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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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老家那边儿现在都是织布的,以前谁也不服谁,收棉花时打做一团也是常有的事。”白木香对此驾轻就熟。

“那我就训练好衙役,管好县里治安也就是了。”

白木香一手托腮,望向裴如玉,烛光下,清澈的眼眸里水光潋滟,白木香笑时,眼底水光浮动,“反正县里的事就托给你了。”

裴如玉忽然有些不自在,似是不忍再直视白木香的眼眸,别开眼,虚弱的应了两声,“哦,哦。”

☆、第44章 沉水香

自白木香开始收棉花, 整个县城都格外热闹起来。

相对于小麦或者稻谷、种菜自用,棉花大家种的并不多, 便是种来, 无非就是家中自用,往外卖的机会也有限。今年突然有县尊太太出大价钱收购棉花,而且,直接是拿茶砖、布匹、面粉、稻米来换, 也可直接银钱买卖,那些家中有棉花的都纷纷过来卖棉花, 或换些家常日用品, 或直接拿了钱回家。

而且, 县尊太太还说了,家里有亲戚朋友也有棉花的,也可以通知来卖棉花,带来一个卖棉花的人, 他们也能得银钱。

县尊太太可是个极讲信用极有本事的人, 棉花什么价也很公道,于是, 冬天本就闲来百姓开始外出找家里种有棉花的亲戚, 向亲戚说明自己县里县尊太太收棉花的事,价钱合理, 能换很多东西。再有脑筋灵活的, 哪怕没有亲戚朋友要卖棉花, 只要有亲戚朋友住在外县, 他们也带些礼物过去走动,看能不能拉来卖棉花的人。

县尊太太现在每天就是坐在县衙门口支起油毡大帐里,里头煮着热腾腾的砖红色的奶茶或者香喷喷的奶酒,支起暖烘烘的炭盆,有人来卖棉花,县尊太太亲自收,以至县尊太太半生不熟的北疆话在短时间内便叽哩咕噜熟练的不得了。

不论谁来,都能有一碗奶茶或是奶酒喝,这是县尊太太的待客之道。

旁边儿另一个大帐里传来的则是浓郁的饭菜香,那是县衙的大师傅刘牛的帐子,县尊太太给他涨了工钱,让他在外头支起锅灶,一锅里是用县尊太太指点过的新法子炖的焖羊肉,一锅里煮的是羊骨清汤,凡来县里卖棉花的,卖过棉花后都能领个餐牌,过来免费吃顿饭。要是路远,还能领个住宿牌,在县衙里免费住一宿。

刘牛现在一人都忙不过来,把自己儿子也带了来,入了衙役班,跟在自己这里做些打杂的事。

一向冬天有些冷清的月湾县突然间就多了外乡人来来往往,虽不至客似云来,但月湾县收棉花的事随着北疆冬天的朔风吹遍了附近的县镇。县尊太太价钱公道,豪爽好客的名声也远远的传扬开来,竟比县尊大人还要响亮几分。

县尊大人现在正扩招县衙的衙役队伍,这对夫妻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县尊大人也涨了衙役的工钱。衙役的工钱是极少的,每年不过七八两银子,在关内,寻常做衙役的,其实指望的不是这几两微薄俸禄。衙役自有额外来钱的地界儿,譬如县里商户,会打点他们一二。再譬如若有事派他们去,会有规费贿赂。或者,娼妓户和宰牲户都会给他们孝敬。

所以,倘在关内富裕地界儿,衙役们的生活是很不错的。但说的是关内,还得是富贵地界儿。如在月湾县,县衙都穷的丁当响,县里也无甚商户,更没有娼妓户、宰牲户,至于差使下派,月湾色是汉人与北疆人混居的县城,便是县衙里两个巡检都要按照一个汉人一个北疆人的配置,谁打点谁呀!如果一个汉人衙役要北疆人打点,闹不好就得干起来!

