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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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木香近来与江南的丝绸大商贾谈成一笔大生意,丝绸商人看中白木香染色的本事,尤其是印花,绝非寻常功力。白木香捐给平安寺一幅南无阿弥陀佛的贴金印花绢,大家不知道的是,白木香还印了一幅彩色的南无阿弥陀佛印花绢,一并捐给平安寺。这些绢是白木香从路过的丝绸商人钱大东家手里买来的,听说她要印佛像,钱大东家走南闯北,一向笃信佛事,钱都只收了成本价。

待两幅绢画印好,钱大当家立刻决定同白木香合作印花生意,他从江南运丝绸到月湾县,白木色印花染色。白木香染单色的本事没的说,她的染料早就卖到南方去了,只是印花本事一直不为人所知。她主要这几年没空,自从嫁给裴如玉,在裴家出个门儿都难,跟坐牢一般,后来又跟着裴如玉来北疆,建织纺就耗费了白木香巨大的精力,接着她又怀孕生小裴秀,坐月子养孩子也牵扯无数精力。

钱大东家问印花花样的事,白木香说,“你出花板或是出花样也行,我来出也可以。要按我说,除了百子被这样固定的吉祥花板,其他每年每季都要出新板,不能总是样式固定,我们今年夏天才开始印花布,有十六个花板,秋冬也要照着这个数目出。按着今年销货的量,卖的最好的前三个花板留下,明年再出十三个新板。”

钱大东家当即决定与裴太太长期合作。

赶上小九叔到了,白木香介绍小九叔与钱大东家认识,这就又牵了线,木香布如今进宫做了贡品,江南丝绸举国闻名,织棉布的也有,只是远没有木香布精良,更无法与丝绸生意相比。钱大东家是想着,愿意进一些上等木香布到他的铺子里卖。

小九叔与他实说,“木香布很难匀出来,除去每年进上的五十匹,剩下的在帝都都不够分。”

钱大东家笑道,“哪怕匀出十匹给我。”

小九叔道,“别说十匹,后年的都悉数定了出去。”

最后,钱大东家磨出两匹。

木香布还属于钱大当家能见到的料子,如白木香作坊里织出来的细羊毛料,春天最好的山羊毛里挑出来的最细软细羊毛纺成的软和料子,今年白木香得了两匹,寻常人那是见都见不着。白木香想着,老太爷特意送她许多东西,她匀半匹给老太爷做衣裳穿。另外给小九叔半匹,让小九叔带回去给族长老两口做衣裳,剩下的一匹就是自家人用,这样的好料子,白木香不卖钱,自己人穿。

小九叔每次收到白木香这种礼物就心疼的直抽抽,觉着这样好的料子不拿去卖钱倒是自己人先穿,可真是……哎,木香就是这样的人哪!

小九叔这次来北疆,很俐落的把自己的亲事定了下来。

崔莹特意来找白木香打听小九叔的人品,以及一把年纪还未娶妻的原因。崔莹现在不织布了,她如今是织坊的二管事,小财手底下第一能干的姑娘。

白木香一向喜欢崔家兄妹,崔莹做事做人都精明伶俐,与县尊太太自己的大东家走的也很亲近。崔莹过来跟白木香说起小九叔问她可愿意他的事,白木香心说,我小九叔倒是挺俐落。白木香说,“去年杨家人不是过来闹事么,你在咱们作坊前护着王凤的时候,小九叔正也在,心里就似乎对你有意思。我说你年纪太小,去岁才刚及笄,小九叔比我还大三岁,你俩这年岁上就不大合适。”

崔莹难得扭捏了一下,说,“其实也不算大太多,就比我大八岁。我主要是看人品才干,只要不是大的离了格,就无妨。”

白木香笑问她,“你想打听什么?”

崔莹道,“九爷真的没在老家有亲事吧?大奶奶,我家里虽穷,我也是绝不给人做小的!”

