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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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要为难枇杷,岂不知父亲回来看到那几样东西奇怪,还是枇杷帮你们撒的谎。”王淳又向母亲道:“而且枇杷是什么样的人?千军万马里都敢闯的,你和十六娘就是十个二十个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懂得道理,才让着你们而已。以后可别做这样的事了,一家人合合睦睦地在一起有多好。”

“还有我先前在营州时,岳父岳母对我好得不得了,每天吃食衣物,样样体贴,我和枇杷去了卢龙,三天两头地带人给我送东西,对我比枇杷还要好,我心里亦对岳父岳母感激不尽,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二老。母亲想想,你是不是也应该如此对枇杷?”

梅夫人情不情愿也得答应一声,又道:“你就是宠媳妇吧。”

王淳趁势又坦言,“我就是喜欢枇杷,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娘,你也要对枇杷好啊!”

梅夫人其实也知道枇杷很好,但是见到儿子对枇杷特别的关切,心里就是不平,现在听了儿子这样说,便将刚刚儿子一番苦劝而对枇杷升起的好感又消了下去。只是这种心里的活动,她自己也知道即使是向儿子也不好说出来,便道:“我知道了,听你父亲说有不少卷宗要你看呢,你若忙便不要在这里陪我了,还是做正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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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不会理解

王淳果真还有许多事要做,且他又以为已经劝得母亲回心转意了,遂笑着走了,回了房里,因先前史家表妹曾想搅乱自己和枇杷的亲事,只怕枇杷知道了不高兴,便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亲戚家里出了点事,就遮了过去。

杷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并不追究。

而史三娘丢失之事竟然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史家人到清和县报官后,清和县县官颇下了一番功夫查找,但却怎么也没有查到史三娘的下落。

据清河县官报上来的案卷所述。客栈里极为安全,而史三娘住的房屋又在客栈正中,想悄无声息地掠走一个人基本不可能;且案发后屋子里的东西一丝不乱,史家人也不急不慌,一切都说明她更像是自己悄悄离开的。

清河县县官虽然没有查到史三娘如何离开,又去了哪里,但是他又细心地将县里搜查了一回,并没有发现被拐卖的年青女子、女尸等等可疑线索。

既然是她自己走的,似乎又没有出事,大家又想起王淳最初的怀疑,这会不是还是史家的手段呢?向王府报告说史三娘丢了,让王淳去找,找到了只能将她接进王府?因大家存了这样的心思,就是梅夫人也不似先前那般同情史三娘,急着找回她了。时日再久,王淳在外面又拦住史家人上门,便只有梅夫人偶尔还提上几回,别人早就将她忘记了。

因觉得史三娘的事情过于丢人,又有儿子的劝解,梅夫人虽然依旧没有打开心结,却也不好再为难儿媳。而十六娘那里因囡囡的病也缠绵了些时日才慢慢好转,便颇有些不好意思见弟弟和枇杷,便借口照料孩子,很少到正殿这边来,王府内异常平静。

枇杷因此无聊,她又不是闲得住的人,不便常去军营,但叫了阿鲁那等人到翔凤阁后面的空地比武练箭。因翔凤阁正在施工,正经的练武场还不能用,只有后面空地无人,他们用起来也不错。

这一天,她正与阿鲁那比试中,发现有人在墙外向里面看,过了一会儿那人不但没有走,反倒靠着一株大树的掩护停在那里,便向阿鲁那微微示意一下,两人从小在一起练武,早就熟得不能再熟,阿鲁那马上就会意了,依旧打斗,却慢慢挪到了墙边,一撤手同时向墙上跳去,将那人合围在其中,一同出手去拿,“是谁?竟敢偷看我们习武?”

