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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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牢门关闭,死寂的囚室,站在墙角沉默的她。

凤夙眸光落在她身上,微微抿唇。

“我知道我和你终要在这个地上见上一面。”她终于沙哑开口,但语声轻松猖狂,并不见咆哮和嘶哑。

凤夙没回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拢在袖间,藏匿的手指,眼眸微不可闻的眯了眯。

房里气氛平静,直到有了刀锋般的锐意,似乎有阴森的风从窗户里刮了进来。

短短一瞬间,便有暗器朝凤夙直直的飞射过来,带着肃杀之气。

室内空气明明斑斓温和,但暗器却卷动起惊雷寒风。

那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么杀伐果断,下手的时候可曾有过片刻心软?

凤夙静静的站在那里,笑了笑,起先并不见任何闪避动作,直到暗器快接近面门时,她微微侧身,很轻易就接下了那枚暗器,夹在食指和中指骨节之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蓦然射向顾红妆。

顾红妆只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划破风声,面门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利器迎面而来,下意识身体移动,及时闪避,利器割断她的一缕发丝,竟然直直的没入石壁之中。

“叮——”的一声,足以让顾红妆心头发颤。

她没想到凤夙的武功收放自如到如此境地,明明被动的那个人是凤夙,但她却能轻易化解,并且利用反~攻,将暗器直直的疾射而来。

如果她不避开的话,那枚暗器将会刺进她的眼眶之内,明明没有眼睛了,可为什么眼睛还会觉得很疼呢?

那枚暗器,原本就是凤夙对她的警告,如果凤夙想要伤她的话,她又焉能活到现在?

“想杀我,就凭你?”寒意冷啸的声音,但被凤夙说出来却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不过,这韵味,顾红妆无心探测。

“我知道杀不了你,但总归要试上一试。”顾红妆出声,自是满满的寒和冷。

“只可惜你杀不了我。”凤夙殷殷笑道:“有眼睛的时候,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如今没了眼睛,你凭什么就认定你能杀了我?”

顾红妆身体一僵,轻咬唇瓣,过了一会儿,迟疑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凤夙双眸流光溢彩,反口问道:“你又是什么时候对我起了杀机?”

无言的沉默,但凤夙却在沉默里率先开了口。

“因为燕箫?”

“…是。”她红唇紧抿。

凤夙嘴角弧度下沉,“就因为一个男人?”

“只为这个男人。”顾红妆语声坚定,如果她眼睛还在的话,也许她会无比认真的看着凤夙。

凤夙自嘲道:“我和你二十几年主仆情,好比姐妹,我曾经以为在这世上就算所有人会负我,唯有你会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如今看来,全属我一个人自作多情了。”

“那是因为你不曾深爱过。”顾红妆飘忽的笑:“如果你爱一个男人,你会期望每天都能够看到他,见他爱上别的女人时,你会心如刀绞,恨不得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女人会是你自己…”

“所以你取而代之了。”凤夙走到顾红妆面前,伸手捏住她下颌,因为吃痛,顾红妆张着嘴,神情痛苦。

“只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凤夙蓦然甩开顾红妆,顾红妆身体踉跄,后背贴在了墙上,脸上呈现出一片死灰色。

主仆,沧海桑田【4000】

更新时间:2013-10-22 19:48:16 本章字数:4450

“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爱睍莼璩”

凤夙之声,宛如一盆冷水沿头浇下。

“至少我得到了你的身体。”

“绿芜,现如今你得到了什么?”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绿芜在前,凤夙在后,毫厘之间,先答后问,初听很诡异,但却透着难言的默契轹。

昔日主仆,如今仇人敌视。

两人被一种无言的死寂给包裹着,回音在室内盘旋,一***的在耳边传递,然后沉沉的砸进心间,绿芜的心间。

一种渗入血液中的疼痛开始在心头滋长蔓延,无助的令人心生空茫篥。

那是对未知命运的凄惶。

凤夙抿了抿唇,静静看着绿芜,“一具瞎了眼的尸体,这就是你要的?”

