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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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不同于普通的世家,嫡系继承的比例要小得多。就如眼下,谁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尚未明朗。卢八娘看到了,机遇就藏在这里。

在这一瞬间,卢八娘已经同意了,如果经营妥当,司马十七郎封王的可能性很大,自己就会成为王妃,就是皇后之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当然,她心中更想往的位置确切地说是王太妃、皇太后之位。王妃、皇后虽然好,但还是存在着被废的风险,按中国人一贯重视的孝道,只有王太妃、皇太后才是最高贵的女人,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自己如果能够坐上王太妃、皇太后的宝座,才算没有白白重生这一次!

对于司马十七郎一定会死在自己前面,卢八娘非常有把握。不用说男人的寿命本就比女人短,有权有势的男人命就更短了!朝中的政事千千万万,后宫中的美人万万千千,一个人的精力再充沛也会很快消磨没了的。

而且,嫁到士族人家,一样有着重重的困难,她要从孙媳妇做起,熬到当上婆婆、太婆婆,才能掌握权柄,与嫁到皇家,从闲散宗室媳妇熬起,熬到县公夫人、郡公夫人、郡王妃、亲王妃,甚至皇后是一样的过程。

也许通向后妃的路会更难一些,可是对卢八娘的吸引力也更强,她非常想去尝试一下。

理智在告诉她,给司马十七郎投资,自己不涉入其间最为划算和稳妥,可卢八娘的心里还是禁不住跃跃欲试,她要亲身参与到其间,这样得到的回报才是最高的,才能够登上那天独一无二的宝座。

这种感觉,就如前世有几次生意到了关键的十字路口,她所产生的一样,在前世,她就是这样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结果几次走钢丝般的成功后,企业发展得特别快。

正因为对生命没有太多的留恋,对人生没有太多的期盼,卢八娘总是勇于去冒险,敢于去冒险。而且,对于眼前这个合伙人,卢八娘也迅速做出了判断,司马十七郎有着年轻人的冲劲和热情,也不乏年轻人身上通常较多的正直和善良,她探听到的消息证明这是个重诺感恩的人物,算得上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很快,卢八娘已经做了决定,抬起头来说:“嫁妆你不必担心,一定会够用的,我回去后就会解决绝食的事情,然后,我们按约定成亲!”

自己选择了与司马十七郎合作,一定会全力以赴,至于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命运、机遇那些人类无法估计的东西不消考虑。一个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决策就这样迅速地定了下来,也许她会成功,也许她会身首异处,但那没什么,她什么也不怕,完全能够承受这一切的后果!

卢八娘微微地对司马十七郎一笑,眼睛斜睨着,“事先提醒郎君一下,我这个人有很多怪癖,将来要请郎君多包容。”

“没关系的,以后家里的事我都会随娘子的意。”司马十七郎手心里全是汗,他松了一口气后,又被卢八娘的神情迷惑了,真是高贵冷艳的卢氏女,他甚至想都没想卢八娘说了什么,马上就答应了。

“挨了板子还坐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 卢八娘微微一哂,“我们成亲时再见吧!”说着站了起来,戴了帏帽,出门与桃花一同走下楼,向在下面坐着的几个人打了个无事的手势,大家各自出门。

司马十七郎失神地看着待卢八娘出了门,他竟然成功了!出身高贵、相貌出众的卢家八娘已经答应嫁给自己了!

然后他的脸上露了痛苦的神色,挨了板子还想装没事一样,并不好过。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痛彻心扉。要知道他的后背和臀部已经血肉模糊,为了怕有强烈的味道,来之前他将伤口上的药都抹了下去,不过还是让卢八娘发现了。

父王在卢家不过是随便说说要打自己,回到王府里早就忘了,可他那贤德的母妃有本事让父王再次想起来,将那顿板子打了。当时他只来得及把自己的那身好衣服脱下去,以免弄上血迹没法再穿。

卢八娘已经走了,司马十七郎也不用再装作没事的样子,他咧着嘴对进来的平安说:“慢慢扶我起来,千万别碰后面。”

