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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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爷忙道“还请叶大夫赐教。”

棠梨“赐教不敢当,就是常老爷跟常夫人少疼他些就是了。”

常老爷愕然“少疼他些”心道这是什么原理自己人到中年才生了这么个独苗,只恨不能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哪能不疼呢。

棠梨见他神色便知必不认同,只得道“富贵人家养孩子大多精细,身边有奶娘,丫头婆子伺候着,怕他冷着热着,饿着,又怕风又怕日晒,甚至连走路都怕摔着,日日都有人抱着,殊不知,越是如此,养的孩子越弱,身子弱便没有抵抗力,稍有些冷热变化,便会生病,越病越弱,越弱越病,如此循环往复,如何能强壮的起来。”

常老爷“那该如何”

棠梨“小孩子是如同花草一般,也需见风晒太阳,日日捐在屋子里自然不行,更不能天天抱着,他的腿便是用来走路的,若总抱着,腿的机能退化,走起路来便东倒西歪的不稳当,所以我才说让常老爷跟您夫人少疼他些,让他自己出去跑跑跳跳,身子骨就健壮了。”

棠梨这般一说,常老爷心思倒是活络了起来,他对不懂医,却见过别人家的孩子,常在街边儿上瞧见那些摆摊做买卖的夫妻,夫妻俩忙着做买卖,也顾不上孩子,就搁在旁边,让他们自己玩泥巴,饿了塞块糕饼馒头的,也不管冷热,渴了就给喝井水,冬天里冻得小脸通红,可身子却异常强壮 ,一个个胖墩墩的,跑跑跳跳欢实的紧,哪像淼儿,瘦的皮包骨头,小脸上连点儿血色都没有,这么大了走道都还不稳。难道真如棠梨所说,是自己太疼儿子了。

棠梨又道“还有一事,小孩子也是要有玩伴的,奶娘丫头婆子这些人再多也只是伺候衣食,不能代替玩伴,常老爷不若给令公子寻一两个玩伴试试,或许对令公子的身子骨大有益处。”

常老爷点点头,这个他之前倒是想过,只不过一个是没有太合适的,再有淼儿先头总是病着,也没法子寻玩伴,如今既是好了,也该开蒙了。

正想着,常家的小厮进来禀告“老爷,外头有一位姓齐的公子说是叶大夫的朋友。”

姓齐的,棠梨愣了愣,自己认识的人都捋一遍也没有一个姓齐的啊,不禁道“他说是我的朋友”

那小厮忙道“是。”

常老爷接过话头“既是叶大夫的朋友,还不快请进来待茶。”

小厮应着去了,不大会儿功夫引进来主仆二人,棠梨一见,脑仁都疼,哪是姓齐的根本就是齐王殿下跟韩松,他堂堂的齐王殿下跑济民堂来做什么还说是自己的朋友,自己跟他什么时候成朋友了,怎么自己不知道,他们至多也就是医患关系罢了。

常老爷倒是没想到叶大夫这位朋友竟如此的气势不凡,就凭这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雍容贵气,岂是寻常人,常老爷乃商界翘楚,看人的眼光自是有的,只一照面便知这位身份不凡。

忙上前行礼“这位想必便是叶大夫的朋友了,在下岳州常荣,见过齐公子。”

齐王摆了摆手“常老爷不必多礼,今日正巧路过竹山县,听说叶兄在这济民堂,想着多日不见叶兄,心中甚是惦念,便冒昧前来,希望未打扰到常老爷跟叶兄谈正事。”

常老爷忙道“齐公子客气了,在下也是正巧在这儿碰上了叶大夫,闲话了两句家常,并无什么要紧事,外头还有事儿,在下先告辞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棠梨跟齐王,气氛颇有些尴尬,除了治病,两人实在没什么交情,这会儿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

既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只是蹲身想行个礼一是拉开彼此的距离,二是化解尴尬的气氛,谁知,她身子还未蹲下,便被齐王拦住了“叶兄何必如此多礼。”说着瞧着她道“况如今叶兄行此礼岂不怪异。”

棠梨这才想起自己穿的男装,行蹲礼的确诡异,便只得改成躬身“殿下。”

齐王轻笑了一声“我刚可说是叶兄的朋友,你这一声殿下岂不穿了帮。”

棠梨只得又道“齐公子。”