营州人差不多个个习武,所以除非特别的情况,大家并不忌讳别人观看,但是看就大大方方地看,甚至评论几句也是常事,更有看着看着手痒的下来比试几回的,但是偷看就未免令人觉得有问题了reads;。特别是他们刚到王府不久,对这里的情况并不熟悉,不免想到了是不是藏着内奸之类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人逃掉。

枇杷和阿鲁那一声大喝,将那人吓得一个踉跄,就从踮脚的一块石头上跌了下来,幸亏他们功夫都好,反应也快,阿鲁那赶紧将拳头一收,枇杷则纵身一越,又伸手一捞,将那人捞了回来,放在地上。

原来那人正是十六娘,现在她尴尬地站住了,便抹抹发鬓道:“我从这里路过,听到声音,便奇怪是谁在翔凤阁后面,顺路看一看。”

枇杷却听出她在撒谎,因为她在练武时会调动全部的精神,所以非常敏感,据她所她知十六娘已经在墙边偷看了很久,若是只顺路看一看,早就应该走了,而她对于顺路一看的人并不会介意,毕竟人都有好奇的时候。

枇杷不想揭开十六娘的谎言,但也不想轻易放过,便一笑道:“姐姐若是想看,随时可以过来,只要从东侧殿旁的小门穿过再向后一转,就到了这里,坐在那边石凳上,石桌上我让人备了茶,有多方便,不比爬在石头上舒服多了?若不小心失足掉下去,摔破头都是小事。”看十六娘胀红了脸,也不等她答话,便向阿鲁那一挥手,“我们回去!”继续习武不提。

练了半晌后,枇杷浑身舒畅地走回梧桐院,穿过园子时,正遇到十六娘,便知道她在这里等自己,依旧只笑道:“今天天气这样好,怎么没有带囡囡出来玩?”

十六娘刚刚被枇杷的几句话说得羞臊极了,跑回槐园里坐下,却越想心里越是不服,转身又走出来堵住枇杷,现在冷笑道:“你是女将军,练武习箭、带兵打仗都与男子在一起只当平常。但其实你心里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只做糊涂,那个整日与你在一起的胡人,他是想娶你的!”

枇杷从没把十六娘当成一回事儿,不过是个傻傻的女子罢了,又可怜又可恨,是以见她拦在自己面前根本没有在意,现在听了她这话,却突然有如被雷击了呆在当地,完全没有听到十六娘又说了什么。想了又想,竟然分辨不清她的话是对错,一跺脚,转身又回了翔凤阁。

因为着急,她也不走正路,穿过花园,直接从王十六娘刚刚偷看的地方翻墙过去,见阿鲁那带几个人正收拾了弓箭要离开,便叫住他道:“我有事要对你说,让别人先走吧。”

阿鲁那便把弓箭交与大家,便跑了过来,笑着问:“将军,你怎么也翻墙过来?你现在成亲了,让王府的人看到了多不好?”

“不管他们,我只问你一句,”枇杷看着阿鲁那,从自己十岁时起他们就差不多天天在一起了,

从最初自己刚出家门什么也不懂时他就特别袒护自己,后来又是他一力支持自己做少年营的头领,然后就是跟着自己守营州、进京城,围城攻城、去大漠、建卢龙、再嫁到德州,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就在自己长大的过程中,他也由一个圆脸的小孩子长成了一个英雄了得的将军,他对自己果然非常非常好,好到枇杷竟然有些难以开口,因为她不知如果阿鲁那说是,自己应该如何。但是枇杷毕竟是极其坚强的人,她不愿意回避问题,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阿鲁那,你是想娶我的吗?”

阿鲁那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他被这样的问话惊得呆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怔怔地看着枇杷。

枇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说不出的难过,她从没有想到,也不知应该怎么办,只是抬手向阿鲁那打去,一拳又一拳,“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阿鲁那被她打得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又步,但是人却清醒了,架住枇杷的拳道:“我知道,如果我说了,你一定会嫁给我的reads;!”

枇杷抽出拳来,又一拳打过去,“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再不能嫁给你了!”

