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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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逃得很隐蔽,但时间一久还是会有人想到的,但到了现在没有大批人来追,只能说明突厥人自相残杀很是严重,可汗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枇杷一直坐在王淳身边,现在也转头笑望着他,“你很聪明!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对付可汗。”

王淳早已经把脸上涂的那一层厚厚的东西洗掉了,现在一张俊脸带了温暖的笑意,自从踏上南归的路起他就一直这样笑着看枇杷,“我们要在突厥重新形成一个强大而团结的力量之前,将他们拆分开,再也没有力量进犯中原。”

让强大的突厥分裂,远远比除掉一个大可汗有用得多,枇杷蓦然醒悟,再想到王淳这次到了大漠对于突厥形势的影响,恐怕会改变北地的局面,营州在其间自然会深受其益,心潮澎湃,想再赞美他几句,却又觉得言辞太过浅薄,半晌突然道:“还记得我们的三年之约吗?我在大漠时就时常想,等我回了营州一定要好好请你。”

“若不是为了该你请客了,我怎么会来大漠接你!”

皮筏子不大,大家密密地坐在一起,现在听了都不由得哄然大笑,笑着笑着,又有人突然开始哭了起来,“我们终于要离开了!”能随枇杷到大漠的人,每一个的意志都是最坚韧的,但是现在他们也忍不住露出他们少之又少的软弱。

王淳平静而温和地说:“放心吧,我们真地离开了!”

是的,他们终于离开了大漠,沿河而下第五天,他们与前来接应的队伍汇合,弃舟登陆,向营州而去。

一直担心的追兵始终没有,路上虽然也遇到过几个突厥部落,但是都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商队,毕竟王帐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

大家的心情日渐放松,就连枇杷也罕见的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车子,“我要补一补觉。”

在突厥这么久的时间,她几乎没有安心的时候,也就难得沉睡,现在突然觉得心非常的安定,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蜷车中只一会儿便黑甜一觉。

再醒来时,枇杷满意地伸个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啊…啊!”惊得急忙坐了起来,原来自己正靠在王淳的怀里!“你怎么在我的车上?”

王淳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一笑起来更是风华绝代,让枇杷有些不敢直视,听了他的话就更觉得羞愧,“你睡得那么沉,撞到车壁上也不醒,而且都流口水了。”

“真的吗?”枇杷急忙去抹口角,“没有啊。”

“我早替你擦了。”

“其实你不必管我的…”

“怎么能不管,你是我的未婚妻呀!”

噢,怪不得阿鲁那木朵等人也不管王淳,由着他上了自己的车子,枇杷尴尬地笑道:“我们已经出了大漠,假定亲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吧。”

王淳看着枇杷叹了一口气,质问道:“现在突厥、营州、范阳、德州、江州、河北、武川,还有京城,这么多地方那么多人都知道我们定亲了,而且很快大家还会知道我为了救未婚妻诈死北上,然后你让我不必再提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枇杷傻了。

她早知道王淳是按世家公子的教养长大的,从小就从最简单的容色、言语、拜揖、步趋、周旋等方面开始学习,然后一步步深入培养礼教,以养成君子。比起自己到了十岁就半途而废了不同,他平时一举一动皆有规矩,而内心更是坚定于这些信念。

假定亲本就于他是不可接受的,先前知道的人不多还好办,现在再不可能瞒住了,他可是当世的名公子啊,身上怎么能有这样的污点!

可是,枇杷有些结巴地说:“这,这样吧,你就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我身上,说我一无事处,哪怕是犯了七出之条也行,因此我们才解除了婚约。只要让大家觉得你没错就行,反正我不在乎名声。”

“你不在乎?”王淳轻轻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玉枇杷的额头略一用力,“那玉家也不在乎吗?”