“这你放心,小九叔要是那样的人,我不能跟他合伙做生意。他这人哪,就是眼界高,挑的厉害。以前在我们老家的县城、州府,都有财主相中他,想把闺女许给他的。他倒不是很看重女方家境,就想娶个能干的姑娘。要我说,哪里就那么巧遇到样样可心意的,他也不肯凑合,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他家里爹娘急的很,就盼着他赶紧娶妻。”白木香说,“他现在也算颇有身家,身边干干净净的,连个丫环都没有的。”

崔莹心里就有几分愿意了,她也是个眼界高心气高的姑娘,立志要赚大钱出人头地的。这一二年,给她说亲的人不少,还有几家富裕的,有好几千头羊好几百头牛的人家,她爹娘是很愿意,崔莹相过好几次亲,都是人家相中她,她相不中人。

崔莹不是那种怕穷怕苦的,她就怕嫁个男人没志气。

崔莹说,“这事也得让我哥帮我看一看。”

“这是应当的。”

说完此事,崔莹还有另外的事要告诉白木香,崔莹说,“王嫂子找我打听,她看到余太太家里也开了个小织布作坊,听说前三年给奶奶三成红利。她想托我问问奶奶,就是多几成利她也愿意,她家能不能也办个小作坊?”

白木香想着这位王嫂子倒也是个能干的,问崔莹,“你怎么看?”

崔莹道,“这事要开个头,咱们作坊的那些女孩子家怕都要有这想头儿了。我就担心人心不稳。可说句实在话,咱们这技术想长长久久的保密也不容易。”

白木香笑,“人心稳不稳的,试一试就知道了。这技术我原也没有想长久保密,只是有个条件,她家开作坊无妨,这技术不能传到外县去。让她家知道,她传的人越多,与她家竟争生意的越多。”

崔莹得了白木香的准话,就下去办了。

王家就王凤一个会织布的,原本白木香想着,依王氏的精明,必然要把王凤叫回家办自家作坊的。王凤却是没答应回家织布,王家跟县衙买了一架卖给乌伊县的那种织机,纱线也是在作坊买的,王凤每天晚上回家教给她嫂子织布,她依旧在作坊织布。

王凤现在是织木香布的织工,顶级的木香布,整匹布连一个接头都不能有,但有接头倒只能降等。王凤每月拿好几两银子的工钱,已经置了个小小的宅院,打算以后自己养老住。多少给她说亲的,她已无意嫁人。她家里兄嫂侄子侄女们都不错,王凤想着,自己攒些银钱,到老了尽量不麻烦旁人,就这样清清净净的过一辈子也挺好。

难得王凤这样的老实人,心里却也这样明白。白木香新制了一种织斜纹布的织机,打算先让王凤试一试效果。倘织的好,又能多一样布料种类。

裴家人在月湾县呆了一个月,李忠赵诚还跟着小九叔往新伊城走了一趟,两人媳妇没旁的事帮着料理七爷成亲的诸色事宜,当然,她俩最想看的是帮忙带秀小爷啦。只是,秀小爷平时都有人接手,轮不到这俩人。

尤其是亲家太太和七老爷成亲的喜服,唉哟喂,是贴金的衣裳诶!亲家太太李红梅给俩人瞧做出来的喜服,袖口裙摆都是缠枝百花的花样,倒是常见,不同的就是这花样不是绣的,而是贴金的,正经闪闪亮的金箔贴花,这在帝都也称撒金裙。细致到衣襟腰带都是描金所绘,精致的了不得。

李红梅一幅抱怨的口吻,“我原说要做绸的,七叔低调说还是布的好。就用的家里织的木香布,其实这料子比绸还贵。我们定亲时穿的是洒金牡丹纹的,那时匆忙,不及这件细致。”

然后又给俩人看了做的百子被百子帐,也不是绣的,而是印花布做的棉被帐子。李忠家的赵诚家的也算开了眼界,啧啧道,“新伊都有这么好的印花布?”

