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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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枇杷笑盈盈地答道,“公主走了,我们才散的。”

“静娴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吧?”

“是,”枇杷想到魏国公的嘱咐,就按他的话一一说了,最后道:“公主特别高傲,不愿意理人,所以我也没有与她说过话,就在后面看着了。”

“你做得很对,毕竟大家身份不同,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巴结,”杨夫人道:“你在闺学里多学些东西,长长见识就好。”

“娘,过些天我们搬出王家,我就不想再去闺学了。”

其实杨夫人是很希望枇杷一直在王家上闺学的,王家闺学只是为自家女孩办的,枇杷能进也是机会难得,如果要是搬家后不再来了,还真是很遗憾。

但是她转念又想,女儿这么说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快的事了?但又看女儿一张小脸光彩照人,很明显心情很是愉快,没有一点颓废之气,又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便放下针线拿出一盘芝麻胡饼,“先吃点,飧食等守义回来再吃。”

枇杷刚吃了蟹黄毕罗,一点也不饿,摆手拒绝了。

“这倒是奇了,平日回来总是嚷饿,今天怎么不吃了?”杨夫人马上就想到了,“是不是在太夫人那里吃点心了?”

“是的,”枇杷只好把今天在魏国公那里吃的蟹黄毕罗转到了太夫人那里,“御膳房的点心还真不一样呢!”然后眉飞色舞地向母亲讲起了蟹黄毕罗的美味。

杨夫人听着笑了,“在王家能吃到这样好的点心,为什么想搬出去了呢?”

“在自己的家里住才舒服嘛。”

杨夫人疑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枇杷不会说逃课的事,娘会不开心;也不会说王家小姐们嘲笑自己的事,娘一定受不了;就连与魏国公在一起说话的事她也不想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地想瞒着娘。

但正是枇杷如此坚决的态度,倒让杨夫人真担心起来,她正要细细地盘问女儿,却见出去买东西的刘嬷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夫人,我去铺子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年青女人,竟然说她是玉将军的妾室,还拿出了这个…”

枇杷睁大了眼睛,看着刘嬷嬷拿出来的这个荷包正是母亲做的,靛蓝的厚锦缎上绣着一只飞翔的鹰,鹰的羽毛看起来就像真的一般漂亮,父亲身上从来挂着的都是这个图案的荷包。

在营州,有很多人描了这个花样回去为自家人绣,可是没有一个能绣得与母亲一样好。

“我本是不想理她的,后来看确实是夫人的针线,便让她在门外等着,自己回来了。”刘嬷嬷又说:“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个孩子,说一连多日到王家来求见夫人,都被王伯拦住了。”

枇杷见母亲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马上跳了起来,“是谁偷了父亲的荷包,拿来骗人!我去看看!”起身就要出门。

“回来!”杨夫人厉声道:“你回房间去!”

“娘,我陪着你,看看是谁敢来诬赖爹!”

可能枇杷如此坚定的信心也鼓舞了杨夫人,她不再要女儿回避了,哆嗦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坐正了道:“刘嬷嬷,你将她带进来吧。”

一会儿工夫,刘嬷嬷便带了一个少妇进来,那少妇二十几岁的样子,体态微丰,容貌秀丽,手中正抱着一个小婴孩儿。

那少妇进门后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了起来,“玉夫人,我已经给玉将军生了儿子,可是王家人怕得罪你,不但不肯让我来拜见夫人,还要把我的儿子抢走!求夫人给我一条生路吧!”

枇杷见她哭得特别伤心,但不像正常人哭起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而是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沿着美丽的脸庞流下,正有如梨花带雨,令人心生怜悯。能哭得如此好看,是需要专门练习很久的,枇杷忍不住笑了,“你从哪里偷到的荷包,敢到这里来行骗?”

父亲是个粗人,除了打仗,在生活上简直就是一塌糊涂,荷包丢了根本不算什么,他丢过的东西多得不能再多了,除了他的刀弓,似乎什么都能弄丢。随便捡个父亲丢的荷包,再抱个孩子到玉家来,难道就能赖上吗?

京城里骗子还真多啊!