绿芜笑了笑:“在我成为你之后,他真心待我好过,我终于体会到了一直以来我所期盼的温暖,就算瞎了眼又如何,就算一辈子顶着顾红妆的身份,被世人耻笑我和学生有染又能怎样?我不像你,一味顾全大局,一味重申师生伦常,你顾红妆是谁?你装的清高无比,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其实你只是一个不懂爱,不敢爱的可怜虫,你说说看,你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你难道不可悲吗?”

“继续说,把你的怨和恨全都发泄出来。”凤夙眸光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眉目间透着尊贵之气。

咬了咬唇,压下心头莫测感,绿芜缓缓开口说道:“我从小就是你的侍婢,小时候皇上给你请了教习师父学武,我陪你一起练,我习武资质比你好,你看起来那么笨,那时候我就在想,除了脸蛋和身世,我没一样输给你,但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她给你开了一扇门,却给我开了一扇窗,所以你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可我只能从那扇窗户里爬出去。后来凤国被燕国灭了,我心里其实有说不出来的欢喜。我和你站在密道里,我看着你父皇和母后双双自刎身亡,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你终于和我一样,一起变成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女了。我以为逃出皇宫,流落漠北之后,我和你就是平等的,但无欢对你的偏爱让我明白,他叫凤简,你叫凤夙,而我不姓凤,我只是一介宫婢绿芜。无论我怎么做,我在你们眼中都只是一个外人罢了。”

凤夙淡然开口,语气冷漠:“你太过疑神疑鬼了,我和皇爷爷从未这么想过。”

绿芜红唇轻掀,嗤道:“呵…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好笑?你们不把我当外人的话,凤简教你习武占卦,观天象,沙场谋定的时候,为什么每次要像做贼一样避开我?”

凤夙难得皱眉:“我不是私底下把那些东西都交给你了吗?”

绿芜将脸转到室内某一处,嘴角扬起一抹极度讽刺的微笑,“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私?如果我和你所学一样,再加上我天赋原本就比你好,不可能会处处输给你。”

凤夙眼睛幽深而迷离,却忽而淡淡的笑了起来:“知道为什么你会输给我吗?因为你心太大,太浮躁,对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喜欢钻牛角尖,求胜心太强,所以才会定不下来。你天赋是比我好,但后来却渐渐不如我,并非是我藏私,而是你***太深。绿芜,你该明白,我原本可以不把这些东西传授给你的,只可惜你接受我的好,却不领我的情。不知道是我可悲,还是你可怜。”

绿芜冷哼一声:“少惺惺作态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东西对你仇恨有加。后来我们一起离开漠北,来到了燕国帝都,再然后遇到了燕箫…”话锋稍停,绿芜无比苦涩道:“见到燕箫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他,虽说我比他年龄大,但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燕箫在乎。”凤夙看着面前的绿芜,这真是她认识二十几年的绿芜吗?

如果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绿芜一时语塞,沉默片刻,终是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和你同时遇到他,但他最先爱上的那个人却是你,你知道我有多恨吗?他看着远处的你,我望着远处的他,每个人都是彼此眼中的风景线,只可惜,他永远都不知道还有一个我在远处痴情的望着他。”

凤夙近乎自嘲道:“你隐藏的很好,你我朝夕相伴八年,我竟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你对燕箫的情,所以这双眼睛瞎的还真是大快人心。”

绿芜眉梢轻轻一动,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不用讽刺我,你凭什么指责我?燕箫那么待你,你不喜欢他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安排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爬上他的床榻?每次看到那些女人侍寝,我就恨不得掐死她们。”

看了她片刻,凤夙似讽非讽道:“或许,我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送到燕箫的床榻上,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会感激我,而不是一味的怨恨我。”

绿芜无视凤夙话语间的讥嘲和讽刺,顺着她的话说道:“如果你当时这么做的话,我也许会真的感激你。你看看那些你为他挑选的女人,有哪一个胜过我?她们都配不上他,唯有我才知道燕箫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唯有我才是真心爱燕箫的那个人。”

“如果你的爱是真心的话,那跳楼殉情的武宁呢?为此瞎了两次眼睛的白芷呢?她们又算什么?”凤夙很平静,如果她在敌人面前生气动怒的话,那就表示敌人能够操控她的情绪,反之,那个人在她眼中就构不成威胁。

敌人?曾几何时起,她和绿芜竟已走到了兵戎相见?

