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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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暗道,这秦县丞若不当官的话可以考虑去说书了,治个结石症都能让他说的跌宕起伏,惊险万分,只不过,说到这儿,棠梨倒是有些想不通秦县丞的目的了。

先头棠梨以为他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可这身份依然确认过了,怎又跟父亲提起自己给他看病之事,且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怕是要戳破自己大夫的身份,他这么做并不合常理。

虽心中疑惑棠梨却并不着急,已经说到这儿了,那就等着结果吧,果然便宜爹道:“既是神医想必药到病除了。”

秦县丞点头:“当真是药到病除,医术之高乃是我生平仅见,我当时便想,若这位神医肯留在咱们竹山县,便再发疫病,想来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便宜爹眼睛一亮:“秦大人此言极是,敢问这位神医如今在何处坐诊,待本官亲自去请他。”

秦县丞:“这,却有些难。”

便宜爹:“有何难处,秦大人只管明言?”

秦县丞:“这位神医治好了我的病便走了,虽我一再相问,却也并未告知何处坐诊?只留下了这个药方,叶知县请看。”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药方子来递给了叶全章。

叶全章接过一看,便知今儿秦县丞请自己一家子过府饮宴,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上官,而是因自己的闺女。

叶全章是个聪明人,既知道了秦县丞的目的,也并不扭捏,开口道:“小女胡闹,倒让秦大人见笑了,棠儿还不出来给秦大人见礼。”

☆、第115章 又见玉牌

棠梨站起身, 苏氏下意识要拉住女儿,棠梨笑了笑:“娘, 我去去就回。”抬脚出去,屈身行礼:“那日来竹山县, 凑巧遇到贵府的老家院,听说是急症, 若去岳州城请大夫只怕来不及, 便随老家院走了一趟, 因方便行走惯做男装打扮, 并非故意隐瞒, 还望秦大人莫怪。”

秦兆忙道:“叶大夫客气了, 若非叶大夫妙手回春, 我这条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了, 救命之恩尚不知如何回报, 怎会怪罪。”

棠梨:“既得秦大人称呼一声大夫,治病救人便是为医者的本分,何谈回报二字。”

秦兆哈哈笑了起来, 竖起大拇指:“叶大夫虽年纪不大, 这份胸襟气度却有大医风范,我大梁有叶大夫这般神医,乃是百姓之福。”

叶全章:“她不过胡闹的看过几本医书, 哪禁得住秦大人如此夸赞, 若传出去可不定成了大笑话呢。”

秦兆摇头道:“哪里是笑话, 叶大夫的医术在下可是亲身体验, 真是药到病除,神奇非常,这诊病可不似旁的,半点做的假。”说着又道:“在下今日于大人一见如故,若大人不嫌在下高攀,咱们也别如此客套了,日后便兄弟称之如何?”

叶全章正想着怎么跟秦兆这个县丞打好关系呢,虽说自己是上官,可秦兆在竹山县当了十几年县丞,是个实打实的地头蛇,若秦兆与自己政见不合,这个竹山县的知县只怕当得难上加难,自己难些倒也不怕,可知县县丞不合,所出的惠民政令便不能顺利实施,若果真如此,吃亏的却是百姓,竹山县如今的境况,百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如今秦兆主动示好,自己哪有不接着理儿,遂斟满酒盏举起道:“我年长一岁,日后便称呼一声秦兄弟了,这盏酒愚兄敬秦兄弟。”

秦兆忙举起酒盏:“应弟弟敬兄长,叶兄。”两人酒盏一碰,一饮而尽。

秦兆放下酒盏:“既如此,往后也不是外人,不若请出嫂夫人,重新见礼。”

叶全章点点头,请出次间的女眷,彼此见礼落座,棠梨也上前给新出炉的叔叔婶子见礼。

秦夫人还给了见面礼,却是一块玉牌,棠梨微微一怔,这个见面礼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乍一看跟庆福堂那个玉牌有些像,仔细端详了端详,样式是有些像,却并未寻到字,只是在被面刻了一把小伞,想来这玉牌大都是随身之物,刻的不是如意吉祥的花纹,便是家族徽记,便如庆福堂,一看便知是做什么使的,而秦夫人给的这方玉牌却刻了一把伞,伞谐音散,应该不算什么好寓意的物件吧。

