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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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枇杷的头发打开后就像黑色的瀑布挂在他面前,带着淡淡的馨香,用手指拢过去还能碰到她的侧脸,这本就够他难堪的了。而且她的头发那么厚那么长,而且还带着微微的发卷,就像她的人一样特别的淘气,实在难以管束。

枇杷当然也不好受,就是少年营的小伙伴们也没有这样靠近过,王淳半跪在座位上帮她梳头,双手在她头上来回动着,衣袍就拂在她的脸上,弄得她痒痒的。

她悄悄地嘀咕,“要不是你个子太矮,我的头发怎么会挂在你的发簪上呢?”王淳与枇杷同龄,而且他是男孩子,但与玉枇杷竟然一样高,所以撞到一起就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而且头发也缠上了。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王淳虽然有玲珑心思,但在这个时候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枇杷是因为太紧张才这样说的。不满地解释,“我祖母说男子长个子晚点正常,将来我一定能长得像祖父一样高的。”

祖父就是又高又瘦的身材,诺大年纪腰板却非常挺拔,就像一株傲雪而立的青松。王淳一向最佩服的就是祖父,也特别想成为祖父一样的人。

可枇杷才不管他以后会长多高呢,她只是纠结,“你要是高一点我的头发就不会乱了,当然再矮一点也行啊。”

王淳气噎,也不理她,只左一下右一下地摆弄着,好不容易将玉枇杷的头发绑上了,将缎带系好,结果刚一松手,缎带的花就开了,发髻也垂了下来,与另一侧的头发根本不一样。

枇杷伸手摸了摸,对王淳顿时失去了信心,“算了,我都打散了编麻花辫吧。”先前在营州时,枇杷自从留头起最常梳的就是麻花辫,非常容易梳理。只是进了京城,娘就不让她再那样简单了事,每天都要正式把头发梳好,而其中很麻烦的发式,枇杷自己也梳不出,所以她倒也没有埋怨王淳。

“我再试试。”王淳将缎带拆开,又重新梳了起来,直到第三次,觉得总算过得去了,再说他们就到了玉家的门前,也没有时间再弄,便松了一口气,“比原来的略紧一些,但不细看已经看不出两边不同了。”

枇杷终于也松了一口气,“是很紧,你揪得可真用力,疼死我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要是说了你更梳不上了。”

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王淳也想回玉枇杷一句,可这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玉枇杷下了车,王淳只得沉默着跟了上去。毕竟他们平安又顺利地回来了,而且还将刚刚的尴尬事解决掉,再不会像他们打架一般被人发现,而且还时常有人提起来笑话。

王淳心里又庆幸,亏了来接的人是玉枇杷,不管出了什么事,她虽然报怨了几句,但声音都非常小,根本不可能传到车外,要是别人,像表妹那样的,早叫得人人尽知了。

其实枇杷也有同感,总算平安无事地与王淳分开了,尤其是她一下车就见家门外拥着几十个人,家门里面到处是兵士,还有几个医者,正往来穿梭着熬药,更觉得听了王淳的话把头发梳好了是对的。

但是眼前一片乱糟糟的形势,即使王淳已经告诉自己真相,枇杷难免还是心里一紧。直到进了屋子,见王大人与三哥都在榻上坐着拿着卷宗看,虽然有手上脸上有伤,但都已经包裹妥当,也不甚严重,枇杷放下了心又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跟着过来的王淳答道:“前些天军械库丢了东西,伯父怎么查也没查到原因,便请祖父过去帮忙,祖父一查,倒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似乎有人想陷害伯父。正顺着找原凶时,今天就遇到了行刺。”

“什么人要害我爹?”枇杷吃惊极了,“我爹又没有得罪过人?”

“是很奇怪,进忠的性子怎么会有仇人?”王大人也说:“进忠调入京城宿卫之事本就有蹊跷,我托人将他要到了军械库,想着那里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也不会搅入朝政,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我也想不通。”

噢,原来爹能进军械库是因为王大人找人帮忙了,枇杷才知道。

王淳显然早就清楚的,又接着说:“伯父在军械库里也没有碍谁的事,我们一定找出凶手,弄清事情的原委。”

枇杷急道:“那么我们赶紧去抓凶手啊!”