阿鲁那笑着再次拦住枇杷,“枇杷,你别打了,听我说。”

“我都知道的,枇杷,如果你没有与王公子定亲成亲,只要我向你说了,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可是我没有说,是因为我觉得你嫁给王公子更好,真的!人家不是都说郎才女貌还是郎貌女才的,你们就是这样的!真的!”

虽然阿鲁那的话很逗笑,但枇杷没笑,却大哭了起来,“阿鲁那,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她性子强,很少哭,但是这一次却哭得肝肠寸断。

阿鲁那第一次看到枇杷这样,急得在一旁搓着手团团转,“枇杷,枇杷,你别哭了,别哭了!你虽然嫁给王公子了,可是我们总是一伙的,要是王公子敢对你不好,我就替你打他!你说打哪里就打哪里,要是我打不过,就叫了我们少年营的一大群伙伴来一起来打,打断他的腿都不算什么!”

枇杷终于收住了哭声,“他不会对我不好的。”

“那我就更放心了,我没告诉你就是对的!”

枇杷镇静了一会儿,也终于想通了,便向他道:“阿鲁那,我没成亲时也觉得在卢龙军中就很好的,现在成亲了才知道原来成亲也很好。所以你也要找到喜欢的人,好好地成亲,以后生了孩子,再将来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孩子,让他们延续着我们的生命。”

“我会的,枇杷,”阿鲁那道:“看着你成亲了,又过得很好我早就放心了。这些天我在军营里闲时一直在想,我还是要回卢龙,守住我们辛苦建立的卢龙折冲府,也会找到喜欢的女子成亲,将来生下儿子,继续守住卢龙。”

枇杷抬起头看向阿鲁那,见他的眼睛那样清澈坦诚,明白他说的是心里话,心里突然轻松起来,将手按在他的肩上道:“阿鲁那,我虽然没想过要嫁你,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我的亲人,与我的亲哥哥一样。”

阿鲁那拿袖子帮枇杷将眼泪擦掉,向着枇杷咧开嘴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也将手放到了枇杷的肩上,“我也一样,觉得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通往翔凤阁的那道小门边的两个人悄悄退了回去,到了东侧殿,被王淳松开的十六娘终于叫出了声,“淳哥儿,他们站得那么近,手搭在彼此的肩上,伤风败俗,你还不去抓住他们!”

王淳却笑了,“他们间的情谊比我们姐弟间还要深,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间能有什么情谊?”十六娘叫道:“我特别来告诉你,帮你抓住他们,你却硬是把我拉回来,真是个傻瓜!”

“你永远不会理解他们的,”王淳笑着指着姐姐道:“因为你的心太龌龊,而他们的心太纯静。”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而我,虽然没有他们那样纯静,但是也不像你那般龌龊,而且还有些聪明,能够理解他们。”

十六娘觉得受到了比刚刚枇杷给她的嘲讽还要深的污蔑,正要放声大哭,就像刚刚玉枇杷大哭那样,把心里的郁气都发泄出去,可她又哭不出。再一转眼,弟弟已经走了出去,将她一个人留在殿内,她就是哭也不知道哭给谁看了。

第211章 曲七来访

王淳出了东侧殿,重新回了翔凤阁后面,见枇杷已经离去,只有阿鲁那还站在那里,便走了过去,轻轻地咳了一声,“阿鲁那。”

阿鲁那回过头来看到是王淳,神色立即变得凶恶起来,“王公子,我过些时候就离开德州回卢龙了。不过我会经常给枇杷写信,也会时常来看她,如果发现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会回来打断你的腿!”

王淳诚恳地点头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对枇杷好的!”

阿鲁那又道:“我这几年不会成亲,如果你对枇杷不好,我就接她回去娶她,好好待她。”

王淳还是点头,“我知道,如果没有我,枇杷一定会嫁给你的,而你也一定会对枇杷很好很好。”

阿鲁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继续用凶恶的目光盯着王淳。

而王淳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又拱手深深地一礼道:“其实我是知道你喜欢枇杷的,而且想尽办法将枇杷娶了回来,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也非常喜欢枇杷,也一样会对枇杷好,甚至比你对她还要好,所以你放心吧。”

阿鲁那再也维持不住凶恶的神情了,便板着脸道:“要不是我觉得你和枇杷更适合,我是不会让枇杷嫁给你的!”

