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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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进了屋子,这些姑娘们赶紧起来,整齐规矩地行礼问安,刘妈妈说:“小姐,这些都是学好了规矩的,等着小姐挑几个贴身侍侯。”

滕琰头都大了,她的好心就办成了现在这样的事了!要说埋怨刘妈妈,还真没法说。

刚刚滕琰也仔细看了,不论这些大点的孩子,还是小一点的,虽然穿的不好,但足以保暖,看脸色,吃得也应该可以,小脸红润润的,健康还是很健康的,说起来让她们干点活,也不是不对,滕琰实在没理由不满。

刘妈妈就这样的水平,如果让她说,她一定会说,不按丫环培养难到按小姐培养?无怪她收养这些女孩子时,军中的那些人总是调侃她,没把这些女孩子培养成别人想象的样子已经应该说庆幸了。

滕琰无奈说:“你们都认字吗?”

大家一齐摇头,只有两个女孩站了出来说略认识几个字,滕琰细问一下,原来这两家原来都是好人家,只是被犬戎人灭了家,流离失所,后来遇上了滕琰,才到了这里。

滕琰就让这两个女孩写几个字她看,结果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纸笔,等去主屋那边取来,写出的字也很一般,这就不容易了,家里几代以上富贵的人家,才能培养女儿认字读书,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孩不认字的也多得很。二十几个人中有两个认字的,比例已经很高了。

滕琰同这些女孩子谈天,这些孩子们都很纯朴,都让刘妈妈教育成了认为能到她身边服侍才是最理想的,见了滕琰虽然还很羞涩很害怕,但还努力好好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4911533扔了个地雷!

谢谢4911533的认可,作者可是很感动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孤女们已经培养成这样,滕琰觉得责任还是在自己。当时在北地时没有时间细想这些女孩子们的安排,就交给刘妈妈了。

眼下将错就错,带回去几个也好。她现在身边只有飞珠一个,虽然回家后,王夫人也给她安排了几个丫环,但她将来到燕王府,也得带几个自己人去,就不如按刘妈妈的意思在这里选几个。

定下了要那两个认字的女孩,再让刘妈妈做主给她选两个,选出来的四个丫环,一溜地站在滕琰面前,等着滕琰给她们起名,滕琰一听头就大了。她刚到这里时,院子里新来了丫环,让她给起名,她总是认真地查书,反复琢磨,不过起个好名字真不容易。好几年没再做这些事了,难免生疏,她想了想,以晨字为头,晨曦、晨风、晨光、晨雨起了四个名字,晨,一日之始,她这也是提醒自己忘记过去,从头开始了。

滕珂在一旁说道:“姐姐,这几个名字不象是丫头的,倒象是小厮的。”

滕琰还未来得及开口,刘妈妈就接了一句,“老奴觉得这名字大气。”

滕珂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滕琰既不能帮刘妈妈,也不能帮滕珂,刘妈妈在滕琰小时候负责照顾她,她的心目中,把庶出的几个孩子都当做了滕琰潜在的敌人,尤其是滕珂,她一直对滕琰优于她的地位和经济实力又羡又妒,更是让刘妈妈不屑。

在刘妈妈心里,这些庶出的就不应该这样有什么体面,对嫡姐只应该唯唯喏喏。这也是这时代正室夫人对妾室的观点,刘妈妈做为滕琰母亲手下最得力的陪房,她的思想根深蒂固。

滕琰曾经调查过,她母亲去世是否与滕珂的生母有一定关系,从滕珂的年龄上看,存在这个可能,但结果是,母亲是一个特别大度的本时代的好妻子,她对滕珂的生母没有一点不满,因为周姨娘还是她选出来给父亲收的房,滕珂出生后,她还把滕珂抱到自己屋里养了一小段时间,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才又送回周姨娘那里。

用刘妈妈的话说,周姨娘这样的妾室根本还不在母亲的眼里,她们哪里会影响到母亲,更不可能对母亲动什么手脚,父亲对母亲也非常尊重,母亲确实是因为生产而亡的。不过,后来的一位填房夫人谢夫人去世,确实与父亲那时的一位宠妾有关。