凤夙静静说道:“绿芜,你其实最爱的那个人是你自己。一个女人眼界不该如此狭隘,我承认为燕箫挑选女人,当初我确有私心,我希望借此摆脱他对我的痴念,但后来连续纳进来的武宁和白芷,却是为了大局考量,迎娶武宁可获取武原死心追随;迎娶白芷可安白玉川谋害燕箫野心,燕箫也能凭借此举麻痹白玉川,继而心无旁骛进行算计和谋划。如你所说,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每天陪着你谈情说爱的燕箫,只可惜燕箫做不了这样的人,他的权欲心远比你以为的还要深,还要浓。你以为燕箫就那么没主见吗?你以为我说什么,燕箫就会同意吗?如果燕箫不愿意,我难道还能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迎娶白芷和武宁吗?别做出一副很了解燕箫的模样,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都尚且看不懂他,而你…又算什么?”

那一刻,绿芜仿佛被凤夙的话戳穿心窝一般,痛楚袭来,唇瓣下意识拉扯出一抹弧度,冷哼道:“我比你爱他。”

凤夙眼波未动,只漫漫应声道:“你所谓的爱,就是往我眼睛上投毒吗?”

“这都是你逼我的。”绿芜手指握紧,身体微微颤抖着。

凤夙失笑,眸光却停留在绿芜的眉眼间不曾稍离,“没有任何人在逼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逼迫你自己。你这步棋下的可真好,往我眼睛上投毒,继而让我怀疑别人,我怎么会想到相处二十几年的你,有一天会背叛我?可笑我发现眼睛中毒之后,担心有人会对你狠下杀手,竟然对你的安危忧心忡忡。燕箫对我说你在池塘中溺毙,后来我问过刘嬷嬷,她说没有池塘死人之事,倒是我出事一个时辰前,沉香榭厨房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当时为了掩盖你谋害我下毒事实,将此事推到了武宁身上。你是否告诉燕箫,白芷瞎了,我出事,武宁正好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利用你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眼药中下了毒,原本想要借你的手杀了我,但没想到皇上会忽然命燕箫杀我灭口,这大概是武宁事先怎么都想不到的突发异数。而你绿芜不惜毁容逃过一劫,燕箫信了你的话,因为武原之故,一时还不能杀了武宁,所以为了顾全你的性命,便命你面具覆面,化名丑奴,跟随在他身边,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绿芜狠狠的咬着唇,连什么时候咬出鲜血都没有察觉:“书讲的可真动听,比帝都临江巷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还要动听。”

“你喜欢听得话,我可以继续跟你讲,不收钱。”凤夙眼中光芒几度复杂变幻:“你看到我之后,开始感到害怕,你担心我和顾红妆长得那么相似,燕箫会转而爱上我,况且你听说我来自漠北菩提寺,师承皇爷爷,这一说法可以瞒过燕箫,却瞒不过你,因为你和我从小在菩提寺长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菩提寺里面根本就没有阿七这号人物,所以你开始对我的身份存了疑心。那夜,我焚烧顾红妆尸体的时候,你和齐天佑出手,险些置我于死地,我被燕箫关进暗牢之中,你后来前往暗牢杀我,如果我推算正确的话,你去暗牢的时候,也只是怀疑我的身份而已,但当你看到了我书写在墙壁上的字迹后,你这才开始确认我的身份。当时你做的第一个举动是挥剑将墙上字迹划花,因为你担心燕箫看到这些字迹后,会开始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会认出我就是顾红妆。你想杀了我,只可惜,反被碧水所杀,实在是可悲可叹。”

绿芜心脏很痛,痛的她无法呼吸。

她狠冽道:“那又怎样?我查探得知,你现如今成了活死人,可我却有心有肺,在燕箫心中,我才是他的夫子,而你只是他的云妃娘娘。”