齐王方点点头“我观叶兄素是个爽利之人,想来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儿。”

棠梨不想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道“不知齐公子来寻棠梨有何事”

齐王挑了挑眉“怎么,若无事便不能来寻叶兄了吗”

棠梨微微皱了皱眉,这齐王殿下今儿是吃什么不消化了,怎么竟跟自己这儿逗闷子,不说他来岳州是奉皇命来巡视水寨兵营的吗,怎么这么闲的无事可做。

☆、第148章吴玖没救    棠梨:“若齐公……

棠梨“若齐公子无事, 棠梨还需看诊, 先少陪了。”说着拱拱手便要走, 齐王却一步拦在了前面“谁说无事,今日来济民堂是请叶兄去水寨走一遭。”

水寨棠梨愣了愣, 齐王所说的水寨不就是水军兵营吗, 这岳州临水, 历来便是水军的练兵之地,驻扎着大梁最精锐的水军, 水寨营地临山靠湖, 距离竹山县极近,但水寨直属兵部并不受地方管辖, 莫说一个小小的竹山县,就是岳州府的布政使叶全丰,若想调用驻守在岳州的水军,也得先上奏朝廷, 待兵部签发了调令,水寨那边儿才会出兵,若不然即便是叶全丰这个封疆大吏,也是一个兵也调不动的。

这些个大兵一个个牛的不行,在地方官员跟前儿从来都是比大爷还大爷的, 即便水寨便驻扎在竹山县内,可便宜爹这个竹山县的县令多次前去拜望水寨守将, 却屡次碰壁, 连水寨大门都没进去。

其实便宜爹上赶着碰这个冷钉子也是为了水寇之事, 毕竟靠着竹山县那几个衙差,也就当当班冲个门面,平日里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还成,真要是对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水贼,根本就是白给,正因如此,这些年那些水寇愈发嚣张,便青天白日也常有劫掠百姓之事发生,便宜爹去水寨也是无计可施了,想试图说服一下水寨守将,看看能不能派几个大兵隔三差五的来竹山县巡视巡视,以震慑那些水贼。

可惜,便宜爹这个县令的官职实在太小了些,连营寨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说服什么守将了,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自古而今都一样,军是军政是政,官府县衙是政府职能部门,管的是百姓民生,军队却是用来打仗的 ,流的是血,挣的是军功,跟科举出仕的官员不同,故此即便那些同朝为官,也要分个文武两班,泾渭分明,更别说地方上了。

不过,棠梨倒是未想到齐王来寻自己竟是去水寨兵营,不禁道“水寨乃是朝廷军事要地,在下一个平民百姓前去不妥吧。”

齐王“叶兄是大夫,去看病有可不妥”

棠梨“看病不是有随营的军医吗”

齐王哼了一声“若那些庸医有用,我又何必来寻叶兄。”

既是看病,棠梨便不好推脱了,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病了,能让齐王殿下亲自出来请大夫。

想到此,便道“既是去看诊,还请殿下稍待,等我去拿药箱来。”

棠梨话音刚落,韩松已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提的正是棠梨的药箱子,双手递了过来,棠梨伸手去接,不想却被齐王先一步拿在手里道“叶兄请。”

棠梨心道这齐王莫非还怕自己不去吗,不然扣住自己的药箱子做甚。

不过他乐意拿着就拿着好了,自己新进制了许多药都搁在里面,颇有些份量,平日里去老君观不是媒婆提着便是甘草,自己虽不至于拿不动,可若是路远或是上山,就有些吃力了,既他愿意代劳,倒省了自己的力气。

只不过,棠梨略瞄了他一眼,瞧他神色这药箱子提在他手里,仿佛比梅婆婆都要轻松些,忽想起他本就是带兵之人,弓马娴熟,且内家功法精深,记得梅婆婆曾提过一次,说韩松是高手,而齐王殿下更是深不可测。

想到此,忽觉自己有些幼稚,以他的伸手,莫说这样一个不到二十斤的药箱子,就是上百斤的石头,估摸他也是提的轻松自在。

棠梨出去寻了常老爷说去看诊,常老爷倒有些意外,本来他还以为这位吴公子真是来济民堂寻棠梨的朋友呢,不想竟是来求医的,刚明明瞧着这位吴公子跟棠梨之间有些暧昧之意,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心里虽奇怪,脸上却丝毫不露,笑呵呵的道“既是看诊,自是耽搁不得,叶大夫快些去吧,一会儿我去告知叶夫人也便是了。”