大约知道棠梨的疑惑,秦夫人道:“我娘家是商户,当初起家的买卖便是卖伞,后家里兄弟争气,把生意做了起来,到如今也算薄有家资,便想着虽富了不能忘本,便在这玉牌上刻上了伞,你拿着这方玉牌,不管在哪儿,挂着常记招牌的铺子,只管进,瞧上什么就拿什么,不用一文铜钱。”

棠梨暗暗吃惊,依着秦夫人所言,凭着这枚玉牌可以随便进常记的铺子拿东西,如此贵重的玉牌秦夫人能随手当见面礼送给自己,这秦夫人跟常家究竟什么关系。

苏氏听了忙道:“这玉牌如此贵重,可收不得。”

秦大人笑道:“嫂夫人不用客气,这常记乃是贱内娘家开的,不过是几间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罢了,故此这玉牌给侄女正合适。”

苏氏并不知常记的底细,一听说是卖胭脂水粉的,便棠梨真去拿些胭脂水粉的想也值不了几个钱,且这秦县丞夫妻都说了是见面礼,也不好推脱,好在秦家不是还有个小子们,等回头见了再给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此,便跟棠梨道:“既是你婶子给的,便拿着吧。”

一听口气便知她娘的心思,棠梨暗暗苦笑,也不知她娘日后若知常记是岳州城的首富,这见面礼又该如何还回去。

只是娘发话了,棠梨也不好再推脱,心知这玉牌绝不是秦夫人送的什么见面礼,不过是常老爷借着秦夫人的手还的一份人情,是自己治好他家小公子的谢礼,而常记的铺子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这份谢礼实在有些太大了。

不能退回去,只得等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便是了,想到此便谢过秦兆夫妻,收了起来。

秦夫人跟自己丈夫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怕这丫头执意不收,自己便没法跟兄长交差了。

一时宴毕宾主尽欢,送了叶家三口上轿去了,秦夫人不禁道:“你说这丫头别是不知道玉牌的底细吧,若果真如此,这见面里岂不白送了,回头没法儿跟我哥交代啊。”

秦大人:“你呀就别操心了,这丫头可不是寻常的姑娘,你那玉牌一拿出来,这丫头便明白了。”

秦夫人:“这小丫头真这么聪明?”

秦大人:“岂止聪明,她爹是刚升任不久的七品县令,她娘也是小户出身,未见过什么世面,可这丫头却不然,你姐姐不是说了,叶府都当她是自家小姐一般看待,且她又随老夫人夫人去了一趟京城,什么大世面没见过,又岂会被一块常记的玉牌吓住。”

秦夫人点头:“我姐姐也说,这位棠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言行间还颇有大家之风,便比起那些世家大族的闺秀也不差什么。”

秦大人:“世族闺秀又哪里有这丫头的医者仁心。”

秦夫人:“说起来这丫头也真是稀奇,也没正经拜过师傅,学过医术,怎么就习了这么一身高明的医术呢。”

秦大人:“读书时曾听夫子说,这世上能得上天灵慧造化之功的人万中无一,却一旦有这样的人,便是顶顶聪慧之人,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便不用苦读,不需指点,亦可成一代宗师,想来这丫头便是夫子说的万中无一之人吧。”

秦夫人:“可她是女子,身为女子终究不过嫁人生子,便她医术再高明,难道还能真出去行医济世不成。”

秦大人笑了笑,并未跟自己妻子再说什么,他妻子贤良淑德,堪称女子典范,而大多女子也如妻子一般,却也有不一般的,虽为女子也能做出一番大事,前朝便有先例。

☆、第116章 各有所长

却说棠梨三口, 回了县衙,棠梨刚要跑就被她娘拦住, 棠梨心知不妙忙打了哈气:“娘,昨儿夜里看书晚了, 今儿又起的早了些,这会儿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娘若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也一样。”说着转身要走, 苏氏已然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少装样儿, 娘还不知道你, 夜猫子一样, 越到晚上越精神, 你什么时候这个时辰睡过, 娘不是跟你说别出去疯跑吗, 你这是拿娘的话当耳旁风了。”

棠梨忙道:“娘这可冤枉我了, 自打跟了老夫人来岳州,棠儿可乖了,几乎天天都待在叶府, 娘不信问甘草。”说着冲甘草使了眼色。

甘草会意忙道:“夫人, 小姐说的是真的,自来了岳州小姐日日陪着老夫人,从不出门的。”

苏氏:“当真没出过门。”

甘草:“当真。”

苏氏一拍桌子:“没出过门, 那秦县丞的病谁治的?在安州我是怎么吩咐你要看住小姐的, 你倒好帮着你家小姐圆起谎来, 我看你是屁股痒痒, 想挨板子了。”