原来在营州,整个城内的人大家几乎都认识,从没听过骗子,但到了京城,枇杷才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专门靠骗人为生的人,他们会设各种局骗人钱财。就比如前几天阿鲁那出去租房子就险些被骗了,带着看房子又说得头头是道的人竟然不是房主,后来幸亏三哥细心要看看房契才识破了骗局。就是怕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眼下三哥亲自去打理租房子的事宜。

正因先前的事,此时枇杷还有点兴奋,她不能随便出门,但在家里遇到骗子找上门,正好让自己大展身手!

不过这位女骗子还真镇静,“我没有骗人,不信请玉将军出来,他可以为我作证。”

父亲到了兵部上交铜鱼符,在左千牛录里枯坐几天后,因为军械库那边缺人,又被调了过去,然后就一连好多天没回家,只捎信回来说库里特别杂乱,他要在那里忙上一阵子。

看来骗子连这个情况都掌握了!

枇杷不耐烦再与骗子废话了,便站起身厉声道:“玉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以后不许你再诬赖是玉将军的妾室了,否则我把你送官!”

“你们看看这个孩子!这真是玉将军的儿子!”那女人打开怀里的襁褓,枇杷上前一看,竟然呆住了!

襁褓里的小婴儿只有一两个月,但却能看出皮肤非常白晳,一双大大的眼睛,不哭不闹地含着手指看向枇杷,竟然与先前大哥家的小侄子一模一样!

杨夫人从刚听到消息时的慌乱,到被女儿提点后以为遇到了骗子,再到现在看到女儿呆立不动,心里突然全都明白了,稳稳地走过来,看了看就将那孩子抱到怀里。

“夫人,王伯来了。”小侍女提醒道。

枇杷抬眼一看,王刺史的老管家王伯在廊下站着,看样子有事要对母亲说,便走到门前道:“王伯,我们家来了客人,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小姐,唉!小姐,”王伯搓着手为难地说:“那个客人是王夫人娘家的亲戚,是我一时没留神才让她进来的。”

“她?”枇杷指了指屋子里的年青妇人,见王伯果然点了点头,便奇道:“她说她是我父亲的妾。”

“还是让我进去回禀夫人吧。”王伯说着进来了,行礼后站在一旁向杨夫人禀报道:“夫人,这位是梅氏,是我们王夫人的亲戚。先前玉将军在求仁堂里住着的时候,梅氏新寡恰好也投奔王家,住在求仁堂里。”

“有一天玉将军喝多了,梅氏过去帮忙服侍,”王伯吞吞吐吐地说:“后来玉将军醒来很是生气,我就将梅氏挪出了求仁堂,我们王大人知道后便说要发嫁梅氏,可是梅氏却有了身孕,只得将她一直留在城外的庄子里。”

“王大人的意思是先不告诉玉将军和夫人,待孩子生下来送到营州,梅氏依旧发嫁出去。我原对梅氏说了,她亦同意。没想到这几天她不知怎么得到了玉将军又来京城的消息,便每日过来求见夫人。”

“因我们大人就要回来了,我想着再拖上几天就行了,所以拦着她没让她进。结果…”王伯又强调,“我们大人的意思就是孩子送给玉家,梅氏也由我们发嫁出去。”

这时梅氏终于不顾形象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既然跟了玉将军,我决不再嫁的!夫人,你就发发慈悲留下我吧!”一面哭一面上前拉住杨夫人的裙裾,杨夫人手中的孩子这时也突然大哭起来。

王伯一点也没有被打动,依旧坚持,“都是老奴的错,让梅氏过来打扰夫人,还是让老奴将梅氏先带下去,过几天我们大人回来自然会处置。”

枇杷已经看傻了,原来这人不是骗子!不,她其实也是个骗子,不过却有了父亲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眼见杨夫人要走开,却被梅氏拉住裙裾不放,便上前一脚踢向梅氏的手,迫她放开杨夫人,然后扶着母亲回到榻上坐下。

杨夫人坐下后先哄了哄婴儿,见他依旧大哭不止,便道:“恐怕是饿了,先前是谁奶的孩子?”

王伯道:“自生下来就请了奶妈,我刚见就在门外候着呢。”

“赶紧把人叫进来先奶孩子要紧。”

又是一通忙乱,总算孩子静下来吃奶了,只剩下梅氏还跪在屋子中心抽抽噎噎地哭着。王伯又上前问道:“杨夫人,我将梅氏带下去吧!”