凤夙含笑点头:“对,我只是他的云妃娘娘,一个可以在夜间和他翻云覆雨的云妃娘娘。”凤夙恶劣的补充了一句:“没有师生束缚,光明正大,不惧流言蜚语。”

“你无耻。”绿芜声音冷硬又尖锐,郁结难舒。

凤夙静静地看着绿芜的怒气,似笑非笑:“不及你无耻,我给过你机会,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凡有人对不起我,早就身首异处了,可你还安然活着。你以为是谁给了你活着的机会?是我…可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三番两次欲置我于死地,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绿芜失声呢喃道:“燕箫不会让你杀我的。”

凤夙看着绿芜,还真是不可救药。

“你这场白日梦该醒了。燕箫如果不知道你我身份的话,你以为他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难道你不觉得他最近有心疏离你吗?”

她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靠着墙,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不会的,你骗我…我是顾红妆,我才是顾红妆。”她慌乱,无措,不安,甚至…绝望。

“放心,我不跟你抢。帝君现如今误以为你才是凤七,所以对你下达了必杀令,顾红妆这个身份,我送给你,不跟你抢,你可以留着用一辈子,当然…如果你还有一辈子的话。”

凤夙的话音,宛如利刺,在绿芜的心里划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绿芜胸口起伏,急促的说道:“我要跟帝君说,说你才是真正的顾红妆。”

“你以为帝君会相信你的话吗?”凤夙走到绿芜面前,轻轻抚摸她的空眼眶:“绿芜,我要感谢你,替我顶了死罪。”

“顾红妆,我要杀了你…”蓦然横空出掌,奈何凤夙早已狡猾避开。

凤夙走到牢门前,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绿芜,微微含笑:“对了,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和燕箫还有一个儿子,用你的死成全我们一家三口得以安宁,我真是过意不去。”

儿子?

绿芜身形摇摇欲坠,头晕目眩中,脑海嗡嗡作响,一种不知从哪涌出来的疼痛忽然从身体某一处涌了出来。

“你骗我…”

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为何房顶一直在转?

帝都,空无一人【5000】

更新时间:2013-10-22 23:09:56 本章字数:5495

阡陌红尘,有一种情,宛如镜中花,水中月,只能放在记忆深处珍藏和幻想,却不能时常拿出来触摸,要不然只会变得面目全非。爱睍莼璩

绿芜用谦恭温顺隐藏了她的心高气傲,妄想得到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于是今后一系列的悲剧,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与他人无关。

但她学会了迁怒,学会了憎恨,当一个女人欲求不满,求而不得,无所为欲时,她就会变得竭斯底里,焦躁彷徨。

她在无人的深夜,阴暗的廊角一端,偷窥着一个叫燕箫的男人和一个叫顾红妆的女人。

她看着他们站在庭院中轻松浅谈,看着他们厮杀对弈,看着他们长枪比武,看着他们埋头算计政敌…轹…

初夏第一支新荷,他交给她:“夫子,你若喜欢,学生年年都采来送你。”

她长跪御书房之外三天三夜,他在王府醒来,长袍都没有来得及穿,奔进御书房,身上湿淋淋的,那么狼狈的一个他为了她,跟帝君磕头:

“父皇,儿臣求你放了夫子,儿臣给您磕头了。篦”

沉香榭,他以为她要收拾包袱离开,他从身后抱着她:“夫子,不要离开学生,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改…”

被他真心相待的女人是凤夙,但她却在无人时,把顾红妆想象成了她自己,她幻想陪伴燕箫的那个人是她。

发现自己喜欢上燕箫,她满心满眼的欢喜,她对镜梳妆:“待你平定天下,匡扶社稷之时,你娶我可好?”

