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时久作品所有人都想害我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我跪着低头道:“臣女幼时顽劣刁蛮,多谢陛下宽怀大度、既往不咎。”

“又来了,”信王叹气道,“起来说话吧。”

我对他拜了一拜站起身来。信王问:“难得你主动求见,可是为了三弟?”

我垂手恭敬地回道:“我与颍王殿下有过婚约,从前殿下年纪尚幼,只当是玩笑。如今他齿岁渐长,往后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觉得尴尬。不如让殿下赴封地就藩,离得远了,少些恩怨龃龉,彼此都宽心。”

“三弟才十二岁,现在就藩,未免太早了些。”信王笑道,“你是怕他留在京师、朕的眼皮子底下,万一言行有失,被朕抓住把柄对他下毒手吗?”

我低头不语。信王又说:“这是先帝的做派,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朕还是懂的。朕自小就是孤家寡人,没有父母兄弟,堂弟便是朕的至亲手足。骨肉亲情,朕比一般人更加在乎。”

他起身下榻走到我面前,忽然握住我的手说:“还有从小伴着一起长大的情谊,朕也格外珍惜。”

我微微缩了缩手,未能挣开。“陛下只是因为幼年孤单缺人陪伴,所以连臣女的粗蛮无礼也视作两小无猜。以后宫中有的是仰慕天子、温柔解意的佳丽,陛下就会知道真正的情意是何样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信王凑近来低声道,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方才你说,‘往后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是打算长留宫中的意思吗?”

我不禁抬起头直视他:“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允诺我的事是否还作数?”

“自然作数的,但如果你愿意……”他的声音更低了,“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这燕宁宫曾是皇祖母和贞敬皇后的居处,以后朕让你也住在这里,与她们一样,好不好?”

我想往后退,却发现他另一只手揽在我肩后,挣脱不开。我问他:“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做皇后吗?”

“朕今日的一切,都是瑶妹妹为我挣来的。江山天下、无上尊荣,朕愿与你共享。”他醉眼朦胧地望着我,“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如果我想要富贵尊荣、想当皇后,只需听从先帝的安排嫁给颍王殿下即可,何必冒险襄助陛下呢?”我盯着他说,“我只要陛下当初答应与我交换的条件,别的不感兴趣。”

“说得也是,这些虚名瑶妹妹都不屑一顾。”信王苦笑道,“只是在你眼里,朕和三弟难道就没有区别吗?”

我瞧着他似要凑上来,及时把脸偏向一边躲过,淡声道:“陛下应该从太医那里听说过,我每月都在服药,平时也小心翼翼,随身带着应急伤药吧。”

信王止住动作。我继续说:“姑姑也有同样的心疾和血症,这是我们身怀异能所付出的代价。陛下若非要临幸,以此逼迫我留在宫中,我自然无法反抗,只是可能会死。”

他双臂一僵,把手松开了。我趁机退后两步,对他草草行了一礼,转身疾步走出寝殿。

章三全守在门口,看到我出来,犹豫着要不要阻拦。我对他说:“你进去伺候吧。”绕过他径直离开燕宁殿。

我带了两名宫女去昭阳宫。永嘉公主见我此时到访,不禁问:“瑶瑶,你怎么这么晚过来?可见着皇帝了?”

“他现在燕宁宫,”我回答道,“已答应不会伤颍王殿下性命。”

“他在燕宁宫?”公主何等聪慧,震惊之余马上明白了,“他是不是想对你……有没有……”

“没有,陛下酒后失态,被我及时劝止了。”我对公主说,“所以来昭阳宫暂避,求公主收留。”

公主略一思索,转身对女使吩咐:“你去尚食局,就说梁溪县主到访,我要盛情款待,即刻准备宴席;再去尚寝局,县主在我殿内留宿,昭阳殿没有闲余枕席被褥了,叫他们送一套全新的过来。”

这么晚了,公主故意兴师动众,就是想叫大家都知道,今晚我是宿在她这里的。

尚食局送来酒馔,公主又命他们将席面摆在昭阳宫门外小花园的凉亭里,与我一起赏月对酌。

“虽说是酒后失状,但皇帝既然动了这个心思,恐怕……许久之前我就听说,皇帝幼时与你青梅竹马、一往情深,他有这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公主放下酒杯叹气道,“瑶瑶,你委实不适合被束缚在后宫之中。”

“不是公主以为的那样。”

公主的手按在酒壶上,侧过头来看我。

该怎么说呢?别人或许会被表象迷惑,但我自己知道,信王并不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我心口的那只蛊虫。