“既然给玉将军生了儿子,就让她留下来。”杨夫人说着摆了摆手让王伯下去,“你不必管了,回头王大人那里我们将军自会去说话。”

王伯退下,梅氏赶紧上前膝行几步给杨夫人行礼,“多谢夫人宽厚大度,以后我宁愿为奴为婢侍候将军和夫人!”

“为奴为婢就不必了,只要你老实本份,又有这个儿子,玉家总不会亏侍你的。”杨夫人说着便让刘嬷嬷,“先把梅氏安排到倒座儿那间空屋里,日常用品你看着添上。”

第55章 一时冲动

看着刘嬷嬷带着梅氏走了,杨夫人又笑着问奶娘话,“姓什么?是京城人?家里还有什么人?是谁找你奶孩子的?”

小婴儿已经吃饱了,奶娘一面抱着他轻轻轻轻地摇着,一面殷切地答着话:“我夫家姓孙,我姓周,正是大兴县的,与王伯是一个村子。家里有公婆,丈夫和五个孩子。就是因为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听王伯说府里有一位小少爷要用奶妈就出来了。”

杨夫人又问孩子的事,奶妈倒也全知道,“从生下来跟着我,刚刚过了满月没几天,真是个省事的孩子,吃饱了就睡,一点也不哭闹,又长得壮实。”

“那你就继续好好带着他吧,以后一应月钱都从我这里拿。”杨夫人又将周嬷嬷安顿在正房的西屋,“缺什么只管告诉我。”又将四个侍女中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的春枝与周嬷嬷一起照看孩子,又叫刘嬷嬷,“拿几匹绢布给周嬷嬷裁衣。”

杨夫人吩咐了这许多的事情,按了按头,向枇杷招手道:“你过来,我也该给你讲讲内宅的事情了。”

枇杷赶紧乖乖地坐了过去,就听杨夫人严肃地向她说:“我先前也对你说过,女子最重要的是品行,德容言工,德要排在第一位,再其次才是容貌、言谈和才具。”

“至于出嫁,更是决定女子一生命运的大事,所谓娶则为妻奔则为妾,如果不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从正门抬进去,那这样的女子总不会受男人的敬重。”

大约母亲是见了梅氏有感而谈吧,枇杷老老实实地答道:“我记住了。”

“妾者,立女也,也就是侍立于一旁之人,身为主母,对她们要宽厚,对她们生的孩子要慈爱,但又要严格管束她们,明定尊卑秩序。”

“我明白,”枇杷忍不住还是问:“但是,娘,你为什么不听王伯的话将梅氏送走呢?明明梅氏就是个不守规矩的人!”

“唉!我白给你讲了这么多,”杨夫人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教导她,“梅氏不管怎么说也给你父亲生了儿子,我若是一定要把她发嫁出去,岂不是如同恶妇一般?先前我也说要给你父亲买妾生子,只是事情多一直拖着没有办,现在梅氏生了儿子,也算得偿所愿吧。”

当晚三哥回来后,杨夫人又特别将一儿一女单独叫到身边说:“小弟弟虽然不是娘亲生的,但也是你们的亲弟弟,是我们玉家的人,你们心里一定不要有芥蒂,要认真关爱他。”

枇杷这会儿已经开始逗着小弟弟玩了,她虽然从第一眼看到梅氏起就对她没有好印象,但是却在看到小弟弟时心就被打动了。

与小侄子一模一样的小弟弟,让她从心底里喜欢。她要像对小侄子一样抱着他,哄他吃饭睡觉,带着他长大,将来将玉家的功夫教给他,让他长成父亲一样勇敢的将军。

因此枇杷便将小弟弟轻轻抱了起来放在三哥的手上,“三哥,你看他长得多像我们玉家人啊!”

玉守义接了孩子,也认真地看了起来,慢慢地露出了笑脸,“娘,小弟弟起名字了吗?”

“还没有,等你父亲回来大家在一起商量。”

“小弟弟应该叫守礼,”枇杷笑着说:“爹回来也会这样说。”

枇杷大哥先前的名字并没有改,从二哥起就是按仁义礼智信排下来的,现在小弟弟正应该叫守

礼。

其实很多人家,庶子并不与嫡子一样排名的,显见守义和枇杷都不知道,但杨夫人并不说破,便笑道:“如此也好。”

枇杷已经将小弟弟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小守礼,你一定要长成一个大将军噢!”