王大人笑了,“已经布下了网,我们在等将证据查实好抓人。”

想起王大人办案时不急不徐的从容风度,枇杷知道自己又焦躁了,但因为知道老大人对自己的包容,也顾不上难为情,又问:“我爹呢?”

王淳又告诉枇杷,“世伯今晚就留在军械库,我爹回家里守着祖母她们。因为军械库不同其他地方,我们不方便都过去,则在这里等着。”说着又派人回家传话,只说他买过弓就去玉家,又留下吃饭了,晚上与一玉三哥一起读书不回去了。

枇杷见王大人也只是微笑着看孙子布置,三哥也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早已经安排好了,就好比围猎时,大家都准备妥当,只等猎物进入圈子里,过急反倒将猎物吓走了,枇杷于是才真正放下心。

三哥突然笑问:“淳弟去接枇杷怎么用了这么久?王大人和我刚刚还在担心你们路上遇到那伙人了呢。”

王淳看一眼枇杷,明明自己当时已经向她使了无数次眼色了,可是她除了狠狠瞪自己两眼外,就是怎么也没反应,因为不想祖母担心,才又拖了很多时间。

枇杷有些不好意思,王淳那样明显向自己示意,可是自己就是没有意识到他找自己有事才耽误了时间。其实平时自己是个非常机灵的人啊?怎么今天这样迟钝?枇杷想了想,终于承认自己一直对王淳有偏见,就连他那样明显的暗示都想偏了。

王淳出于好心才去接自己,可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不安好心,还想要揍他一顿,真是不应该。

第93章 春梦有痕

枇杷和王淳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王大人与玉守义便明白他们一定又闹什么误会,但小儿女间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多问,便都笑着说:“回来就好,只怕在路上被那伙人发现了有危险。”

枇杷也急于掩饰,就笑道:“不会的,就是真遇到我们也不怕他们。而且自从老大人任了京兆尹,京城里比过去安静多了,到处秩序井然,就连东、西市上那个骗子无赖都不敢再出来了。”

没想到王大人却摇头道:“我也只能是治得了标,却治不本,现在京城表面却被繁华安定,但其实整个朝廷形势很严峻。别看民乱平了,突厥也和亲了,可内忧外患皆隐藏其下,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暴发出乱子。”

又再三叹道“如今皇上暗弱,权臣当道,妖魔横行,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发生不虞之变,甚至天下大乱。你们年青人一定要记在心头,小心警惕,千万不要大意了!”

枇杷听了也不禁开始忧心,但想了想就有了办法,笑着劝道:“大人,如果真的天下大乱,就和我们一起去营州吧,大人不也喜欢营州吗?”

还真是孩子话,如果天下大乱,营州也不会是一方净土。但是枇杷真诚的心意却让王大人心里非常妥贴,真是热心肠有侠气的好孩子,与她父亲一样。不知不觉心情就好多了,点头笑了,“好,那时我们就都去营州。”

这时杨夫人带着刘嬷嬷和侍女进来送东西,枇杷便赶紧帮着给大家送茶点,就连王淳的面前她也客气地摆好了点心,又为他斟了茶。

又有两个衙役进来报告案情,王大人、三哥与王淳遂认真听了起来,枇杷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可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没有什么头绪,便悄悄退了下去,赶紧将头发松开,对着镜子自己重新梳好,实在是头发绑得太紧,头皮拉得好疼,当时王淳大约是用了全身力气给她梳头。

到了晚上,王泽过来探望大祖父,送了伤药,又特别进内室拜见杨夫人,“大祖父的事情给夫人带来麻烦了。”

杨夫人只说:“因离我们家近,就送过来了,哪里有什么麻烦的,倒是魏国公太客气了。”

