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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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娘当然知道胃病的痛苦,身在现代时,她这个高举自主创业大旗的富二代便因为三餐不应时而患了胃炎的毛病,有时候一餐吃得晚了,胃就疼得受不了。
所以来到古代后,创业的大旗也放倒了。作为古代合格的闺阁小姐,笑娘一直是精心于保养,时不时研究些滋补养颜的药膳一类,生怕自己再落下胃肠疾病。
可是今日,她是真的没有胃口,只是坐下来,若有所思地饮着粥——公孙琴的那番话,实在太叫人生疑了。
她听过之后,细想了这一路,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暗指霍随风也是重生的。
可是笑娘知道,霍随风若真的重生的话,绝不能可能跟自己这般亲昵。
倒霉恶毒女配与光环万丈的男主间,可从来没有什么虐恋情深。她想象不出,随风若真的重生,会毫无芥蒂地死赖在自己床榻上,吵着要姐姐宠爱的情形。
可是公孙琴并非疯子,她说出随风知道褚慎会死的话来,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公孙琴,郡王是如何处置的?”吞下了一口米饭后,笑娘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霍随风显然不想说太多关于那位女诸葛的话,只轻描淡写道:“当初她助纣为虐,帮扶着霍岩雷搅闹得漠北百姓不得安宁,多少将士平白阵亡在沙场上?既然她早就被霍功祭奠了河神,便自是回到地府才是……义父已经替霍功代为处置,以后她再也不会威胁到我们褚家的家眷了。”
笑娘默默了地吞了一口饭,在霍随风毫无感情的话语里,也隐约明白了公孙琴最后的下场。
霍随风乃一代帝王出世,那种铁血雷霆的手段,她这个前世里被捅成筛子的倒霉蛋自然是明白。可是公孙琴乃是霍随风前世的红颜,他若真是重生岂会对公孙琴这般的无情?
不过她还是决定说破,便放下碗直言:“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何公孙琴掳掠了我母亲后,一直在追问当初她与父亲相识的经过?”
霍随风一边往笑娘的碗里夹了鸡丝,一边挑眉:“哦?她还说了什么?”
笑娘直直盯看着他深邃的眉眼,不放过他脸上半点的细微表情,一字一句道:“她还说,你乃重生之人,因为遗憾义父前世里在破庙英年早逝,才引得我们母女去救了父亲。”
随风正吃着鸡腿,听着笑娘的话时,动作依旧不急不缓,眉峰都没有挑动半下,只动作优雅地将鸡腿吃成了一根骨头后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何谓重生?”
说完这句后,他这才抬头,见笑娘如同盯贼一般,死死地观察他的神情,倒是微微一笑,然后似乎凝神遥想着那段久远的回忆:“当初满大街,就你手里的包子香,个头大不说,味道也冲鼻子,偏偏你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当真是辜负了那包子,我以为你不爱吃,便替你吃了。谁想到你会抓着我,将我摔倒在地?真有什么鬼祟,我看也是你这彪悍得不像话的丫头才是。”
他说的语气和缓,肖似小夫妻之间的亲昵调侃,可笑娘作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外来户,却做贼心虚的得很,听了随风的调侃,便忙不迭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毕竟公孙琴的那话没头没尾,而且这一世公孙琴爱而不得,显然已经入魔,一时臆想胡乱说了什么也是有可能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世的霍随风并没有前世里的那种到处留情的种马做派,他这辈子的红颜知己,费心算一算的话,也只有师姐洪萍一个人了。
她看过霍随风跟洪萍在武场上的操练,同门师姐弟毫无情谊可言,竟然是真刀真枪的切磋,要不是各自有些本领,热血都要喷洒得到处都是了。