虽然连面也没见过,说不上什么母女情谊,但滕琰在知道这些后,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喜欢滕珂,但也能容忍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特别是在犬戎之乱后,一家子逃难,一路上再加上到了昌平后,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不可能没有一点矛盾,但总的来说,滕珂成长得很快,也比过去懂事、识大体得多。

现在的她也不是有恶意,滕珂是很羡慕自己的,什么都想向自己看齐,可是滕琰确实是她无法比肩的。遇到她这么个嫡姐,也是滕珂的不幸。

滕琰就笑着把话岔了过去,问剩下的女孩子们:“你们想读书认字吗?”

大家都用茫然的眼睛看着滕琰,她们从没想过要读书认字,能有这么个安稳的地方,吃饱穿暖,没人打骂,她们已经觉得日子过得不可能再好了,读书什么的,离她们太遥远了。

“剩下的人不能再这样教育了!”滕琰在心里想。

滕琰一直承认自己有点理想主义,虽然她的理想遇到现实常常是一败涂地。但她现在有钱了,有了底气,可以按自己的理想做些事,改变一下现实。她在庄子里外转了转,心里筹划了一番。

在庄子离官道最近的地方重新规划出一片地,她打算重新建一座类似前世孤儿院的建筑,将这里的女孩培养成人,长大后,让她们重新回到社会。

滕琰提笔,画了一个大概的图纸,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院落,一边十几排房子做宿舍,都不要庄子里房子的样子,而是要用砖砌成宽敞明亮的屋子,外面的院落也是统一式样,包括两侧存放物品的厢房。

另一侧同样是十几排的房子,屋子要更大一些,用来做教室。

还要规划出一些功能区,象图书馆、小花园什么的。院子外再为庄子上的人建上一片生活区,一则也为大家提高一下生活水平,二则也是考虑到社会习俗,学生都是女孩子们,除了保姆、女教师以外,招聘来的男教师、杂役人员等,最好住在外面。

刘妈妈一听滕琰说了个大概,回到屋子里,把别人赶走,就开始反对,果然,她用的理由就是,这些女孩给她们吃饱喝足就不错了,还要把她们当千金大小姐养吗?

滕琰知道,刘妈妈不仅从思想上无法接受,还担心花费太大。想让刘妈妈真正地从心里接受是不可能的,但滕琰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过几天皇上的旨意就会下来,我就要当燕王正妃了。”

果然,刘妈妈呆住了,燕王正妃,这可是燕地所有世家盯着的目标啊。说起来,陆伯甫的事情刘妈妈知道后就一直难受,虽然当初她也没怎么看上那人,但人家娶了公主,小姐还没个结果,而且年龄又大了,恐怕也难再结一门好亲,所以今天,小姐来了,她不提这事,也不拘着小姐,就是想让小姐开心点。

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家的小姐好得不得了,谁也比不上,可是做燕王正妃还是挺超出她的预想的,刘妈妈定了定神想也没想就问:“真的吗?”

话一出口,刘妈妈自己也笑了,不是确定的事,小姐能告诉她吗?滕琰点点头,说:“这些孤女是燕王和我一起收养的,一定要把她们照顾好,银子,燕王已经给我了。”

滕琰这话并不算撒谎,她虽然现在打算动用的是自己的嫁妆,但燕王答应给的聘礼正好补上,也可以说是燕王给的银子,更何况,她的嫁妆大部分都是从燕王那里挣的。

养上百个孤女,只给吃穿,费不了多少的钱,但按滕琰的打算就不同了。首先建房子,还是砖房,成本就很高,接着,请教师,认字读书,消耗就大了,要知道,这时候读书的成本是很高的,就是书本和笔墨纸张都很贵。

不过,听说是燕王的主意,刘妈妈已经完全不再计较这些了,她再次把滕琰所说的一切奉为绝对正确的。于是,把大家重新叫了进来,又找了她的儿子刘庄头和几个管家,和滕琰一起谋划起来。