北疆人性子悍烈,脾气直,但绝对不傻,汉人那一套九曲回肠的规矩,在他们这儿有点施展不开。

故,月湾县的衙役也比较清苦。但由于月湾县整体贫困,衙役每年有固定收入,也算香饽饽的差使。何况,裴县尊一来,已经给他们发过一回茶砖,一回布料,他们还能免费在县衙吃一日三餐。这回衙役扩招,不少人都来报名。

裴县尊却不是什么人都要,先有年龄规定,十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身子骨强健,在乡间没有恶名,才会被录取。

现在的衙役也不能像以往那样松散了,裴县尊给他们排了班,另则,每天都要练裴县尊教的军体拳,据说这是帝都皇帝老爷禁卫军才有练的上等武功。

因为裴县尊是状元郎出身,这个消息已经从余主簿以及裴县尊的丈母娘红梅太太那里得到了印证,汉人一般都知道状元是个啥,北疆人就不大明白了。余主簿解释为,极有学问的人。红梅太太的解释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反正,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所以,裴县尊让学的功夫,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练。也有刺头,迟到的,早退的,不按规矩巡逻的,裴县尊不定期检查,查到谁,直接把人开回家吃自己,凭谁来说情都没用。

这样整饬一段时间,整个衙役班都有了一股精气神儿。

白木香还得宽慰汤太太、赵太太两句,刺头一般都是仗着有些关系就找削的那种,汤、赵两家都有亲戚被裴如玉扫出衙役班,白木香说,“年轻人得个教训不是坏事,早摔这一跤,以后学了乖,能走的更远。”

汤太太用不算纯熟的汉话说,“就是没能帮上大人的忙,还扯了后腿,我很不好意思来见您。”

赵太太也说,“家里失了管教,这混账孩子,他爹捶了他两遭,还是见他就骂!”

“年轻人哪里有不犯错的。”白木香倒了三杯奶茶,递给俩人一人一杯,自己端了一杯喝,“也别总是打骂,孩子明白道理也就是了。”

汤太太赵太太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他们的儿女与白木香年纪相仿,听着白木香这老气横秋的口气,还真有些不惯。不过,白木香收棉花,与人签定第二年收棉花的契约,两人都有心打听。就听赵太太问,“您被褥不是都做好了,怎么还收棉花?”

汤太太也说,“是还要再做被褥么?”

“不是做被褥,是以后织布使。”

“这些棉花,得织多少布啊。”

“不嫌多,只嫌少。等我的纺织作坊建起来你们就知道了,到时还要招许多人手过来织布,按织布多少好坏给钱,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价钱一定公道。”

“还要招人织布?”

“是啊,先招女孩子、妇人,只要手巧,愿意学习的,都能来。一日三餐我都包了。”

汤赵两位太太十分惊讶,继而齐声问,“您要招多少人?跟我们说一说,兴许就能帮上您的忙哪。孩子们在家也是闲着。”

“先得把织机造出来,招人的事只管放心,第一次招总有十几二十人的。咱们慢慢儿往上加,明年还得招更多人,今年棉花收的有限。”

赵太太竟还给白木香荐了个不错的木匠师傅来,白木香同裴如玉说起这事,“待以后织机造好,可得好生谢谢赵太太。”

裴如玉一只胳膊撑在小炕桌上,悠然的看白木香解着辫梢的珠花儿,一边道,“她外甥刚闹个没脸,被撵出衙役班,自然想把这脸面再挣回来。只要这木匠得用,她就高兴的。”

白木香这几天很忙,头上也不再作珠翠打扮,都是一根大辫了事,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子挡风。见她要通头,裴如玉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玉梳递给白木香,白木香平常惯用的是一柄小牛角梳,不禁挑眉望向裴如玉。裴如玉给她在流海上试了试,问,“觉着如何?”

白木香伸手拿过那白玉小梳,问裴如玉,“哪儿来的?”

“天山脚下有玉脉,这并不是上等玉,但玉料也不错。玉梳梳头也好。”

“你这不是收受贿赂了吧?”