枇杷被点得向后仰了一下,若是平时她早跳起来还手了,可现在自己刚被王淳接回来,又兼理亏,却失去了一时的气势,瑟缩着向车厢旁躲了躲,世人谁不重名声呢?先不说爹和三哥了,如果娘听了一句自己的名声有碍,一定会气死的,甚至可能比知道自己去了大漠还要生气。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王淳道:“还是再换个办法吧,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出来的。”

“事已至此,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娶你。”

既然王淳也没有办法,枇杷便愁眉苦脸地说:“你要是真娶了我一定会后悔。”

王淳瞧了瞧她,叹气道:“你淘气我也知道,你喜欢玩鞭子我也知道,甚至你睡觉流口水我也知道,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杷简直无地自容了,可又没有办法,只得忍耻道:“我还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比如根本不信《女诫》——虽然我背得特别熟,可是那是我娘硬逼的,却根本做不到。你想你们家若是娶我这样的媳妇,是不是特别不合适啊!”

“原来你担心这个,”王淳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又道:“当年曹大家继父兄之志完成《汉书》;学问之精深,就连大学者马融尚跪于书阁外聆听她讲解;而她又身为邓太后之师,参与朝政,这样的一个人,你说她为什么会写《女诫》?”

枇杷因为讨厌《女诫》,所以对于曹大家的经历并没认真读过,现在听了王淳如此说,便奇怪地问:“你说是为什么?”

“曹大家之时,汉朝最大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宫中淫逸成风,皇帝最早有的六岁就成亲的,个个都活不长;第二是外戚专政,邓太后的大哥也不例外,被拜为大将军,专横霸道。曹大家想劝诫,可又无法直言,便写这篇《女诫》希望邓太后看了有所领悟。结果不只邓太后,就是后世也有很多人都没有看懂曹大家的本意,反而将细枝末节奉为框架去约束女子,真是大谬特谬!”

枇杷长叹一声,“原来如此!”立即将自己以前时常在背后非议《女诫》种种讲给王淳听,而王淳竟然大部分都赞成,“你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却很有见地,不人云亦云的,无怪能有今天的小玉将军。”将枇杷听得喜得不能自胜。

心中竟然想道,自己果真应该嫁给王淳的,他竟能这样理解自己,且对自己也好,而竟两家关系亦是如此亲近,老大人老夫人也喜欢自己,更何况正好保全了他的名声。

可是王淳看枇杷一喜之后依旧面有愁色,心道今天如此好的机会,自己一定要将亲事确实了,便又问:“你还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我听听。”

“我家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老了,母亲身子不好,三哥有残疾,我若嫁了人,他们怎么办?”枇杷托着腮道:“还有卢龙折冲府,我这一次回去一定要重新建起来的。”

尽管玉枇杷先前无论对谁说起不想嫁人时,都是一口咬定自己不想嫁,其实王淳却早猜测她之所

以将嫁人彻底否定,除了她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儿女私情上以外,还是因为她把玉家和营州当做她的责任,从没想离开。

所以王淳便劝说:“你们营州不是有一句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若嫁我,我正可以帮你一起名正言顺地照顾岳父岳母、三哥三嫂,还可以帮你重建卢龙折冲府。”

是这样的吗?

王淳见她依旧没有爽快地答应,又赶紧补充道:“你纵然是卢龙军的将军,但也是女子,总要嫁人的。若是嫁人,还不如嫁我,毕竟德州与营州唇齿相依,我们两家结亲正能保障两地长久和睦。”

枇杷懂了,赶紧点点头,“好!”

王淳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正像三哥所说,枇杷其实很好骗的,至于她没有开窍的脑瓜,就慢慢来吧。于是轻轻一笑道:“来,我帮你梳梳头,总不成一直是突厥人的打扮吧。”

既然是未婚夫妻,也就与别人不一样了吧,枇杷想想,便听话地由着王淳帮她解开了头上的小辫子,将头发梳理通畅,还赞道:“你梳头梳得比过去好多了,在家里也一定常帮十六娘梳吧?”

谁会帮自己的姐妹梳头?王淳理也不理枇杷,认真的梳着,其实他也只给枇杷梳过头发,但那一情景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就似乎果真练习了千万次一样,手法竟然很是熟练,先慢慢地把头发理顺,再挽起来,轻轻地凑过去嗅了嗅,从听到枇杷被带到了大漠的消息后,他心里的煎熬真是难以言述,直到现在嗅到了过去熟悉的馨香,方觉得一切不是梦!