第104章

信王那日大约是真的喝醉了, 之后半月未再见他有逾越的举动。听说他只在燕宁宫小憩了一个时辰,夜间驾幸孺人的翠微宫, 有起居舍人记录在档,而我那几日都在公主昭阳殿内, 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过去了。

兖州动乱平息之时, 信王对三皇子的处置旨意也下来了。三皇子出言不逊、狂悖乖张, 由亲王降为归安郡王, 即日离京赶赴封地。归安位处江南鱼米之乡, 还算富庶安定,三皇子过去起码衣食无忧, 富贵清闲。

公主带我一同出城去送他。三皇子曾经拥护者甚众,但其实真正忠心追随在侧、不离不弃的, 也就只有从小陪伴他的內侍宫人而已。信王将这些人都赐给他带走,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卫士护送。

公主看三皇子挑选的心腹随从年纪都很小, 最大的只有十五六岁, 做玩伴尚可, 要想独当一面还是太稚嫩了,便让自己身边得力的女官跟随三皇子同去归安, 照顾起居的同时, 也能教导规劝于他。又从长公主扈从中分出一队侍卫来,沿路保护三皇子, 听女官差遣。

公主什么都看得透彻, 三皇子选人, 仍旧是依照自己心意只挑喜欢的, 而不选能干的。他在宫中有先帝、褚昭仪、太傅等人宠爱呵护,到了封地,若当地官员欺他年纪小、不受新帝待见而怠慢欺辱他,这些只会陪他玩耍的小太监能顶什么事?

我对公主说:“归安与苏州、毗陵相隔不远,稍后我去问问聂中丞,是否在归安有相熟的故人,拜托他们对殿下照拂一二。”

三皇子不忿道:“我再落魄,也是皇子皇孙,需要看这些郡县小官的脸色吗?”

公主问:“俗语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若他们就是给你脸色了,你要怎么办?上书求你堂兄为你主持公道?”

三皇子无言以对,低头沉默了半晌,小声道:“我、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梁溪县主说……”

公主看了我们一眼,带着宫女扈从走到一旁等候。

三皇子的视线落在我发髻上,忽然伸出手来在我们俩头顶比了比,得意地说:“我已经跟你一般高了,明年肯定能长得比你高。”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居然跟人比高矮。我失笑道:“殿下还在长身体呢,好好吃饭,勤练骑射,将来定是七尺昂藏之躯。”

他敛起笑容问:“你是不是要嫁给堂兄做妃子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他扁着嘴嗫嚅道,“他们说你一早就跟堂兄勾搭……勾结了,帮他登上皇位,好跟他双宿双飞……”

我没回答,他马上又自己辩解说:“当初母亲薨逝,他们也言之凿凿说都是你害的,我才不信呢!我信你……”

“他们说得没错,”我打断他道,“我是帮过他。”

三皇子不吱声了,过了许久才迟疑地问:“为什么?你不满父皇的安排,不想嫁给我?嫌我太小了?”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我不想留在宫里。”

“那你早说呀,我又不是不答应……我也不喜欢一直呆在宫中,我们可以经常出宫,一起去游山玩水……”

“不是偶尔出去一下。”

三皇子有些震惊:“你要离开皇宫,再也不回去了?”

“嗯,再也不回去了。”这句话听着可真美好,让人心情都随之一轻,豁然开朗。

“堂兄答应你的?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

他皱起眉头,似乎很不理解这个理由。

我对他说:“大人的事,很难一两句话解释得清。”

“什么大人的事,欺我不懂吗?你长得这么好看,堂兄肯定不舍得放你走,想把你抢过去留在宫里当妃子。”三皇子撇撇嘴,“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能轻信,你可要长点心。”

我忍着笑说:“多谢殿下提点。”

他又问我:“梁溪是不是离归安很近?”

“不远,中间隔着太湖,绕湖而行两百余里,坐船更近。”

“以后你若出了宫,会去梁溪吗?”

“想去看看。”

“那你顺道也来归安,我做东。”

“好。”

三皇子或许不是帝王之才,但他自小养尊处优、位居人上,却还是个心地不错的孩子;陛下于我而言算不上好人,但在百姓眼里,他却是一位励精图治、深受拥戴的好皇帝。

我和公主送三皇子出城南十里。他跟我一样,自幼长在深宅大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邙山,还未离开过洛阳京畿。此去归安一路山高水远,等他见识过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兴许就会理解我的选择。

“你别老殿下殿下的,”临走前他坐在车上对我说,“我叫沈雴,记住了。”