“这算什么贿赂?是县里的老手艺人自己雕的,那老手艺人爱喝茶,我用茶砖换的。”

俩人说会儿话,裴如玉就回书房休息了。白木香沉思半晌,又拿着小玉梳在灯下瞧了又瞧,小玉梳上雕的还是一对小鸳鸯哪。白木香捏着小玉梳想,裴如玉这是不是已经沉浸在我的魅力之中了啊,要不怎么送我鸳鸯梳呢?

室内沉水香袅袅,缭绕不散。

☆、第45章 得便宜还卖乖

小九叔他们回来的时候, 白木香已经把附近几个县的棉花都收的差不多了,还有从新伊那边儿过来卖棉花的农人。小九叔拉着大车的东西回来,一掀帐子的厚门帘就进去了,白木香高兴的跳起来,冲上前,“小九叔, 阿文, 你们回来啦!”拍拍小九叔的肩, 捏捏白文的胳膊, “累了吧,先坐吧,喝碗热奶酒!”

北疆天气太冷,大家很习惯喝酒御寒。

小财已经倒了两碗奶酒端上来, 小九叔白文两个一人一碗吃了酒, 脸颊浮上淡淡的胭脂色。李红梅抢着问,“小九,路上都好吧?”

小九叔见白木香帐子里都是人, 不是说话的地方,笑道,“都好, 很顺利, 还有新伊过来几家来卖棉花的, 跟我们一起过来了。”

白木香出去验棉花, 李红梅拨算盘给了东西或是银钱, 白木香请他们到帐子里喝碗酒,原来是新伊城的几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家里种了棉花,过来打听行情。这几个人就比寻常县里卖棉花的人心眼儿多,还打听了一下白木香要织布的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白木香怎么与旁人说,就怎么与他们说的。照样有饭食招待,可免费在县衙住上一夜。

今天小九叔他们回来,白木香就早些散了帐子,回房和小九叔他们说话。小九叔这回把棉布悉数出手,带去的茶砖也卖掉了,换回黄金宝石香料地毯宝刀,也换了几车蜜饯干果、腌菜酱菜等物。小九叔脸上的大胡子还没来得及刮,白木香仔细端量片刻,笑道,“这样很像北疆人。”

“入乡随俗么。”小九叔摸了摸脸上的胡子,说起在新伊交易的事,“真是了不得,原我想这都眼瞅要入冬了,贸易或者不大好做。新伊城有胡商专门开的商号,专门采买茶叶、布匹、丝绸、瓷器,现在东西依旧很好卖。我们的茶叶和棉布都很好卖,一部分换了金子,另外换了宝石、毛毯,还有几车果饯,我想趁着冬天回一趟帝都,年前这些东西都好出手,再运些布匹、贩些茶叶过来。”

白木香点头,“先歇两天,打夏天出发,都是在赶路,铁人也得有个休整的时间。这里我开始收棉花了,待纺车造出来就能织布。小九叔你回去就在老家过了年,明年什么时候便宜再过来,把阿文留给我就行了。”

原本两人也是这样商量的,只是白木香先前要跟裴如玉来北疆,这条路谁也没走过,小九叔不放心,跟他们一起过来,帝都的生意不能没人主持大局。

小九叔主要也是看看,白木香跟裴如玉这事儿到底怎么着,如果俩人真的一拍两散,他们在帝都的生意怕也长不了。那么,他就得回帝都收拢生意或是另寻靠山。如果俩人继续过日子,小九叔也要回帝都,不仅是帝都的铺子,还有老家的生意,也得有小九叔盯着,北疆毕竟太远了。

小九叔睨白木香一眼,眼神中颇有深意,只是眼下不便多问。

“这也好。帝都那里的铺子,也不知木香布做贡品的事如何了。”小九叔也是有几分不放心,道,“你们也来北疆这些日子,有什么要给家里捎带的只管给我,我一并给你们捎带了去。”

白木香应下。

晚上是给小九叔他们的接风酒,白木香原还想张罗着烤头羊,小九叔连忙拦了,说,“家常菜做几个就成。”

