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关心则乱作品星汉灿烂幸甚至哉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她做了什么!”太子发声艰难。

少商负气道:“还能做什么?用阴私伎俩害人呗!在太子和娘娘面前做的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等到了河东梁家,送礼的小黄门就假作是太子派去的人,当着他们夫妇的面胡说八道,什么‘殿下近日偶感风寒,病中甚是惦念夫人’,什么‘殿下常叹息再无人能为知音’……还尽赏些亲昵之物,去年是金丝凉席,明年就是青玉枕,哦,这回太子妃赏的就是这种用来做里衣的绫缎!”她指着那一小块的雪白布料。

“绝无此事!是曲泠君陷害我!她如今做了寡妇,就开始算计起东宫妃位了!她这是居心叵测,痴心妄想!”太子妃尖声叫道。

凌不疑淡淡道:“要查清原委也不难,将那些给曲夫人送东西的奴婢捉起来,一审便知。”

太子妃汗水涔涔而下,欲辩无言。

太子面色苍白,指尖发颤,看向妻子的目光冰冷而失望:“难怪,难怪那日泠君对孤说,以后莫要再惦念她了,孤当时还不明所以……”

太子妃痛哭出声,趴在地上连声告饶。皇后也想明白了前后因果,气的身子摇摇欲坠。

少商一拍案几,大怒道:“我说怎么一直觉得奇怪呢!曲夫人明明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怎么会一忍数年!那婢女还说了,曲夫人曾托去赏赐的人给太子送信,想来信中是央告太子不要再送东西了。哼哼,估计这些信都落到太子妃手里了吧!”

“我都问清楚了,曲夫人出嫁不久赏赐就到了河东。送礼之人言语间不清不楚,送的东西又引人遐思。曲夫人当时应是对新婚郎婿有些歉意,才忍了下来。没过几年,她终于明白那梁尚就是个牲口,不能坐以待毙,这才招了武婢防身。其实这些年梁尚已经消停了,谁知前几日太子妃又送东西去挑拨。曲夫人猝不及防,便又挨了梁尚几下。”

太子妃心中怨毒,冲着少商大喊道:“我与你有什么冤仇,你为何要说这些?!我与太子夫妻十年了,你非要来害我!让太子和娘娘伤心,与你有什么好处!”

“哎呀!前几日太子妃还威吓我,说将来做了皇后之后要对我怎样怎样,如今又说‘有什么冤仇’了?真是可笑之至!”

少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讥嘲,然后转头向太子道,“殿下,妾也知道曲夫人的案子才了结,东宫此时不宜有什么举措。不过太子妃如此行径,曲夫人也太可怜了,这样吧,您不如先打太子妃几顿,我那儿有鞭子……哎哎,你拽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凌不疑听不下去了,轻巧的拎上未婚妻,连拖带拉往殿外走去,一直走到偏殿侧旁的庭院中,他才放开手。

“你干嘛把我拖出来,太子妃这么可恶,难道不该趁这机会狠狠收拾她!”少商扯回自己的袖子,愤愤然道。

“说到底,这是太子家事。你我再亲近,也不该过多掺和。”

“难道就让孙氏继续当太子妃?!”少商无法苟同,“这女人无才无德,卑劣狭隘,若是还能安然无恙,也太没天理了!”

凌不疑沉声道:“孙氏的确不堪留在东宫,但这时不能动她。先让她去养病吧,过个一年半载再料理她。”

少商适才张牙舞爪,此时听出未婚夫话中森冷之意,瑟缩了下:“诶,我觉得废了就好,难道你要……”让她‘病逝’?

凌不疑温柔的揉揉她的头:“傻孩子,像孙氏这样视名利如性命的人,她宁肯死了,也不愿被废了。”

少商沉默良久,才道:“这么多年了,你就没发觉她送去河东的东西不妥?”

凌不疑苦笑一声:“十年前我才几岁,后来也习以为常了,从没料到太子妃心胸狭隘至此,对曲泠君的怨恨竟能延绵十年不休。”

少商拍拍他:“也不能怪你。这种事一般人想不到,毕竟曲夫人都远嫁河东了,太子妃都大获全胜了,何必还耿耿于怀。尽管被你疏忽的事情,最终被我察觉了,但你一点都不用往心里去,真的,这事不能怪你……”

凌不疑笑了起来,伸手欲去拧她的小脸:“你去照照镜子,一派小人得志。”

少商瞪眼道:“我是小人,那你是什么!”