回到王府,更倒霉的事在等着他。司马十七郎不顾父王的禁足令,偷偷地跑出府被十三郎发现了,于是他又挨了二十板子,就是想动了动不了了。

但是他却一点也没后悔,因为好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他和卢八娘的亲事将要在四月初八成礼,司马十七郎痛并快乐地等待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十七郎许诺王妃位卢八娘道观得姻缘(二)

卢家的八娘在赏花会上被齐王府的十七郎不小心冲撞了,觉得有干清誉,便绝食发愿要出家修道。卢相阻拦不得,只得送她去了道观。

结果到了道观,竟被观里得道的高人看出她与司马十七郎是天生的姻缘,道士告诉卢八娘和陪着同来的卢家人,“掌管人世间姻缘的一位老人,他在月光下出现,用红绳将两个有缘男女的足系在一起,这样,不管是相隔千里,还是世代仇敌,这两人总要走到一起的。”

“卦相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齐王府的十七郎君与卢府的八娘子的姻缘天定,那天十七郎君就是被这红绳绊住了。否则花园里清清爽爽的小路上,人怎么会绊倒呢?上天注定的姻缘谁也改变不了,娘子赶紧回去待嫁吧!”

卢八娘于是欢欢喜喜地回家待嫁。有了高人的批语,齐王府和卢家也都露出更重视的意思,喜事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三月中旬的一天,卢八娘又一次出府,因为孟家表兄到了京城。

看到一身孝服的孟家表兄,卢八娘明白他来晚了的原因,“是谁?”

“刘氏没了。”孟表兄满面风尘,神色憔悴,“我办了丧事后才出来,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多月。”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卢八娘理解了解从没经过死亡的孟表兄一定是懵了,甚至想不到先传个消息过来,便劝道:“节哀顺变吧!”

孟表兄在这里原姓孙名通,是一家小士族的旁支,穿到这里时二十刚过,已经成家立业了。他的娘子姓刘,也同他一样是当地的小士族出身,生性非常的妒悍。就为了孙通偷了她的丫环,夫妻二人大打出手,孙通被刘氏一个花瓶打在头上受伤昏迷,再醒过来就是孟表兄。

自己没有子嗣,又伤了丈夫,刘氏在众多的压力下只得退了一步,把那个丫环给了丈夫。其实,孟表兄从芯子里已经换了人,要不要那个丫环并不重要。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新的孟表兄竟然也不喜欢刘氏而喜欢上了这名叫杨柳的丫环。于是他们家里继续不太平。

孟表兄当初与自己约好进京时,就打算把刘氏留要家中,只带着杨柳过来。当时他还几次提到想把刘氏那个母老虎留在家里并不容易。如今,刘氏想来也来不了。

尽管卢八娘没有问,但孟表兄还是主动讲了刘氏生病的事,“大约从把我打伤时起,刘氏就有了心病,后来听说我是孟氏的后代,她就更是坐卧不安了,怕自己配不上我被休。我便答应不会休她,但乘机让她给杨柳名份。”

“她不敢反对,就让杨柳当了姨娘,”孟表兄低下了头,“可是她很快就把自己憋出病来,没多久就卧床不起,请医延药,没有一点效果,就这么去了。”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刘氏之死负责?”孟表兄愧疚地问。作为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与卢八娘无话不谈,就是感情方面也是一样。

卢八娘不答。

“是不是我太渣了?”

“你现在知道了结果,假设让你回到当初,你会不会改变做法呢?”卢八娘反问。

“还是不会。我怎么也不能看着杨柳被虐待,若我不出手,杨柳会先死于刘氏之手。同样是一条生命,我无法不管。”孟表兄迟疑了一下说:“可我却没法再像过去一样开心地与杨柳在一起了,所以只好将她留在那边。”

“你本没有必要内疚!”卢八娘冷然说: “每个人首先要为自己负责,刘氏也不例外,只要你没有亲手或者通过别人杀死刘氏,在法律上你就是无罪的。”