她为他开始浅浅描绘花红,但那样的美丽姿容一旦走到顾红妆面前,就会变得粗俗和微不可见,所以他才会对顾红妆身边的她视而不见。

她一直心仪的男子倾心他人,她站在无人关注,死寂的角落看着他们的笑颜,有一种痛因为在心里盘旋了太久,所以它痛的时候很痛,消失

的时候,宛如天际轻淡的云,风一吹也就轻轻飘散了。

醉的是红颜,痴痴爱了一个男人八年,却只能将他当主子一样来看待,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她喜欢燕箫,她把自己的情绪掌控的那么好,

好到她有时候都能把自己给欺骗了。

岁月催人老,昔日少年渐渐长大,玉树临风,吸引万千目光,有多少女子芳心系于他身,她高兴地同时,却也隐隐慌乱。

喜的是,她喜欢的男人,是真正的人中之龙,那么多女子喜欢她,验证了她眼光真的很好。她悲的是,这么好一个男人,她却无法拥有,他

明明就在眼前,有时候走的近些,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但她连碰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打破这种极力维持的平衡,如果他厌恶她,凤夙忌惮她,但她就得不偿失了。

她一直觉得凤夙配不上燕箫,纵使她是燕箫的教习夫子,纵使燕箫能够有今天,凤夙有着莫大的功劳。

燕箫以爱之名,试图护凤夙一生安宁,许她天荒地老。凤夙可知,燕箫能够违背师生伦常跟她在一起,需要承受多少压力和流言风语,但他

并不在乎,只因在燕箫看来,所有的所有累加到一起,都不及一个乱世天下和顾红妆。

那么深沉的爱,她还怎么插手介入?她的眉将要为谁描绘,她的朱唇将要为谁而轻点?

杨柳湖畔,微风袭来,凤夙醉酒躺在草地上,一派洒脱之姿。

她一直觉得凤夙太过随性,不似女子含蓄婉约,更没有皇家公主应有的把持有度,尊贵优雅。凤夙有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乱世游侠,散漫

的活着,不遵从任何人的命令和束缚,洒脱无谓。

但清雅谪仙的男子缓步走来,她看到他,原本很欢欣,眉宇间有了笑意,但那样的笑容最终不会太长久,因为他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在她怔忡的目光里,男子走到凤夙身旁坐下,低低的笑声醇厚而悦耳:“夫子睡了?”

凤夙不应他的话,似乎真的睡着了。

他便含笑看了凤夙一会儿,他可知他的目光究竟有多温柔?

将凤夙搂在怀里,男子拿起一旁放置的酒坛,顺着凤夙适才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烈酒。

他身体本就不好,喝完后轻轻的咳,但眉眼间却溢满了笑意。

他低头看她,宠溺失笑:“这么烈的酒却被你当清水喝,好喝吗?”

她站在他们身后,男女如画,女子醉卧男子怀中,被他轻轻搂着,沿途有宫婢看到,目光闪烁,脸色潮红。

燕箫不惧有人看到,他…一直都是那么猖狂和为所欲为。而凤夙,这时候不似乱世游侠,倒像是一个风尘妓女,那么不知廉耻的躺在燕箫

的怀中,睡颜沉静…该死的沉静。

那天她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对自己微笑,笑颜宛如三月春花,紧咬的红唇间被牙齿肆虐,沁出一滴殷虹,好比朱砂,又宛如血

色眼泪。

她知道只要顾红妆存活一天,她就无法得到燕箫的心,更不可能有朝一日冠名汝姓。

于是,她开始有了第一次陷害,也是最致命的陷害。

她没有第二个八年,也经不起漫长的等待,燕箫可以在雄图霸业中支撑存活三十岁,但她却不能在死寂的岁月中一再消瘦凋零。

她把顾红妆是凤夙的消息通过书信的方式传递给了白玉川。

白玉川不负所望,将此事回禀给了帝君,这也是帝君当时诛杀顾红妆的最初动机。

那天,看着涌进沉香榭的御林军,她在心里默默流了一滴泪。不要怪她,她只是害怕有些爱还没有得到,就已经消失,她更怕有些话还没有

说给燕箫听,就已经风干在了回忆中。

但就是这样一个她,机关算尽,算计了凤夙的生死,却算计不了燕箫的心。

哪怕她相思成疾,也换不来他转眸凝望。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红尘万丈天真无邪,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独守小民居,静待良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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