从城南回来不过晌午,经长夏门入城,路过仁和坊时,我犹豫着要不要借机拐去集贤坊一趟。但转念一想,大白天的虞重锐肯定不在家里,去了也见不着,还是算了。

夏去秋来,金风送爽,连绵数月的雨水终于止歇,黄河的水患应该已经解除了吧。秋季晴朗不冻不热,正是加紧施工的好时节。黄河工事历时十载方成,光第一阶段就得好久,虞重锐还打算把基石打牢了再卸任陪我周游,明年九月来得及吗?我倒是可以等一等,但可别等上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那就太久了。

我把车窗帘子放下,回头就见公主蛾眉轻蹙、目光幽微地看着我。她肯定明白我往外看什么,又以为信王想纳我入后宫,那我跟虞重锐就没法在一起了。

三皇子倒也没说错,我是得长点心。

回宫后辞别公主,我刚走到燕宁宫门口,迎面遇见了章三全。他对我行礼道:“县主回来了,陛下正在宣政殿等候,请县主移步。”

自中秋醉酒那件事之后,信王还未单独宣召过我。我问章三全:“不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章三全道:“陛下听闻县主出城去送归安郡王,大概是想问一问此事。”

宣政殿里召见,我倒不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当之举来,便说:“请章公公引路。”

信王刚下朝不久,正在殿中看一张绢帛图,看到我起身下座说:“三弟此去归安,路上至少要走半个多月,朕已经下令郡守为他修缮府邸,待三弟抵达封邑,想必就能直接安顿入住了。”

我不明白他为何跟我说这个,便规规矩矩地回道:“陛下怜恤幼弟、无微不至,臣女代归安郡王谢过陛下恩典。”

“你跟他已经解除婚约了,代他谢什么恩典。”信王嗔道,把手里的绢图递过来,原来是一张洛阳的里坊布局图,上头用笔画了几个圈,“朕才想起你还没有私邸,这是城中几处空置的园子,你看看喜欢哪处,朕赏赐给你。”

我不禁抬起头望着他,一时失语:“陛下,你……”

信王柔声道:“朕知道你跟贺侯祖孙间闹了些龃龉不快,回贺府多有不便。你是县主,本就该有自己的宅邸,往后与贺侯再慢慢修好便是。”

不不,我惊讶的不是宅邸,也不是跟祖父的关系,而是……

“陛、陛下的意思是,同意让我此时就出宫吗?”

“先帝命你在宫内为贞敬皇后祈福守孝,是因为她膝下空虚。如今她追赠为皇后,与先帝同葬庆陵,受万代香火,先帝的皇子公主亦是她的儿女。若你不舍这份孝义,坚持守满二十七月,也不必一定要呆在燕宁宫,只要有心,外面哪儿都是一样。”信王说着笑了起来,“瞧你,怎么哭了,这不是朕跟你一早就约好的么?”

我连忙低下头,举袖拭去眼泪。我是真的喜极而泣,原以为还要多费些波折,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放我出宫。

我跪下谢恩,信王伸手阻止,我执意对他行了叩拜大礼。

“快起来,”信王扶我起身,“如果瑶妹妹舍不得,还想在宫中多住些时日,或者什么时候又想回来了,朕也随时扫榻相迎。”

我心中喜不自胜,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朕还是第一次见……瑶妹妹笑得这么真心开怀。”信王略一愣神,低头去看手里的绢图,“你先看这些园子的位置,若拿不定主意,朕叫章三全带你去实地看了再做决定。”

“多谢陛下垂怜赏赐,但宅邸就不必了,臣女本也不打算久居洛阳,不如留着犒赏其他有功之臣。”

信王没问我打算去哪儿,转头看了看殿外天色道:“该传午膳了。瑶妹妹若无他事,不如留下来与朕一同进膳,就当是朕为瑶妹妹饯行。”

他赐了我这么大一个恩典,我怎好拒绝,遂点头应承遵旨。

我的心早就飞到宫墙外头去了,这顿御膳吃得全然不知其味,待信王放下玉箸,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谢恩告退。

信王并未多加挽留,端坐正席对我说:“瑶妹妹如果改变主意了,记得回来找我。”

我回到燕宁宫,衣物细软、金银珍玩皆陛下和信王所赐,身外之物耳,一样也没有拿,只取了一只楠木匣子,将姑姑的灵位仔细包好收在其中。

我抱着木匣去昭阳宫向永嘉公主告别。公主闻言自然十分意外:“皇帝让你出宫了?是一时的吗,还是永久?他怎么会同意……”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出乎意料。“陛下如今是天子了,天子一诺,重于千钧,自然要言出必践的。他允诺不伤骨肉手足,不也做到了么?”