卢八娘并不是为孟表兄推卸责任,她真心觉得如果自己不爱惜自己,那么别人更不会爱惜你,刘氏明显就是个不爱惜自己的傻瓜。但是,卢八娘同样觉得孟表兄放弃了杨柳也是错的,“你已经误了刘氏,再这样下去,又会误了杨柳!”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孟表兄叹了一口气说:“我对不起刘氏,所以也就不想再见杨柳了。虽然她们就像一对冤家一样,但现在阴阳两隔,愿不愿意也在一起相伴吧。”

“把二十一世纪文艺青年的那一套赶紧收起来,”对于孟表兄的这种作风,卢八娘尤其不耐烦,她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文艺青年,傻得她从不去回忆当年的往事。她略一思考,也理解了孟表兄为什么不带杨柳来京,他每见到杨柳就会想到刘氏之死,让他无法忍受。

“你就不会安慰我一下吗?”孟表兄早就知道在卢八娘这里是听不到什么好话的,但他内疚得要死,又没有别人可诉说。

“真话往往都不好听。”卢八娘一点也没有被他萧索的神情打动,依旧平静地说:“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左右,刘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也只有死路一条,你既然还想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更好,就努力吧。”

孟表兄穿过来的时候在前世刚满二十岁,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虽然谈过两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但人还是单纯得像白纸一样,他根本处理不好太复杂的事情。听了卢八娘的话,孟表兄多少放松了些,他最在意的毕竟是卢八娘的意见。

刘氏是命运强迫他接受的一个人,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很讨厌她,可是她死了,而且成为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卢八娘的话再冷,也让他得到了些慰藉,于是他如释重负地问:“听说你与齐王府的一个庶子订亲了?”

“是的。”

“是我耽误了你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赶紧将这门亲事取消,然后你嫁给我吧!” 孟表兄说:“你不必担心,娶了你我自然与你一夫一妻地过日子。”孟表兄进一步解释,“我觉得做为二十一世纪经过现在教育的人,我尊重女性,明白男女平等,还是我们在一起思想观念也一致。”

孟表兄和自己思想观念一致?卢八娘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虽然来自同一个时代,但他们的世界观仍有着巨大的差异。尽管这里只有他们俩人,而且从他们发现对方后就一起努力寻找第三个,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结果。

前世卢八娘幸运也不幸地遇到了国家剧烈变化的几十年,物质极大的丰富了,可意识形态却完全混乱了,没有了过去一统天下的传统思想理论,各种思潮间的冲突越来越明显。卢八娘不认为一个奸商的思想观念会与一名单纯的在校大学生的一致。

卢八娘是个有城府的人,她根本不想回答孟表兄这个脑残的问题,便带着些嘲讽道:“你认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妻妾间的事,才这样说的吧。”

差不多在中国最早的书籍中就记录了女人间嫉妒引起的不快,“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孟表兄这个单纯的男孩若是会调节妻妾关系,自然不会最后落得刘氏死亡,杨柳被弃的结果。

“你!”孟表兄气得脸都白了,顿了一下停了下来,“你不愿意就算了。”

卢八娘能看得出来孟表兄的善意,他其实是想保护自己,但她哪里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呢?但她还是被他的善意感动了一下,便转过话题问:“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有没有人起疑心?”

“按我们商量好的,一切都很顺利,孙家宗族的老人们也没怀疑,而且他们得了义士相赠的财帛都万分高兴,很热情地帮助我办好了户籍文书,刘氏的事情也是他们出面帮着我办理,刘家人也没说什么。”孟表兄说:“我现在叫孟白,字太白。”

“哈哈!”饶是卢八娘平时严肃得很,也一样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可笑的?”孟白自得地说:“李白还没出世,我是他的粉丝,替他把那些大好的诗篇提前让世人欣赏有什么不对的!”

孟白前世是一所以文科著名的高校学生,大三时与同学进深山探险出了事,他的专业正是中文。卢八娘曾听他背诵过自古老的诗经至现代徐志摩的诗,出口成章,用这些在这个世上创出名声过上好日子并不难。

“那好,孟白,我们就按原计划进行吧。”卢八娘收回了飞扬的心思,“你到卢府拜访时我们会见面的。”

“卢八娘,”孟白叫住了想离开的卢八娘说:“你真不考虑一下我吗?在这里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尊重女性、用情专一的男人了,要知道在这里男人纳妾、携妓都是正常的,你那么严重的洁癖怎么办?”