这样大的工程,肯定不能一下子完工,至少今年是做不完的。因为现在已经到了秋天,秋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这些滕琰都明白,并不是要他们一蹴而就,而是应该先有个计划,单是准备材料也会用很长时间。要建砖房,就得用砖瓦,这也得去订购,还有木材什么的,运输也是一个大工程,这里比不了燕都,做什么还方便些,滕琰确定地址时,直接选官道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庄头原来在开国公府做过很久的管事,见识本领都不小,因为刘妈妈肯定是要跟着滕琰的,所以从昌平回来后,才没有去滕家,而是直接回到庄子,这庄子一定会做为陪嫁跟着小姐走的。

故而刘庄头听了滕琰的计划亲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仔细斟酌一会儿后表示,秋收前,这一段时间抓紧准备建筑材料,秋收后,定下来的这片地就可以开始施工,在滴水成冰之前还是能好一些盖房子的。

滕琰见刘庄头说得条条是道,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当时就说好让他做个预算,然后去家里取银子。至于保姆原来也有几个,刘妈妈真没亏待这些孩子,还给小婴儿们雇了奶妈,加上各类的杂役,这些人事上的安排就交给刘妈妈,让轻霞跟着打下手,只有聘用的教师,滕琰有些不放心,嘱咐刘妈妈找了人,一定要让她或飞珠把把关。

余下的庄子,滕琰也一一走到了,都在京郊,最远的也没多远,当初顾家给母亲陪嫁时特别选的离京城近的田庄。但另外三处,无论是面积还是位置都不如这处,只有一处虽然也很大,但却是包括了一座山,虽然田地不多,但有成片的林子,那里猎户比庄户还多些,往年开国公府里的野味、皮毛多来源于此。滕琰倒想在这里住上几天,无奈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就是她这次出来,每天还都有专门的信使将燕地的政务送到她这里,人在职场,身不由已。

另外两处田庄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滕琰与父亲商议后,直接拿出一个最小的庄子,用来安置过去开国公府荣养的老兵、伤兵和老仆们。原来这些人分散在各庄子上,现在滕琰将他们统一安排到一起,并规定下来,这处田庄并不用上交粮食银钱,只用于养活这些人,将来还有荣养的老人也可以到这里来安享晚年。

这样这个庄子,实际上还等于是滕家的,父亲听滕琰说燕王的聘礼都给滕琰,而且滕琰以后每年能拿到燕地税收的一分后,也不再反对,以滕琰的财富也确实可以不在意这一个庄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滕琰再回到燕都,没多久滕家就收到燕王的赏赐,原来开国公的府第重新交给了滕家。父亲去接的赏赐,燕王用的名义是赏给滕公子的家人,父亲明白燕王让他们一家尽快搬过去,在那里接皇上指婚的旨意。

王夫人先是谅疑不已,滕琰要成为燕王妃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但父亲背后跟她交待后,她就喜气洋洋地张罗着看日子搬家。

滕珂、滕玮、两位姨娘都有满腹的疑问,但谁也不敢多问,但见父亲和王夫人兴高采烈,也都凑着趣,说着好话,赶紧收拾东西。距离没多远,东西也不多,搬起来还是很快。

滕琰再次回到了兰芷院,真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整个开国公府完全是按过去的样子修建的,就连藏书楼,破坏得最严重的地方,也和过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楼里的书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滕琰手里拿着一本书,从楼里向外看去,那一株桃树仍在,树上的小桃子挂满枝头,伸手就可以摘下来,就如几年前,她与滕珙在这里一样。可是,毕竟还是不一样了,滕珙不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成了名声显赫的一郡之守,而当初在这里与她多次相遇的那个书生已经成了驸马,他们间的爱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而自己呢,带着满心的伤痛凭窗回忆。

但就象滕家的这些人当初离开燕都时,哪里还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还能回到这里来呢?滕琰劝慰自己,谁又知道她将来就不会再遇到她心仪的人呢?