棠梨正是这个目的,便宜娘好容易答应自己去老君观坐诊,若是因今日的事恼起来,反悔可就麻烦了,以便宜娘的性子,若自己说出去看诊,不禁不会答应,多半还会挨顿数落。

便宜娘不让自己出去坐诊,就是怕自己抛头露面的多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往后找不着好婆家,若是知道自己跑去都是男人的水寨兵营去看诊,估摸便宜娘能直接气晕过去。

可常老爷去说的话,就不一样了,常老爷毕竟是外人,加之瞧刚才娘跟宋夫人秦夫人那个熟络亲热劲儿,怎也会给些面子。

交代好了,便跟着齐王出了济民堂,常老爷瞧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若有所思,唤了旁边的管事过来问“岳州府近日可来了什么人”

管事愣了愣,心道,这都快年根儿底下了,不管当官的还是生意的大都往京里头扎,当官的跑关系,做生意的送礼,都得去京城,这时候谁来岳州啊,老爷问这个做什么

却忽想起一件事儿来忙道“回老爷话,若说近日咱们岳州还真来了一位了不得的贵人。”

管事一提,常老爷也想起来了,一个月前,齐王殿下奉皇命来岳州巡查水寨,只不过自打来了岳州就没怎么露面,就连接风的筵席都免了,以至于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了,刚那位可是自称齐公子,忽又想起京里关于棠梨跟齐王殿下的传言,顿时一惊,看向门外,难道这齐公子竟是齐王殿下。

若果真如此,京里的那些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了,齐王可是有名的不近女色,任你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是不会看一眼的,可刚自己可瞧得分明,自打那齐公子进来,眼睛便须臾片刻都未离过棠梨,若非心中喜爱,又怎会如此。

先头自己还担心因为吴玖,叶大夫会有麻烦,如今想来,自己该担心的不是叶大夫而是吴玖了,那吴玖若是就此消停,不再招惹叶大夫,或许还能混过去,若再纠缠,只怕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吴玖就是没救了。

☆、第149章八卦话题    却说棠梨跟着齐……

却说棠梨跟着齐王从济民堂出来, 左右看了看, 没发现车轿, 只有两匹高头大马,棠梨愣了愣, 这没车轿自己怎么去。

琢磨是不是进去寻常老爷借马车用用, 虽不远可若是用脚走, 也得走上大半日,况这大冷的天, 等自己走到, 估摸也冻成冰棍了。

正想着,却听齐王道“水寨是练兵之地, 进出需骑马,不宜车轿。”

棠梨“你是说让我骑马,可是我从未骑过。”说着下意识瞄了眼门前那个昂着脑袋,踢踏着前蹄的大黑马, 这大黑马棠梨知道是齐王的专属坐骑,比后面韩松的那匹褐色皮毛的马,更为神骏,瞥了自己一眼,一甩脑袋, 打了个响鼻儿,仿佛对自己极不屑, 这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样子, 活脱脱跟他主子一个德行。

棠梨觉得, 别说让自己骑它,就是往前再近一步,估摸都有危险,她那订着铁掌的蹄子若是给自己一下,想来自己这小命就交代了。

齐王却“你莫怕,乌云脾气温和。”

棠梨眨眨眼,看向那刨着蹄子,打响鼻儿的大黑马,心道,齐王殿下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这大黑马要是脾气温和,天下大约没有脾气不好的马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棠梨还是觉得院里这匹温和的黑马为妙,想到此,便道“要不,你们先去,我让常府的马车送我到水寨外面,我自己进去。”

齐王挑了挑眉“那水寨是我大梁的军事要地,有重兵把守,非营内兵将者擅自靠近,立马便会射成筛子。”

棠梨脸色一变看向齐王,琢磨这厮是不是吓唬自己呢,可他的神情却极严肃,不像玩笑,且自己跟他貌似也没熟到开玩笑的程度,尤其是这种玩笑。

被他两面堵住了话儿,棠梨也不免有些恼“既是军事要地,在下这个平民百姓还是莫要靠近的好,免得还没进去便被射成了筛子。”

齐王“叶大夫不常说,治病救人是医者本份吗。”

棠梨没好气的道“是本份,可若在下还未见到病人自己的命就先没了,再提什么本份,岂不可笑。”