白文也说,“自出了关,每天肉食不断,咱们吃些清淡的,木香姐,布片汤做一锅就很好。”

“这还不容易。现在我这面片儿汤也出了名,不少人来找刘师傅取经,跟他学哪。”白木香让人端来家里做的凉菜,这凉菜是水发花生、胡萝卜丝、豆腐皮切一起,用秋油、辣椒油、虾油一拌,也就得的。说来简单,在冬天却也算个爽口菜。另外酱牛肉、腊羊肉切了两大盘子,煮一大壶奶酒,大家团坐在一起吃饭说话。

裴如玉也问了一些关于新伊的贸易行情的事,顺手给白木香递了片寒瓜。这是小九叔从新伊城带回来的,寒瓜存到现在不易,白木香吃起来不停嘴,裴如玉只是略尝了尝,全顾着给白木香吃了。

李红梅瞧着笑弯了眼,一个劲儿的说,“女婿你自己吃,别总给她,把这丫头都惯坏了。”

“你这可真是新娘说的话。”白木香吐出几粒寒瓜籽在桌上,嘴角沾了一粒,裴如玉伸手拈下,放在桌间。裴如玉是极讲究干净的,平常在客栈桌椅都要重新擦过他才肯坐的人,这会儿竟半点不嫌弃白木香沾了瓜汁瓜籽的唇角。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嫌的,白木香一根长辫子放胸前,她这样简单的打扮,更显得年纪小些。两只圆溜溜的杏眼,嘴唇因为吃寒瓜格外鲜艳润泽,裴如玉声音里都含着笑,“慢些吃,又没人抢,还有哪。”

李红梅给闺女使眼色,“你也给女婿递一块儿。”真个没眼力的丫头。

白木香实在受不了她娘的唠叨,忙拿了一块给裴如玉,“你也吃,赶紧堵堵我娘的嘴。”

“死丫头。”李红梅笑骂一句,与裴七叔道,“从小叫我跟她爹惯的,还跟小孩儿一样,亏得女婿懂事,才叫我放心。”

裴七叔凡东西从不多用,寒瓜也只略用一小块,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笑道,“木香有木香的好,如玉是男人,原就该多分担一些。”裴七叔挺喜欢白木香,贪吃不算什么,直爽也挺好,能做事业,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本领。

大家吃过水果才散了,白木香泡脚的时候就同裴如玉说了小九叔要回帝都的事,问裴如玉有没有什么捎带的。裴如玉现在虽是在书房起居,可他晚上要和白木香一起泡脚洗漱,偶尔俩人也会一起读书。早上一大早就过来白木香这屋里洗漱梳头,白木香不乐意,裴如玉就说怕丈母娘瞧出蹊跷。白木香也只好答应啦。

裴如玉想了想,“我都被出族了,不好再给家里写信。你给家里写一封吧。”

“什么出族不出族的,你也写一封,到时跟我的信放一个信封里,请小九叔带去就是。难道出族就不来往了?你可真想不开,有出就有回,不用把老爷子的气话当真。”白木香道,“我可是得给老爷子写封信,还有你娘、你祖母,我都要写一封,告诉他们我可是把你好好的送到月湾县来了。”

裴如玉唇角勾起,侧眸看向白木香那幅邀功的神色,几乎能想像白木香信里会写什么内容了。

果然,今晚白木香没有读书,挑灯写了半宿信。写的那信的内容,裴如玉偶瞥一眼都哭笑不得,什么路遇大雪,没有东西吃,她把仅有的一块肉干留给裴如玉吃。天气如何冷,她又如何大公无私的把最厚的衣裳给裴如玉穿。没影儿的事,都叫白木香写的有鼻子有眼。

裴如玉摇摇头,继续写自己的家书。

小九叔在月湾县休整五天,赶上司书他们从董大人那里回来,大家正好见了一面,小九叔就要押运着货物回帝都去了。临行前,小九叔专门寻个时间问了问白木香关于裴如玉的事,白木香神色轻松,“我们挺好的呀。”