“瞧你们说的,都是自家印的棉布。”李红梅说,“我们睡惯了棉布,觉着贴身暖和。整整的一百个童子,还有九十四个童子,六个老人的,取的是百子拜寿之意。这一百个童子的,我做了两套。你们家里有孩子成亲不,我送你们两套料子,给孩子们使,多吉利。”

赵诚家的不好意思的掠了掠耳边鬓发,说,“我家二小子倒是定了亲事,就是年底的日子。只是他哪里当得起这样的好东西。”

“有什么当不起的,给你们一人两套吧,既是喜事,都是成双成对的。李嫂子家里即便暂时没孩子成亲,咱们这年纪,以后儿子闺女孙子孙女还怕没处使么。”

两人笑着道了谢,都奉承起李红梅和裴七叔的亲事来,直说这亲结的好。

她俩也着实帮了不少忙,采买酒席过礼还有喜房的收拾布置,俩人都很得力。至于裴敬则被裴如玉抓了壮丁,裴如玉新办了县学,让裴敬在学里教县里百姓读书。

裴敬才十六七的人,素来活泼,哪里受得这样拘束,裴如玉说他,“倘不是北疆地广人稀,我也不至于寻个连秀才都不是先生。”意思是,你别不乐意,我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了。

裴敬气的都想跟裴如玉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裴七叔笑劝裴敬,“你生来事事不愁,也瞧瞧这里人是如何生活的。”

这些小学生都是家境尚可的,因如今县里繁华,挣钱的事也多,尤其家里开着铺子的,发现记账算账就是个愁事。当时县里一户破败的读书人家,先时在县衙前给人念告示的那个,他媳妇发现了商机,让他开了个教认字记账私塾。

知乎者也一概不教,就教人们认些简单的字,千字文教一本,记账算账教一教。

那人先还觉着有辱斯文,结果叫媳妇收拾一顿也认命了,还真赚了些钱。如今裴如玉开县学,就有许多人家意识到,孩子认得些字不是坏事,因县学收费便宜,便把孩子送了来,读几年书认几个字,就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裴敬不大情愿的担任了县学的小先生,他发现就连先时他无意吐了一口痰结果被揪住罚了一个铜板的卫生员都对他格外和颜悦色起来。他早上出门,有无数食铺摊子的娘子招呼他,要免费送他油果子吃。还有些裴敬不认识的人,见着他老远打招呼,用拗口的汉话很恭敬的叫他“小先生”。

还有县学的小学生,不论年纪大小,读书时都是一幅极认真极珍惜的模样,望向他时一双双孩子的眼睛清澈又尊重。渐渐的,裴敬自己就没了做先生的怨言,就是在七叔八月十九成亲那天,他提前调了休息天。县学的休息时间与县衙是一样的,十日一沐。为此,县学小学生的家长们都有意见,觉着县衙大老爷们是当差,需要十天休息一天,他们家孩子又不是当差干活,休息什么呀,根本不用休息,交了束脩就该天天读书啊!

对此言论,裴敬好想上吊。就是这次调休,也有不少家长问清楚八月十九休息了,二十也就是明天就不休了,并没有减少读书时间。大家才算放下心来。

于是,中秋佳节之后,县衙的又一盛事,倍受月湾县百姓尊敬的裴大夫与县尊大人的丈母娘红梅姐的大喜之日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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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啦~~

虽然成亲的正日子是八月十九, 实际上早在八月初,七叔的院子收拾停当,红梅姐就把她家常用的东西慢慢的往裴七叔的院里收拾了。

陪嫁啥的,李红梅原想把七叔给她的聘礼做嫁妆再抬回去就是, 没想到裴家人挺有面儿, 裴老太太裴老太爷又送了不少东西来,裴七叔都抬到红梅姐的院里,如此, 红梅姐的嫁妆再添了一笔。白木香也不能让她娘就把定礼折回去算做嫁妆,虽然寻常这样做的人家也不少, 白木香还是要给她娘一大笔嫁妆的。

她娘多不容易啊, 自幼生在个穷家,要不是天生机伶,就叫她外公折价卖了。嫁给她爹, 没享两年福她祖父一去,她家就开始走下坡路, 虽然她娘想的开,这一辈子也有吃有喝, 可中年丧失, 想寻个下家,找了七八年才找到裴七叔这样合适的人。

她娘还年轻,凭良心说,裴七叔是个比她爹可靠一百倍的男人,白木香也盼着她娘下半辈子过的好。裴如玉还拿了县衙刚还他的五千银子给媳妇, 叫媳妇给丈母娘添妆使。白木香自己也有钱,白木香比裴如玉有钱的多,但裴如玉能有此表示,白木香还是很高兴的。她没空去新伊城,就把新伊城的几家大商家的掌柜叫来,足给她娘定了六套金首饰,北疆产玉,玉在本地便宜,还有更贵重的从波斯大食而来的水晶宝石琉璃蜜蜡,江南的丝绸等物,给她娘置了七十二台嫁妆。