“太夫人知道了很惦记,特别差我前来。”王泽又道:“求仁堂内的人现在倒都不知道,安稳的很,夫人放心。”

杨夫人确实一直担心老夫人,闻言果然心安,“魏国公主管派个下人过来,哪里用亲自来呢。”

又说了几句,魏国公便告辞,枇杷赶紧站起来道:“我送你。”说着将他送了出去,又悄悄告诉他,“你别担心,没事的,过几天就应该有结果了。”

王泽释然地笑了,“还真吓到我了呢,虽然与大祖父不甚亲近,可也不愿意他出事。”

“只是千万别说出去。”

“我知道的,”王泽笑看枇杷,“你和王淳别再闹别扭了,现在他住在你们家,不要总显出来,大人们会担心的。”

枇杷一直觉得掩饰得很好呢!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是外人的王泽都看出来了,便低头说:“我们可能天生就不合吧,我就是想好好跟他相处,也会遇到倒霉的事。”至于撞到一起的尴尬事,枇杷自然无法细说。

王泽看左右无人,用手点点枇杷,“你呀,有时聪明,有时糊涂。”说着又道:“这几日安生在家里,别随便出来了。”才离开了玉家。

几天之后,凶手就都陆继找到了,可是并没有解开大家的疑问,因为这些人不是受伤死掉了,就是被人灭口了,而所有的钱索又全部被掐断。

办案经验特别丰富的王大人这一次竟然扑了个空,也非常意外,只能根据一些细节分析出雇佣他们幕后人来自北地。最后大家都一致疑心刘宏印,毕竟当年他想将玉家人留在范阳却没有成功,而且后来玉将军进京城后曾将刘宏印有反相之事奏报朝廷,虽然朝廷并没有就此做出什么决定,但仇怨早就结下了。

可是刘宏印盘居营州,天高皇帝远,就连朝廷都对他无可奈何,王家和玉家更是没有办法。

玉进忠气得大骂了了一通,又说:“只是连累了老大人。”

“我们两家还分什么彼此,”王大人道:“而且此事也未有定论,我们以后就多注意范阳的消息。”

玉守义也道:“以后我们两家人都出行都要谨慎些。”

王家本就是世家,门户重重,防卫极森严的,而玉家也将私兵调回家宅数十人,至于家人出行,也都要带了从人。

但此后一切又归于风平浪静,且范阳也没有什么异动,大家也就将过去的事情慢慢放下了。

倒是一天王淳过来请安时,在杨夫人面前问枇杷,“你什么时间有空?”

“什么事?”

“陪我买弓。”

当时王淳撒了谎才将自己叫出来,所以现在是该把谎圆了,杨夫人听说了赶紧说:“枇杷,你若空了赶紧陪淳哥儿把角弓买了,好让老夫人看看。”

枇杷看看天色,“你等我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既然欠下的债,就应该尽快还了,她赶紧跑回房里换了男装,跟王淳出门了。

这一次他们都骑了马,枇杷小心地与王淳保持了足够的距离,终于平安地到了西市,接下来马不能进了,两人只得下马步行,之间足足离了几尺远。

那天梳头的事,当时着急并没有觉得什么,可过后两个心里又都不自在了,但也都明白不能对别人说起。只装做忘记,但是遇到时就立即想起来,仿佛还在那个尴尬时刻,便不自觉地躲闪着。

走了半晌,枇杷终于忍不住了,“你说的店在哪里?”