“而枇杷也会听你的,”王淳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情谊,枇杷最在意的人是你。”

阿鲁那终于脸上现了一丝笑意,“她现在最在意的人是你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让她伤心。”

王淳拨下头上的玉簪一折两断,“我发誓!如果我对枇杷不好,就有如此簪!”

阿鲁那如同对枇杷一般,拍拍王淳的肩,“那我就走了,我会为你们守住卢龙!”说着大步离开了翔凤阁。

王淳笑着回了梧桐院,就见枇杷正坐在案前,面前放着一张弓,脸上还有泪痕,见了他便扑过来道:“我才知道我曾经让别人伤心了,真觉得对不起他。”

王淳将枇杷抱在怀里,“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你问心无愧就行了,”又轻轻地拍着她,“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不要等到将来后悔。”

枇杷抬头看他,“你是明白我的?”

“是的,我明白。”王淳笑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轻轻劝了好久,才将枇杷劝得好了。

不久之后,阿鲁那就高开了德州回卢龙去了,王淳带着枇杷为他送行,所用的礼仪完全与对亲兄长一样。而阿鲁那神情平静,再三道:“我放心你们,你们也放心我,放心卢龙。”

枇杷亦打开心结,笑着送走了他,又为营州的亲友们带去了礼物和祝福。

新婚第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枇杷便正式到翔凤阁料理王府防卫等一干事宜,她原本就是将才,管一个王府并不在话下,她便在打理自己的私产同时,将王淳的私产也料理了,让他专心燕地事务reads;。至于内宅的事情,已经基本与她无关,她只是每日早晚与王淳一同到正殿请安,见了十六娘打个招呼而已。

这一天,枇杷如常在翔凤阁办事,有人禀告:“平原郡公前来拜见。”

平原郡公就是曲七,他本是以梁使的身份到德州来,现在马副使已经带了使团回了京城,可他却还留在德州。因十六娘一直没拿定主意,且最近囡囡又病了,她更是不可能考虑回京城的事,王家便依旧晾着曲七。

而曲七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没有离开德州,他早搬出了专门为使臣准备的官舍,在外用赁了房舍过起了自己的日子,只隔些日子到王府门前投个名刺,表示他还在求见岳父。

现在不知他怎么找到了自己,枇杷并不想管十六娘的事,也不想见曲七,但转念一想,毕竟先前在京城也是认识的,况且他来恐怕也是有事,便道:“让他进来吧。”

时隔数年,枇杷再见到曲七,觉得他还是原先的样子,恐怕是因为时间久了,原来对他淡淡的厌恶已经忘记了,倒颇有些亲切之感。

还未及说什么,曲七便上前拱手笑道:“枇杷,你一点也没有变,与先前在京城时一样!”

枇杷不由一笑,“你也一样啊!”

“我一直记得你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马球杆进场时的英姿,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厉害的,现在果然如此!你竟然成了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曲七激动地说着,“我在京城的时候,每与朋友说起我与攻下范阳城、收复营州、孤身换先朝皇帝回来的女将军玉枇杷认得,他们都不相信呢,一定要我将当年事情一一讲给他们听,他们才肯信!”