齐王“营寨虽是军事要地,闲杂人等若靠近确有性命之忧,可叶大夫跟我进去,谁还敢拦阻不成。”

棠梨“我说了不会骑马,如何能随你进去。”

齐王“你我共乘一骑便是。”

棠梨愕然看着他“共乘自己跟他共乘一骑这如何使得”

正愕然间,腰间已多了一只胳膊,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轻,便已骑到了那大黑马的背上,棠梨大惊,两个手臂下意识要抱住什么,正好贴进了齐王怀里,棠梨想推开他,却听他道“莫动。”接着便是一声嘶鸣,大黑马便窜了出去。

棠梨吓了一跳,怕自己摔下去,只能死死抱住他的腰,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闭上眼,心里把齐王的祖宗八辈都问候了一遍,这厮实在的不厚道,明知自己不会骑马,还非硬来,自己要是掉下去摔死,做鬼也不放过这混账。

今儿早上自己出门的时候忘了看黄历啊,简直就是犯小人不宜出门。

棠梨把脑袋扎进齐王怀里,她也不想这样,可她怕啊,就这么着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而且有他的狐狸毛斗篷挡着冷风,也好过些。

小命当前,棠梨根本顾不上自己跟齐王如此共乘一骑落在别人眼里有多暧昧,她亦不知,今日过去之后,京里又多了个热门的八卦,就是齐王殿下之所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不是因为有什么怪病,而是另有癖好,据说在岳州的观潮阁里藏了一位美少年,很是宠爱,便是去巡视水寨,也得带在身边,不舍稍离,营地里的好些兵将都亲眼见过,齐王跟那少年共乘一骑,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斗篷为他挡住外面的冷风,生怕染了风寒。很长一段日子里,棠梨都不知这个热门八卦里的美少年就是自己,后来知道了很是懊恼过一阵,可再懊恼也没用,只能继续装不知道,她深知想让一个八卦消失就是另一则更劲爆的八卦。

果然,没多久的确出了另一则八卦,只不过令棠梨备感郁闷的是,另一则更劲爆的八卦话题的主角,仍是自己。

此是后话不提,且说如今,自己的双脚重新站在地上的时候,棠梨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约因惯性原理,她的身子仍有些晃,以至于即便双脚站在地上,身体依旧不稳当只能半靠在齐王怀里,棠梨就是以这种十足暧昧的姿势看见了眼前黑压压一大片兵将。

前世的经历,令棠梨对军营并不陌生,即便朝代不同,可兵营里的氛围却差不多,当兵的大都性子直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脑子里想什么,表现出来的就是什么,所以只看这些人的神色,棠梨就知道,他们必是误会自己跟齐王的关系了。

尤其最前面那个穿着一身铠甲的黑脸将军,看打扮应该便是这水寨的守将,这位守将脸虽黑,也极严肃守礼,带着人上前行礼“末将卫平参见齐王殿下。”

齐王摆摆手“卫将军不必多礼。”

那黑脸将军目光落在棠梨身上,忍不住道“这位便是殿下说的那位神医”心道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这哪是什么大夫啊,瞧这意思,十有**是殿下相好的小相公吧。

棠梨自是听出了这黑脸将军话里的意思,感觉缓过来一些,忙一把推开了齐王,往旁边挪了好几步,仿佛齐王是过人的瘟疫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齐王倒是也未恼,只是看了棠梨一眼,整了整自己的斗篷,跟那黑脸将军道“这位叶神医医术高明,那些患病的兵将,现在何处”

黑脸将军虽觉这小子真不像什么大夫,可齐王殿下说是神医,也不能违逆,便道“末将怕这病过人,把那些患病的兵挪到了那边儿的大帐之中,也方便军医诊治。”说着抬手指了指旁边。

果然不远处有个单独的大帐篷,外面用油布围了起来,偶尔有穿着医官服饰的进出,棠梨揉了揉鼻子,又生石灰的气味飘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古代若爆发瘟疫,都是用生石灰消毒隔离,莫非这兵营之中发现了疫病

☆、第150章6清创6截肢6

想到疫病, 棠梨神色凝重, 水寇猪婆龙疫病是岳州三害, 可这么多年来水寇劫掠杀人跟被猪婆龙咬死的加在一起远远比不上一次疫病所带来的人口伤亡,自古以来瘟疫便等于死亡, 便是医学水平发达的现代, 对于瘟疫严防死控, 却依然无法避免,更何况如今的大梁。

