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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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婉姐姐这般说可外道了。”

叶婉忙道:“是了,倒是我糊涂了,你本就是我亲妹子。”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头请安的声音,叶婉愣了愣暗道这时候丈夫来自己屋里做什么,况且还有谢晖,虽说谢晖比自己丈夫小,论辈分的叫自己一声嫂子,可国公府长房嫡孙的身份,却是自己这一房远远不能比的,且跟自己的丈夫虽是堂兄弟,却并不多亲近,今日怎会过来?

虽心中奇怪却也不能怠慢,忙站起身不等迎出去,帘子打起,两人一前一后已进了屋。

棠梨见过谢晖,但对于叶婉的丈夫,自己这个便宜姐夫却是头一回见,因自己每次来,这位姐夫不是在外应酬便是在其他侍妾屋里,直到今儿才算见着人。

这个便宜姐夫虽不如后面的谢晖出色却也是风度翩翩,也难怪叶婉虽受冷落依然痴心不悔执意要为他生儿育女呢。

棠梨蹲身见礼,便宜姐夫笑道:“这位便是那位医术通神的棠妹妹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前几次你来正赶上姐夫衙门里有差事不得空,倒错过了,今儿才见着,倒是姐夫的不是了。”

叶婉哼了一声:“光嘴上说有何用?”

便宜姐夫倒好脾气笑道:“夫人说的是,我这当姐夫的头一回见棠妹妹,空着手总说不过去,好在前儿得了一件儿好东西,正好给棠妹妹当见面礼。”说着一挥手,后面的小厮捧上一个长匣来打开,里面是两根羚羊角。

叶婉点点头:“这见面礼倒还说得过去。”

棠梨道:“这羚羊角晶莹剔透,是难得的宝贝,太贵重了,棠梨不能收。”

叶婉:“有道是宝剑赠英雄,这东西搁在你姐夫手里也就是个摆设,在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手里才是宝贝,你若推辞便是嫌这见面礼不好。”

棠梨只得道:“如此,棠梨便收了,多谢姐夫。”

便宜姐夫笑眯眯的挥挥手:“一家子,无需客气,对了,这是我家二弟。”

棠梨蹲身行礼,谢晖也回了一礼,彼此落座,上茶,棠梨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叶婉也不留,正要吩咐人送她出去,谢晖站起来道:“倒是巧了,我昨儿约了之鸿兄去郊外跑马,正好顺路,不若我送棠姑娘回去便了。”

眼瞧着两人走了,叶婉瞥了丈夫一眼道:“怎么今儿二弟一起过来了?”

谢昪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刚我回来在大门口正碰上二弟,他说来探探你的病,便一块过来了,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婉道:“你不觉得,他今儿有些奇怪吗?”

谢昪:“哪儿奇怪了?”

叶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白眼,她这丈夫虽不缺心眼,却也没多少城府心机,跟他说这些根本是白费功夫,索性摇头道:“没什么。”

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这病了也不是一两日了,虽辈分上自己算是谢晖的嫂子,可两房并不亲近,之前可从没见他来探过病,今儿怎么忽然来了,且在府门外遇到丈夫,这也太巧了,更巧的是他竟然约了之鸿跑马,如此正好顺道送了棠梨回去,这巧上加巧的事,怎可能都撞到了一起。

若不是巧合,那就是刻意,若是刻意而为,那谢晖如此费劲心思制造巧合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棠梨?可他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大公子,寻棠梨这么个小丫头做什么?

☆、城外出诊

谢府的马车一路出了城, 棠梨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一丝奇怪的神情都没有,谢晖反倒有些撑不住了, 忍不住道:“早过了叶府,已经出了城,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

棠梨挑了挑眉:“有什么可怕的吗?”

谢晖:“当然有, 忘了你上次可是得罪了灵菡,她是我的妹子,我这当哥哥的给妹子出气, 做出什么事来也在情理之中吧。”

棠梨点点头:“的确在情理之中。”

谢晖:“那你怎么不怕?”

棠梨:“虽在情理之中但以我的观察,大公子为人磊落, 明辨是非, 即便心疼妹子, 也不会平白冤枉了好人,且上次在贵府与令妹的事情,大公子全数看在眼里, 自是知道并非棠梨招惹令妹, 而是令妹受人挑唆来为难棠梨, 大公子若想为令妹出头,当日便不会为棠梨解围了,如此, 棠梨有何可惧吗?”