“这不是不和离了吧?”小九叔揉揉眉心。

白木香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摸出鸳鸯小玉梳给小九叔看,继续神秘兮兮的同小九叔说,“裴如玉送我的。我估计他现在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了,非但送我鸳鸯梳,每天晚上都要跟我在一起磨唧。小九叔,你说有什么办法呢?我原想把他踹了另寻个好的,他又这样死求白赖上赶着讨好我,少不得再给他个机会啦~”

白木香一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硬要假装无可奈何的口吻,小九叔看她一眼就牙酸,说她,“好就好好过,别总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叫旁人跟着你们担惊受怕!”

“我再考虑考虑吧。”白木香翘着唇角,一副伪矜持样儿。

小九叔觉着,再多看一眼白木香这小人得志的嘴脸,眼睛都能瞎。当下不再理白木香,准备回帝都的事去了。

☆、第46章 绝对不对!

小九叔实在有些搞不清白木香和裴如玉的是是非非了。

以往待白木香疏离有礼的裴如玉突然就亲近温柔起来, 先前提起裴如玉就咬牙切齿的白木香,现在竟拿着裴如玉送的鸳鸯梳臭显摆了。死不对眼的俩人,明明和离书都写下了,现在甜蜜的仿佛刚成亲的小夫妻一般。

冷风一吹,小九叔才想起来,没问问白木香, 既是好了, 有没有圆房啥的。好吧, 这事儿小九叔一介外男, 也有些问不出口。不过,小九叔的想法和李红梅一样淳朴,那就是,既是好了, 不如先生几个孩子。毕竟, 有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站住脚啊!

另则,小九叔防的也是俩人一时好一时歹, 万一转眼又闹掰,有了孩子,那就是铁板钉钉, 想掰都掰不了的了!

思及此, 小九叔着紧把李红梅托他买的东西给李红梅送了去。

尺见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红匣子, 满满的一匣, 拿手一掂里头的份量, 已令人满意。李红梅开了匣子略翻了翻,笑着点头,“还是小九你做事叫人放心,瞧着就都是上等货。”

小九叔很谦逊,并不居功,“这不都是为了木香和如玉,他俩好了,咱们做长辈的也能放下心来。”

“可不是么。说起这丫头就叫人急。”李红梅简直一肚子的心事无人诉说,正好小九叔回来,虽则小九叔与裴如玉是同龄人,奈何辈份大,李红梅一向也拿他当个主心骨儿的,苦口婆心的数落起闺女来,“平时觉着挺机灵,偏就不知待女婿体贴着些。有什么好吃的,她抢先吃。有什么好用的,她也要抢女婿前头。你说说,年轻时这样,是直率可爱。以后年纪大了,女婿能有不嫌她的?女孩子,得温柔。这都成亲一年了,也没个动静,叫人急的不成。”

李红梅一面说一面叹气,她就愁她闺女这事,愁的都没精神找下家了。

“这回也不用急了,有嫂子你安排着,我瞧着也快了。”小九叔喝口茶,眼中掠过一抹促狭,茶盖半掩着唇,眼神露出三分神秘,微微朝李红梅方向侧身,悄与李红梅道,“都是年轻孩子,嫂子你与他们住一个院儿,晚上他们什么动静,你略留些神。怎么能没孩子呢?要是哪里不对,嫂子你指点着些。”

李红梅仿佛被人醍醐灌顶,登时茅塞顿开,啪的一巴掌拍在小九叔给她的红匣子上,“你这话很是!”又叮嘱小九叔,“这可别说出去,他们年轻小夫妻,脸皮儿薄。”

“嫂子放心,我嘴最严了。”小九叔笑的意味深长,“那我就等嫂子的好消息了。”

“一准儿叫你听着好消息。”李红梅也悄声与小九叔道,“不过,自从离了帝都,我看他俩一日较一日更好了。”