棠梨仔细研究过岳州府志, 自有岳州开始便有瘟疫的记载, 可见由来已久,但也只是记录, 何时发过瘟疫,死伤多少人口云云,而对于防疫治疗的记载却是从前朝方有的,只可惜州府志上记载的也并不详尽, 只是说官府设医署专司疫病之事。

虽记录的并不详尽,但棠梨还是注意到了,在前朝那数百年里,岳州爆发瘟疫的频率大大降低,曾经数年甚至十几年都未有疫病发生, 即便也并未完全杜绝,但即便发现疫病, 也并未蔓延, 死于疫病的人口也少了很多, 这充分说明前朝对于应对瘟疫的措施已经相当完备,只可惜随着改朝换代,这些措施并未沿袭下来,以至于瘟疫频发,最终成了岳州的三害之首。

这不得不说是一大遗憾,而棠梨作为医学世家叶家的传人,军总中医科的王牌专家,对于瘟疫相当清楚,黄帝内经有云“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谓也,这里的治是管理,所谓治未病,便是未病先防,既病防变,也就是说防大于治,有力的防疫措施是杜绝瘟疫的关键。

这个防不止是防止发生瘟疫,还需一旦发生要防止蔓延,想到此,再也不敢耽搁,忙道“我去看看。”说着抬脚便往那边的帐篷走去。

棠梨怕是瘟疫,行动异常快速,丝毫也不拖泥带水,守将卫平倒是颇为意外,心道这小子瞧着跟个弱鸡似的,刚还是齐王殿下从马上抱下来的,即便中正如卫平都不免往歪处里想了,毕竟齐王殿下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如今不禁跟这小子共乘一骑,且抱上抱下的,亲近成这样儿不说,加之这小子生的唇红齿白,模样比女子还漂亮,要说两人没什么,谁能信啊。

以为是齐王殿下的新宠,带到水寨来开眼的,虽齐王说是神医,卫平却并未当真,可这会儿一听说有病人,立马便去了,难道自己猜错了,这弱鸡似的小子真是大夫不成。

且这小子样子看着弱,可这一走起来,挺胸抬头步履坚实,倒颇有几分气势,莫说外头那些大夫,就是水寨里的那些医官,也没这份气势。

卫平虽出身不凡却是从小兵开始做起的,性子虽直,对有真本事的人却格外敬重,对于齐王的尊崇也并非因他身份高贵,而是因齐王当初带兵平乱的丰功伟绩,让他从心里敬重,若不然即便亲王也不会令他如此礼遇。

所以棠梨的做法,让卫平多少有了一丝改观,觉得或这小子真是大夫,只不过到底是不是还得动了真格的才行。

那帐篷里的士兵得的病可不是寻常的病,是皮肤病,那流脓打水的,有的烂的都能看见骨头了,就是自己瞅着都瘆得慌,这小子能扛得住心里本就好奇,加之齐王都过去了,他这个水寨的守将自然也得跟着,再有他也想尽早治好这些士兵,当兵的没上战场,却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皮肤病丢了命,岂不冤枉。

棠梨一进帐篷,迎面便是一股子冲鼻的臭味,要说这帐篷着实不小,病人也不算多,两边的大通铺上总共也就躺了十几人,可这股子臭味,跟掉茅坑里差不多,实在刺鼻的很。

这股臭味很不正常,棠梨目光落在那个正换药的士兵身上,皱了皱眉,几步走了过去对那换药的小兵道“你这么换药还不如不换呢”

那小兵正屏住呼吸,想着快些换了药,好出去透透气,省的被熏死,不想来了个说教的,先头以为是医官呢,吓的手里的托盘差点儿掉了,侧头一瞧见是个小子,以为是这里哪个伤病的家属呢,遂没好气的道“瞎咋呼什么,滚一边儿去,别在这儿碍事儿。”说着从托盘里拿了块布就要往那伤病的伤口上擦。

棠梨伸手抢了过来“你这块布上刚已然用过,上面还有脓血,怎么还用”

那小兵气的不行“你是大夫,我是大夫,脏水不染衣你懂不懂。”

棠梨给这小子气乐了“这是换药,不是洗衣服,你若不是大夫,如此还情有可原,可若你是大夫还这样换药便是草菅人命。”