甘草一听板子吓得小脸都白了,忙嗖一下躲到了棠梨身后,摇了摇她的胳膊:“小姐您可得救救甘草。”

棠梨:“娘,你真是冤枉甘草了,她说的没错,我是没出去疯跑,那日去竹山县是想着爹即将前来赴任,总的提前瞧瞧县衙在何处,是个什么样儿,看看能不能提前收拾一下,置办些家具一类的东西,可巧就赶上秦家的老家院跑出去寻大夫,我见那老家院急的一头脸的汗,花白的胡子都一颤一颤的,偌大的年纪,若跑一趟岳州城,就算请了郎中来治好他家主子,只怕这老人家却要病了,这般年纪的老人,一病可就难说吉凶了,娘常常教导女儿做人应多多行善,方能积攒福德,若是女儿不曾遇到这老家院也还罢了,可遇到了却见死不救,岂非白费了娘亲平日的教导。”

苏氏被棠梨一番话噎住,自己平日的确尝尝教女儿行善积德,她如今那这话堵自己,就不好真打甘草板子了,只不过心里还有些气,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棠梨凑过来道:“娘,不说话便是饶了甘草这顿板子了吧。”

苏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都说了,来竹山县是你的一片孝心,你这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的,娘要是打了甘草板子,岂非成了不讲理的了。”

棠梨嘿嘿一乐:“娘亲哪会不讲理,娘亲人最好,心最善,跟那观世音菩萨一般。”

苏氏忙呵斥了一声:“不许胡说,菩萨也是浑说的。”说着,忙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了拜,嘴里又叨咕了一番,什么小孩子家胡言乱语的不作数,菩萨莫要怪罪,回头定去庙里多多上香云云。

棠梨听着有些想笑,忙忍住,真要笑出来她娘不定又得唠叨多久呢。

苏氏祷告好一会儿方道:“以前的事也就算了,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再不许往外跑。”

棠梨:“娘,天天待在家里岂不要闷死了。”

苏氏:“闷什么闷,你见过哪家的姑娘成天往外跑的,你这么大的姑娘哪个不是在家里跟着娘亲学女工针线,以前在安州家里人少娘里外忙着,也顾不上管你,如今丰管家极能干,里外的事都操持的明白清楚,娘也闲了下来,正好教你。”

棠梨愕然,她可不想大好的时间浪费在做针线上,想到此忙道:“娘,我还得看医书呢。”

苏氏:“看什么医书,就算你医术再高,难道还能真出去当大夫行医不成。”

棠梨:“为何不成?”

苏氏:“当然不成,身为女子到了都得嫁人生子,这是女子一生的归宿,你见过哪个姑娘家到处给人诊病的。”

棠梨:“怎么没有,前朝不就是有一位吗。”

苏氏:“前朝那位娘是听人说过,可人家不是寻常女子,是天上的凤凰下凡,天生凤命,后来不是当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了吗,你一个凡夫俗子的小丫头跟人家比什么。”

棠梨:“娘,您这都是迷信,哪有什么神仙下凡,都是戏文里编出来糊弄人的。”

苏氏:“娘不管什么信不信的,娘就知道你一个姑娘家应该老老实实的学针线女工,等你学好了女工,我跟你爹给再给你寻一门妥帖殷实的婆家,嫁过去相夫教子,安生和乐的过日子,娘也就放心了。”说着忽想起什么来道:“过了年你都十七了,可不能再耽搁,从明儿开始,娘亲自教你,先教绣花。”

棠梨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的小院,进了屋便坐在椅子上开始发愁,自己今儿可是出师不利,本来还想着探探娘的底线,自己开医馆的事儿有没有可能,谁想自己还没开头呢,就让娘一番大道理给堵了回来,不仅开医馆的事儿成不了,还让娘发狠的要教自己绣花。

绣花儿这种事,可是棠梨上辈子做梦都想不出来的事,棠梨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在灯下看了又看,甘草忍不住道:“小姐,您这瞧什么呢,都瞧半天了。”

棠梨:“我是看看这双手能不能学会绣花。”

棠梨一句话甘草噗嗤笑了:“小姐可真是,这学不学的会绣花,光看手也看不出来啊。”

棠梨:“谁说看不出来,听人说江南那边儿的绣娘,都生了一双巧手,当初挑选学绣活儿时候肯定是先看手的。”