总之,在男女相处之道上,霍随风清白正直得很,毫无瑕疵可以让笑娘有借口可以解除婚约。
所以就此提过后,她就再不好拿了公孙琴没头没脑的话去指责随风了。
而胡氏在被丈夫细心劝慰了几日后,情绪也终于稳定下来。总算可是暂时忘记那一日飞来的横祸,一心准备笑娘的成礼。
如今漠北的大半疆土皆是霍随风的领地。他虽然依旧是郡王的封号,却是漠北名副其实的王。
霍家本家在霍岩雷家变之后,也是审时度势,经过宗族长老的商议,在家谱里又重新上了霍随风的大名,霍家大房本来掐灭的香火,算是重新延续上了。
在成礼的前一天,霍随风先带了笑娘入了宗祠。在家谱上,他将她的名字端端正正地写在了自己的名字旁,在他俩并列的名字下,还有几多的空白处,是余出来填补将来他俩儿孙姓名的。
吴笑笑明白,这要搁在现代,算是婚礼前到民政局领证了。
所以从宗庙里出来时,在看向立在自己身旁的高大英俊的青年时,笑娘的心终于隐约有种落地之感。
往后余生,便要向他请多指教,一起共度了……想到家谱的空白处,笑娘心里是有些蠢蠢欲动的,虽然霍随风先前所说的“两年三抱”有些丧心病狂,毫无科学精神可言。但是有个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小软娃娃,实在是太叫人期待了。
前世被迫丁克的吴笑笑表示,恨不得跨过婚礼,立刻生个娃娃来亲亲抱抱。
笑娘虽然恐婚,可是领了证后,似乎尘埃落定,那种恐惧未来的情绪似乎大大缓解,倒是对新婚的生活平生出期待。
洪萍作为亲亲师姐,不必拍马溜须,送些金银俗物。所以赠礼选得质朴实用,乃是一坛子酒,也是凸显了对师弟的关心。
坛子里的酒,是他们的那位酒鬼师傅亲自酿造的。美酒里浸泡了药力十足的牛鞭一根。
洪萍略显夸张的笑娘推荐了此酒,据说喝了后太监都能生养出孩子。她嘱咐笑娘没事就给霍随风喝喝,男人嘛,多补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于是笑娘就把酒坛子摆在了新房的檀木小酒架子上,还特意用块红布蒙上。
☆、第121章 第 121 章
漠北的婚礼总的来说比中原更加人性化, 新娘子不用早早起来梳头打扮的折腾。
可郡王府如今是有长辈的,胡氏就见不得女儿成婚的大清早还在呼呼大睡, 到底将笑娘早早地拉起来。
从京城跟来的妆娘为她净面开脸, 待得鬓角修剪了一番后, 便可以涂抹油膏打底儿上妆了。
也许是那骆驼奶的功效, 笑娘在漠北呆了一段时日,肌肤不见粗糙, 反而嫩滑了许多。开脸后, 当真是剥皮的鸡蛋,莹白不见瑕疵。
笑娘生怕妆娘只图喜庆, 将自己的脸涂成白墙,所以最后的施粉上妆都是自己完成的。
说起来, 笑娘活了两辈子,可是参加自己的婚礼却是头一遭。
曾凡当初隐婚, 两个人去领证都是遮遮掩掩请关系托人代为隐瞒, 彷如做贼一般。
其实现在想来挺没意思的,两个人结婚的架势竟然没有离婚时来得轰烈。
经过一遭,才明白大半的隐婚,不过是给渣男出轨行了方便罢了。
当笑娘盛装完毕,由新郎请入婚车,准备前往城外的婚帐时,看着眼前满街熙攘的人群, 心内一时感慨万千。
崇正郡王大婚, 这是漠北一等一的大喜事, 郡城百姓早早便出了门,拥堵在街道两旁,等着看接送亲的队伍。
漠北的新娘子不流行遮盖头,当惠敏县主穿着红底绣满金线的礼服走出来时,挨得近的都能看清新娘子的模样,那婚车乃是大轮轴的礼车,等新娘子在郡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扶着车轼举高而站时,四周的惊叹声再次响起。
笑娘虽然先前也在民众面前出现,但都是赈灾之时,须得低调些,自然不会精心打扮。
而如今,只见那落落大方立在车上的女子香腮云鬓,红唇俏目,只让人看得移不开眼。加之珠翠为饰,系在一把蛮腰上的香缨随风飘动,当真是堕入尘间的仙子,出尘的花灵一般。
百姓们看得直了眼,漠北民风淳朴直爽,顿时高呼“新娘子真漂亮,恭喜郡王,贺喜郡王!”
那喊声此起彼伏,当真如浪潮一般。
霍随风上了车后,立在笑娘的身边,却不看周遭祝贺的百姓,也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笑娘。
笑娘一边微笑向四周人群打着招呼,一边低声道:“又不是媒人拉纤,新婚时头一遭见你娘子,直盯着我作甚?”