总算他们就要回家了,王淳将那乌黑的头发系好发带,又拿出一套衣服说:“我下车后你都换上吧,回家时总不能让玉伯母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一个月后,枇杷重新回了营州,营州半个城的人都出城十几里接她,敲锣打鼓的,就像当年玉家回营州时一样。身着大红戎装的枇杷在马上与大家招呼着,“我回来了!”

但是一离了大家面前,枇杷就赶紧扑到娘的怀里,“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娘,我想极了你,你在家里一定惦记我了,我再不这样了!”

杨夫人泣不成声,先前在家里说过一万次等枇杷回来一定要骂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哽咽着道:“下次再有什么事,你可不要这样冲动了,总要想想家里还有爹和娘呢。”

“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枇杷赶紧保证,又道:“其实我走时也想过,可汗既然要我换皇上去,一定不会轻易杀我的。只要他不杀我,我就有机会逃出来,现在你们看,我不是好好地回到你们面前了吗?”

又向爹道:“爹是可汗的老相识了,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实在自傲自负得厉害。女儿在突厥,他对我还很照顾。其实若不是因为他一心南下,定会重新令天下生灵涂炭,我还不想对他下手呢。”

还赶紧推了推王淳,“你是亲眼见的,可汗一心想招揽我帮他扫平四海,对我颇为优待吧?”

王淳瞧瞧枇杷,见她终终没有想到,如果可汗不是对她产生了烈火般的情怀,哪里会那样优待她?但是这种事他宁愿枇杷一直不知道,便点头道:“岳父岳母,枇杷在大漠日子过得也不错,而且就是没有我去接她,她也能自己回来的,你们完全不必担心。”

听着王淳嘴里的称呼变了,玉家人又是一喜,杨夫人破泣为笑道:“你们定亲也一年时间了,正是要与老大人老夫人商量商量,将亲事办了。”她一时急切,想把认同定亲的女儿赶紧嫁出去,就连女方家要矜持些都忘记了。

娘,”枇杷赶紧道:“我们在路上就商量了,还是再等些时间成亲。”

王淳亦点头道:“是,就是我祖父也说过要正逢乱世,男儿要先建立功业,倒不要急于儿女私情,我已经决定先帮枇杷将卢龙折冲府重新建起来,才接她去德州。”

大家都明白,王淳这是想让枇杷放心地离开营州呢。

第189章 就比一比

枇杷隔了半年回到家中,一切都依旧,只家中多了一个小婴儿,不禁疑惑地看向大家,“这是谁?”

杨夫人只留下了家里人,才打开箱子拿出一块沾了血的旧布给枇杷看,“这是与孩子一起送过来的,送孩子的人只把孩子交给我们就走了。我见这块布是从你进京勤王时穿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就将孩子留下来了。又猜这孩子恐怕来历不凡,不敢声张,便对外说是你三哥三嫂的孩子。”

枇杷一见那块旧布,正是自己当在高台上为皇上裹伤用的,心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恐怕发生了,便急问:“皇上,他怎么样了?”

王淳向大家示意,“路上我们没来得及多说,现在枇杷还什么也不知道。”又告诉枇杷,“你走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你不要着急,我们慢慢告诉你。”

原来皇上被接回京后,齐国公和魏国公打着迎回圣驾的旗号带兵一举将永平公主的势力连根拨除,永平公主被囚禁在府中,与她一派的官员都被杀掉了,皇上重新当朝理政,一时间颇有中兴帝国的气象。

可是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关中暴发了一场极大的民乱,齐国公借着平定民乱的时机带兵冲到宫中,杀了皇帝,重改国号为梁,自立为帝了。

枇杷流下泪来,半晌道:“其实我知道皇上回京城后一定斗不过齐国公和魏国公的,所以本想将他接到我们营州,让他从此过着平常人的日子。只是皇上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他既然已经做了皇帝,便会为社稷而生为社稷而死。”

玉进忠一向话不多,此时却突然道:“君王死于社稷,正如我们武将战死,亦是死得其所。枇杷,不要再做此小儿女态。”

话虽然如此,但是心中的痛却不会减少一分。

杨夫人却抱起孩子送到枇杷面前,“当时送孩子来的是人是个小太监,我就想到有可能与皇上有关,你看,这孩子是不是有几分长得像皇上?”