王淳急得汗都快出来了,“我听别人说就在西市,但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

其实王淳本可以自己随便买一张角弓回去交差,但是就在帮玉枇杷梳过头的那天晚上,他突然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梦。

梦中正是他与玉枇杷坐在车中梳头的情景,黑黑的发,拿在手中光滑得像缎子,像白玉兰花般的脸就在眼前,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端,他神志慢慢恍惚了,熏熏然地凑了上去,然后在无比的愉悦中醒了过来。

虽然费嬷嬷说没什么,只是自己长大了,可以考虑娶媳妇的事了,可是王淳还是羞愧极了,然后他不避免地时常想到玉枇杷,甚至在国子监听课时第一次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听到夫子叫自己的名字。

王淳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丢人过,从国子监出来后他痛下决心将玉枇杷忘掉,将那个荒诞的梦忘掉。于是他每天更早起来练武,晚上读书到更晚,白天帮着祖父做事,将自己忙得像陀螺一样。

果然接连几天,他上床时几乎浑身脱力,躺下便睡着了。可是就在昨天晚上,那样的梦又一次不期而至,还是一样的情景,只是他更近了一步,凑上前去用手摸了摸玉枇杷的脸,似乎还真摸到了那细嫩的肌肤…

王淳破天荒地没有一早起床,躺在被窝里想了好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除非他把自己累死,否则恐怕避免不了梦到玉枇杷了。

那么就去看看她,找机会与她在一起。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的头脑中就如一棵疯长的野藤,马上将他所有的思维全部占据了,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去看看玉枇杷。

好在,自家与玉家的关系实在是够亲密,想找个借口到玉家简直太容易了,而且杨夫人立即就让枇杷陪他上街,王淳兴奋之余就忘记了他根本不知道那家卖弓角的店在哪里,只是恍惚听说在西市上。

自己怎么能犯下这样的错误!约人出门买东西,结果连店都找不到,何况现在玉枇杷就在身边,王淳更加紧张了,他还要担心自己再出什么状况!

一向理智聪慧的王淳现在满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可是越是急心越慌,他们一直走到西市的尽头也没有找到他说的店。

枇杷瞧了瞧他,见他急得出了汗,但好心提议,“我知道一家卖武器的店,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去看看吧。”

王淳赶紧点头:“好,只要是有角弓就行。”

进了店,枇杷第一眼不由自主地先瞄向上次看过的鞭子,只见那鞭子还在原处静静地挂着,乌亮亮发着暗光,心里吁了一口气,她一直记着这条鞭子,只待阿鲁那从营州回来有了钱就要买下的。

但今天是来陪王淳买弓,所以枇杷只悄悄地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角弓,认真帮王淳挑了一张,而王淳让她再选一张留用时,她却怎么也不肯,“我家里的角弓多得很,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用起来也合手,不必买了。”

这家店的东西固然不错,可是却贵得紧,寻常一张弓也要几百缗,只比家里的弓多雕了些花,看起来漂亮些而已,于是就催着王淳赶紧回家。不料店家却摘下鞭子捧过来笑道:“这位小哥儿,鞭子也拿着吧。”

第94章 面若桃花

枇杷接了鞭子,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笑问店家,“你还记得我?”

那店家笑着赞道:“当然,我在西市做生意也有二十几年了,能将鞭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只见过小哥儿一个!这只鞭子虽然又有几个人看中了,但我都没有舍得卖他们,正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刀配英雄,我就想小哥儿一定会回来买!”

虽然是奉承之语,但是枇杷听了心里还是极开心的,便点头道:“你只管给我留着,过年前我一定回来拿。”

不料一旁的王淳却说:“那就现在拿着吧。”

两个少年回答的不同,店家当然知道应该听谁的,马上将鞭子装入一个雕漆匣子送了过来。王淳接了,又递给枇杷。

枇杷本不想收,但她实在太喜欢这鞭子了,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不过出了店门就向王淳道:“等我有钱了就还你。”

“不必还了,我送你的。”王淳看出枇杷的纠结,就又道:“我的零花钱很多,总有剩的。”

求仁堂似乎并不富裕,爹和娘都说过王大人对于身外之物一向很淡然。枇杷也早就发现求仁堂这对姐弟衣饰非常简单朴素,现在王淳拿出几百缗给自己买鞭子,肯定也是不容易。

枇杷与王淳并不熟,并不多问,只坚持道:“你的零花钱多也是你的,我现在是没钱,不过很快就会有了,那时再还你。”

“真不必还了,”王淳道:“就算提前送你的过年礼物吧。”