霍随风却不为所动,一边盯看着她一边也低声道:“以前你是别人家的姑娘,今日后便是我的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笑娘立在高处,接受众星捧月的环簇,自然不好说出“不要脸”三个字来。
毕竟口型太简单的话,很容易被人看出新娘子还没有过门,就在骂新郎官。只能一路面带微笑,两颊都有些发抖了。
这车队一路前行,径直往城外的婚帐而去。
城外早在五天前边立起了五百张熟牛皮缝合的大帐,大帐之上用红色的绸缎为饰。帐内分内外间,外间则是铺摆了一个个小小桌子,供贵客观礼受用。
从马车下来后,便是一对新人向父母受礼,叩谢养育之恩。
霍随风没有父母,褚慎胡氏不光是他的岳父岳母,也是他的义父义母,所以这承礼的除了老漠北王夫妻的牌位外,还有褚慎夫妻。
当霍随风扶着笑娘跪下时,呈递上香茶,倒是诚心诚意地管胡婶子叫了一声“母亲”。
胡氏是看着随风长大的,如今舍了个女儿,才换来这么一句“母亲”。一时心内感慨,眼下又泛起了热泪。
做母亲的,在女儿出嫁时,少不得叮嘱。
胡氏心知笑娘在随风面前是凶悍惯了的,少不得给女婿红包时,直说女儿平时没有教养好,叮嘱着随风要多担待笑娘些。
褚慎作为岳父大人,说得就精简多了。大概的意思,我虽是你义父,可你也大了,不再如小时那般处处需得人照拂。女子却不同,天生娇弱,就算出嫁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所以笑娘出嫁后,愿得你们二人夫妻恩爱,可但凡有个马高蹬短,女儿受气的时候,那我们爷俩的父子之情暂且放到一边,我就算年老不能提刀,也定要与你以命相搏。若是将来女儿不开心,你也别怪我将女儿迎回家去,我们褚家的女儿就是这么不受气。
这话说得甚是严肃,可不像开玩笑。胡氏觉得婚礼上说这种恫吓女婿的话,实在是不应该,不由得困窘得连连咳嗽,想止了夫君的话。
可笑娘听得却是心里一暖,她知道爹爹的话是当真的,既是说给霍随风听,也是说给她听的。
毕竟随风如今已经统一漠北大半,将来想要和亲的部落公主应该不在少数,如果随风真有妻妾成群的那一日,她想要和离,褚家会无条件地向她敞开大门。
霍随风听了义父的这番丑话在前,倒没有变脸,只是恭谨地叩首道:“请父母亲放心,笑娘嫁给我后,我自当如珍宝般爱护。”
胡氏见女婿没恼,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打圆场让二位新人起来。
笑娘需得入内帐坐喜床,接受女眷们的祝福。而随风则要出大帐,接受众位将士们的敬酒。
前来观礼的宾客都不是空手前来的,俱是按着漠北习俗,将自己准备的锦被叠成条状,堆砌在笑娘的身后,摞成被子山,还有糖面参杂了牛油做成的喜饼也堆砌在笑娘的面前,供新人食用。
待得女眷们都出去后,喜帐子里只剩下笑娘和侍女们,笑娘连忙垂着腰揉着脖儿对寒烟道:“寒烟,快些来,将我头上的冠拿下来,太沉压得脖子都酸了。”
寒烟自是笑着替郡主除下了冠道:“一会郡王便要回来了接你回府,这会儿摘下来,过会儿还要戴。”
因为笑娘老早就对漠北听账的习俗敬谢不敏。一会成礼敬酒完毕,郡王就会接她一同回郡王府,并不在喜帐里过夜,所以寒烟才会这么说。
笑娘接下头冠后,活动着脖子道:“郡王手下将士那么多,哪里一时饮得完?再说入夜就冷了,我披上红氅,将兜帽戴上,不戴冠也无妨。”
笑娘说得不假,霍随风手下的那些将军们可都不是吃素的,也毫不体恤小郡王急切想要洞房花烛的心,只杯山碗海地倒灌。
就算是海量之人,也难免被灌得上了头,待敬完了一圈酒后,郡王高大的身体只被修竹一路搀扶着,踉跄着来接新娘子。
笑娘一早就穿好了红大氅,等在马车上,看着随风醉醺醺地上来,只能扶着他摊躺在马车的软垫子上,心里却略略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就忐忑着新婚之夜,如今看随风喝得烂醉,最起码这一夜不用担心这小子生龙活虎了。
可是她实在难得看到随风这般不省人事的样子,忍不住捏着他高挺的鼻梁,戏谑道:“饮了这么多,一会罚你睡在屋外,免得熏臭了婚床……”
因为方才饮得都是漠北烧刀子的烈酒,此时是酒劲最烈的时候,随风被捏得喘不上气,只能扭着头,紧握着她的调皮的纤手,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笑笑,别闹……”
这话声量不高,不过是含在喉咙里吐出来的,可是笑娘听了,却犹如天灵盖被雷劈一般,一直战栗到了脚心处。
方才,她低头听得明白,霍随风喊的,可不是笑娘,而是笑笑——吴笑笑的笑笑!