枇杷抬起泪眼,将泪水擦了下去,仔细地看着,小小的婴儿皮肤细嫩,小脸胖乎乎的,眉眼间果然颇像小时候的临川王,突然又想起来问:“是个皇子还是皇女?”

“是个女孩,”杨夫人道:“这也是好事,这孩子再不必搅到皇位之争去了,我们就让她跟我们家姓玉吧。”

枇杷想想也觉得对,遂点头道:“名字就叫木子。”虽然不能让她姓李了,但还是要把她真正的姓氏留住,只能隐藏到名字里。

正说着,孩子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了大家一圈,然后大声地哭了起来。

周昕赶紧上前接过孩子,向大家说:“她是饿了,我带她下去找奶妈。”然后一面哄着一面走了,“小木子,你有名字了,姑姑给你起了名字,多好听啊!”

枇杷看着母亲、三哥都关心地看着孩子离开,突然觉得小木子在自己家中长大一定会比在皇宫中要幸福得多,便道:“等小木子长大了,我教她学武功。”

杨夫人赶紧白了她一眼,“木子才不学武功,我们要把她养成淑女。”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昕儿第一次带孩子,总还是手生得很,我还是过去看看吧。”说着走了。

家里熟悉的气氛比任何的良药都要有效,枇杷的心情竟然很快就好了,她看向父亲、三哥和王淳,“还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吧,我能受得住。”

三哥便道:“我们听说皇上被害,齐国公篡国的消息后,便准备发兵征讨。老大人代表我们传檄天下各州郡、节度使府,准备合兵进攻京城,但并无人响应。只我们几处,也无法与占据京城的梁对抗,于是只能罢了。”

“不过,如今天下虽然都认为大唐气数已经尽,不可能再重新复兴,但也不肯听梁的号令,就在梁自立之后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已经有数个节度使府、州郡占领原来势力范围,自立为国了。”

“你们回来前一个月,梁帝因我们曾传檄天下共同反梁,派出大军进犯德州,其实也是想把把京城东北部的州郡并入梁的范围。于是我们营州、范阳、江州、河东,共同推举德州刺史王老老大人做我们的共主,因老大人拒不肯称王,便称冀州牧,与梁分立。梁军见我们已经结为同盟,势不能破,便退兵而回了。”

这只是大势,至于细事,哪一处现在是哪家的天下,与我们冀州关系如何,三哥林林总总地又说了半天。

原来不过半年时候,天下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用说枇杷,就是王淳也有好些不知道的。

等枇杷和王淳说了大漠中的情况后,三哥也一直在慨叹,最后道:“乱世果然来临了!”

既然生逢乱世,亦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老大人将东北部几个州郡结成一体,也能自保;加上他们引发了大漠的内乱,避免出现一个强大的突厥,总又算幸运。

但冀州位于帝国之东北,由几个州郡在大梁进军时临时组成,不够稳固,且东靠大海,北邻突厥、室韦、奚等强悍的游牧民族,西部是新成立的梁朝,南边是又是几个小国,外患林立,并非可以安枕之时。

王淳和枇杷互视一眼,更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于是只做短暂的休息,就很快准备带军去卢龙折冲府,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卢龙重新恢复,先解决来自北部的冲击。

按通常的规矩,未婚夫妻一般并不好常见面的,杨夫人得知他们的打算便与丈夫说了一回,玉将军自然以逢此时节并非拘泥礼节为由反劝服了她,便悄悄向枇杷提了一回,“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注意些,与淳哥儿不要往来太密。”

枇杷却奇怪道:“我们既然是未婚夫妻,为什么反倒要远着呢。”