这倒是。小九叔也很认同这一点。

司书晚上呈上董大人给裴如玉的书信,细禀了董大人那里的情形,董大人就任的乌伊县离月湾县三五百里远,县城较月湾更小,也更贫困一些。司书从乌伊回来,竟是觉着月湾很不错,每天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司墨说与他道,“刚来的时候也是冷冷清清,从咱们大奶奶收棉花,这才热闹起来。知道大奶奶这里有茶砖布匹,也不只是棉花,许多外县人带了家里种的粮食或是牛羊过来找大奶奶换茶换布,大奶奶也肯换的。这消息传出去,一来二去的,人就多了。”

“大奶奶可真了不得,这就要办作坊织布了吧。我看县衙里好些木料,又有工匠在忙。”

“那是在造织机,待织机造出来,作坊就能开始干活了。”

司书压低声音,“我记得在家时,大奶奶还为不能出门照看生意闹过气。这在外头,大奶奶亲自张罗,大爷没说别的吧。”

“路上俩人就那样好了。”司墨朝司书挤挤眼,笑,“就是说,也说大奶奶干的好。现在大奶奶成天在外头收棉花,大爷有空还过去帮忙。”

司书也笑了起来。

他们自幼跟着裴如玉,一起读书玩耍,说是伴读,与裴如玉在一起的时间比裴家其他小爷都长。他们也都是识字的,只是学问不及裴如玉。如今已是隶属裴如玉名下,当然是盼着裴如玉好的。在两人看来,大奶奶虽有些江湖气,也不失为磊落直率之人。又肯跟着大爷千里迢迢来北疆吃苦,是个贤惠女子,自是盼着俩人情分好的。

*

裴如玉和司书说过话,打发司书回房休息,自己举步到白木香屋里洗漱。结果,刚掀帘子进屋,就见窈窈和小财都围着白木香说话,窈窈刚说一句,“这颜色可真正!”,听到门口响动,回身见自家大爷进来,忙把手里的凤仙花汁的小瓷瓶放到桌上,从炕沿儿上下来,给大爷见礼。

裴如玉这才看到白木香正在炕上伸着两只胖脚丫,一只脚丫的指甲已经涂的颜色,另一只还没涂。裴如玉视线忍不住再瞟了一回白木香涂了颜色的脚趾,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对窈窈道,“打水来,我洗漱。”

窈窈下去端温水,裴如玉坐在炕沿一畔,“怎么想起染指甲了。”近看才发现,白木香手上十根手指都染了红指甲,正伸着晾干。

白木香十指灵活的翘起落下,抬手朝裴如玉晃了晃,“好不好看?小九叔从新伊带回来给我的。这里头加了香料,香香的,跟寻常的凤仙花汁可不一样。”

裴如玉的视线在白木香胖嘟嘟的手指上一溜,觉着还成,就点了点头。其实不涂也好看,白木香的指甲本就带着天生的浅粉色,透明似水晶薄片,这样一染,格外扎人眼眸。似是引着你去看,一看再看。

窈窈端水过来,裴如玉洗脸净牙泡脚,小财就继续给白木香的脚趾甲染指甲油,窈窈在一畔拿着脚巾,从旁指点,一个劲儿的夸,“大奶奶,你脚可真白,这指甲油一涂,就显得格外亮。”

“谁的脚还能是黑的不成?”白木香一向大方,她从不吃独食,“还有好几瓶,你俩一人一瓶,拿去使。”

窈窈小财高兴的谢过白木香。

窈窈问,“大奶奶,要不要试试小九爷给您买的香浸胭脂?”

“也好。”

白木香只用胭脂略沾唇,窈窈建议她用些粉,白木香对镜照照自己的唇,“现在正年轻,不用浓妆艳抹,等年纪大了再用粉不迟。”

裴如玉侧眸,掠过她鲜艳的唇瓣,“你嘴本就颜色鲜润,胭脂也不必多用,就很好看。”

“这大约就叫天生丽质吧。”白木香眨巴下大杏眼,自信满满。

裴如玉其实不算恭维白木香,白木香生就一双明亮有神的大杏眼,高鼻梁,嘴巴不大不小,脸也是小圆脸尖下巴,本就显得小,浓妆艳抹并不适合,反会有种装大人的不协调感。

俩人正说着话,小福过来送一匣子蜜饯,说是李红梅让送来的,晚上夜长,吃零嘴儿打发时间。

打发走小福,白木香没忘问一句,“董大哥那里情形如何?”