这小兵当初之所以谋到医官手下,就是图个轻松,比成日在水里练兵强,也不用去对付那些水贼,那些水贼可都是亡命徒,一个弄不好小命可就没了。

谁知,活儿是轻松了,也没了性命之忧却得给这些伤病换药,这些伤病得了烂腿病,流脓打水,烂的都露骨头了,要多臭有多臭,医官嫌脏,就把这些活丢给了他这个小兵,他没得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干,干是干了却满心不愿,应付差事便了,哪管这些伤病的死活。

本来便心有不满,偏还来个找茬儿的,竟说自己是草菅人命,不免怒上来“你小子谁啊,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跑这儿来撒野,敢情是活腻歪了不成。”

棠梨冷冷的道“我看你是你活腻了。”说着把这小子往旁边一推,那小子这会儿方看见,齐王殿下跟卫平,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扑通跪在地上。

卫平脸色阴沉“拖下去斩。”

棠梨不会同情这小子,如此对待病人,即便如今他只是个学徒还不是大夫,也是祸害,没有医德的大夫,都是祸害,死一个少一个。

棠梨没理会这小子的死活,而是把自己药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镊子剪子刀子,烈酒等物,开始为那个伤兵清创。

这伤病的伤并不严重,只不过是清创不及时,加之不注意卫生,才会如此,棠梨用剪刀把外面腐烂的肉剪开,把里面的脓血清理干净,从药箱子里拿出药敷在伤口上。

那伤兵舒服的吁了口气“多谢大夫,这药真灵,一敷上就觉好多了。”

棠梨笑了“哪有这么灵,不过是你的错觉罢了,不过你这伤并不严重,按时敷药,过几天应该就能下地走动了。”

那伤兵听了,顿时激动了起来“你,你是说我这腿还能保的住我还能走”那两个军医可都说自己这腿早晚会烂掉的,他已经心灰意冷,想着以后再也无法当兵不说,家去还成了老婆孩子的拖累,哪想竟有了救。

棠梨点点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病,养好就能走了。”

棠梨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先头以为是瘟疫呢,真要是瘟疫,可就麻烦了,这一看不过就是皮肤病罢了,这也并不奇怪,这里是水寨大营,这些兵常年累月在水里练兵,极容易染上湿气,这湿气若不及时排出,便容易患皮肤病,加之水边多蚊虫,这些士兵又不在意,蚊虫叮咬后,抓破了再下水,伤口便容易感染,这些军医又不大负责,随意处理,以至于本来一个小伤口却变得越发严重起来。

只要不是瘟疫,棠梨便放心了,只不过这个伤病的运气好,不代表所有伤病的运气都好,一共十八个伤病,有十二个伤口不算太严重,清创上药便能痊愈,而剩下的六个因病的早,又延误了治疗,局部脚趾已经发黑坏死,若想活命只有切掉。

棠梨很有些不忍,这些大兵的年纪来看,都是老兵了,若截掉脚趾便成了残疾,虽仍能走路,却当不得兵了,家去之后也做不得太重的活计 ,家里的老小,往后又该指望谁来养活。

可不截却连命都保不住,想到此,棠梨对那军医便恨的不行,作为军医,不过一个小小的皮肤感染竟然治成了必须截肢的残疾,这比庸医还可憎。

心里虽不忍,手上却并不迟疑,手里的小锯把一个个坏死的脚趾锯了下来,本来卫平叫了个小兵过来打下手,谁知那小兵看见棠梨锯掉一个脚趾后,吓的脸色煞白,手抖的连托盘都端不住。

想是刚进兵营的新兵,没见过这样血乎流烂的场面,棠梨也不难为他,从他手里接了托盘,顺手就塞给了旁边的齐王。

棠梨多少有点儿恶作剧的心态,这切脚趾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可别人看来的确有些吓人,这齐王总是冷着一张脸,轻易没什么表情,不知会不会被吓到。

因此,过程中棠梨有意无意的瞄了他好几眼,却发现他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仿佛并未看见托盘里血乎流烂的脚趾头,只是在棠梨瞄过来的时候,目光动了动,眼底仿佛划过一丝笑意。