“那你告诉我,你爱我吗?你不是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罪恶的吗?”

面对卢八娘淡淡的问话,孟白吱唔了一下说:“当然不爱,可是,我们毕竟是老乡啊,谁也没有我们间亲密。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正可以相互扶持。何况经历了刘氏和杨柳的事,我再也没有心情谈请说爱了,而你,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感情吧,我们一在一起过日子不是正好吗?”

“你错了,孟白,”卢八娘萧索地说:“至亲至疏夫妻,我们成亲后反脸结仇的可能性要比作为亲密的朋友要大得多。”

“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样怪?”孟白叹了一口气说:“你原来是做什么的?有过什么经历?为什么一点也不肯告诉我?要知道我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可是那是你主动说的,并不是我问的,”卢八娘再次斜睨了他一眼笑着说。

“不要再那么看我,”孟白气恼地大叫起来,“你那副神情让我觉得你非常瞧不起我。”

“对不起,”卢八娘虽然道歉,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歉意,“我前世有一只眼睛严重近视,另一只眼睛正常,后来就慢慢演变为有些斜视。”其实,斜视不过是表面现象,卢八娘前世成功后名声特别不好,人们背后不停地说着她的坏话,其中最好听的说法就是她高傲冷酷,不近人情。

对于所有的批评讽刺打击,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从没有想改变一点,慢慢培养成的傲气既是给别人看的,也是支撑自己的力量,而且卢八娘的不断成功也让她愈发高傲!

“恐怕也是你蔑视别人太久成习惯了吧”孟白嘀咕了一句,“虽然知道你的前世一定经历了很了不起的人生,但你何妨对我讲一讲呢?哪怕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孟表兄求亲反遭拒十七郎赢得美人归(一)

卢八娘永远不想提起自己的过去,既使是在相隔上千年的时空,面对着与前世没有一点瓜葛的人也是一样,她冷然道:“我叫卢萱,卢氏八娘。”

“那好吧,卢萱卢八娘,”孟白说:“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嫁给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并且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卢八娘微微一笑,再次斜睨了他一眼,“我一直知道你很有绅士风度,多谢!但是不用了,我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孙呢?”孟表兄不解,“难道他是你的真爱,或者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吗?”

“你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卢八娘觉得好笑,什么真爱、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骗人的东西, “我答应嫁给司马十七郎是因为我想当王太妃或皇太后。”

“后妃的生活,表面尊荣,实则寂寞,”孟表兄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以将李清照、朱淑真的诗词给你抄一份,你就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才女,嫁给一个倾慕你的才子,在真爱中,过着自在、宁静、优雅的生活有多好。”

卢八娘摇摇头,十九岁以前的她是想往过那样唯美的人生,可历经了苦难的洗礼后,她知道孟表兄的提议是不现实的。但她并不反驳,因为她知道就像孟白劝不了她一样,她也劝不了孟白,只是说:“我以后一定会搅到皇权的争夺中,不过你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里不是诛连九族的时代,凭着孟氏这个姓氏,你只要不直接参与到谋反中,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孟表兄哆嗦了一下,卢八娘说得轻松,但搅到皇权中去,是多可怕的事情,“你非要如此不可吗?”

“是的。”

孟白无可奈何地看着卢八娘劝说道:“就是你真想当王妃、皇后,也应该选个皇子才好,怎么就选了个皇孙,还是庶出的?”

“难道我现在能嫁给一个皇子吗?”卢八娘看孟表兄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知道对于政治,他还是过于单纯,就进一步解释说:“正因为司马十七郎现在是个不起眼的庶子,我嫁过去没关系,若是卢氏女现在嫁给一个皇子,皇上、齐王、鲁王都不能容忍。更何况皇子数量实在有限,现在朝中已经没有了单身的皇子,总不能为了嫁皇子把王妃害死吧。”

孟表兄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要是真地出现了卢八娘所说的情况,那就意味着卢家在鲁王以外重新支持新皇子了,这可不是小事。再说伤害别人的性命,在他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但他又问:“你知道司马十七郎能够成功?他是哪一位皇帝?”