然后曲七便回忆起先前他们在京城的交集,神采飞扬,比手画足,口若悬河。

枇杷不由得也附和着与他说笑起来,那段单纯而又快乐的时光其实对她也是一样值得想念的。

就如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一样,他们的愉快的回忆也很快就过去了,一说到自家取代了大唐,曲七的神色就不自在起来了,“哎,我父皇,不我父亲,哎,那时候大家都劝进…”

对于梁帝篡位,先前王玉两家是曾传檄天下,共商讨伐大计的,自然是愤慨不已。但是天下各州郡节度竟无人响应,王老大人当年亦只得叹道:“大唐气数已尽!”自觉无力回天,只得听之任之了。

当此之时,枇杷正身陷大漠毫并不知情,待她自大漠回来,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虽然痛惜皇上,但亦无可奈何。

于是在几年之间,梁燕间竟成仇敌,时有战事发生。但是时过境迁,大家虽然不忘前朝,可燕地亦立王家为国主,也只得互相承认了对方的存在,这一次梁派使臣贺喜示好,也是燕地所愿意看到的。

因此枇杷见曲七并没有理直气壮地认为曲家夺唐之天下为理所当然,就知他心中尚有廉耻,且天下形势已经如此,根本怪不得他的,便摆手打断他问道:“我听说瑞华成亲才过几日驸马便离世了,她便入了道观,可还好?”

曲七松了一口气,他纵是不读书,可也是知道篡权上位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市井间就是说书的也最喜拿前朝曹家、司马家的事编成故事骂,自家的情况其实是完全一样的,且他时常在外面闲荡,听了不少的传言,心里也是极难受reads;。是以父皇封爵位时,他便不要封赏,母后为他做主只封了平原郡公,虽然地位极为不显,他反而欢喜,只要禄米尽够他用的就行了。

这一次到燕地来,其实也是曲七自愿的,京城他早已经玩得遍了,也玩得腻了,本就思出门逛逛,听闻枇杷嫁入王家,就想来见见故人,而父亲恰好让他来接妻子,岂不顺便。不过在他心里,却把来见枇杷当成正事,接妻子的事反当顺便的事,十六娘愿意与他回去便回,不回亦无所谓,他也不在意,反正家里的女人多得很,又个个比十六娘可爱温柔。

是以到了燕地,使臣之事完结后,他因没有见到枇杷便留了下来,于他而言,时间是最充裕的东西,在燕地消磨上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没什么,只要等着,一定能见玉枇杷。

对于玉枇杷的感觉,曲七在认识到自己就是个癞蛤蟆,根本吃不上天鹅肉时起就由最初时疯狂的爱恋变了,变成什么样子的他也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是会思考的人,根本想不出,只是觉得随着玉枇杷日渐威名远扬,他越发地仰视她,在外面也更常将自己与玉枇杷曾经相识的事情讲出去,并添枝加叶地让人以为自己与玉枇杷关系有多好。

尤其是玉枇杷只身将哀帝自突厥人手中换回的事,京城人顾及曲家多不敢说,只有他常在外面公开地说,又将听到的、想到的肆意夸张一番,只把玉枇杷说得有如天女下凡一般,其实玉枇杷在他心中果真就是神女。

曲七如此做为,家中人却不甚责备他,也还因为当今皇家其实都对玉枇杷有好感。曲瑞华就不必说了,一向说玉枇杷是她最好的朋友,接着便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从来都喜欢玉枇杷,总是遗憾没能将玉枇杷娶到自家,特别是听到王家少主要娶玉枇杷,更是再三叹息王家得玉枇杷便大势已成。

梁帝则是亲自与玉枇杷打过交道的,对她的评价也高,特别是当听到玉枇杷竟然从大漠回来时也曾反复慨叹,后来玉枇杷几次带兵打败梁军,更令他叹息不能将良才招至麾下。

曲七是不管什么天下大势、招募贤才的,他从小就长在富贵窝里,要什么有什么,唯一求而是不得的就是玉枇杷,但是他却是心性豁达之人,能够坦然承认自己是配不上玉枇杷的。甚至他从不肯向别人说过自己曾想求娶玉枇杷,而家里也曾向玉家提亲的事。

这其间的原因他自己并不明白,只是觉得那样会亵渎玉枇杷。甚至他曾有一个相熟的玩友说了一句辱及玉枇杷的话,他竟然带着下人将那人打得猪头一般,并从此见一次打一次,完全断了交。