桃花开了,落了,但还会再开。

人总会遇到各种的磨难,但渡过后就又是一片新天地。

搬到新的府第的第三天,滕家迎来了皇上的圣旨。

滕琰成了燕王正妃,父亲成了了承平侯,成亲的吉日定在十二月二十六,皇上派了宗室的长辈、御史、和女官们与燕地的礼部共同办理燕王成亲的典礼。

一时间,家里热闹非凡,贺喜的挤满了屋子,滕公子是世外之人,足够低调,那时滕家是闭门谢客。现在女儿就要做王妃了,再怎么也得出来应酬了吧。

父亲、王夫人、滕珂、滕玮,分别接待着来访的男客和女客,连只有八岁的滕环也被派出来了,家里人实在是太少了。

倒是滕琰可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躲清闲,待嫁的女儿一般都不再见外人了,更何况是待嫁的王妃呢?不用应酬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和众多的官夫人,滕琰非常庆幸,甚至都觉得这样的习俗真是不错。她把手下的丫环也都派给了王夫人,只留下飞珠一个人陪她。

其实皇上还派来不少的女官,这些人本打算认真地给滕琰上一上宫廷礼仪课,可是滕琰并没有任何心思去做这些无聊的事,但为了避免麻烦并且顾及自己的名声,她提前向燕王求援了。果然,宣旨后,燕王派来的林公公,直接把这些女官都接到了燕王府。

这种事自然得要燕王出面,据说,他在在皇宫中一贯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存在,现在到了他的封地,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这下不仅滕琰方便,燕王也方便。燕王有时在晚上也会召滕琰到王府,一些问题还是面谈比较好,如果这些女官一直在这里,滕琰肯定出不了门。

家里一直来客不断,但到了晚上,父亲一直坚持一家人一起吃饭。这也算是从昌平郡那时留下来的习惯吧。现在滕琰回来没几天,就又要出嫁,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滕琰也知道,虽然她不是真嫁人了,但不管怎么样,她是真的离开这个家了,做为一个哪怕是名义上的王妃,她回家的机会不会太多。

家里人对她越发的好了,当然也是因为她要成为王妃了,但公平地说,就是她成为王妃的消息并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大家对她也不差,当然父亲除外,他对自己永远是特别的好。

关于案几的摆放,滕琰坚持还是按家里原来的规矩,父亲和王夫人本来想让滕琰坐在上座,按国礼来说,滕琰的地位已经比父母高了,见面时,一家人应该向她行礼。滕琰非常严厉地阻止了家人的这一举动,这也是她不愿意让那些女官们住在家的原因之一。先不说她并不是真的王妃,就是真的,在自己家里,她也不想这样。

最后的结果是,父亲和王夫人坐在上座东面,滕琰倒底也被放在并排的西面,下面是弟弟妹妹和姨娘们,这是滕珂安排的,她跟着王夫人白天忙着接待客人,家里的事也没乱,饭菜准备也很适当,滕琰觉得就是换上自己,也就做成这样了。

王夫人的兴致比父亲还高,家里有了爵位,最高兴的就是她了,她的儿子就是将来的侯爷,滕琰拒绝王沂的事早就水过无痕了。

饭后,滕珂主动要陪自己回兰芷院,这些天,滕珂一直用一种特殊的目光看着自己,滕琰想就让滕珂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吧,自己给她一个答案。新的承平侯府里的小路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姐妹俩熟门熟路地并排走在一起,把丫环们都留在了后面,滕琰慨然,就是以前,她们也很少这样亲密,以后,可能也不会了。

滕琰主动笑着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看王家不如过去了,而燕王又有权势,才拒绝了王家?”

滕珂果然说:“表哥对姐姐一往情深,几次求婚,偏偏姐姐一口回绝,我替表哥不平。表哥学识出众,一表人才,哪里又配不上姐姐呢?”