“比咱们这里还要略差一些。”

“哎,那岂不是连我们村儿都不如了?”白木香一向认为月湾县跟她们村差不离的样子。她唇上刚涂的胭脂,忍不住伸出舌尖儿舔了一下。

裴如玉眼眸一沉,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神色,擦脚上炕,白木香递给她一条狼皮毯子盖住脚,以免脚冷。裴如玉看她两只脚丫子晾的有些冻红,给她一起裹上。白木香叫唤,“我指甲油还没干!”

“管它干不干,别把脚冻坏了。”倒两盏蜜水,递一盏给白木香,自己喝一口,“正因地方贫苦,才需我等朝廷官员过来治理。董兄素有才干,你只管放心就是。”

白木香想想,倒也是这个理。

白木香另有事同裴如玉商量,“小九叔这趟回帝都,信咱们都写好了,要不要给你家送些年礼回去?”

“年礼就算了,咱们刚来月湾,自己这里都是千头万绪,就是送年礼,无非就是咱们刚采买的这些东西。不差这些,再说,北疆寒苦,众所周知。托小九叔带信则罢,年礼这些事,不妨等咱们以后日子过起来再说。”裴如玉并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性情,同白木香道,“今天我见了见给咱们种地的几家佃户,以前的职田,他们都是种稻米,稻米必然得是水田才种的好。我问了问,咱们那十顷地,大部分都是水田。种棉花怕是不成,我在书上看,棉花并不是在水田种植的。”

“水田不行。地略干些没什么,太湿种不好棉花的。”白木香想了想,“正好小九叔他们回来了,收棉花的事交给阿文,明天我去瞧瞧咱家的地。要大部分都是湿地,不如跟别人换着种。其实,就是种稻米也无妨,稻米一样能卖钱,先去看看地吧。”

“这不必急着去,略等几日,等我空下来,咱们一道去。我想在附近多走一走,带上几个熟悉种田的老农,一起看看这里的田地。咱们县地方不小,人口却是不多,还有将一半人是牧马放羊为生,并不耕种。县里也没个确切的舆图,不过,听余主簿说,可开恳的荒地极多。咱们一道看看。”

白木香问,“是要着人开荒么?”

“现在不急开荒的事,先心里有数为好。”

商量过这些事,俩人就一人一本书,头对头的看了起来。裴如玉是习惯了每晚读书的,白木香虽也时常读书,却不是这种每晚苦读到深夜的读法。委实如今冬天,昼短夜长,早上天迟迟不亮,也不能晚上一摸黑就钻被窝睡觉,她又不喜做针线,便只有读书了。

中间小福又送了一回烤山芋,白木香和裴如玉闻着山芋香,还真有些饿,招呼着窈窈小财,大家把一盘子烤山芋分吃了。

小福第三回送东西没送进去,人家里头插上门,她没敲门,揉着冻的泛红的鼻尖儿回屋,悄悄跟自家太太说,“太太,大奶奶屋里的灯熄了,想是睡了。大爷书房的灯亮了。”

“这怎么回事,刚你不说俩人有说有笑,又说在一起读书,这怎么老晚了,姑爷倒往书房去了。“李红梅寻思着不对,她是过来人,刚成亲的小夫妻,那是只恨夜短,只愿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的,谁还有心思晚上读书啊!闺女女婿读大半宿书,这就不正常。如今一屋灯熄了,书房灯倒亮了,窈窈小财住东厢,并不住正房值夜。那书房里断不是旁人,定是女婿。

李红梅倒盏热水给小福暖手,悄悄交待小福,“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出去瞧一瞧,看姑爷什么时候熄灯!”

这不对!

绝对不对!

☆、第47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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