棠梨反倒觉得无趣了,这家伙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吧,不过他的胆子倒真是不小。

棠梨却忘了,齐王虽是身份尊贵的皇族,却也是带兵平乱的将军,不是那些养尊处优,成日里架鹰溜鸟的王孙公子,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杀神,大军过处人头滚滚,白骨成堆,区区几个脚趾头还能吓到他不成。

☆、第151章卫7生8条9例

两人这番不着痕迹的眉眼官司, 落在卫平眼里, 忽觉或许自己没猜错, 这位的确医术高明,但跟齐王殿下的关系也绝非寻常, 若不然齐王殿下怎会如此心甘情愿的给她打下手。

不过, 卫平这会儿倒觉齐王殿下看上这位也有些道理, 且不说这位生的比女子还漂亮的脸蛋,就是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 也是世所罕见, 听闻齐王殿下受顽疾所苦多年,曾四处求医不果, 如今这般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必是顽疾得愈了,想来便是这位神医的手笔。

齐王感念他为自己医病, 遂生出好感,也在情理之中,虽说齐王殿下不喜女色,可男色就不一定了。

卫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虽说自己不认同这样的关系, 但贵族圈中倒也并不罕见,更何况齐王还是齐王皇叔, 只要他喜欢, 谁能管得着, 况这位叶神医瞧着弱巴巴的,可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切脚趾头的劲头子,估摸也不是个善茬儿,就算齐王有心,这位若无意只怕也没用。

卫平忽的意识到自己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净想这些有的没的,大约是被眼前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给带歪了,遂正正神色咳嗽了一声道“敢问神医,这是何病是何原因而起可会过人营中尚有得此病者,只不过并未重到不能行走,因此也未送到这边儿来。”

棠梨“并非什么大病,不过是寻常的皮肤病罢了,若说这病因,该是由湿气而起,这水寨临水而建,士兵们平日里又在水中练兵,湿气重,便易生湿疹疮脓等疾,若处理及时倒也没什么,这几位是因处理不当,耽搁了,不然也不用截脚趾的。”

卫平“这里是水兵营寨,常年都要在水中练兵,不知可有什么法子,也免得士兵们为此疾所苦”

棠梨“这倒不难,只要平日里多注意卫生,春夏可在营寨内燃艾草一可祛蚊虫,二可化湿气,若有染病者,及时涂药,想来便无大碍了。”

卫平“军医也曾配置了不少药膏,让士兵涂抹却并不见有效。”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棠梨的药箱。

棠梨不免好笑,这位卫守将,瞧着粗枝大叶的,不想却是个细致人,这话说的虽委婉,棠梨如何听不出是打自己药箱子里那瓶药膏的主意呢。

棠梨从药箱里把那药瓶拿出来道“今日来水寨并不知要治此病,这药膏却只带了一瓶,刚都用尽了。”见卫平神色颇为遗憾,又道“家里还有些,回头我让人送过来便是。”

卫平心道,就算你家里再有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这水寨里的兵可是一茬接着一茬的,也不能次次都去要不是,这样灵验的药膏,若是能知道配方,多多配置发到没个士兵手里,方才一劳永逸,只不过,人家来水寨看病,已是看了齐王殿下的面子,如今头一次见就管人家要方子,实在有些不好开口,且卫平也并非不通世故,自是知道如此灵验的配方,可是宝贝,就如庆福堂,数百年里都是药行里的大拿,凭的不就是余家那些祖传的制药方子吗。

这叶神医有如此灵验的配方,若是卖给药号可是价值千金的,当个传家宝都可能,怎会轻易说出,或许自己可以出高价购买。

想到此,便道“水寨练兵,湿气是无法避免的,不知叶神医这个药膏的配方能否卖与在下,叶神医不必为难,只管出价儿在下虽非家赀万贯,倒也有些银钱存项。”

棠梨忍不住笑了,刚还说这位守将是个细致人,一转眼又成了直性子,不过为了麾下士兵舍得拿出自己的银钱存项来购买药膏,可见此人轻财重义,摊上这样一位将军,是这些水寨大头兵的福气,若换一个只知升官发财的,哪会管底下大头兵的死活。

想到此,心中敬佩,开口道“将军客气了,区区配方简单易得,若能解士兵湿疾之苦,倒是一桩好事。”说着从药箱子里翻出一张方子递了过去“将军只让人照着这方子上的配置便可。”说着又不禁提醒了一句“庆福堂是数百年的老字号,诚信公道,药材的品质算是同行里拔尖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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