谢晖点点头:“的确无甚可惧,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这般被我带出城, 怎的连问都不问,难道你不好奇我要做什么吗?”

棠梨:“不知道才会好奇吧。”

谢晖愣了愣:“我还没说呢,你怎知道我要做什么?”

棠梨:“虽大公子跟姐夫是堂兄弟,可谁都知道国公府两房并不亲近,且婉姐姐病了也不是一两日,以往却不见大公子过去探病,以此可知这探病之说乃是托词,大公子打着探病的旗号,实则是为了棠梨而来,而棠梨不过一个小女子,我父亲也只是岳州的一个小小县令,以大公子的地位身份想来不会看在眼中,若说有事来寻棠梨,也只能是棠梨的医术了。”

谢晖笑了起来:“棠姑娘当真聪明,既姑娘已经猜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次冒昧之举,实是为了一位朋友,他的妻子久病不愈,请过不少大夫,不禁未见好,这病反倒越发重了,如今瞧着有些不好,我这朋友忧心妻子,寝食难安,听说棠姑娘医术高明,又知姑娘跟谢府有亲,求我请棠姑娘走一趟。”

棠梨暗暗点头,自己果然猜的不错,谢晖费了半天心思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看病,只不过谢晖口中的这位朋友夫人的身份着实让人好奇,虽说自己给二皇子治好了烧伤,可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也不会传的满世界都知道吧,便是叶府外头那些求医的也都是京里有名有号的人家,才会知道自己在宫里的事,而谢晖这位朋友不禁知道自己医术高明,且连自己跟谢府有亲都知道,可见消息灵通。

说起来自己跟叶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谢府就更挂不上了,说自己跟国公府有亲,实在牵强,知晓这些弯弯绕的又岂是寻常人,更何况此人还是国公府大公子谢晖的朋友,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谢晖让自己帮忙诊病,一这个为朋友是他的至交好友,再一个,这位朋友妻子的病必然重到无计可施的程度,这才来寻自己。

既是重病便耽搁不得,想到此,棠梨脸色有些凝重道:“还有多远?”

谢晖:“不远了,他家就住在城根底下。”说话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头小厮回禀:“公子到了。”

谢晖却未动,而是看着棠梨道:“此次贸然请棠姑娘过来诊病,实有些不妥,若姑娘不想,在下这便送姑娘回去。”

棠梨忍不住翻了白眼:“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救人如救火,你再啰嗦下去,延误了病情,就真白跑一趟了。”说着推开车门,一纵身跳了下去。

谢晖跟着下来指了指前头:“就是那个院子。”

棠梨也不废话,快步走了过去,谢晖从后面车上下来的甘草手里接了药箱子,也跟了过去。

是个挺寻常的小院,院子里种了一架葡萄,虽已是深秋,却仍有未摘下来的果子,垂挂在藤上,随着秋风一摆一荡的,院子角搭了鸡窝,围了一圈篱笆,养了七八只芦花鸡,咯咯的叫着,有个七八岁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丫头,正惦着脚喂鸡呢,嘴里还学着咯咯的叫着,小丫头生的极漂亮,抿起嘴唇角有两颗笑窝窝,可爱非常。

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眼睛一亮,便跑了过来,小丫头跑的飞快,跟个小炮弹一样,棠梨还未反应过来,小炮弹已经扑进了谢晖的怀里,而谢晖已经撂下了药箱,一把抱起了小丫头,笑道:“小岳岳想没想谢叔叔啊。”

谢晖一开口棠梨差点儿笑出来,小岳岳,这名字听着都好笑。

小丫头点点头:“想,岳岳想跟着爹去找谢叔叔,爹说等娘病好了才能去找谢叔叔。”说着小丫头脸上的笑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这年纪不该有的忧愁,瘪瘪小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瞧着都让人心疼。

谢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指了指棠梨道:“ 你看,谢叔叔请了大夫来,她给你娘瞧瞧,你娘的病就能好了。”

小丫头看向棠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怀疑:“这位姐姐是大夫?怎么跟以前来的那些大夫不一样,以前来的都是白胡子老爷爷,这姐姐怎么没有胡子?”