“你小心些,别毛手毛脚摔了孩子!”杨夫人担心地看着枇杷。

“我力气大着呢,不会的!”枇杷并不舍得放下小弟弟,只抱着他在屋子里转,周嬷嬷见状笑道:“小孩子不能总抱着的,抱习惯了以后一放下就会哭。”

枇杷这才将小守礼放下,抬头就见梅氏畏畏缩缩地在门前张望,便问:“你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别在门前晃来晃去的。”

被枇杷这样一说,梅氏仿佛更委屈了,眼泪迅速含在眼圈里,看着杨夫人颤声说:“我想小孩子会很闹,怕吵了夫人,不如我抱回去养着。”

杨夫人其实刚刚就见到梅氏在门前,只是她不想理,现在见人进来了只得说:“你一定要进门给玉将军做妾,既然如此,不会不懂得做妾的道理吧?”

见梅氏回不出话来,又道:“想来你也知道现在玉家后继乏人,所以只要是男孩,我一定要抱到自己房里养的。将来你要是生了女孩,还可以让你自己养在身边。”

梅氏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儿是娘身上的肉,我真舍不得,呜呜呜。”

腥腥作态,枇杷真想上去将梅氏揍上一顿,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在这一霎间她明白了先前周昕对自己说的话,父妾就是这么个讨厌的存在,但又没有法子,只能生气。

好在枇杷没想到母亲竟然非常沉着镇静地问道:“你要是真不舍得,我也可以让你抱着孩子离开,再送你一些钱财生活,只是这孩子就不能算是玉家的孩子了,你自己选择吧。”

对于玉家的情况,一年前梅氏就打听清楚了,所以她才下了决心赌上一回,给玉将军做妾再生个儿子,正室夫人又能奈自己何?可是此后一切都没有按她的想法进行,玉将军没有纳她为妾的打算,王大人得知后只是要将自己随便嫁出去,后来有了身孕就更是苦不堪言。

终于天从人愿自己嫁入了玉家,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她瞠目结舌地说:“可是,玉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枇杷真是气死了,“玉家还有我三哥好不好?”

梅氏竟然又怯怯生生地说:“不是说三公子残废了吗?”

家里人从来不会在三哥面前说“残废”之类的话,就是陌生人也会在伤残人面前回避这样的用语,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别人如果嘲笑自己枇杷能忍,但是涉及到自家人,她根本受不了,现在听了这分外刺耳之语,一个健步上前就在梅氏的脸上打了一巴掌,“我叫你胡说!”

梅氏就势倒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哪里错了,大小姐竟然动手打我!”

“枇杷!”

“枇杷!”

母亲和三哥一起喝住了她。

杨夫人其实也被梅氏这话气得抖了起来,却还是先说自己的女儿,“你现在回房写十遍《女诫》,写完拿来我看后才能睡觉!”

见母亲的脸已经变了颜色,枇杷忿忿不平地去了,就在她走到门口,又听母亲对梅氏说:“玉家现在虽然缺儿子,但也不是非要你的儿子不可,我可以再给玉将军买妾生子,所以你回去好好想想,是走是留,悉听尊便!”

在枇杷的心目中,母亲一直是非常柔弱需要父亲和自己保护的,而且她几乎从不与人针锋相对,现在听到她的话,似乎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这一切都是梅氏带来的!

枇杷刚回房,三哥也跟了过来,向她道:“其实梅氏说的是实话,我确实是残废,你也太冲动了,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

“三哥,你才不是残废!”枇杷大声嚷道:“你能在二百步射穿铁甲,又读了那么多兵书,我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比三哥强!”

三哥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枇杷,你要讲道理。”

枇杷才不想讲什么道理呢,但是她却努力沉静下来,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突然又问:“找到周姐姐家了吗?”

自从突厥围城后,玉家便与周家失去了联系,这一次到京城来,自然要打听一下周家的情况,只是按原先的地址却怎么也找不到,现在三哥在看房子的同时,还要顺便寻找周家。

“没有。”玉守义道:“京城上次被突厥人攻破,周家住的地方早就成毁得差不多了,重新搬来住的人家中没有知道的,想来也是被突厥人害了。”

“也许周姐姐家跟着皇上去蜀地了呢。”

“可能性实在太小了,”三哥说:“你以为京城里的人想跟着皇上走就走了吗?听说皇上只带了田令攸和几个极亲近的大臣悄悄出了城,就连临川王都被扔了下来,更不用说周家这样的平民了。”

枇杷看着三哥黯然的神色,大声说:“我就是相信周姐姐没事!”