“若是姐姐与燕王有情,也不会在退婚后才要嫁入王府,想来也是因为陆状元悔婚,无奈才出此策。况且,燕王选妃时,姐姐就在燕王那里,听琳姐姐说,姐姐曾说不肯嫁给燕王呢。”

滕珂越说越有理,“原来姐姐也曾教过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难道姐姐自己为了富贵和权势要进王府,而不肯嫁与表哥?”

连滕珂都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想嫁给燕王,而是无奈之举,那父亲一定也是清楚的了,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是真心为自己开心呢?滕琰不由得担起了心,以后,自己一定让父亲相信自己过得很好,其实自己真的也过得很好。

滕琰收回了飘忽的心思,看着一脸正气的滕珂,这还是以前那个小肚鸡肠,喜欢占小便宜的那个小丫头吗?她高兴地点点头说:“你能记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也没白教你一回。”

“滕珂”滕琰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声,非常郑重地说:“我不是因为燕王有权势才想成为燕王妃的,也不是因为王表哥家里败落了才回绝他的。”

“那是为什么?”滕珂追问。

滕琰看看已经长开身形的滕珂说:“王表哥从来没喜欢过我,他只是觉得我能做一个很好的大家宗妇,才几次求娶的。”

“那燕王呢?燕王喜欢姐姐吗?”

“不,他也不喜欢我,但我们可以携起手来,一起治理燕地。”滕琰回答,她虽然没有告诉滕珂全部的事实,但也不想骗她。

“那么姐姐心里只有一个陆状元吗?”

“过去是,将来我想会忘了他的。”滕琰还是认真地回答。

也许,她并不应该这样对滕珂说,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姐妹之间即使不够亲密,但也有了很深的感情,滕琰也真心希望滕珂能够幸福。

十二月二十的下午,滕珙和顾冰儿带着儿子与舅舅、舅母、还有顾岗、顾凌两个最大的孩子进了侯府。他们为滕琰送嫁后,还会留在燕都过年,年后再回昌平。大家少则一年,多则两年没有见过,见了面,舅母和顾冰儿免不了拉着滕琰的手仔细看,大家都落了泪,舅舅家的长辈也是知道滕琰的一些事的。

顾冰儿最先止住了哭声,把奶妈抱在手里的孩子送到了滕琰面前,教他说“姑姑”,一岁多的小孩子非常好玩,可能也是见惯了世面,满满一屋子的人并没有让他害怕,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大家,滕琰立接过侄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侄子不理,转过头去找妈妈,滕琰一向不会哄孩子,只好送回嫂子手里,拿着飞珠送过来的见面礼,一块莹润的美玉,逗着他玩。

嫂子抱着孩子说:“父亲还没有赐下名字,小名就叫阿宝。”又逗着孩子说:“在家里不是学会叫姑姑了吗?叫一声给姑姑听。”

无耐阿宝就是不肯,只抓了美玉玩,嫂子把孩子又送到奶娘手中,拉住了舅舅和舅母,说:“没见到时,天天惦记,见了面又怎么不说什么,只是哭。妹妹过几天就嫁了,这是大喜事,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舅母擦了擦眼泪说:“可不是,我现在也是老糊涂了,竟然也不知道给外甥女道喜,反倒哭了起来。”

滕琰也笑着说:“我看舅母比在我昌平时年轻了,一点也没老呀!”

又拉了顾岗和顾凌看,这两兄妹俩都是舅母所出,顾凌与滕珂年龄相仿,两年时间长大了不少,外表略逊于滕珂,但气度却好,一直跟着舅母和嫂子在家读书,学习女红,言谈爽利,举止大方。

顾岗还要大上两岁,出落得相貌出众,一表人才。一年前已经与昌平的一个世家嫡女定了亲,现在在半山书院读书,听说一向刻苦,一心要走科举,重振顾家,滕琰考问了几句,觉得他比起同龄时的滕珙还要强些,就笑着对舅母说:“我看表弟的才学要比大哥还好,舅母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着滕琰夸奖顾岗,舅母的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滕琰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顾岚,那个聪明灵俐的表弟。当初,她与顾岚年纪相仿,小时候两家长辈都有默契,希望她们能够再结姻亲,结果顾岚得了肺痨去了,现在舅母见二儿子也成大了,而自己就要成亲了,自然而然地会想起大儿子。

滕琰装做不知,只是笑着说:“舅母看儿子出息了,该不会就看不上女婿了吧。”

舅母破泣为笑,顾冰儿上前拧了一下滕琰的脸说:“看你这张巧嘴!”