枇杷是不肯白白占人便宜的,便问:“那你想要什么,过些天我也送你过年礼物。”

想要什么,王淳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从他还不懂事时起,就跟着祖父宦游四方了,见识要比很多同龄人都广得多。又有祖父的教导,他的眼界很宽很大,颇有兼济天下之胸怀,从不拘泥于一事一物。

况且王家虽然没有治下多少家业,但也没有困顿之忧,他从小就不缺什么。进了学又年年拿到头名,奖励的钱就不少,他又不比姐姐她们要买些花粉首饰,所以从小到现在攒的各种钱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花用。

而且还是给玉枇杷和自己一同买东西,真是正得其用。

可是王淳也知道如果这样说了,枇杷恐怕不会收下那条鞭子,遂道:“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那好,想到了告诉我就行。”枇杷很认真地说着,“我很快就有钱了。”

玉枇杷做生意的事祖母曾经在姐姐和自己面前提过,王淳也没少听祖母赞她。但人就是这样奇怪,当时他特别爱听别人表扬玉枇杷,可现在却又完全不同,只觉得玉枇杷无一处不好,又特别想与她多在一处,遂点头道:“今天我再请你吃饭吧,伯母也答应我们晚些回去了。”

枇杷才不想和王淳一起吃饭呢,一起出来买弓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抱着装着鞭子的盒子抢先走了一步道:“不行,我还有事呢,要先家去了。”说着上了马就走了。

枇杷回了家,立即就将与王淳在一起的拘束都抛到了一旁,赶紧先将鞭子从漆盒中拿出来,一寸寸地看着,实在是爱不释手,到院子里试着挥了几下,如臂指使,又兼长度重量无一不合手,而且不用时正好卷在腰间,再系上汗巾,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

左右摆弄高兴不已,三哥转着轮椅来了,“不是陪着淳弟去买角弓了吗?怎么带了鞭子回来?”

“角弓买好了,这是王淳提前送给我的春节礼物,”枇杷的心思还都在鞭子上,“三哥,你看!”说着一鞭用力挥出,声势惊人。

“果然好鞭子!”三哥也不由得接过来看,“这上面的乌丝是什么?这鞭子有有如此声威全是靠着这乌丝又韧又强。”

“店家说是乌金丝,从域外而来,非常稀少。”枇杷便将店家告诉她的话又一一转述,兴奋地说着,“我一看到就喜欢上了,本来想等阿鲁那回来再买,没想到今天店家认出我便拿出来,王淳大约看出我没钱,就买下来送我了。”

玉守义拿着鞭子啧啧赞了一会儿,突然又笑道:“已经收了人家的东西,看来你们不闹别扭了?”

“这条鞭子算是他送我的春节礼物,过几天我会回礼的!”其实枇杷与王淳见面还是很别扭的,因为那天在车里的经历也很特别,但她才不会说,却大声反问道:“除了第一次见面有点误会,我们早就客客气气的了!至于别扭,我们哪里别扭过?”

他,他是谁?三哥本想再笑问一下妹妹,但他听枇杷的声音就知道要恼怒了,赶紧息事宁人,“你懂了就好,这一次遇刺要不是淳弟,你三哥就回不来了。”

上一次三哥与王大人同行,路上猛然间遇到刺客,三哥救了王大人,王淳救了三哥,两家人从父亲和王大人起就是过命的交情,而将来还会相互帮助。但这些与她和王淳间的问题是完全两回事,枇杷便向三哥道:“三哥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

就比如今天吧,枇杷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客客气气地帮着王淳挑了一张好弓,而且没有出一点的意外,又顺利地回了家,以后她也会保持这样的风度。

另一边王淳只得怏怏地回了家,先将角弓拿去给祖母看,“这就是枇杷帮我挑的,还说这张弓最适合我。不过因事留在王家就忘记了,今天正好过去就带了回来。”

王老夫人一笑,“原来你们果真买了一张弓,我只道是哄着我的呢。”

“我怎么会哄祖母呢?”王淳心虚地说。

“别骗我了,”老夫人一笑,“你祖父一定有什么事,和你一起想了法子哄我,我只装做不知道,想来现在事情过去了?”