一向略有贪财跟闺女不大见外的李红梅都说,“可省省吧,这还过不过日子了。”

“日子还是要过的,可这赚钱不就是要花的。”白木香拉着她娘看一回嫁妆,悄悄跟她娘说,“还有先时我说的一成红利,娘你也收着。”

李红梅难得婉拒了一回,“这已是不少了。你七叔也身家厚实,够我们用了。”

“以后日子长了,哪里就能少了用钱的地方。再说,还有弟弟妹妹们哪,也得为他们打算。”

“这倒是。”自己亲闺女,红梅姐也就没再推辞,悄悄跟闺女说,“我算着是还能生一子一女的,要是万一生不出来,这红利我就再还你。”不说红利,就是以后她的家私也都要给闺女的。

白木香也很认同她娘这种想法。

白木香觉着,裴老太太做事也挺体面,从漆红的嫁妆箱里拿起个银碗指给她娘看,“娘你看这上头都打着印记哪,特意给七叔置办的。”

李红梅凑过去细瞧,稀罕的摸了摸,乐,“这有钱人家就是讲究。”

“我听裴如玉说,大户人家都讲究传承,他娘当时嫁到裴家,带去的是一套三十六件的银器。裴家是从高老太爷那一套开始有些家当,也没多少钱,打了一套八件的银器,慢慢从高祖、曾祖、老太爷一代一代的添置起来,每件银器都有印戳,上面刻着什么时候打制,是由哪辈儿子添置。娘你要生个弟弟,这银器就要传给他的。”

“唉哟喂,还有这些讲究。你那会儿嫁女婿也不知道,不然也能你打上几件。”

“我不用。裴家以后传下来还不都是我的,再说,我有钱,随时都能添,端看我高不高兴。”

李红梅嘲笑,“瞧这嘴脸。”悄悄跟闺女说,“我看这回老太爷还特特打发人给你送东西,还有给阿秀的玉佩,不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么。你叫女婿软和着些,趁着阿秀出生的喜事,跟老太爷服个软,祖孙了就好了。”

“我不管他们的事,反正我跟祖父关系好就行啦。”白木香说,“我现在多好啊,以前在帝都,上头两层婆婆,我是最小的。不说这个,还有我那势利眼的小姑子。哎,娘你给我提了醒,我还得给势利眼的小姑子备份回礼,她给阿秀做了身小衣裳送了来。”

“其他两个房头有没有一起托东西来。”

“都有。三房婶子到三叔任上去服侍三叔了,走前留下的东西,说是她不在家,若是我有了身孕,就送到我婆婆那里,让我婆婆一起给我们送来。”

“你这三婶子不错。”

“三婶多精的人哪,这上头再没有一丁点儿差的。”

“二房送的什么?”

“二婶那人,天生不开眼。以前还跟我拌过嘴,按理二叔也是外放,她又不似三婶当时大着肚子,家时怕三婶大着肚子,路上出事,才让她在帝都生完孩子养好身子再去三叔任上。二婶以前跟着二叔任上,收钱包揽诉讼,险些把二叔的前程都折进去。老太太气坏了,把她叫了回来,不让她在二叔身边扯后腿。倒是二房的堂弟堂妹很伶俐,堂弟送了一套笔墨,说是给阿秀大了使。堂妹也做了针线一起捎来的。连信都是二房堂弟写的。二婶就得庆幸她膝下有这一子一女,以后老了不至于没个依靠。”白木香说。她倒并不生气裴二婶没送东西给她儿子,她儿子啥都不缺,就是想到裴二婶这为人,真是够呛。

“要不说,女人还是得有孩子。你看你生了阿秀,你家这两个管事媳妇在你跟前多恭敬客气!”