这个时代的历史,是最为复杂的一段,国家分裂,胡人也纷至沓来,建立了诸多的国家,多个政权如同流星般地更替,留给后世的文史资料也是残缺不全的。孟表兄做为文科专业的高材生,对历史有所涉猎,但对于这一段,他也一样非常模糊。卢八娘比起他差得更多,她的历史知识,实在有限得很,在真正的政治争斗中可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甚至如果相信那些一鳞半爪的东西,倒有可能被带入误区。

孟表兄误以为她知道司马十七郎的将来,才这样投机的。卢八娘冷哼一声说:“你醒醒吧,我不知道司马十七郎会不会成功,更不知道他能不能当上皇帝,但这并不妨碍我去争取。”

“你不怕?”

“不怕,既然能有当上皇太后皇太妃的机会,我可不会轻易放弃。”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卢八娘站了起来,洒脱地挥了一下手,“我们在卢府再见吧!”

备嫁的时间很短,卢八娘穿上母亲为自己绣好的嫁衣,凝视着镜中的那个人。方颐广额,翘眉凤眼,六套重叠而穿的绣花对襟丝绸长裙衬得她如此的端庄雍容,华贵万分。

但卢八娘在铜镜中还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气质神韵这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她的举手投足间,即使经过这几年的磨合,还是无处不透出过去的习惯。至于皮相,如果自己的体重减下去一半,恐怕还会与原来的自己非常相似。

她的神思忽地飘了出去,在踩死了油门冲向山路上的一块巨大的石壁时,她那时想的是什么,“我的一生已经走向了尽头,成功又充满了遗憾。如果还有机会,尝一尝正常女人的生活,能弥补这一生的缺憾就好了!”

没想到她真的有机会重新来过。卢八娘一步步接近正常人,她摆脱了厌食症,对药物的依赖也减轻多了,强迫症也已经不明显,而且她还要嫁人,准备与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起码生活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卢八娘的手里都是汗,双腿微微打战,她紧张,害怕、恐惧,她的失眠症又犯了,十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其实她有能力跑掉,利用自己的势力离开卢府,摆脱亲事,但是,卢八娘把手指甲掐到了手心中,对自己发誓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亲身经历一段正常女子的人生!”

“很合身。”四夫人在一旁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卢八娘的手。这个女儿长大了后,性子越来越古怪,与自己没什么话说不算,就连自己摸摸她都不愿意。可是女儿要嫁出去了,她心里说不出的不舍,真想将女儿搂在怀里,好好地抱着哭一场。

卢八娘虽然心不在焉,没有听到四夫人的话,但她的手一被碰到,马上就感到了,下意识立刻缩了回来。看到四夫人委屈的样子,她心里也很内疚,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份,却不能回报以母女情感,在这一点上她是亏欠四夫人的。

她伸出手来,在四夫人的手上拍了拍,这是她最近努力培养自己取得的最新成果,可以与他人进行一定的肌肤相接,“不必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的。”

“倒是母亲你,一定要把我给你留下来的财帛收好,自己想用什么的时候只管大方地用,不要舍不得,别人装出可怜的样子你不要马上就心软送东送西的。”卢八娘说:“还有对父亲的姬妾和下人们,你拿出主母的款来,若不听话,该打该骂别手软。”

四夫人频频点着头,女儿长大前,她一直过得窝窝囊囊,就是下人也敢给她脸色看。可是女儿长大后,三下两下,不知怎么搞的,就把所有的人都管住了,内院的人不必说,对她言听计从的,就是外院,老爷身边的几个幕僚属吏,竟也对女儿恭敬异常。

女儿要嫁出去,四夫人的不舍中还有一种心虚,她怕这个家里要是没了女儿,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卢八娘怎么会看不清四夫人的心事?她的心思就如装着浅浅的清水的盘子,清澈见底,根本瞒不了人。

这些天,四夫人一直在给自己赶嫁衣和各种女红。眼睛都熬红了。其实很多东西都是用不着的,或者可以让外面的绣娘做,可是,四夫人却说什么也不肯,亲自带了父亲的几个姬妾、丫环婆子们一样样地准备。