滕琰也和她笑闹,“大哥,你也不管管嫂子,她欺负我!”

滕珙和舅舅、父亲站在一边,一家子亲戚见面,虽然都非常激动,但男人还是不好意思象女人一样凑成一堆。他带着超年龄的稳重说:“你们开心,在一起闹闹也就算了,还找我告什么歪状?”

滕琰笑得更凶了,“父亲,你看大哥只是偏着嫂子!”

父亲温和地笑着说:“都要出嫁了,还这样的胡闹。你舅舅、舅母和嫂子一向疼你,倒把你宠得不知怎样好了。”

舅舅说:“琰儿一向是最明理的,只是你前些时候把你母亲的陪嫁送回来却是过了,让舅舅心里过意不去。”

滕琰与父亲一起清理嫁妆时,想到舅舅一家现在过得清苦,国公府的府第和功勋田等都没了,家里的生意早就没了。她的母亲当初出嫁时,从顾家带了不少的嫁妆,现在只有滕琰一个女儿,退还部分当初母亲的嫁妆给舅舅家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母亲留下的嫁妆也只剩下田庄和一些值钱的小物件了,这些滕琰还是得留着,至少是做个纪念,最后决定折了一万两银子给舅舅。

滕琰不接这话,这应该是父亲才能回答的,“舅兄此言差了,若是原来国公府的时候,我家也不会如此,一定尽数给琰儿陪过去了。现在不同往日,舅兄若是来讨,我们家都说不出什么来,现在只是折了此些银子,她母亲留的物件还都给她带去了,琰儿看着这些物件,也能想起她母亲的一片拳拳之心。”

回想到母亲,父亲不免伤感,舅舅父也黯然,大家都不再象刚才一样说笑,王夫人和顾冰儿也只能站在一旁一吭声,舅母只好出面,也只有她能在这时说上话:“琰儿,你看我这只镯子,还是你弟弟给我送的,这金子上的花纹倒还罢了,只是镶的这两颗东珠,又大又圆,还是淡金色,倒真是少见。”

所谓的弟弟就是滕琰所扮的滕瑾了,舅母这样说是因为小一辈的里面有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王夫人笑着答到:“那孩子是个孝顺友爱的,家里哪一个长辈、小辈都没忘,所有人都得了,我那里也得了几颗----说起来,南珠虽好,咱们燕地人却还是最看重东珠。”

滕珂也凑上去说:“这样厚重的镯子,原也只有舅母这样的风度能压得住。”滕珂生下来曾被抱到母亲屋里养了几个月,顾而她对顾家舅舅舅母是叫得极亲的,舅舅舅母也对她不同其他的几个弟弟妹妹。

“是啊,你们小姑娘不好戴这样的,像你手上笼的这样的珊瑚串却适合,只是琰儿这丫头,什么也不戴,太素静了。等会儿,舅母帮你选,就是在家里,也总得有几样首饰。”

话题又回到了女人们常说的衣服首饰,舅母和嫂子加上顾凌又要去看滕琰的嫁衣,男人们回了前院,剩下一群的女人进了滕琰的院子。

嫁衣是由皇家的内务府送来的,并不是普通百姓所用的喜袍,而是正红的王妃服饰,还有配套的三凤冠,滕琰对当初同圣旨一起送到滕府的礼服也吃了一惊,速度也太快了,算时间,燕王的折子到了京城,没几天的时间钦差就出发了,那么衣服如何能这样快地赶出来的呢?