小丫头话音刚落,屋里一个声音道:“岳岳不许胡说。”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二十五六虽的青年人,生的很是斯文,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想必便是谢晖嘴里的那位朋友。

青年人快步上前见礼:“劳烦姑娘走这一趟,若姑娘能治好拙荆之病,蒋洵愿……”他话未说完就被棠梨打断道:“先进去看病人要紧。”

那蒋洵忙道:“姑娘请。”棠梨迈脚还未进屋,便听外头一阵马嘶声,接着就听见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道:“我说施太医您老可麻利点儿,这救人如救火啊。”

棠梨一愣,已经进来了几个人,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的那位施老头,后面跟着一个白脸小子,虽说穿着小厮的衣裳却并非寻常小厮,而是宫里的小太监,怪不得声音那么奇怪呢。

能劳动宫里的太监请了太医院的一把手来治病,谢晖这位朋友的身份着实耐人寻味啊。

那小太监大约也未想到院子里有这么些人,微愣了愣,正想怎么应付,却见施太医眼睛一亮紧走了几步过去道:“棠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接着便松了口气道:“有棠姑娘在就好了,就好了。”连着说了两个就好了,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虽说未见过棠梨,可到底在宫里当差,女神医治好二皇子烧伤的事自是知道,好像就叫什么棠姑娘,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小太监想着打量了棠梨一遭,暗道这么个小丫头,竟真是那什么女神医吗,这年纪也太小了点儿吧。

便自己不信可施太医言之凿凿自是不会认错人的,更何况旁边还有国公府的大公子呢,自是不会错的,若这位女神医真如传言中那般医术高明,一下子治好了病人,那自己这趟差事可算捞上了,回头在总管跟前儿表表功,一准儿能得个肥差。

想着,立马堆起个笑来,上前行礼,态度甚为谄媚。

棠梨自是领教过这些宫里的太监什么德行,只当没瞧见,心里却暗暗猜测这蒋洵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劳动太医院院正也就罢了,竟连宫里的小太监也来跑腿。

蒋洵一见施太医来了,脸色颇有些尴尬,虽说跟谢晖颇有交情,却也知叶棠梨这位女神医不大好请,一个是因这叶棠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贸然请人家出诊实在不妥,二一个她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虽说她爹只是个七品县令,可她却顶着叶府小姐的名头,加之跟齐王殿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谁敢请这位出诊。

蒋洵也是实在没辙了,才起了请棠梨的念头,哪知竟这般巧的遇到了施太医,施太医先头来过两次,也开了药,可那药吃了却未见效啊,正因不管用自己才厚着脸皮求到好友谢晖头上,哪知就撞到了一块儿。

蒋洵自是知道,这大夫之间也是王不见王的,尤其这施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正,而这叶棠梨在宫里治好了二皇子的伤,就等于扫了整个太医院的脸子,这两人撞在一起能有好儿吗。

正心惊肉跳着琢磨怎么应对,不想那施太医见了叶棠梨不仅没生气反而一脸惊喜热情的跑过来寒暄,还一口一个有棠姑娘在就好,瞧意思倒像松了口气。

蒋洵也松了口气,忙道:“那内子的病就劳烦棠姑娘施太医了。”

棠梨:“先进去看过病人再说。”一行人这才进了屋。

蒋洵快走两步,把床帐拢起来,棠梨方瞧见床上的病人,年纪跟蒋洵差不多,容貌并非很出挑,却很让人舒服,即便脸色蜡黄,病的沉,可从她眉眼间的祥和也能看出应是一位贤良温柔的妻子。

施太医自觉站在棠梨的身后低声道:“蒋夫人是小产后失于调养,以至下血不止,老朽前次开的方子倒也对症,只是不知为何不见好转,反倒露了危相,老朽百思不得其解。”

棠梨自是知道施太医所说下血不止便是血崩,这病若治不好是能要命的,而这蒋夫人的病势瞧着的确不妙,也难怪这蒋洵着急了。

棠梨并未说话,只是坐在床前伸手搭脉。

☆、一剂而愈

稍顷, 棠梨抬起手指看向施太医:“前辈所用何药?”