“喜欢小人的人。”

少商转怒为喜,嫣然而笑。

凌不疑拉着女孩的小手,提议去前边园林中看梅树,边走边道:“太子妃浅薄无知,而曲泠君聪慧果敢,于时局的见识不逊于男儿。然而,太子妃却害足了曲氏十年,若非这回被你揭破,恐怕曲氏至今还不得而知。唉,可见这世上什么人都不能轻视。”

“是不是太子一直对曲夫人念念不忘,太子妃才这么不依不饶的啊。”少商皱眉。

凌不疑摇头道:“太子殿下为人虽温善,但不是藕断丝连之人。他当初是诚心诚意要和太子妃好好过日子的,谁知所遇非人……”

少商对太子肃然起敬:“是啊。太子人是蛮好的。我听翟媪说,你小时候有一年的隆冬,随陛下去涂高山行猎时不慎跌落山泉,还是太子跳进去把你捞上来的呢。”

凌不疑随口道:“是呀,犹记得那时水寒刺骨。不过……”他侧首一笑,“这事若轮到你身上,你当如何?”

少商眼珠一转:“若是非得嫁进梁家,那我就嫁给梁州牧!爱打女人的窝囊废和老阿伯,那还是后者吧。昨日梁州牧那三箭多威风啊!”

“恐怕不成。十年前梁州牧的夫人还没过世呢。”凌不疑冷着脸,“而且我问的是若你是太子该如何,不是问你若是曲氏该如何!”

少商失笑:“若我是太子……那还用说吗,就太子妃那点伎俩,能瞒过我?诶,等一下,我怎么听说梁州牧的夫人很早很早就过世了。”

“那是原配的曲夫人,前些年过世的续弦夫人。”

“啧啧,这梁州牧也是个没有妻运的,死了一个又一个,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孤独终老吧。”

凌不疑的脸上难得浮起疑难之色:“少商,如今梁尚死了,太子妃也到头了,你说曲泠君与太子殿下会不会……?”

“会不会破镜重圆?当然会!”少商斩钉截铁。

凌不疑扬了扬眉,示意不解。

少商一脸笃定:“回去我就手书一函,将太子妃的害人伎俩原原本本的告诉曲夫人!足足十年的陷害呐,哪怕为了出口气,曲夫人也得杀回东宫不可!到时让太子妃看着昔日仇敌高高在上,那才解气呢!”

凌不疑将信将疑。

数日后,曲泠君的父兄终于带着人马赶来了。要说他们的命是真好,当初甫闻噩耗时忧心如焚,结果一到都城,听见街头巷尾传扬的都是‘曲夫人真可怜,梁氏兄弟争夺家主之位,她却无辜受牵连’,或者是‘梁家忝为百年世族,子孙却如此不肖’云云。

当日梁遐受诛时,里里外外至少围了两百多人,除了梁氏族人,还有一半是姻亲故交,这些老油饼都通透的很,故意不加约束,任由奴婢家丁将当日所见传扬出去。新闻取代旧闻,此时已无人再置疑曲夫人品性,更无人议论太子了。

又过了两日,少商收到曲泠君的一封亲笔信函,读完后她一时讶异到不能言语。

凌不疑拿着信函,好笑的看了女孩一眼:“你一句都没说中。梁州牧不会孤独终老,曲泠君也不会杀回东宫。”

少商呵呵干笑两声。

信中内容很简单,就三件事:先向少商道谢这几日尽心为她洗脱冤情,又说此时狼狈不能自顾,这恩情她铭记心中;其次是梁州牧已得了陛下的恩旨,不日启程回驻地继续做州牧大人(读到这里少商已有些微妙了,前几日你还想从梁家脱身呢,梁老伯赴不赴任跟你个小寡妇有什么关系);最后才上爆锤——

曲泠君说,经过梁曲两家共同商议,她即将嫁给梁州牧了。此时风口浪尖,不宜张扬,等到任后再行婚仪。没错,像何昭君一样,她也要热孝成婚了。

少商神情呆滞,心头一片茫然:“这,这是从何说起……?”