“她俩也还成吧。”白木香反正什么时候都不会被人欺负的。当然,这次李忠媳妇赵诚媳妇表现不错也是真的,裴家这些下人,势利眼起来白木香就想一巴掌抽死,可要认真做事,的确也精明干练,训练有素,当然,心眼儿也多。

就拿李红梅的嫁妆,这俩人略略一扫,心下已是咂舌,想着亲家太太平时瞧着真看不出这样豪阔来!转念一想,大奶奶手里这么些铺子作坊,说不得是大奶奶拿钱给亲家太太置办的。

两人一时想着大奶奶是不是用大爷的钱给亲家太太置嫁妆了,一时又想其实大奶奶自己钱定也不少,一时再想这嫁妆置了倒也不是去了外处,七老爷也不是外人,等于从左口袋进了右口袋,一时神思翻转,暗暗琢磨如今府里人口滋生的厉害,今年老太爷趁着过寿,放出去了好几家子人,现在府里的好差使都有人占着的,再有就是二房三房的差使,二老爷三老爷都在外任官,二太太那里没人愿意去的,家里的几位姑娘小爷,跟着姑娘以后做陪房或是跟在小爷身边,也没空闲可插。

再者,几位小爷如今瞧着,没一个似大爷状元之才。她们因是老仆,在府里有几分体面,家里孩子也都有差使,只是也不个个都体面,瞧大奶奶这里,人不够使都要往孤独园挑人。挑出小圆小雀这两个寻常水准往下的,都能调理的有模有样。如小财窈窈,虽没挣个姨娘通房,可两人都帮着大奶奶管着那样有大铺子大作坊,听说每月拿的钱比她们这些管事媳妇都多。

不说别人,窈窈当年在府里何等个轻狂样,那不识好歹的嘴脸,她们都是见过的,如今却是会说话会办事,学了一身的本事。就是没许多银钱挣,要是自家闺女能调理的跟窈窈似的,以后还愁什么。

还有司书司墨几人,现在各个管着衙门一摊子事,手底下好几个跑腿使唤的。那份精明能干,稳妥周全,可不是以前在府里跑腿的小厮模样了。

所以,两个管事媳妇怎敢不在白木香跟着客气,就是李忠赵诚,也是踏踏实实做事,两家人都想一处去了,到时在大爷大奶奶跟前求个情,要是大爷大奶奶还缺人使,他们家里倒是有几个老实孩子。

非但在裴七叔的亲事上得力,前前后后的,李忠赵诚张罗官客吃酒饮宴,李忠媳妇赵诚媳妇就在堂客这里当差,他们到底是相府出来的,的确比月湾县的乡下把式们强的多。

裴七叔和红梅姐的亲事料理的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尤其今次迎亲,裴七叔走的极稳,没有险些摔跤,待揭了那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裴七叔和红梅姐脸上的喜色就甭提了,红梅姐羞红了脸,裴七叔眼中亦似有泪光。

第二天一早,白木香原本想去瞧瞧她娘的,结果,她娘跟七叔的院子直到中午都没开门,白木香跟裴如玉感慨,“这,这,这可真是……”

裴如玉私下嘴贱,见丫环不在屋里,贼笑道,“都是空旷日久的老房子,这烧起来还了得啊。”

白木香轻捶裴如玉一下子,也笑了。裴如玉令厨下炖两盅浓浓的补汤,晚上送过去。

裴七叔红梅姐第二天才出的院门,早上吃过早饭去瞧了回小裴秀,俩人就甜甜蜜蜜手拉手的往药堂去了。那幅旁若无人的模样哟,裴如玉白木香都为他们高兴。

不论是亲戚还是朋友,再深厚的亲情与友情,也无法代替夫妻的位置吧。成亲带给裴七叔红梅姐的改变是巨大的,红梅姐一下子年轻七八岁,愈发神采飞扬。裴七叔更不必说,以往爱穿的灰黑色系全部摒弃,现在都是穿红梅姐给他做的衣裳。

每当七叔坐堂诊病累了,抬头时都能看到红梅姐坐在一畔或理账簿或做针线的身影。红梅姐也是,回首时总有那样一个人在,每天都觉着心里曾经空了一块的地方现在被填的满满的。

像红梅姐说的,我就想有这么个人,我照顾他疼爱他,他也照顾我疼爱我,我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说话,有大事小情商量着来。哪怕偶尔拌嘴吵架,赌气翻脸,可过日子不就是这样么。