甘草:“小姐这话,甘草可不信,这会不会绣花跟手好不好看有啥干系啊,您瞧我的手,生的短粗难看,不一样会绣花吗。”说着把自己的手伸到棠梨眼前,还来回翻了翻,争取让棠梨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清楚她的手有多不好看。

甘草的手是不大好看,指头短粗生的像十根短粗的小棒槌,因跟着梅婆婆练功夫拳脚,手掌都是茧子,可是这样的手,却是会绣花的,绣出的花虽远不如叶府的绣娘,但娘都夸过好几次,可见是拿的出手的,至少比自己强。

梅婆婆见棠梨有些发愁,不禁道:“姑娘愁什么 ,这绣花有什么难的,我瞧那施针认穴的功夫可比绣花不知难上多少呢,姑娘不一样无师自通吗。”

棠梨暗暗苦笑,这能一样吗,施针认穴自己可是从小学的,自能拿筷子的时候便跟着爷爷学施针,是名副其实的童子功,就如医术一般已经融入了自己骨血成了一种本能,也正因如此,便穿到这个身体里来,也不会忘却。

可绣花,自己是真没学过,应该说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得学这个,便宜娘说的是有道理的,在这里,医术会不会的没人理会,绣花做针线却是女子的必备技能,便自己再不想学也躲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或许梅婆婆说的对,自己能施针认穴,绣花有什么难的。

棠梨的豪气也只坚持了两天,手上扎了无数个针眼儿之后,棠梨泄气了,她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绣花更难学的了,她非常怀疑,自己再没学会绣花之前,这两只手便已经费了。

再又扎了自己一下的时候,棠梨深切体会到了,满清十大酷刑的痛苦煎熬。

旁边的苏氏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瞧着聪明伶俐的,怎么就这么笨,你手里的针是绣花的不是扎自己的,总往自己手指头上招呼什么 ?”

棠梨:“娘,我也不想的,真的。”说着可怜兮兮的伸出自己手:“娘,您说女儿要是成了残疾,还有婆家肯要吗。”

苏氏:“不就扎了几个针眼儿吗,至于就成残废了吗,行了,今儿就歇一日吧,明儿再接着学。”撂下话站起来走了。

甘草忍不住道:“小姐您今儿是躲过去了,可明儿怎么办?”

棠梨却道:“只过了今儿,明儿你叫小姐我就熬出头。”

甘草待要问,棠梨已经进屋去翻看医书了,甘草不敢打扰只得作罢。

转天一早,苏氏刚过来,外头丰管家便来回禀,叶府的纪婆婆来了,言道想讨夫人的示下,说老夫人想咱们小姐了,若夫人答应,便接着小姐去叶府住几日。

苏氏自是知道纪婆婆是叶府老夫人跟前儿最得体面的婆子,如今亲自来了,又是老夫人的意思,苏氏如何能拒绝,便只得嘱咐了女儿几句,由着她上车去了。

一上马车棠梨便道:“多亏纪婆婆来的及时,若不然我这十根指头就要废了。”

纪婆婆伸手拿了棠梨的手看了看,见上面都是针眼儿,心疼的道:“这可是怎么这么多针眼儿?回头老夫人见了不定多心疼呢,要说你这丫头聪明伶俐的,看病施针都那么厉害,怎么绣个花儿就难住了。”

棠梨:“想来老天生人都是各有所长,大约我天生就不适合绣花。”

纪婆婆道:“说起来你娘也真是,做什么非让你学绣花,便不会又如何,回头挑两个手巧的绣娘跟你回来便是,莫说绣手帕,荷包,就是绣百子帐,也不过几日功夫便能完活儿。”

甘草:“婆婆不知,我们家夫人不是为了让小姐绣帐子,是怕我家小姐不会女工针线,找不着好婆家。”

纪婆婆听了心觉好笑,这苏氏夫人竟还担心这个,她若知道堂堂皇叔齐王殿下惦记上了这丫头,不知还不会逼着女儿学绣花了。

☆、第117章 一诺千金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 纪婆婆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道:“观潮阁到了。”

棠梨:“今日多亏婆婆帮忙,不然棠梨可要食言了。”

纪婆婆:“跟老婆子客气什么, 再说也不过出来跑一趟罢了,正好我还能出来逛逛躲躲懒呢, 不过老夫人倒是真想姑娘了,不如我在外头候着, 等姑娘办完事出来, 一处回叶府。”

棠梨摇头:“今日这个病人的病症有些麻烦, 我也拿不准需多少时候, 婆婆不用等着, 待我这边儿完了事, 自己回去便是。”

