州军和百姓入城。
经过两天一夜的争夺,临时工事终被突破,但是庄稼也大部分抢入城内,于是双方真正的攻守战开始了。
随着突厥各路人马陆续到来,营州城外的实力早就是城内的数倍了,就是经历突厥进犯次数最多的,营州城内年龄最大的一位七十九岁老兵上了城墙也说,这一次是他见到突厥人最多的一次。
在敌我悬殊的时候,城墙为营州人提供了极大的保护。按常理,没有十倍的人是不大可能围攻一座城的。营州内存的粮食已经足够三年,而且在这三年中,突厥也不可能一直围着营州,所以大家并不担心,除了不能出城会有很多不便外,城内人还是如常地生活着。
又因为怀远、卢龙、平卢和保定四军已经完成抢粮的任务,完全回撤到城内,枇杷和营州的少年们也不再被允许参加守城之战。毕竟经过回缩怀远折冲府及很多镇戍,营州城内人口及军队的数量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也就没有枇杷这些少年们的用武之地了。
尽管枇杷、木朵、阿鲁那非常遗憾,但是营州军将城墙向他们开放总算是慰籍了这些少年们,他们时不时地在战争不够激烈时去看突厥人。
卢龙旧事
突厥侵略者们在城下安营扎寨,搭起多如繁星的毡帐,他们披发左衽,跨着骏马,身背角弓鸣镝,手执甲矟刀剑,凶恶可怕。
对于这些人,大家都是发自内心地恨,但是时间久了,不免又有些好奇,就如枇杷,她总是听城外突厥人在城外纵马疾驰时常常高呼一句话,不由得问懂得突厥语的阿鲁那,“他们在喊什么?”
阿鲁那告诉枇杷,“他们喊的是复仇。”
“真是可笑,我们被他们杀了那么多人,结果他们竟然在喊复仇?”枇杷冷笑道:“我们才要为家人报仇!”
“正是,”阿鲁那也很不平,但他还是将突厥人的喊话一一译给枇杷,“他们并不是要为在战场上死去的报仇,而是说我们杀了他们的商人,所以才一直在喊复仇。”
商人?确实,不管突厥与营州有多少战争,但只要略有间歇,总会有不畏死的商人出现在营州,他们拿皮毛、牛羊、草药来换布匹、绢帛、茶叶等等,枇杷也知道在突厥的地方是不产这些的,而他们又不可缺少这些必需品。
但是,营州又怎么会杀来往的商人呢?虽然有时朝廷会有旨意不许通商,但是那时也不过关掉榷场而已,更多的时候,营州城内总是会有很多商人出入的,因为营州人也喜欢与商人交换东西。
“突厥人不但可恨,还会撒谎!”枇杷用手狠狠地拍了拍城墙,“营州人才不会杀掉商人,只有突厥人才会残害我们!”
大家也都这样说,“突厥人那么坏,他们的话怎么能信!就等我们营州人用箭来回应他们吧!”
于是大家把空闲时间都用在练箭,反正也出不了城,练箭也成了他们唯一的活动,而且大家心里都有期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呢。
不觉中,营州城已经被围了一个多月,最初突厥人差不多每天都要组织一两次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慢慢地他们的攻势缓了下来,最后只围住营州城停留在箭的射程之外不动了。
进攻松懈并没有使营州人感觉到安心,城内的气氛变得更紧张了,因为这说明突厥人在等待援兵。
因为城墙上暂时无事,玉将军也能时常回家里,守义和枇杷每次都要围着他谈到守城的军务。
在城池被围的时候,城内所有人自然结成万众一心的团体,又因为即使有奸细,消息也根本传不出去,而事实上能居住在营州城内的人都是经过仔细核查过的,所以也不会有奸细存在,城内的防守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玉守义这些天已经完全一改周家搬走后的颓废,把心思完全用在了守城大事上,他虽然不良于行,但时常让人抬着与枇杷一起上城墙观察敌情,还会时不时地指点枇杷几句。
对于家里读书最多也最好的三哥,枇杷一向是极信服的,现在就听他问父亲:“我今天在城墙上看,觉得突厥人似乎撤走了一部分人马?”
“是,从昨天夜里他们就开始偷偷撤出一些人。”玉将军的消息自然要比这些少年们观察到的准确。
“父亲,是不是他们去了保定折冲府?”
“我也这样想,”玉进忠叹了一声气道:“刚刚与节度使大人等商量,我想带怀远军出城将保定军接应回营州城,可是大家都不同意。”
当时也曾希望父亲同冯伯伯一样独立的枇杷现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父亲,你说突厥人一定去了保定折冲府了吗?”
“应该就是了,”玉守义道:“现在营州城外除了保定折冲府,其余还哪里有人呢?”
“那保定军是不是很危险”枇杷用疑问的语气问了出来,其实心里已经是肯定了,因为几个折冲府都比不了营州有高大的城墙和深深的护城河,其中防御最强的卢龙折冲府也是靠着地势之利,至于保定、怀远诸折冲府大多只有一人多高的土墙,想挡住突厥人比起营州难得多了。
父亲沉默不语了。
玉守义低声道:“如果怀远折冲府和几个镇戍不回撤,保定军还能有相互拱卫的几支力量,但现在他们独立支持是肯定抵挡不住突厥人。”
枇杷也明白这个道理,从营州的整体防卫看,自然还是以先前各折冲府镇戍相互拱卫的防御最优,那样各支力量能够机动灵活得多。但是节度使撤命所有人撤回营州,亦是全力保全营州的不错方案。但只保定军一支在外,那么保定军的局势实在不妙了。
“冯伯伯真不该与节度使对着干,当时也像爹那样撤回营州就好了。”冯朝阳是父亲的好友,也是从小看着玉家的这个孩子长大的人,两家也平时也有往来。
“他也许心存侥幸,以为今年突厥人不会有如此大的攻势,又或者以为突厥人不会特别绕道东部去打保定折冲府。”三哥解释过了还是看着父亲,“保定军要是全折了,那么营州要多少年才能全部恢复啊!”
正是这样,如果保定军再被灭,加上先前的卢龙军,那么营州就损失了一半的军事力量。玉将军摇头道:“可是,我现在也不能不管节度使就带兵出城,万一这期间营州有失,那我就是天大的罪人了。”
别看节度使府才是营州的权力中心,现在也掌着营州城内多半的军队,但是玉进忠却是整个营州城的主心骨,他想离开营州,不只是节度使不同意,就是营州人也大都不会同意,当然还有玉家人。
玉枇杷说:“现在保定军的情况不知如何,如果父亲出城被突厥人设计包围,那也会非常危险!”
如果觉得枇杷花开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金波滟滟小说全集:枇杷花开, 戏凰, 女医学博士的爱情和婚姻, 十样锦,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