杨夫人见女儿一点也不像一般小儿女定了亲就娇羞起来,不由得又在心里叹了一声,但也不知如何去教女儿,但转眼见淳哥儿的眼睛一直看着女儿,又放下心来,“算了,你们都是懂事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只要当心身子,不要太累了。”

“是。”王淳与枇杷一同答道,便自去一旁商量事情,倒像原先从京城逃出来的路上一般,大方又不做作。

因有先前陈博的指引,枇杷很快就将当年陈家所藏之财物找了出来,以此为重建卢龙之资,招募营州民众到卢龙重修关隘城墙,开垦农田,建造房屋军舍,并恢复当年镇戍台站,以及时传递烽火,将营州及周围折冲府及镇戍重新组成一个防御北部的整体。

王淳要留下的时候,枇杷只以为他想了解边城的情况,毕竟他先前曾多次向自己提到过。没有想到的是,出身世家的王公子在重建卢龙折冲府中能起如此大的作用,他会画整个府城的图,规划出每一个细节;他懂得怎么能将夯土筑得更结实;他还指导大家修建水渠灌溉良田…总之,他在这里做了非常多的事。

慢慢地,大家对王公子真正敬服了,毕竟最初折冲府的军士们对于他世家公子的风度还是不大能接受的,只是看在他是小玉将军未婚夫的身份上给他些面子罢了。

这一天,枇杷从城墙下面经过,远远地就听大家在喊,“王公子,和阿鲁那比一比!”不禁笑了,“要比什么?”

有军士看小玉将军过来了,便笑道:“今天大家搬石头做城墙的基石,结果发现王公子的力气竟然很大,一个人就搬起了一块巨石,所以大家就让他和阿鲁那比一比谁的力气更大。”

“看来你们还是没累到,中午时也不知道好好休息,还要比什么!”枇杷说着,还是不禁走了过去,就见王淳也如卢龙的军士们一样,只穿着牛鼻裤,赤着上身,正坐在一群人中间,尽管大家都在哄笑着,但他明显只是笑着并不想上去。

枇杷又看到了阿鲁那,他正好坐在王淳的对面,正被很多人推搡着让他起身与王淳相比,似乎他也不想比试。可是一眼看到了枇杷,却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走到王淳面前,伸出手道:“王公子,我们就比一比?”

王淳也看到了枇杷,笑着向她点了点头,拉住阿鲁那的手站起身道:“好,我们就试试!”

早有好事者就地取材制定了比试的法子,让他们分别站在两辆车前,车上是大家刚从山上运下来的石头,还没来得及缷下,如果谁能更快地把自己面前的石头从车上搬下来送到城墙旁就算赢了。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聚起了一大群人,纷纷议论谁会赢,说到激烈处竟然有人掏出些小钱来赌彩,还有想看热闹的人过来问枇杷,“小玉将军,也来添点彩头吧?”

枇杷也知大家有逗笑之意,看看蓄势待发的两个人,便摊摊手道:“我身上没带钱,就不添了。”

偏木朵从后面赶上来,解下一个荷包递过来说:“我替将军带着呢。”

枇杷气恼地看了一眼木朵,见她眼里尽是笑意,知她调皮,一定要看自己更支持谁,便将荷包里的钱全数倒出,一半押在王淳身上,一半押在阿鲁那身上,笑道:“一个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是我从小的伙伴,我谁也不偏,这总行了吧!”

大家果然哄笑了起来。

木朵站了过来,悄声在一旁问:“枇杷,你觉得谁会赢?”

枇杷看着两个已经开始缷石头的人道:“不好说。”

木朵便笑道:“你还是偏着王公子了,毕竟他怎么也不比阿鲁那有力气!”