王淳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果然什么也瞒不过祖母的法眼,不过是些小事情,早就过去了。这弓也果真是枇杷陪着我买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感觉出孙子的语气有所不同,老夫人马上敏感地发现了,“你们和好了?”

王淳赶紧解释,“我们本来也没有怎么样啊,自从见面时闹了点误会,之后就很好了。”倒不知玉枇杷也拿这样的话搪塞家人。

其实没有很好,王淳完全能感觉到玉枇杷对自己的疏离,就像刚刚陪自己买弓,她虽然答应的爽快,但其实更像是应付差使,事情一完就急忙离开。看她骑马离开时,只匆匆地行了一礼就走了,可以想见她有多急着与自己分开。

玉枇杷恨不得马上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让王淳一直在心里疑惑,自己真有那么不堪吗?又或者玉枇杷看出自己其实是个龌龊的人,所以才不屑于理自己?

老夫人看着孙子脸上的纠结,不由得笑了,“果然很好了?”

王淳想到玉枇杷头也不回的背影,脸上讪讪的,赶紧找了个借口,“祖母,我今天的字还没练呢。”说着就拿着弓回去了。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两想法在交战,他既疯狂地希望能够整日与玉枇杷在一起,替她梳梳头发,或者抱抱她。可是熟读经书的他又懂得那样是极不合礼数的,暗地里羞愧,甚至觉得无地自容,怕别人发现他梦中那见不得人的事,最怕的当然是梦中之人。

那样绮丽的梦,王淳决定将梦只埋在心里,就连一向最亲近而无话不说的祖母,他也不会说。

到了睡前,王淳还在细看那张弓,然后他又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带着弓上床一起睡觉,那样也许还会梦到她,梦中的情景那样吸引着他。

可是,想到玉枇杷离开时的绝决之状,他不应该再盼着做那样的梦!

王淳果断地起身将弓挂到了外间。不过回来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又去将弓拿了回来,然后又挂回去,折腾了好几回,最后他重新穿了衣服在半夜时分去了外书房,彻夜苦读。

很快,就连玉枇杷在家中都听母亲说,王淳这阵子特别用功,时常挑灯夜读。她便随口说:“怪不得这些日子没见他来呢?”枇杷一直想着遇到王淳问一问他喜欢什么,要买礼物送他呢。

杨夫人看女儿拿着鞭子在一旁摆弄,一点也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又说:“你和淳哥同岁,他这样努力,而你的时间都用来玩,实在差得太多了。现在夜这么长,你也该向淳哥儿学学做点正事,要不也打点些针线来做吧。”

“我哪里玩了?我是在练鞭子。”枇杷根本就不提针线的事,却反驳道:“王淳若真是学问好,哪里还要半夜里起来读书呢,一定是文章写得不好被夫子打手板了。”

杨夫人放下针线怒道:“胡说,淳哥的学识在他的年龄已经是顶尖的了,就是很多比他大的人也比不了他,国子监的夫子们都特别喜欢他。”

“娘,你怎么这样维护王淳,他又不是你儿子,而我才是你的女儿!”

“你呀!没道理了就歪缠,我是帮理不帮亲!”

枇杷已经又想出了足够的理由,“娘,你以前不是常说熬夜不好嘛,还教导我要把每天的事尽早做好,晚上早点睡觉,第二天早早起来,还说我很乖呢!”

“正是呢,”刘嬷嬷也帮着枇杷说情,“我们小姐觉睡得好,个子长得快,脸上的颜色也好看。”

枇杷亦自鸣得意地拍拍脸,“今天青河还说我的脸像桃花一样好看呢。”

“早睡早起是很好,”杨夫人看看面若桃花的女儿,很快又被带偏了,“改天我见到老夫人也要说一声,淳哥是懂事,但也不能逼得太紧,毕竟还在长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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