凌不疑把信慢慢放回束有锦绳的精致漆木函中。

少商又道:“我以为续娶兄弟的寡妇,这是乡野才有的事。”为了子嗣抚养以及避免财产分割,这种事在民间倒是不少,不过世族中嘛……

凌不疑一言不发。

少商继续道:“梁州牧都四十七了,曲夫人才二十六啊。”

凌不疑依旧垂睫不语。

少商用一根细细的手指去点他的脸颊,凌不疑反手捏住她细柔的后颈,像揉捏小猫咪一样团来团去,少商扭动着奋力挣开他的大掌。

凌不疑微笑道:“梁曲两家不欲声张,可太子还是应当知道的。现在,谁去说,怎么说?”

少商的视线在凌不疑脸上转了两转,然后挪开些坐,用肢体语言表明这个烫手的山芋她肯定是不接的。

凌不疑一时莞尔。

之后也不知凌不疑是怎么跟太子说的,只听说太子纵马时不慎跌落,只好卧榻养腿。而由于之前太子妃就被关入幽居‘养病’了,皇后只能亲自过问太子的伤情。

从东宫回来后,皇后情绪低落,少商问她有何不快。她答曰:“太子终是做错了。不是错在恪守婚约,而是错在始终没看出太子妃的歹毒为人。”

少商宽慰道:“枕边人嘛,哪有那么容易看清的啊。”

皇后笑的无奈:“可他是储君啊,未来的君主,怎能不会看人。”

少商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年始皇帝不也没看出赵高的成色么,还当他是忠心厚道的老奴仆呢,结果始皇帝一咽气,赵高就变着花样的作起乱来!始皇帝何等本事,不也看走眼了嘛,娘娘不要苛责太子啦。”

“是呀。”皇后微笑中带着些哀伤,“所以始皇帝的基业二世而亡了啊。”

少商想了想,她觉得秦灭亡原因很复杂,不能全算在几个人身上,于是继续宽慰皇后:“娘娘,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事,太子以后会知道怎么看人的。”

皇后看女孩这幅锲而不舍的样子,温柔的摸她的头发:“但愿如你所愿罢。”

……

两日后,少商特意甩开凌不疑去给曲泠君送行。

城外十里亭旁,梁曲两家的车队庞大漫长,来送行之人也不少。众人中,有一位面目与曲泠君有几分相似的老者站在送行亭旁与韩大将军说话,一位同样相似的中年则随侍一旁,三人不时发出笑声。

曲泠君看看他们,转头对少商道:“家父家兄和我们一起去州牧大人的任上,顺便为我筹办婚仪。”

少商忍不住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嫁……”她顿住了,换一种问法,“太子殿下他……”她又顿住了,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曲泠君微微一笑,虽是身着重孝,却依旧颜若朝霞,明艳不可方物。

“我以为殿下惦记了我十年,虽常常为此忧心,但也时有暗喜。谁知道,他十年前就决意忘记我了,倒显得我这些年的计较十分可笑了。君既无心我便休,我与太子,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少商知道她说的对,只能长叹一声,“那也不必嫁梁州牧啊,他毕竟年岁已长,夫人青春正茂啊。”

曲泠君微笑道:“你是聪明人,你仔细想想,其实不论对梁曲两家,还是对我的孩儿们,我嫁给州牧大人都是最妥当的。”

少商又无话了。

那边厢,曲泠君的一双孩儿穿着小小的孝衣,由傅母和婢女跟着跑来跑去,倒像比亲爹活着时更高兴。他们一路跑到正与虞侯说话的梁无忌身旁,一个抱腿,一个扯袖,嬉笑不知忧愁。梁无忌年纪虽不小,但膂力甚强,他一边一个抱起两个孩儿,让稚儿拱着小手给虞侯作揖,逗的虞侯哈哈大笑。

曲泠君和少商看了一会儿,她道:“州牧大人可怜,一世英雄,可叹年近半百却膝下犹空。我的孩儿也可怜,有父不如无父。以后我会好好服侍大人,他会照看我的孩儿。这样,大家都好。”