有这样一个人,有这样的两颗心,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让我觉着,纵是再寒冷的深夜,人生都不再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PS:午安~~~~~~~~下午还有第二更~~~~~~~~~~~~~~

☆、来匪

七叔和红梅姐成亲后, 小九叔与崔莹也举行了个简单的小定礼, 留下信物, 约好明年成亲。

崔家都挺愿意这桩亲事, 崔凌一直同白文在新伊城主持生意,听白文说过不少小九叔和白木香当年创业的事, 本身就认为小九叔能干,是个有本事的男人。这几次小九叔来北疆,两人也打过交道,彼此心中有数。只是,白家在关内, 崔家在关外,原本小九叔还担心崔家舍不得崔莹远嫁。

结果, 根本不存在这种担心。说来, 崔家一百多年前也是关内显赫人家, 那时家里还有人做官, 就是做官坏了事被发配到关外,一下子就在北疆扎了根。日子越过越差, 现在就剩一家四口。崔凌当然愿意妹妹嫁到关内,就是崔凌自己,以后也有去关内的打算。

至于崔父崔母,这对夫妻完全就是那种吃苦耐劳的老好人, 对于闺女和小九叔的亲事,见过小九叔后就没了意见,这样体面俊俏又有钱的女婿, 在哪儿找去?原本因家里闺女挑剔的厉害,几乎是把全县的媒婆都要得罪完了。都说他家闺女眼界高,寻常人瞧不上。二老就担心闺女挑捡太过反寻不到好婆家,没想到,柳暗花明嫁给东家了!

这样的好亲事,哪里寻去?

崔家特愿意,至于小九叔家里么,他爹白氏家族族长兼白家村里长以前对儿媳妇的期冀是,明理贤惠能干的乡村姑娘,后来儿子发了财,白族长对儿媳妇的要求就更高了,提升为,明理贤惠最好能娶个秀才家的姑娘;然后,待白木香飞黄腾达嫁给了状元郎,白族长开始梦想儿子能娶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结果,小九叔一直打光棍到白木香都当了娘,他身边儿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白族长急的眉毛胡子一起掉,现在不用剃头,出去人家都当他是不是从庙里出来的和尚。白族长现在对儿媳妇的要求已经降低到一个字:女。

所以,小九叔家里也不成问题的。

就是李红梅对于她定亲二嫁的事,白家村那些乡亲竟然无礼相贺很是不满。小九叔是送了贺礼,可是以前在村里,她随往的可不少,如今这些人听到她二嫁的喜事,竟然都装死人没表示!

李红梅跟小九叔叨叨了几句,说村里人没情分。小九叔道,“他们都羡慕嫂子你哪,听说你嫁了举人,一个个的张大嘴巴话都不会说了。倒是都打算送你贺礼,只是大都不是三尺红布头就是一篮子鸡鸭蛋的,我这来北疆前也没回老家,要不等下回我给你捎来。”

“算了。大老远的东西不好带,只是礼不能不收,小九你替我收,鸡鸭蛋给你爹娘吃,布给你家用,不能便宜了他们。”

“我折现以嫂子你的名义捐给咱们村里的族学吧。”

“别以我的名义捐,以木香的名义捐。我以后就不是你们老白家的人啦,让木香去赚这个名儿。”一想到以后她就不再是白家村的寡妇,而是举人家的太太,红梅姐就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小九叔笑着一口应下。李红梅又问,“我这一出门子,木香她二叔没闹妖蛾子吧?”

“那倒没有,五哥现在到族学里教书了,五嫂带着几个侄媳妇也往作坊里织布去了。”白木香的二叔在族中排行第五,故而小九叔称一声五哥。

“先时木香叫我们二婶过来一起织布,她那二叔不识好歹,硬说有辱斯文,我说你饭都要吃不上了还斯文个头啊。当初我们老太爷临去前分家,我们两房是平分的。我家分来的产业,这些年一家子吃喝了,倒没委屈了肚肠。他家分的东西也不少,都是叫她二叔吟风弄月折腾干净了,还不如吃喝了哪。”李红梅念叨一回那酸掉牙的前小叔子,“现如今不摆臭架子就好,到底有木香这里,他们在村里也吃不了亏。”