纪婆婆点头:“那好, 我回去一禀告, 老夫人不定多欢喜呢, 老夫人一欢喜,府里的厨子可就忙了。”

棠梨:“那可得让祖母等着我,别我没回去, 就自己先偷着把好菜都吃了。”

纪婆婆笑了:“成, 我帮你盯着。”

见这边儿说完了,旁边候了半天的观潮阁掌柜才道:“我家主子正候着呢,姑娘请。”

棠梨点点头, 跟纪婆婆道了别, 跟着掌柜的进了观潮阁。

纪婆婆方吩咐车夫回叶府, 旁边的小丫头不禁道:“婆婆, 棠姑娘来观潮阁是约好看诊吗?”

纪婆婆:“不然呢,难道姑娘还来这儿吃酒不成。”

那小丫头道:“奴婢听人说这观潮阁可贵着呢,一桌小席就得上百两银子,这还不是楼上临湖的位置,若是临湖的位置更贵,即便如此,也抢手的紧,得提前一个月预定,若无预定任你是谁都是进不去的,听人说便是咱们岳州的知府大人都吃过闭门羹,当时都说这观潮阁得关门了,触怒了知府大人能有好吗,可过后不禁没关门,知府大人还说自己坏了观潮阁的规矩,亲自登门道了歉,您老说这事稀不稀奇,也不知这观潮阁是什么人开的,这么大的胆子,连知府都敢得罪,您说棠姑娘是不是给这位观潮阁的东家诊病啊。”说着忽懊恼的道:“早知道刚才就跟着姑娘去了,也好见识见识这观潮阁的东家是怎样的厉害人物。”

纪婆婆瞪了她一眼:“这一出来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回头看挨上一顿板子,看你还多不多嘴了。”

叶府的老夫人夫人虽宽善,可规矩还是规矩,违了规矩,板子却是躲不掉的,小丫头一想到板子,忙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说话了。

纪婆婆暗道不知自己吓唬这丫头,是此事干系皇族跟棠姑娘的清誉不可外传,便棠梨未说,纪婆婆也知道今日看诊之人必是齐王殿下。

前些日子老夫人刚回岳州便听老爷说,皇上已下了谕旨,着齐王殿下来岳州巡视水寨兵务,这不昨儿就到了岳州城,只不过殿下一早让人传了话,此次巡营虽是皇上谕旨,却不宜声张,因此不许外传,更不许岳州官员去码头接驾,如此齐王殿下虽已到岳州,外头却并无消息。

齐王殿下甚是低调,一进岳州便住进了观潮阁再不出门,而这观潮阁的东家正是齐王殿下,岳州知府初来乍到不知底细,赶着来碰这个钉子,能有好果子吃吗,这是齐王殿下不屑与他计较,不然,这岳州知府头上的乌纱帽早丢了。

在京里便瞧着齐王殿下对棠姑娘有意,京里先头不还传齐王殿下想跟国公府退婚便是因为姑娘吗,虽说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可棠姑娘一回岳州,齐王殿下便跟了来,想来绝不是巧合。

至于治病,便不是全是借口,也有此意,若不然,以棠姑娘的性子大约不会来观潮阁,不过纪婆婆倒有些奇怪不,这齐王殿下瞧着红光满面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怎么棠姑娘却说拿不准,棠姑娘的医术自己可是亲眼见过的,无论多重的病,也没见姑娘说过一句拿不准的,齐王殿下到底是什么病症,棠姑娘这个拿不准是说齐王的病症拿不准治不治的好,还是别的拿不准?

棠梨拿不准的的确不是齐王的病,便是他体内寒热相战,极为麻烦,却并非不可治,只要可治棠梨便有把握能治得好,棠梨拿不准的是齐王体内的热毒,他这热毒并不寻常,乃是情药所生,且治此寒热之症,需药浴配合行针,一旦祛除寒邪,体内多年积的热毒倾巢而出,相当于吃了数倍剂量的情药,便齐王意志再坚韧,只怕也扛不住如此强劲的功效,若这家伙失去理智,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棠梨可不信到了那时候他还会做君子。

不过,棠梨出京前,便跟韩松说好了,让他预备治病所需物件儿,且一再叮嘱缺一不可,韩松极为忠心,这些年心心念念便是治好他主子的病,如今有机会,想来不会在这上面打折扣的。

掌柜的引着棠梨直接进了观潮阁的后院,棠梨是第一次来,进了后院才知原来这观潮阁还别有洞天,后面俨然是个别苑,布置静雅,极赋格调,比起京里的齐王府更多了一份清雅的意境。