她有多久没有听人这么喊过自己了?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在这个世界呆久了,她都要恍惚忘记自己还曾叫过笑笑了。
可是随风为何会突然这么喊自己?笑娘猛地靠坐在车厢里,只望着随风的脸,就在方才,他喊自己是笑笑时,笑娘恍惚觉得说话的不是霍随风,而是万年影帝——申远。
一时间,所有的疑虑又浮上了心头。
那个公孙琴说霍随风是重生的……可是若他不是重生,而是也穿了呢?
而且说不定穿过来的,就是跟她一起遭遇了车祸的申远。
这么想来,笑娘觉得后脊梁都冒冷汗,如果他是穿过来的,岂不是一早便认出了自己,却一直含而不露,假作不识,比原住民还像原住民!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在现实中跟自己八字不合,每次见面都冷嘲热讽,穿越回了古代后,就跟被洗脑了似的,摆出副从小就暗恋自己的德行,狂热而死皮赖脸的追求。
他……到底是不是申远?说是,他又是在对自己打着什么鬼主意?
一时间,笑娘盯看着呼呼大睡的俊美青年,恨不得一盆凉水下去,烙铁皮鞭斥候,将他隐藏的前情尽数审问个明白。
待到了郡王府,笑娘下马车时,被迎面的冷风一吹,觉得脚步都是软的。她静看着侍卫们将郡王抬入新房,然后也举步入了房门。
待得侍女们替郡王除鞋去袜,擦洗了一番后,便被笑娘挥手退了下去。
笑娘立在了床边,静看了好一会,才单手轻轻拍着他的脸,轻声唤到:“申远,要不要喝水?”
她嘴里唤得温柔,可是那眼神里透着凶光,不像是给夫君奉茶,倒像是“敢答应,就给你喂□□”的样子!
霍随风被她唤着,倒是半睁开了眼,看着笑娘,好半天也不说话。
笑娘面上带着微笑,依旧重复道:“申远 ,不认得我了?我是谁?”
☆、第122章 第 122 章
郡王的眼底醉意犹在, 却并没有言语,而是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可是笑娘却不肯让他就此混沌睡去, 只跪坐在他身旁, 用手轻拍他的脸颊道:“说啊, 我是谁?”
霍随风伸出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终于张嘴沙哑道:“你自然是我的娘子,还能是谁, 快解了衣服挨着我睡。”
笑娘却甩了他的手冷冷道:“别装了, 你方才可是叫我笑笑了……”
小郡王这次倒睁开了眼,嘴角微微翘起道:“老早便想这么叫了, 可是你还没有入门,我这么叫, 恐怕显得不端正,如今你是我娘子了, 我自是笑笑心肝随便叫, 你若喜欢,也可叫我风郎才显亲近……那个申远是何人?”