这一次到了燕地,才不过两个月的时日,他便得以见到玉枇杷,曲七心里自是开心,现在又见枇杷体贴,绕过了家族恩怨,只问姐姐的事,更是感动。他向来对枇杷都不说谎话的,所以坦白道:“其实姐姐根本不想嫁的,可是父亲为了拉拢驸马家——驸马家心里其实是向着前朝的,所以才逼着她嫁了。那驸马家也是个傻的,表面上不敢怎么样,娶都娶了,却暗地里搞些事情,对公主不敬,想打皇家脸面,偏那天母亲上香去了,父亲一怒之下就将驸马杀了,只对外说暴病死去,姐姐便也出家了。”

原来如此。

枇杷也曾听过梁帝登基后性格越发的暴躁,杀人就是常态,唯有皇后能劝得动他,做出这样的事也不为奇怪,只问:“瑞华呢?”

“我姐姐还好,她本就说不想嫁人的,现在入了道观修行,每日里都极清静的,还说要好好修修下辈子,投个男胎,便可以像我这样过得自由自在了。”然后曲七便自嘲地大笑起来,“说是自由自在,其实就是没心没肺!”

第212章 修身齐家

曲七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原不干枇杷的事,但是她毕竟嫁入了王家,王十六娘总是她的姐姐,她的不幸也真真地摆在那里,还有囡囡,很是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也是她的甥女,她亦心疼的。想了想还是试探地问:“曲七,囡囡很可爱的,你是因为孩子太多了,顾不上管她吗?”

听说曲七成亲后,家里便不再管他纳妾收房,于是他屋子里的姬妾最多,比梁帝后宫里都多,自然也就生下了不少的儿女。十六娘时常会抱怨这一点,枇杷虽然刚嫁入王家不久,但也听过很多次了。

曲七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孩子是多了点,但也不是顾不上的,我都喜欢。不,不,囡囡还是嫡女,我更喜欢的!”

“可是囡囡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而且你们曲家也没有给她排行啊?”

“这,这…”曲七吱唔两声便急切地道:“我这就写信,给家里,给父亲,给母亲,让大家给囡囡起名字,还要排进族里女子的排行。”

枇杷原以为曲七早改了先前的毛病,现在又见他像过去一样语无伦次起来,忍俊不住地笑了,

“其实你是父亲,自己就能给女儿起名字啊!”

“是啊!我自己就能起,”曲七抓耳挠腮地想了又想,问道:“不如就叫桂圆?”

枇杷瞪着他,这是什么名字?

曲七看到她的不快,更是着急,“你觉得桂圆不好,那叫什么好?梨子、柿子、苹果?”

枇杷这时才恍然大悟,因为听习惯了,她早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其实也是一种果子,现在曲七是想给女儿起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名字。无怪大家都说曲七纨绔,他果然也是不通,难道想十六娘的女儿和自己一个辈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枇杷气道:“我娘生我的时候特别想吃枇杷又吃不到,便给我起了这个小名叫着,后来大家就叫开了,其实我的名字不是枇杷。”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枇杷又斥责他,“这怎么能告诉你!”女子的名字哪里是随便说的。

“噢!我错了,我错了!”曲七赶紧躬身道歉,又为难地道:“可,可我不知道十六娘生囡囡的时候想吃什么呀?我去问问她,万一她想吃菘菜,难道就叫菘菜,想吃人参就叫人参吗?”

枇杷听了曲七的话真是气死了,“你们曲家那样富贵,十六娘怀着囡囡时想吃什么都有,哪里一定要与我家一样给孩子起名呢?你就像宝华瑞华一样给女儿好好地起个名字不行吗?”