施太医忙道:“蒋夫人的症候是下痢纯血, 久治不愈,脉象上又现阴虚之像, 加味四物汤最为对症。”说着让后面的小厮取出药方来递给棠梨:“这是老朽前次所开之方。”

棠梨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川芎、当归、芍药、生地、槐花、黄连、桃仁, 水煎服,正是加味四物汤, 此方的确是治疗血崩的对症之方, 若蒋夫人此症初起之时用此方慢慢调理或许可行, 却到了如今这般程度,此方之药力之于病灶便如杯水车薪,药力不够,不仅不能对症,反而会误了病症。

这是实话, 可施太医毕竟是医道前辈且偌大的年纪,又是太医院院正, 自己若把此等实话说出来, 有些不妥, 既不能直言, 便得想个说辞才行, 只是该用什么说辞,既不会扫了施太医的面子,又能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 着实有些难度。

棠梨苦思冥想妥帖的说辞,旁边的蒋洵脸色越发灰白,本来请了棠梨过来,还觉有了一丝希望,可眼见着棠梨诊过脉也看了方子,却一味沉思不开口,神色瞧着颇为凝重,蒋洵心中刚升起的些许希望霎时沉了下去。

床上的蒋夫人却睁开了眼,柔声唤了声夫君,这一声夫君,蒋洵的眼泪差点儿落下来,俯身抓住妻子的手长叹了一声:“秀娘,此生你我便不能终老,为夫也定不负你,来生你我仍做夫妻恩爱白头。”虽强忍着未落泪,声音已有些哽咽。

屋子里异常安静,都被这夫妻生离死别的无奈悲伤所感,棠梨却咳嗽了一声道:“蒋公子跟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只不过今生还长远着呢,便期许来生夫妻恩爱,是不是有些早了。”

蒋洵愣了愣,忽的明白过来,急切的道:“你,你是说,内子这病有救。”

棠梨:“夫人这病瞧着虽危但以棠梨看,一时半刻的并无性命之忧,只需调养得当应是无碍。”

蒋洵大喜过望,猛地站起来,噗通跪在地上:“若姑娘能救内子,蒋洵定不忘姑娘大恩。”

棠梨微侧身避过:“蒋公子不必如此,棠梨身为大夫,治病是本份,况夫人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症候。”说着看向施太医:“施太医这方子本十分对症,只是夫人这病前头耽搁了些日子,施太医这方中补血之力有些不继,只需加大药力即可。”

施太医见缝插针道:“加大药力却该用何方?”

棠梨:“晚辈记得在医书上看过一个专治此症的方子,用黄芪,当归各一两,桑叶,煎汤送服三七细末三钱。”

施太医还未说话,蒋洵却先道:“这,黄芪当归用一两,三七三钱,如此大的剂量,内子久病体虚,只怕受不住。”

棠梨:“黄芪补气,当归三七皆为补血之药,尊夫人此症乃气血两虚所致下血不止,这几味药正对症,至于剂量,剂量若小药力便不足,药力不足如何能治病。”棠梨一边解释,心里却暗暗叹息,到底还是自己的年纪太小了,即便有了些名头,却仍不能取信于人。

施太医道:“叶大夫所言极是,这些日子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方子对症为何不见效,今日听叶大夫一言真如醍醐灌顶,正是因药力不够的缘故,叶大夫此方看似简单,细想之下却极为精妙。”

蒋洵一听施太医如此大赞,才算放了心,忙遣人抓药,亲自送了棠梨等人出来,又谢了一遍道:“待内子服药之后,明日还要劳烦棠姑娘走一趟。”

棠梨道:“好说好说。”又跟施太医行礼作别,方上了车。

马车到了叶府大门外停下,谢晖道:“那明日一早我过来接你。”

棠梨却摇摇头:“明日就不用劳烦大公子跑这一趟了。”

谢晖愣了愣:“你不去复诊吗?”

棠梨:“不是不去,而是用不着了。”

谢晖:“为何?”

棠梨笑道:“病好了,还复诊做甚?”撂下话,跳下车进了叶府。

谢晖愕然许久,直到马车到了国公府,方才回过神来,心里却觉这小丫头也太托大了些,蒋夫人这病可不是一两日了,多少大夫都说不成了,若非如此谢洵也不会求自己来请这丫头了,这么沉的病,多少大夫都没看好,这丫头一剂药就能痊愈?怎么可能,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怕也没有这样的效用吧。

只不过,这丫头既说了用不着,自己明儿便不好去接她复诊,蒋兄哪儿可怎么交代呢,谢晖忽觉有些头疼,这小丫头一句用不着,倒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却说棠梨进了叶府,迎头便撞上了叶之鸿,叶之鸿往外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刚是国公府的马车。”

棠梨点点头:“我去看婉姐姐,坐国公府的马车回来有什么奇怪的。”

叶之鸿:“坐国公府的马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马车里的人,若我没看错的话,马车里的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谢晖吧,我倒不知棠妹妹竟跟他也相熟。”说着还眨眨眼。

棠梨如今多少知道些叶之鸿的性子,面儿上瞧着妥帖稳重,可熟悉之后,却完全不同,尤其私底下,很喜欢逗棠梨。

棠梨摇摇头:“跟他有交情的是大哥哥才是,若非他说跟大哥哥约好去郊外跑马,顺道送我回来,我也不会被他拐去了城外。”

叶之鸿愣了愣:“这可不像他性子会做的事,不过他诓你去城外做什么?”