掌柜的只送到了后院口瞧见韩松便退下了,不知是不是为了他主子,韩松倒比以往客气了许多,微微躬身:“我家王爷正在屋里候着小叶大夫呢,请。”

棠梨却站住脚:“出京前我说那些东西,韩大人可预备齐全了吧。”

韩松道:“都预备下了。”

棠梨点点头:“如此便好。”这才迈脚走了进去。

屋里并未看见取暖的熏炉却暖融融的,甚至有些热,不过一门之隔,仿佛两个季节,外面冰天雪地,屋里却温暖如春,棠梨的斗篷便穿不住了,一进后院,甘草跟梅婆婆便被人请到了别处等待,如此倒是省了棠梨的事,自己想的这个治法儿在现代也还罢了,在这里却有些惊世骇俗,便是甘草跟梅婆婆知道也很是不妥,如今倒是省心了。

一进屋便看见了歪在榻上看书的齐王,棠梨微微一愣,未想到他竟是这个打扮,以往见他都是穿戴整齐,冷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一样,今儿穿的却很是休闲,宽袍大袖的袍子,连腰带都没系,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不知是不是屋里太热,领口也散开了些,他又是靠坐的姿势,便露出一大片胸膛来,棠梨只微微抬头瞄了一眼,便仿佛能感觉到那里硬实的肌肉。

本是阳刚十足的,偏偏他未束发,头发披散在身后,却又有几绺落在胸前,使的那露出的胸膛有些若隐若现的,瞬间冲淡了些许阳刚之气,加上他俊朗好看的脸,竟平添了几分妖孽之姿,棠梨不禁想起了头一次见他的情景。

在安州山上的寒潭里,他便是这般,披散着头发,坐在水中,寒气缭绕在他周身,美的如梦似幻,若不是韩松的剑横在了脖子下面,自己还回不过神呢。

这家伙虽说一张脸总是冷冰冰的,跟个大冰坨子似的,可若是妖孽起来也真妖孽,只不过,这般见客是不是有些失礼啊。

棠梨不好盯着看,垂下目光屈身:“见过齐王殿下。”

齐王仿佛才看到棠梨一般,放下手里的书道:“小叶大夫不必多礼。”伸手一指对面:“请坐。”

棠梨看了看他对面的座位,虽隔着一方小几,自己与他并排坐在榻上却不妥当,便道了句谢,坐在下首的锦凳上。

齐王倒是也没说什么,而是道:“听闻叶大夫近日连家门都不出,本王还当叶大夫忘了之前的约定呢。”

棠梨:“棠梨虽不才却也知一诺千金,既应了殿下,自是不会爽约。”

齐王:“好个一诺千金,那本王就先谢了,若非叶大夫医者仁心,本王还不知要被这病症磨折多少年呢。”

棠梨愣了愣道:“殿下,这病还没治呢,您这谢的也太早了些吧。”

齐王:“本王信你。”

棠梨心道,我自己都拿不准,你信有个屁用,既说到这儿了,也不用再客套,便道:“刚韩大人说在下交代的东西都在屋子里?”她扫了一眼周围,自己交代的东西一件都没见。

齐王摆了摆手,小厮打起了一侧的幔帐,里面的屋子比外面这间大出去数倍有余,估计是因治病新近改的,不然弄这么一大间空屋子做甚。

自己交代的灶台已经盘好,灶膛里炭火烧的正旺,怪不得,刚一进屋便觉得热呢,这么个大灶烧着,哪还用熏炉取暖啊,炉膛里烧的是最好的银丝炭,即便屋里闭着门窗,也并无一丝烟气,那银丝炭可是非常贵的,这么大的灶烧上一天,想想都肉痛,不过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自己也不用替有钱人担忧,灶上面是一口巨型的大锅,大锅上横着一个超大的笼屉,笼屉虽是竹制,却做得极结实,锅里的药汤烧开了,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即便这一切都是韩松准备的却到今儿也不明白,棠梨让他准备大灶笼屉做什么,就算蒸馒头也用不了这么大的笼屉啊。

想到此,不禁道:“这都是叶大夫交代我备下的,只是不知这笼屉叶大夫打算做什么使的”

棠梨道:“笼屉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蒸东西用的。”

韩松一愣:“蒸什么?”

棠梨若有若无的扫了眼没有表情的齐王,忽觉这位淡定的脸色有些碍眼,遂开口道:“蒸人。”

☆、第118章 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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