还真是这个理。村里的作坊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作坊里管一日三餐,按工挣钱,外地的姑娘还能包住宿,出了名的好差使,还有县城的姑娘过去织布赚钱,比在家织布心静,挣的也多。

当初白木香真是好心,让她二婶过去织布,她二叔拦着不叫去。不然,有白木香这里,几个堂弟煅炼一二,旁的不说,小管事也能做一个了。

可就是这样,现在她二婶要带着媳妇们去织布,也得给这个面子。技术不行就先学着,待学好也就行了。只是,有这样的一个爹,当真耽搁孩子们。

小九叔私下特意同白木香商量过这事,说有个堂弟想去铺子里学活,白木香想了想说,“伙计什么样,他就什么样。他们都不是出挑的资质,要是能占个老实本分,就让他们学着做点事。倘能管一个人的活,就别让他管两个人的活。挑不起的担子压身上,压折了他,也摔了货。”

小九叔也是这个意思。

小九叔并不似旁人想的存私心,担心木香的堂弟们起来抢了他的位子,就像木香说的,都不是出挑的资质,要真是能干的,也轮不到小九叔跟木香合伙。

相对于堂弟们,白木香更关心小九叔的亲事,劝他说,“你回去后赶紧把三媒六聘的事料理妥当,北疆规矩散漫,两家愿意立刻就能办喜事,咱们那里你办妥了,明年好娶阿莹过门儿,我看族长爷爷都急的不行了。”

“我也急。”小九叔说着扬起笑意,“要不是为了咱们那里的规矩,我就在这里跟阿莹直接办喜事了。可还是那句话,不知会父母,待阿莹过门儿不大好。待我们成亲后,我可就带她回帝都了。”

“回哪儿都行,阿莹不管在帝都还是在老家,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你可真算娶着了,不枉蹉跎到这把年纪。”

小九叔人逢喜事精神爽,“好饭不怕晚么。”

小九叔定了亲,裴七叔成了亲,两桩喜事结束,眼瞅就要进九月了,小九叔裴家人商量着启程回帝都。崔莹头好几天傍晚织坊不干活后,她就来出来找小九叔一起到外头吃馆子,俩人半宿半宿的在一起说话,彼此有情意的年轻男女,真的是有说不完的话,小九叔都不想走了。

裴家人也在清点大奶奶给家里准备的礼物,这些事裴如玉向来不操心,都是白木香管。家里每个房头儿的礼物,老太太、老太爷那份儿自然最贵重,大太太大老爷这是裴如玉的亲爹亲娘,也要贴心,二房三房的礼物也都有,就是没给二太太的礼。

白木香可记仇了。北疆产好皮子,白木香这里一应货物没她不收的,今年就收了一张完整的熊皮,做衣裳做鞋都可惜了的,原本想给裴如玉县衙判案时那张大椅做椅袱,铺上显得威风,裴如玉没要,说在县衙还是得一切从简。裴如玉事事讲究,却绝不是个奢侈性情。

这块熊皮干脆就送给老太爷,另则还有狼皮、鹿皮、羊皮、狐皮、兔皮等一应上等皮货两车,再有北疆的山货、香蕈、干果两车,另则就是衣料布匹,新鲜印花样式的江南丝绸,白木香包管帝都都没有新花色,丝绸也都是上等江南货,是钱大东家在白木香这里染的,给明年春备的货。

还有除了家里人都有的,白木香另外备了一套玉首饰,是单独给她那狗腿小姑子裴茜的。

原本定在八月底出发,却是被裴如玉拦了下来,裴如玉说,“近来无事卜了一卦,八月不适合出行,九月初三是吉日。”

既是裴如玉这样说,原也差不了几天,大家便将出行日期推迟几日。

白木香还奇怪,“你什么时候卜卦了,我怎么不知道。”

“夜观天象,随便一看。”

“这也能看出来?”天象的事白木香不大懂,她倒是听小雀说县里来了几个不懂规矩的粗人,在地上随便撒尿,被管卫生的大爷抓住罚钱,可那些人蛮横的很,非但不给钱,还把管卫生的大爷打伤了。。

结果叫衙役给拿了下来,被抓到公堂上,县尊大人亲自断的案,押到撒尿的地方,扒了羊皮袄抽了二十鞭子,把地方打扫干净,还罚了一百两银子!