“行,行,”曲七从善如流,但转而又问枇杷,“可是我不会起名,我的孩子都不是我起的名字reads;。”

又打拱作揖地恳求,“要么,你帮我给囡囡起一个名字吧。”

枇杷这时才想起曲七不怎么认字的事实,但是她觉得这件事自己不好代劳,便道:“你还是回去想一想吧,也可以与十六娘商量。”

“对,与十六娘商量!”曲七高兴地一拍额头,“我怎么忘记了。”

其实枇杷说完后已经后悔了,虽然给孩子起名由父母一起商量没什么,但是现在以曲七和十六娘的关系,还真不大合适,毕竟曲家不拿出诚恳的态度来,而十六娘也一直在犹豫不决。但转念一想,眼下曲七也看不到十六娘,所以也不必担心。再想到自己已经同曲七说了半晌的话,便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我什么事也没有。”曲七颇有眼色地问道:“你是不是也有要事,我就告辞好了。”

枇杷听他说得如此顺畅,便觉得他一定听到这样的遂客令很多次了,又是一笑,反生了同情之心,“其实我现在并不忙,只是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做的吗?”

“我?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曲七便又向枇杷讨教,“你说我做些什么好呢?”

枇杷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管曲七的事,但是面对曲七诚恳的面容,她却终究还是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说到这里见曲七迷茫的目光,又赶紧道:“那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总听过吧?”

曲七赶紧点头道:“我听过我听过,我爹和我大哥也时常这样说,只是他们都说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枇杷却有不同的见解,“能治国平天下的世上又能有几人?人若能做到修身自强就已经很好,再要是能将自家管理好就完全可以傲立于世了,这两项是为人之本,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你正可以从修身齐家做起呀!”

“我一定照你说的做!”曲七像是表决心一样,握住了拳头,“你等着看我的吧!”

没几天,枇杷晚上回正殿时就见到了曲七,见他正拉着囡囡的手与十六娘一同来给长辈请安,还差一点没能认出他,原来曲七一改平日满身绫罗金玉之物,不知从哪里弄了一件青麻袍子,头上也只裹着青麻巾,一丝纹饰也没有,朴素极了。因曲七的皮相原本就不错,如此打扮起来,立即就摇身变成寒门学子的模样,看起来还像一回事的。

想到曲七一本《千字言》尚且念不下来,枇杷差一点当场失笑,总算强忍住了点头打个招呼,就听十六娘正向梅夫人讲她去给囡囡上香祈福的路上遇到了从府门外一直追过去的曲七,两人一番契阔,达成谅解,便带他回到了王府,而且还准备入住槐园。

梅夫人迟疑一下,觉得就这样让曲七进了王府不妥,却也不能做出拆散女儿夫妻的事情,又见囡囡突然间得知父亲来了,正是高兴的时候,跟在父母身边笑着闹着,心知孩子虽然小,但也开始懂些事了,更是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国主与王淳也走了进来,同样也是满怀诧异,曲七和十六娘又将他们的相遇解释一番,也只得罢了。

但十六娘引了曲七进王府,便也要算王家又重新承认了这门亲事。女婿上门就是娇客,家里免不了要摆上酒席招待一番reads;。

酒过数巡,囡囡早送回了院子,国主做为长辈,总要问一声,“女婿,你既然在府门外等十六娘好几天,也是真心夫妻和好的了,只是今后又如何打算呢?”

先前十六娘曾说过,曲家要以郡王妃的礼仪来接她才肯回京城,现在曲七虽然诚心,但是但未必能让曲家封他作郡王,那么他是怎么想的呢?

谁也没想到,曲七竟笑道:“我和十六娘说好了,我们就留在燕地。”

十六娘果然也笑道:“父亲、母亲,七郎君答应我了,就陪我在燕地住着,不回京城。”

大家都怔住了,成亲就要在婆家居住,除非是男子上门入赘,就没有男子在妻子的娘家长住的道理。而曲家、王家这些士族出身的大家族又尤其在意这一点,但是曲七和十六娘竟然都毫不犹豫地要留在王家,还坦然自若,没有丝毫不自在!

枇杷吃了一惊,一个念头突然到了心中,他们果然是一对夫妻,做起事来都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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