枇杷摇头不语,一直盯着面前的两个人。阿鲁那年纪要大一些,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又黑又壮,在他的衬托下王淳更显得白皙俊美,但未免要单弱一些。

不过,枇杷对他们二人都极为了解,也曾与他们都交过手,阿鲁那固然天生神力,但王淳的力量并不差,只看看他肩上和胸前劲瘦的肌肉就知道了。因为年龄,他在体力上恐怕要较阿鲁那略逊一筹,但是他一向聪明,一定有弥补的办法。

哪怕是搬石头这种最简单的事情,其实做起来都是有窍门的,王淳一定会想办法省些力气来加快速度。

第190章 梦中笑醒

枇杷的眼光是非常精准的,阿鲁那和王淳果然各有优势,差不多在一直时间完成了比赛,皆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如此这般结果,大家都有些发怔,特别是赌彩的人,更觉得没了意思,枇杷见有人将退的钱送过来,只一挥手道:“叫外面卖绿豆槐花饮的过来,我请大家!”

没几个月时间,卢龙折冲府已经有了住户,甚至还有人在一旁做些吃喝的小生意,故而早有人接了钱飞奔而去,“太好了!”

“小玉将军请客了!”

转眼间刚刚还有些意兴阑珊的兵士们都欢呼起来,一会儿就提了两桶绿豆槐花饮过来,大家拿瓢分而食之,免不了还要边喝边议论,“没想到王公子竟然能与阿鲁那打个平手!”

“真看不出王公子力气还不小呢!”

“王公子不仅能文能武,而且长得也真好,听说是京城最有名的公子呢,我们小玉将军嫁王公子总算不亏了!”

听到大家提起自己和王淳的亲事,枇杷心里其实也蛮害羞的,但是她却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大家送来的绿豆槐花饮顺手递给了王淳,“很解暑的,你先喝了吧。”

又有人给枇杷重新递了,她接过喝了,大方地向大家笑道:“阿鲁那在大漠与大可汗比武尚且不分上下,王公子更是京城名士,今天你们有幸看了他们比试,总要好好做事,修好的城墙一定要比昨天还要多才行。”

“是,小玉将军!”

“放心吧,小玉将军!”

转眼见阿鲁那略有些沮丧地站在一旁,便拿了一瓢绿豆槐花饮送到他手中,一掌拍到他的肩上,“这里我依旧交给你了,我去城里看一看。”

阿鲁那接了绿豆槐花饮,又得枇杷如此一拍,刚刚没能得胜而寞落的心情立即得到了安慰,喝了那绿豆槐花饮就像喝了仙露一般,整个人的精神重新焕发了光彩,“将军,这里你不必操心,有我呢。”

枇杷果然放心,便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功夫,王淳从后面赶了过来,与她并排走着,又说了些卢龙折冲府的事务,笑问:“你与阿鲁那从小就认识了?”

“是啊,就是我们家出事那一年我们认识的,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跟随着我,最先是少年营,然后又去了京城,再接着是大漠,现在又到了卢龙。”枇杷微微笑着说:“以后我想把卢龙交给阿鲁那来守,只是还需教他遇事多用心,不可一味只用蛮力。”

“你看出我取巧了?”

枇杷点头,“若不取巧你要比阿鲁那慢上一点。”然后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淳问道:“你最后其实还没有力竭,却减慢速度与阿鲁那得了个平局,是也不是?”

“这你也看出来了!”王淳赞叹,“我自然会想办法不输,但却不愿靠取巧赢了他。”

见枇杷不语了,王淳又问:“你是不是在替阿鲁那不平?”

“不是,这正是阿鲁那的缺点,他力气比我大,可真正比武却未必胜得了我,我们总要想办法帮帮他,”然后向王淳信任地委托道:“你一向聪明,与阿鲁那关系又好,平日多给他讲一些计谋策略。”

王淳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真不知道枇杷从哪里看出他和阿鲁那关系好的!明明他们从在京城相识后就一直不大对付,只不过自己看阿鲁那是枇杷最忠心的手下,而阿鲁那看自己是玉家的世交,后来又成了枇杷的未婚夫,两人才一直容忍着对方而已。

就说今天,自己明显感觉到阿鲁那邀自己比试并不单纯,他其实是想自己在枇杷面前输了的,而自己却怎么也不能输——这其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只要是男人就会明白,可一向自诩眼光锐利的枇杷却根本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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