“但愿吧,”三哥轻声说:“我真后悔,当时不如…”

不如什么,枇杷大约能猜到一些,但是当时谁不是认为京城固若金汤,营州才是危在旦夕!但事情就是这样奇特,固若金汤的京城被突厥人攻破了,危在旦夕的营州却保住了。

“三哥,等搬出去后,我出入也方便了,就陪你一起去找周姐姐。”

“好,”三哥勉强笑了一笑,“今天你确实错了,梅氏再怎么不好,也是父亲的妾,你不能动手打她。好好写十遍《女诫》吧。”

其实枇杷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手,但她还是替娘抱不平,“梅氏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说爹要想纳妾,为什么不等娘给他买一个听话些的呢?”

“你不明白,爹也不想的,他一定是被骗了。”玉守义道:“先前在范阳刘家,还有几处,都有人要送爹美姬,爹都不肯要,又怕娘知道不让我说。”

枇杷也是相信爹的,“我就说嘛,梅氏是个骗子,不过,小弟弟还真可爱。”

三哥用手点了点桌子,“赶紧写《女诫》吧,十遍要写很久呢。”

第56章 心中不平

枇杷果真写了十遍《女诫》,她用簪花小楷写着写着就烦了,便换成了最近一直练的魏碑,将十篇《女诫》写得每个字都有核桃大小,墨迹浓重,浑厚大气,写完后心里的不快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拿了写好的《女诫》出了屋子,枇杷发现外面已经全黑了,但母亲的屋子里还一直亮着,她知道母亲一直在屋子里等,便推门走了进去。

母亲正在灯下做针线,小小的玉守礼就放在她的床上睡着,枇杷轻吁了一口气,梅氏倒底还是退让了。但她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将纸递了过去,“娘,我都写好了。”

杨夫人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咦!才十几天,字就有这么大的进步。”又看看了一会儿拿出几张簪花小楷与魏碑摆在桌上道:“先前让你按我的字练,应该是不合适,所以一直没有进境。王家的先生倒底不同,你这字已经有些味道了。”

可是她翻到了后面,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字里行间带了这么多不平之气呢?你可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知道动手错了,”枇杷诚恳地认错,但是她也承认,“可是我就是没法子相信《女诫》,写的次数越多,心里的不平就越重。”

“唉!”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不可能再将女儿的想法完全扭回来了,只是说:“不管怎么样,这样的话不能对外面的人说,你可记得了!”

枇杷自然答应下来,却又问:“娘,明明王大人已经说要把小守礼送给我们,再将梅氏发嫁出去,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梅氏呢?”

“这个梅氏既然能做出私奔的事来,自然品行有亏,今天的表现更是令人不齿,但是你想,如果娘不知道也就罢了,将守礼收下,再好好养大当然好。但是现在娘已经知道了,还硬是把梅氏发嫁出去,娘实在做不出来啊!”

“可是,娘,这个梅氏明显不是好人啊?你看她装哭装得多像真的,还有她说的话,好像是不经意间,其实却恶毒无比。”

“娘也知道,所以才一定不能让她带孩子。”

“我还是觉得应该把梅氏送出去。”

“枇杷,你将来出嫁了,也可能会遇到妾室的,虽然也有老实听话的妾,但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思,妾室也不例外,你难道就有一个送出去一个吗?”

枇杷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亲,自然就更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处理妾室的问题,只是挥手道:“那就不许妾室进门呗!”

“你呀,还是没长大,等你大了就懂了,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人要顾及的东西很多。”

“我只顾着爹娘和三哥就行了。”

杨夫人想再教导女儿一番,却见枇杷正打了个哈欠,知她根本听不进去,只得说:“你赶紧回去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闺学呢。”

第二天,枇杷本想留下来帮母亲的忙,毕竟家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需要照顾的小婴孩,一个是只会捣乱的坏女人,她真担心杨夫人应付不来。

但是杨夫人却非常坚持地将她赶走了,“别担心娘,这点事娘一定能应付的,你的课不能落下,特别是书法,刚有点眉目,一定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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