少商若有所悟。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有些人为了自己而活,有些人为了家族孩子而活,其实从这方面来说,曲泠君与梁无忌倒是取向一致。

临离去前,少商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梁无忌单膝跪在地上,摘些枯草编起了蝈儿鸟儿,两个稚童亲昵的挨在他身旁,看的聚精会神。

她忽然觉得,这样也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要表扬‘唱唱反调’这位童鞋,根据我仔细观察,她是最早语言曲泠君会和梁无忌在一起的读者,当时我还以为我的大纲泄露了呢。

大家鼓掌。

-

其次,梁邱起,梁邱飞,他们姓‘梁邱’,不是梁,是复姓,谢谢。

第112章

曲泠君离去后两日,二皇妃终于探病回来,与此同时,征伐寿春逆贼一事正式提上日程,辎重粮草兵械乃至军队都是数月前就预备好的,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早已整备完毕的战争机器犹如自有生命一般井然有序的发动起来。

二皇子看的眼热,抻头抻脑的想往军营里凑,却被皇帝捉住一个小小错处狠狠发落了一顿,次日二皇妃就向皇后告假,表示他们夫妻二人欲暂离都城,前去参加好友曲泠君的婚礼。皇后允诺。凌不疑听闻后,表示二皇子这皇妃娶的不错。

少商立刻猜道:“你是说,二皇妃她早就听说了曲夫人之事,但躲在外面不肯回都城?”

“她自诩曲泠君好友。好友犯下杀夫大罪,她管还是不管?不管,未免显得凉薄,管,她恐怕也不能肯定曲泠君有没有杀人。未免无端惹一身嫌,还不如置身事外。”

少商一脸怅然:“这宫里的人啊,没一个简单的,二皇妃看起来很直爽的,没想到也这样有心计。”

凌不疑道:“单论心计,太子妃给二皇妃提鞋都不配。这些年来,若非皇后与我多番回护,太子妃不知有多少短处被她拿捏去了。”

“二皇妃这样,娘娘就不斥责一番?”

“斥责什么。她又没栽赃诬陷,的确是太子妃手下的人行事不当,二皇妃不过是暗中追查,继而揭发罢了。”

少商叹口气,然后想到一事,紧张的拉着凌不疑的袖子:“那那那前几天,你偷偷溜出磐罄大营与我去涂高山玩耍,那温泉别院的内官肯定告诉陛下了!如今朝堂上下都忙着筹备征伐寿春一事,你也是出征大军中的一员,居然居然……那可怎么办啊?!”

凌不疑笑的明朗,揉揉女孩的小脸:“你才想到啊!”被拍开了手后,他道,“今日一早,我已被陛下训斥过了。”

少商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陛下会训斥你,就不会有大事。”

凌不疑一派云淡风轻:“这场战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没错。寿春之战只是一场小型战事,是以一国之力征一地之乱,犹如千斤重锤碾酥饼,朝中众臣都知道逆贼彭真必成齑粉——于是,花样就来了。

那些曾随着皇帝叱咤天下的老将重臣们这次都很有风度,推辞的推辞,举贤的举贤,一点没有争功抢权的意思,反而纷纷表示吾辈已老,该把发光发热的机会让给年轻人。

那么是哪些年轻人呢?众臣脸上笑嘻嘻,心里门儿清——当然是各家族的子弟后辈喽!

所以,这回连出名鲁直矫悍的吴大将军也缩在家中,不肯出来统领全军。盖因他明白,这回麻烦的不是打仗,而是如何掌控这一帮野牛犊子似的勋贵子弟们!不光要管好管牢,还要在保证战事顺利的前提下,让这班子弟们有露脸立功的机会,同时更要注意尺度,磕伤擦破嘤嘤嘤的可以,断手断脚掉脑袋的不要。

这种情况皇帝心知肚明,但也不好申斥,因为他自己就是头一个这么干的。

没办法,养子打起来悍勇骄烈,毫不顾惜己身,一个没看住什么凶险的地方都敢冲,皇帝之前已被吓到过好多次了,龙颜上皱纹都多了数根。真正血雨腥风的大战事他舍不得把凌不疑丢进去,寿春这种难度的小战事最好不过了。