直到跟着一起到来的绣娘给她试衣的时候,她才明白,这礼服是早就准备好的,单看上面的金丝纹绣和镶嵌的各色宝石,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做出来,联想到燕王从去年开始选妃的过程,这礼服最晚也是那时候开始准备的。

不过,尴尬也由之产生,礼服不是按她的身材准备的,想来那时候也并没有定下燕王正妃的人选,只能做得宽大些,待试衣时再收一收就可以了,这种礼服本来也不是很随身的,但这打算到了滕琰身上实施却有些困难。

燕地人本来普遍就比南方人要高一些,滕家是标准的燕地人,父亲、大哥都是身材高大,滕琰也高,而且她一直注意锻炼身体,这两年又一直在户外,活动量非常的大,她的个子在滕家女人中首屈一指,据也自己估计,怎么也有一百七十公分。她初见燕王时,基本能与他差不多一样高,后来,燕王又长了些,才堪堪比她高了半头。她能在军中不被人识别出来,身高也绝对是一个有力的帮助,在来自吴国的大军中,她能够得上中等身高。

这件本来是留出了足够的余量的衣服,她穿上却短了!好在,她还不太胖,宽度够用,否则这件衣服就会完全用不上了。

几个绣娘见了滕琰后就变了脸色,等她穿上后,看到下面居然离地面还差了两寸多,几乎面如土色,谁也没什么好办法把短了的衣服接长。

对滕琰来说,却无所谓,反正这不是她自己真正的婚礼,衣服什么的就更不用太挑剔了,她主动给大家出主意,拿同色的料子加上一圈不就行了吗?

虽然所有的人都不满意滕琰的主意,可结果也只能这样办。但这几位绣娘毕竟是这方面顶尖的人物,她们还是想出了好办法,在加上的面料上,用珍珠镶上花纹,并巧妙地掩住了接缝。

现在大家眼前就是这样一件礼服,金丝绣成的凤凰图案,嵌着各色宝石,裙边珍珠璀璨,华贵到了极至。

绣娘们打量着舅母和嫂子的神色,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知道了未来的王妃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挑剔,侯府的女主人因为是继母,也从不多说,现在赶来的舅母看起来还很有话语权,这一关再过了,她们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上百年的侯府传承,舅母和嫂子的见识就是王夫人也没法比,她们还是看出了拼接的布料,也很容易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精妙的补救还是让她们叹为观止,又帮着滕琰仔细看了一遍配饰,才在下人的催促下到了厅堂吃饭。

一家子骨肉至亲,又一起逃过难,哪里还需要分什么男女内外呢?滕珂早就先出去张罗,加了几个案几,同平日家中几乎一样,只是菜品又多加了几道,席间大家又想起了在昌平时的麦饭豆羹以及忍饥挨饿的日子,不禁又是一番慨叹。

舅舅和舅母等赶了几天的路,都很劳累,饭后就由滕珂安排好院子休息了。滕琰到了父亲的外书房,大哥也在那里等着她。从滕琰到了这个世界,这两个人就是她最亲的人,现在他们俩人并没有了白天的笑容,而是探寻地看着滕琰。

滕琰明白别人眼中的富贵荣华,并没有完全迷住了父亲和大哥的眼睛,父亲开口问了:“琰儿,上次我问过你与燕王的婚事后,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情非得已,今天珙儿也说起来,三年前,你定婚时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人,现在燕王侧妃都有四个了,你怎么也…”

“妹妹,是不是你因为那人伤心了?”滕珙不愿意再提陆伯甫的名字,他还是很气愤,“那人在回程过昌平郡时去见我,我把下人都打发走后,打了他一顿。”

滕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她看了看滕珙,这几年的历练,让原来单纯的青年成熟得很快,滕珙身上有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威严与庄重,再想起陆伯甫进退得宜的举止,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动手会是什么样子的。

父亲显然也是才知道,马上就说:“打得好!”

滕琰愕然,她的父兄还真的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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