棠梨:“看病呗,他一个朋友的妻子病了。”

叶之鸿:“朋友?莫不是蒋洵?”

棠梨挑了挑眉:“大哥哥也知此事?”

叶之鸿:“怎能不知,我跟谢晖蒋洵曾就读国子监,有同窗之谊,只是蒋洵的性子有些孤僻,不大与人来往,唯与谢晖投契交好,蒋洵妻子病重之事,我一早便听说了,想着以蒋洵的身份人脉,寻个看病的好大夫并非难事,倒不想竟寻到了棠妹妹头上。”

棠梨:“我见他家境寻常,并不像什么达官贵人之流。”

叶之鸿:“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他虽不是达官贵人,可京里的达官贵人见了他却都要客气几分呢。”

棠梨:“真没瞧出来,这位蒋公子如此厉害,莫非来头大。”

叶之鸿道:“是不小,你不知他叔叔便是如今的大内总管蒋荣。”

棠梨这才恍然,果真来头惊人,她忽然想起二皇子貌似提过去寻这个蒋荣,运作傻婆婆出宫之事,原来这蒋荣是大内总管,虽是奴才,可皇上身边儿的奴才不知比多少主子都有体面呢。

也难怪,这蒋洵会跟谢晖叶之鸿这样的世族权贵之子成为同窗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有人来寻,叶之鸿匆匆去了,棠梨回了内院不提。

转过天一早,刚用过早膳,外头管家便来回禀,说国公府老太君身子有些不爽利,遣人来请棠梨过去瞧瞧。

梅婆婆奇怪的道:“前儿还见过老太君的,瞧着满面红光的,怎的就不爽利了。”

梅婆婆如此一说,棠梨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是谢晖寻了借口,来接自己去蒋家复诊的,这样的借口,棠梨想推辞都不成,只得去走一趟了。

一上马车,果然谢晖坐在里面,看见棠梨,谢晖忙拱手道:“知道棠姑娘忙,但还请看在上次我帮你解围的份上,再劳动一趟,拜托拜托。”

他一个堂堂国公府大公子,如此低姿态相求,棠梨不好拒绝,心里知道谢晖必是不信,自己一剂药便能治好蒋夫人的病,这才非要自己复诊,也不说破,只摇头道:“本不用多此一举的,既大公子如此说,便去走一趟吧。”

谢晖暗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只要棠梨去复诊,自己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马车一停下,隔着车窗便看见了施太医,这老头也真有精神,一大早就跑了来,大约是为了验证棠梨昨儿开的方子。

看见棠梨,施太医便站住了,等棠梨下车寒暄几句,便一起往里走,进了院,便瞧见昨儿那个漂亮的小丫头,一脑袋冲了过来,这次却不是冲向谢晖而是改成了棠梨,这小丫头虽说生的漂亮可人,但她那股子没头没脑的冲劲儿,棠梨还真怕自己接不住,当着这么多人,若被小丫头撞个屁股蹲儿可不好看,正想着怎么接住这小丫头呢,不想小丫头冲到跟前儿却来了个急刹车,站下了。

仰着小脑袋,一脸佩服的看着棠梨:“姐姐,姐姐,你真厉害,我娘吃了你的药,今儿早上就能下地了,还做了小岳岳最喜欢吃的枣儿糕。”说着小手举了起来:“你看,这就是我娘做的,我特意留给姐姐的。”

小手上捏着一小块枣糕,不知捏了多久,都被小丫头捏扁了。

小丫头大约也没想到,看了看自己手上难看的枣糕,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那个,这块给我捏的不好看了,里头还有,我这就去给姐姐拿。”说着转身要往屋里跑。

棠梨却拿起了她手里的枣糕,放到嘴里吃了下去道:“真甜,真好吃,谢谢小岳岳。”说着还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顿时脸红了,也不知是害臊还是欢喜,小脸红彤彤趁着粉嫩嫩的肤色漂亮非常,转身叫了声爹,欢快的跑去晚了,跟个小蝴蝶似的。