估计那帮老兄弟和自己打的是一个主意,皇帝总不能说‘老子是真龙可以这么干,你们是小虾米所以不可以’吧,皇帝不免怀念先祖高皇帝的无赖光棍气质,这么优秀的品质怎么就没遗传一点给子孙呢。

再通情达理,皇帝毕竟是白手打江山的开国君主,深知战事不得轻忽的道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勋贵子弟可以参军,但比例不能超过三成,并且要严加管束。在层层考量之下,原本只是打算去给凌不疑压阵的崔祐被直接提成了大军统帅。

这一敕令下来,众臣(尤其是有子弟在军中的)立刻山呼皇帝英明神武,各种花式歌功颂德,崔祐在一旁面如土色,天旋地转——既然当年皇帝能放心把十五岁的养子交到他手中,那么自然众臣也放心把子侄丢给这位金牌奶爸,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一样滴。

崔祐在重臣中有着数一数二的好人缘。

众臣喜欢他,因为他既不爱争权也不喜夺势,许多争执他笑笑就过去了。

皇帝喜欢他,每每笑问他这番又立功了要什么赏赐,崔祐总会用饱含深意的明媚目光回望,直望的皇帝一阵鸡皮疙瘩——皇帝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崔祐要什么,左右不过是将来等霍君华病好了为他们赐婚之类的。

崔祐虽貌不出众,但相交几十年的老兄弟们无不知道他足智多谋,行事谨慎;若非几十年如一日的吊死在霍君华身上,想为他续弦的人家都快踏破崔家大门了。于是原本犹犹豫豫的班家也将一根独苗班小侯领了出来,一脸道德文章的虞侯也羞羞答答的塞了三个儿子过来……诸如此类。

行程愈紧,人人也愈发忙碌,少商也不例外。

这些日子她连夜为凌不疑赶制了一身里衣和一双厚厚的绒袜,还特意将最后几针拿去长秋宫做,当着皇老伯的面收了口子。看着少商被戳成满天星斗的手指,纵然那成品实在不怎样,皇帝还是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表示还算满意。

凌不疑沉着脸将少商扯了出来,反复翻看她的小手,不悦道:“弄成这样,还不如不做。”

少商笑着去点他的脸颊:“你好没良心,我手指弄成这样为的是谁?”

“自然是为了不被陛下训斥。”凌不疑利落的拆穿她。

少商有些脸红,讪讪道:“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傅母说,女红还是得学一点的,将来好给郎婿孩儿做些贴身的东西。”

“上回你衣袖刮破了还是我给你补的,我何时指望过你的女红。”

少商无可奈何道:“你就不能不提这件事么。那日回去后傅母问我衣袖是谁缝的,我说是你,然后足足被她训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傅母说,这种事若传出去绝对是亘古奇闻,程家女子以后都不用出门了!”

凌不疑笑了出来。他看着女孩小小翘翘的鼻尖在寒气中微微发红,忍不住低头咬了一口。

少商捂着鼻子红着脸,连退几大步,指着男人颤着手指:“你你你……”

凌不疑上前几步,修长的身躯玉山倾斜般靠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别生气,我让你咬回来。”

少商看着他微微移动的喉结,英挺高耸的鼻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的更厉害了。

临行前的最后一日,凌益悄悄去了凌不疑的府邸,彼时少商恰好也在。他看见少商,温和的笑了下:“陛下不喜欢我来找子晟,你别说出去。”

少商恭敬的躬身行礼,并不答话。

凌益给儿子送去了一副珍贵的金丝软甲,反反复复的叮嘱:“一定要全身而返,身体周全比什么都要紧。别心头一热就轻易行险,别……别像你舅父那样……活着最要紧。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

凌不疑低头听了,一一称喏。父子俩相对无言,良久,凌不疑才道:“等我这次回来,就去城阳侯府。正旦兴许赶不上了,可能元宵……”

凌益喜上眉梢,连声道好,转头道:“少商,到时你也来!”他顿了一下,“淳于氏不会出来,若还有人对你不客气,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用怕!”