小郡王前半段说得柔情蜜意,可是提起不相干的男人名字时,却面容一整,眼露肃杀。
这次轮到笑娘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道:“也是我给你新起的爱称, 子之燕居, 申申如也。申乃舒缓之意, 而远则是漫漫。连在一起,便是天长日久的舒适……”
这话显然是胡扯的意味甚浓,可是霍随风却点了点头道:“好名字,我的确会叫你天长日久的舒适,以后‘申远’便是娘子独唤为夫的爱称了,可要常叫……”
笑娘心里此时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说到底,霍随风乃是穿越人士,也是她心内一时的猜测。而且他若为了显得亲昵,将笑娘唤成笑笑也无可厚非。
那他这句究竟是不是失语,便成了悬案。
高堂拜过,婚礼也举行了。从此在这古代,霍随风就成了她褚笑娘的天。总不能因为哥没头没脑的“笑笑”就跟他闹掰扯了吧。
霍随风被笑娘这么一折腾倒是醒了酒,少不得撂下帐子要好好疼爱自己的新婚妻子一番。
可是笑娘不知怎么的,看着他那张影帝的脸,别扭极了,总有一种被关系不太好的熟人骗睡了的感觉。
当下只推着挨过来的他,说自己不舒服,又嫌弃他身上的酒味浓,不让他碰。
许是酒劲还没过,霍随风倒是没有如一般的少年郎那般急色勉强。只让笑娘换了舒适的睡衣,然后两人挨在一处,盖棉被聊了会天儿,在笑娘的忐忑里,霍随风不知什么时候再次酣然入睡——伴着帷幔外的红烛可以看到,俊美的男子睫毛弯长,高挺的鼻尖紧挨着笑娘的脸,看起来是温良无害的样子。
笑娘紧盯了一会,总是熬不住困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慢慢合拢上眼,终于睡着过去了。
不过就在她沉入梦乡时,男人的眼儿却慢慢睁开了,眼里透出的精光却没有半丝睡意。
他伸出长指,轻轻抚摸着笑娘娇嫩的面颊,借着倾洒的月辉,凝视着臂弯里的女人。
这一夜,也不知是不是心绪烦乱的缘故,梦境也支离破碎。
一时是她初遇随风,扭着他在巷子里打,他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样子;一时是她面试着刚刚来到公司的申远,他紧盯着自己看的情形。
两者虽然年龄悬殊,相貌也不尽相同,可是那眼神却是说不出的相似,都是深入骨髓,让人心里透着不舒服。
就这么混乱疲乏地睡了一夜,笑娘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并未急着睁眼,而是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态后,才往身旁望去。
这一望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霍随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
新婚头一天,她不好赖床,连忙起身。
寒烟带着两个小丫头一早就在廊下备了热水,用炭炉子烘着温度,听见屋里传来动静,便用铜盆打水,端进屋子里来,烫了帕子递给了笑娘。
笑娘烫了烫脸,问道:“郡王呢?”
寒烟轻声道:“京城里来了急召,乃是半夜就到了。府里的想着郡王新婚,未敢打扰,可是不知急召为何,又恐怕耽搁了大事,所以四更天的时候,修竹给我递话,让我进屋传话给郡王。郡王听了便起身去了书房,只是那时您睡得正熟,未敢打扰。”
笑娘向来觉沉,并不知道寒烟半夜来唤郡王。而这急召上为何事,还真叫人纳闷。
等她起身,去厅堂叫人备饭时,也只有母亲过来吃饭,而父亲褚慎也在霍随风的书房里。
胡氏略有些不放心,轻声道:“该不会是万岁叫你父亲返京有差事吧?他身上的旧伤太多,可得将养……”
笑娘宽慰母亲:“想来应该不是爹爹的事情,你我在这猜测,也猜不出什么头绪,且先吃饭,我命厨下剔除了蟹肉,加了姜丝腌渍祛寒,熬煮了稀粥,一会下面保温的炭炉,端给他们吃。”
只是娘俩刚吃完饭,那翁婿二人便也从书房里转出来了。
只是二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却不想告知这母女二人。
随风还好,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褚慎却是眼里溢满焦虑急切,这可不像看淡名利的褚家老爷。
笑娘觉得有蹊跷,私下里逼问随风。随风这时终于吐露了实情。
原来京城出大乱子了。
半个月前,万岁爷竟然一夜驾崩,新帝乃是太子的稚子,在太子妃的娘家扶持下匆忙上位。
可是就在这时,南夷突然出兵犯难,只花了五日的功夫,攻开了边界城池,沿着水路乘风破浪,奇袭京城。
这样的惨变,真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京城的御林军有大部分都是褚慎培养出来的精干。也算是尽忠职守,战死城头,为京城里的皇亲贵胄们争取了时间,一路仓惶逃出了京城。
先帝也一直有些重文轻武,因为忌惮兵变,除了驻守京城的部队外,大批部队皆是镇守边疆,不得皇令不允许擅离领地。
所以南夷的部队这才趁机钻了先帝驾崩的空子,沿着水路血洗皇城。
当笑娘听闻时,心里一阵的紧缩。这样的惨变,在原书里也是有的,叫南夷乱京都。
可是却是在霍随风一统漠北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霍随风不过是跟霍山分而治之,可是京城之变却提前来到了。
虽然京城的储君之争的结果,与原书大不相同。
可接下来的事情,若是没有意外,便该跟原书中一般,新帝在逃亡途中被劫掳。臣子们也闹起了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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