卢八娘本来想制止,但想到这是四夫人的一片慈母心,也就不反对了。

四夫人的女红特别的好,她也喜欢静静地做针钱,几年前她认识到卢八娘大约一辈子都不会拿起针做活计后,已经开始替她做了所有到了出阁年龄女孩应该做的各种东西。

可这几天她还是在赶工,女儿成亲只有这一次,怎么也不能随意,而且大夫人也让人送来了京城里最新最好的料子。卢八娘毕竟是作为卢家女嫁到齐王府上,卢家的面子怎么也要顾。四夫人重新替八娘重新做最时尚的衣服。另外还要给八娘未来的婆婆、丈夫准备一些。

四夫人听了女儿这样说她,马上不停地点头。但卢八娘知道,四夫人的脾气秉性根本改不了。什么拢住丈夫,管理家事,统领姬妾她都做不来,卢八娘能替她算计的不过是保住她,让她过轻松自在富足的生活。

于是她把魏姨娘和父亲新得的两个姬人找到了一起,对她们说:“我出嫁了,以后家里的事情也管不了太多,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无论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只要出了事,若是母亲有意外,你们三个人是一定要给她陪葬,若是我的弟弟有事,你们的孩子也一样要给我的弟弟陪葬!”

卢相赏的两个姬人来了没几天,听卢八娘这样说,吓得瑟瑟发抖。魏姨娘是老人了,她懂得卢八娘的厉害,也明白如果没人去惹四夫人,卢八娘对她们还是很宽容的,于是她赶紧跪在地上保证,“奴婢会一生侍奉夫人,奴婢的孩子也会奉桂哥儿为主的。”两个姬人也有样学样。

这里的父亲表面学富五车,其实是个糊涂人,他永远弄不清别人有什么想法,有什么目的,甚至谁对他好,谁想害他,他全不清楚。但他是卢相的儿子,外面的人只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他怎么样。弟弟是个资质一般的少年,听话肯读书,但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优点。对于这样的亲人,卢八娘觉得他们就这样过下去就很好。

如果卢八娘能有个锦绣前程,她会保四房一家人鸡犬升天,如果她失败了,他们靠着卢府也不会被诛连,总能勉强渡日,卢八娘也不用太担心。

四月初八,齐王府十七郎与卢府八娘的亲事如约进行。

虽然从订亲到成亲时间过于仓促,可两府的实力也是明摆着的,齐王妃是有名的贤妃,卢大夫人也是精明的世家主母,于是一应的发嫁、迎亲、喜筵都安排非常妥贴。

卢八娘神色从容地坐上了花轿,然后下轿,行礼,进洞房。在司马十七郎的几首却扇诗后放下了遮挡面部的扇子,听着屋子里的人们没有多少热情地说了些喜庆的陈词滥调,摆出微笑的面容静坐不动。

洞房里的人们很快就散去了,来的人不过是面子情,齐王府这两年,每年都有好几桩喜事,对于庶子们的亲事,实在没有人能重视起来。

桃花准备好了洗浴的水,这么长的时间涂着一脸的脂粉、被一群人围着,已经让卢八娘接近崩溃的边缘,她洗了好几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重新穿上大红色的绣花束腰喜服,头发挽好,插上贵重的首饰,卢八娘再次坐回了床边。

“院子实在太小了,”桃花听卢八娘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就知道她已经放松了下来,马上就开始表示不满,“是原来的一个院子分成了两处,只有东侧有厢房,西侧就是一道篱笆,就是七间正房也被一堵墙隔成了两半,还不如卢府里住得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存稿的时候呢,下午加更!