凌益要回去时,欧阳夫子忽来送急报,少商便起身替凌不疑送凌益出门,行至前庭,凌益忽叹道:“子晟性情执拗,你多劝劝他,不要听旁人吹捧什么盖世英雄就不管不顾了。你是没见过子晟的舅父,当真是天神一般的人物,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烟消云散了。”

少商忽然立住不走了:“每个人都会尘归尘,土归土,每个人都会烟消云散!可是做过的事情不会烟消云散,留下的功业也不会烟消云散!”

凌益有些愕然,随即又笑了:“那么,你希望子晟也这样吗?”

少商哑然。

目送凌益离去,她缓缓踱步到后园,呆呆站在一株老梅下,过了许久,凌不疑过来找她,笑问怎么了。少商看着他俊美的面庞许久许久,叹道:“要不你辞官算了,我来养你。”

凌不疑先是一愣,继而失笑:“别听我父亲的,生死有命,我且没活够呢。”

少商点点头,由衷的叹道:“对,生死有命,所以我一定会改嫁的。”

凌不疑脸黑了:“……你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大军开拔那日,程老爹一脸被人欠债不还的不悦。这回他被皇帝委派至扬州中部以南,与韩大将军一道驻守在寿春南下的数条必经之路上,以防逆贼溃败后逃窜。

他早几日就看见女儿在哪儿吭哧吭哧的做针线,哪怕阿苎眼不错的盯着,还是险些酿出血案。原本程始以为这是做给自己的,但经过妻子委婉提醒女儿已经定亲,他很有自觉的想,哪怕衣裳是给凌不疑的,大约绒袜总是自己的吧。谁知,根本没他的份。

哪怕临行在即,站在皇后身旁的女儿都一直偷偷在看点将台下的凌不疑,一眼都没分给老父。程始不由得老泪纵横。

军队缓缓移动,从点将台下经过,穿过城门而去。日正当中,凌不疑束缰骏马,骑在最前头,暖金色的冬日阳光洒在他玄色甲胄上,矫健的身姿中透着一抹征战沙场的血腥。

少商一直看着他,凌不疑亦似有所觉,忽的调转马头,策马回行,须臾间骑到点将台侧边的皇后仪仗所在的高台。少商尚不明所以,只见凌不疑猿臂舒展,在众目睽睽之下,左手轻轻往上一扬,一个小小的东西在空中划过平缓弧线,准确的落在少商怀中。

正在离开点将台的皇帝也看见了,他板着脸,想笑又想骂人,站在他身后的袁慎努力忍着不翻白眼,不过旁人就没这么好的涵养了。此时周围起哄声已起,后半段骑行而过的官兵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笑起来——‘凌少将军也会这样,人不可貌相啊’,‘明年三月嘛,不要心急’,‘如花美眷,羡煞我等’……

少商脸红如烧,皇后摇头莞尔,便是周遭的宦官宫婢们也纷纷轻笑起来。少商捧着那小小的绒布包,顾不得害羞,尽力抬头看去——只见玄铁麒麟盔下,青年只露出白皙的下半边脸,仿佛冲自己微微笑了下,然后策马驰骋而去。

周围打趣声未落,少商低头装羞涩,手上赶紧解开那绒布包,只见里面是一枚掌心大的黄金小坠,四方小座上踞蹲着一头冷凝肃穆的小小猛虎,身躯上束有一条赤色锦绳。

“……这是什么?”她不解道。

皇后含笑道:“这是子晟的私印。嗯,他这是要交托家底了。”

这下少商连脖子也红透了。顶着众人或戏谑或打趣的目光,她极目远眺,仿佛连他离去的那座宏伟的城门都流光溢彩,散发着动人心扉的光芒。

……

大军出征后,都城再度恢复宁静。岁月闲散,左右无事,少商次日便去杏花别院探望霍夫人,结果又遇上崔氏兄弟。

崔侯不善言辞,他的两个儿子却仿佛基因突变,花样百出的哄到霍君华开怀不已,一会儿绘形绘色的演乡间农妇殴打丈夫的趣事,一会儿又攀在矮树上表演家传绝技‘燕回旋’——看着崔大轻巧的在树枝见飞旋挪移,少商大声喝彩。

  如果觉得星汉灿烂幸甚至哉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关心则乱小说全集星汉灿烂幸甚至哉庶女明兰传小说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小说HP同人之格林童话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番外(庶女明兰传)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