白木香想,这些人还真是不懂裴如玉的规矩。就是裴家人刚一来,即便知道规矩,有时不注意就犯了,一样罚钱。李忠家的请赵诚家的吃烤羊肉串,俩人吃完烤肉,把串烤肉的红柳枝子随地一扔,一人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对她俩倒是小事,就是有些没面子,不过,这是自家大爷治下,俩人还是乖乖交了钱。自此啥都不敢往地上乱扔。

还有在月湾县,打架斗殴的很少,因为只要打架就会被抓,抓到县衙,县尊大人断案之余,过错方除了按律处置外,往往还要会罚一笔平安钱,说他们拢乱县里治安。如果撞了摊子打了东西,还会罚卫生钱,把地弄脏了。那些在县城里干着打扫差使的,每个月好几百个大钱哪,都是县衙出钱雇的。

北疆原不是汉族人聚居的地方,在汉时,这里是西域诸国的地盘,就是在本朝,西蛮人长期统治,明圣皇后派大军大破西蛮王朝,从此,这里悉数归顺朝廷。可是如今仍是有许多部族,他们并非汉人,聚族而居,这些部族有自己的规矩,自己的文化,自己的族长。

他们的族长可不是像关内那些一个家族的族长一样,这些部族的族长更有势力。

白木香同北疆部落也打过交道,他们统一用牛马羊或者兽皮羊毛山菌来换取衣料布匹米面粮食。有些部族非常淳朴,但也有凶悍的部族,白木香就听说过有商贾以次充好骗人,被凶悍部族抓到,砍头剥皮挖眼割鼻都是有的。别说朝廷能不能查清楚这些是是非非,大草原上,部族就是这样的规矩,纵是当地衙门知道,往往也没法管。

不过,白木香做生意一向实诚公道,她这里货品也多,草原上的许多部族都愿意过来与她做生意。

这些草原上的人到了县城,一样要守裴如玉的规矩,有时这些人都不会说汉话,这没关系,裴如玉会好几个部落的话,直接就能用部落语言交流。

遇到不讲理的,抽鞭子都是轻的。

白木香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结果,八月底就有一群土匪过来月湾县抢掠。白木香吓一跳,晚上裴如玉出去半宿,天将明才回来。白木香没听到打杀的声音,可也几乎一宿没有阖眼。

一大早,裴如玉依旧在补眠,白木香轻手轻脚的起床,着小圆出去打听了一回,说是街上有刀枪痕,好些街边的小树都撞折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活。还有说抓了万把土匪,都投大牢里去了。

白木香听的直翻白眼,整个月湾县也没一万人哪!待中午时分,裴如玉方神采弈弈的起床,顺便把小火炉一样跟他钻一个被窝的肥儿子也拎起来穿好小棉裤小棉袄。

肥儿子挂在裴如玉的脖子上,啾啾啾的亲他爹的俊脸,逗的裴如玉直笑。白木香把棉屁帘给儿子挂屁股后头,笑道,“阿秀怎么这么跟你亲啊。”

“我儿子么,当然跟我亲!”

裴如玉自从当了爹,还练就了一手抱着肥儿子一手刷牙的本事,以及一手抱肥儿子一手洗脸的本事。自己打理干净,把儿子专用的雪白的棉手巾沾湿拧干,轻柔的给儿子擦过小胖脸儿,搽过防皴脸的香膏,裴如玉重重的亲儿子一口,夸赞说,“我家阿秀真香!”

阿秀挂他爹怀里不肯挪窝。

白木香张罗着丫环摆好午饭,儿子既然在裴如玉那里,儿子的午饭——一小碗蒸鱼茸一并放在裴如玉手边儿,白木香给裴如玉夹块蒸鱼问昨晚的事如何。

裴如玉一边喂肥儿子吃蒸鱼茸一边说,“已经抓起来了。”

“土匪怎么来的?咱们县城墙可不矮,夜里还有巡城的衙役,他们怎么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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