蒋洵已然走了出来,躬身便是深深一揖:“内子的病如此沉重,却一剂而愈,叶大夫真乃神医。”

☆、再论师承

棠梨回了一礼:“蒋公子谬赞了, 想是贤伉俪痴心动天,夫人方能痊愈, 棠梨不敢居功。”

蒋洵待要再说什么,谢晖却插了进来:“蒋兄,嫂夫人当真好了。”

蒋洵点头:“岂能有假,昨儿吃了叶大夫开的药, 睡了一宿,今儿一早便能下炕了, 还给岳岳做了枣糕吃呢, 若不信待我唤她出来。”话音未落秀娘已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用相公唤, 妾身也当出来给恩公磕头。”说着,走到棠梨跟前儿便要下跪。

棠梨忙扶住她:“夫人不可,如此大礼, 棠梨若受了,岂不折寿。”

棠梨这般一说 , 秀娘便不好再磕头了, 只是心里却过意不去:“叶大夫于我夫妻如此大恩, 连个礼都不受, 让我夫妻如何心安。”

虽棠梨认为治病是自己的本分,根本不用道谢,但显然蒋洵夫妻不是如此想的, 他们认定了自己是救命恩人,若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却麻烦。

需的想个法儿才好,棠梨可不想治个病便被当成恩人, 微抬头瞧见院子里的葡萄架,忽有了主意,道:“夫人既种了葡萄,不知可会酿酒。”

棠梨这话一出,院子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说着道谢的事儿呢,怎么提起了酿酒,这话题也差的太远了吧。

谢晖忍不住道:“你怎知嫂夫人有一手酿酒的绝活儿,难道小叶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有掐会算的本事。”

棠梨也是一愣,自己哪是能掐会算,只是想化解麻烦罢了,不想却歪打正着,遂开口道:“原来夫人竟有如此好手艺,那棠梨可就厚颜开口了,若有好酒可否送棠梨一坛,不瞒夫人,棠梨旁的不好,唯有这葡萄酿,棠梨喜欢的紧。”

棠梨一番话,引得众人笑了起来,蒋洵道:“蒋某虽清贫,却因我家娘子祖传的酿酒手艺,倒不缺好酒,虽今年秀娘一病,未得酿新酒,好在去年的葡萄酿还有几坛,就埋在这葡萄架下了,我这就都掘出来,若不嫌弃,让秀娘掂量几个下酒菜,就我这小院中吃上几杯酒如何?”

大概是妻子病愈,蒋洵心中欢喜,竟邀众人吃酒,不过他这般,棠梨倒觉此人并非叶之鸿所说性子孤僻,之所以给人留下孤僻的印象,想必是因他的身份,虽说他叔叔是大内总管,毕竟不是勋贵世族子弟,便为他叔叔着想也得低调一些,如此便能理解他这样的身份为何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了。

蒋洵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虽自己是欢喜之极诚心相邀,但小叶大夫却是未出阁姑娘,自己贸然邀她与自己这些人吃酒,于礼不合,很是唐突。

心中后悔,忙要改口转圜,棠梨却开口道:“如此,今儿可得了大便宜,只是夫人大病初愈,不易操劳,若众位不嫌弃,便让我这丫头做几个菜好了。”说着一指甘草。

甘草立马兴奋起来,她跟棠梨学了不少菜式,正愁没机会施展,今儿得了机会,岂会放过,挽着袖子问:“灶房在哪儿?”

蒋洵下意识指了指旁边一间屋子,甘草快步冲了进去,秀娘忙跟了进去,毕竟来者是客,自己这主家哪能当甩手掌柜呢。

不一时便做了一桌子菜,八仙桌就摆在葡萄架下,众人落座,日头正好,虽是深秋,却也不觉着冷,挖出的两坛葡萄酿就摆在桌子上,拍开封泥,顿时满院酒香,棠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葡萄酒的香气,真是久违了。

虽是为了化解麻烦寻得借口,不过喜欢葡萄酒却是真的,而且这蒋夫人的确好手艺,这葡萄酿,色红清透,酒香馥郁,口感极佳,真是难得的好酒。

棠梨细品慢饮,生怕糟蹋了如此佳酿,却偏头见施太医一仰脖就是一杯,不一会儿便干了几杯下去,暗道,这老头儿哪是喝酒根本是灌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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