第六章孟表兄求亲反遭拒十七郎赢得美人归(二)

卢八娘虽然从卢府被直接抬进了洞房,但新房的情况她知道的还不少,而且还知道隔出去的半个院子是齐王府上十五郎的。本来齐王府十三郎刚成亲,接着应该是十四郎,可十四郎的亲事已经定好,在四月二十,不能再改动了。而十七郎出了这样的事,于是便先给十七郎办了亲事。

至于好端端的院子一分为二,也怪不得齐王妃。齐王今年四十三岁,可他已经有了五十四个养活下来的儿子,而且都上了玉碟。这些儿子中,最大的今年二十五岁,最小的还不到一岁,到了年龄的都要在齐王府成亲。所以尽管齐王府占地面积不小,可房屋还是很紧张。成了亲的儿子,按有无爵位,分得不同的房子。例如十三郎是嫡子又有郡公的爵位,有一个带着花园的大院子,十四郎是县公,也有单独的三进院子,还有几个儿子,虽然无爵,但也有各种不同的原因,如生母得宠或有了孩子等,也换了单独的小院。司马十七郎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只能分到这种最低级的院子,也就是用最小的院了一分为二后的半个院子。

说起来,卢八娘勉强算上卢家嫡女,所以迎娶的仪式和院子里的布置比起同是庶出,去年成亲的十二郎还要好一些呢。

王府里七间规制的正房被从中分开了,变成了三间半,提前来陈铺的奶娘和桃花将最里面的一间布置成净室,卢八娘要是没有一间专门洗浴的地方是没法生存的。然后就是摆了这张大床和各种家具的正屋。外面一间摆了矮塌几案,是为日常起居所用。再外面就是半间的堂屋,挂了几张不错的书画,摆了个架子,上面放着几件富丽堂皇的玩器。卢家嫁女,嫁妆外表看起来很体面。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为卢八娘准备的,卢家的娘子太多了,每年都要嫁出去几个,卢府有近百的匠人,专门制造家具、用品等东西物品,除了供给卢家人使用外,每有卢氏女出嫁时,也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挑选相应的东西做嫁妆。

卢八娘也因为要嫁入齐王府,所以她的嫁妆比起她原本应得的还要好一些,当然是卢为了府的面子。只可惜,隔了一半的房屋怎么看着都有些别扭。

桃花不满地说:“娘子太委屈了,竟然住过这样的破房子!”

在桃花的心里,八娘子就是天上的仙女,就应该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住豪华的屋子,她可以吃苦,但受不了八娘子吃任何一点的苦。

其实卢八娘虽然喜欢享受,热衷于享受,可她并不是吃不了苦,也不是没吃过苦的。她看了桃花一眼说:“你和奶妈住的屋子怎么样?”

“把厢房收拾出来给我们了,听说原来平安在那里住着,现在搬去倒座靠着门那间小屋里,和看门的四喜一起住。”桃花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算他识相的意思,“奶妈已经收拾出来一间摆上炉子做饭菜用,现在正给娘子做馄饨呢!”

奶娘到哪里都想着给卢八娘做吃的,不过,她做的饭经过卢八娘的反复提点,现在已经摆脱了这里的一些奇怪口味,而适应了卢八娘的习惯,卢八娘离不了她。

她这次是嫁入王府,不可能多带下人来,于是,她原来准备好的陪嫁都留在了她的山庄里,只先带来了奶娘和桃花,“唔,我恐怕也吃不下什么。”卢八娘说。

“娘子,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明天我出府去准备。”

“不用了,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卢八娘简捷地说。

“我也想也是,这样的破地方早些离开才对。”桃花笑了,算起了明天要添的东西,“要多弄几蒌炭,送嫁时我就发现这里的炭太差了,已经在带来了一大箱子,但是这种东西我们用得快,有备无患才是好的,还有…”

卢八娘心不在焉地听着,因为是成亲的第一天,不好到院子里走,她站在窗前向院子里看去,黄昏时分,夕阳在院子里撒下余晖,照得被红色的灯笼和锦缎装饰起来的小院子里透出几分喜气。

院子里靠着西侧的篱笆旁,有两株并排的柳树,垂下无数条柔软的绿色丝绦,现在被夕阳的光泽渡上了一层金色。三间的东厢房里,已经冒出了缕缕白烟,给院子平添了些生活的气息。对面的倒座里,一个老内侍正向院子里偷看,他很好奇郎君的娘子是什么样子,遇到了卢八娘的目光就赶紧缩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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