“希望是吧。”公主眉尖轻蹙,“你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大概不会愿意再回这宫城,以后我们见面就少了。”

“公主若想召见,我还是会回来的。”我对她粲然笑道,“等公主嫁了驸马,出宫开府,公主想天天见我都也可以呀!”

公主“噗嗤”一笑:“驸马就算了,出去开府倒是可以考虑,我在这宫里也住厌烦了。”

我们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公主执意要派车辇侍从护送我。我坐了公主的车驾,从春明门出来,过洛水桥一路往南,径直去往集贤坊。

现在才午后,虞重锐定然不在家,不过没关系,我先去他家等他晚上散值回来。不知他最近是住集贤坊,还是住在瑞园,抑或是滞留黄河边驿馆不回,不管他在哪儿,时辰还早呢,我都找他去。他突然看见我,定会吓一跳吧?那回我去河清县驿找他,他竟然那么对我,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还有更早之前的,“暂无娶妻打算”,哼!也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别想轻轻巧巧就糊弄过去。

公主的车辇太过招摇,我在集贤坊门前下车,让他们回去复命,自己步行入坊内。

仲秋正是桂子飘香的时节,一路上都闻到隐隐浮动的桂花香气。我记得虞重锐的书斋前有一棵月桂树,我在的时候没见着开花,此时想必已盛开了。马上要到重阳节了,我叫上凤鸢一起去把散落的桂花收起来,酿成桂花酒,凤鸢一定爱……

雀跃的思绪随着我的脚步,在小院门前戛然而止。

门房空空如也,守门的老仆也不见了,只有黑漆院门上贴成一个“×”形的封条,白底红字赫然在目。

第105章

不远处站着一名锦衣老者, 负手站在墙下,探头往院墙内张望,一边唉声叹气。我过去问他:“敢问老丈,可知这户人家为何被查封了?”

老翁道:“老朽就是这院子的主人, 前年租赁给一位从地方上调任来京为官的郎君, 好像都做到三品官了!突然就被抓了进去,说是贪污, 连带老朽的房子也一并查封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除。老朽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 三品紫衣大员贪污受贿,居然还要租赁房舍居住的……”

我还不认识虞重锐的时候, 祖父就天天骂他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手底下尽是逐利小人。贪了这么久,他不还是住着租来的院子,伸手问父母大人要钱, 先帝陛下赐给他的别苑都没钱好好打理吗?

门上的封条是大理寺签发的, 我首先想的就是去大理寺找晏少卿问个明白。走出坊门,公主送我过来的车辇已经离开了,大理寺在城北道政坊, 靠我两条腿走过去恐怕要个把时辰。南市离此处较近, 不如先去余巧堂找邓子射, 若他也不在,那就从南市雇一辆车马, 再去别处。

心里打算得好好的, 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 不要慌,经过南市门时我还是因为走得太急,被地上凸起的石板绊了一跤,手里的楠木盒子摔飞出去。

我爬起来把盒子抱在怀里,有姑姑在,姑姑会保佑我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先想一想,如果换做姑姑,她会怎么做?

余巧堂门上挂着歇业停诊的牌子,但店里还有人。我一瘸一拐地走进店内,学徒去后堂把邓子射请出来,他看到我连声说:“怎么搞的这是?快坐下坐下!”

他把我的裙子掀到膝上,我才发觉方才摔倒蹭破了膝盖,血都流到脚踝了,一路上也没觉得疼。

凤鸢也在店里,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看见我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我问他们:“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说抓就抓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太师起的头。”邓子射帮我上药止血,将伤口包扎好,“林太师手下的人查到重锐挪用赈灾款项去修河堤,导致灾民生乱集结造反,要把这个责任扣在他头上。太师本就与他水火不容,抓到这么大的把柄,自然大书特书,还说他是什么永王逆党之后?我这几日一直想去太师府拜见,但也……”

他只是个大夫,别说仅救过太师的小妾,就算对太师本人有救命之恩,朝堂之事,太师也未必会给他面子。

“凡事和‘造反’扯上关系,就麻烦了,罪责凭空也要重三分。”

凤鸢忿忿道:“什么太师国公、一品二品的,成天不干好事,就想着怎么整别人!血口喷人污蔑少爷贪污,家里翻遍了就抄出四千两银子,还是娘子从老家寄过来的!老爷是在永王手底下当过官,这事咱也没藏着掖着呀,不是还吃了三年官司把身子都拖垮了吗,怎么就成逆党了!从前先帝陛下在的时候,挤兑少爷的人也没少过,不都安安稳稳过来了,怎么新皇帝一上台,又是抄家又是下狱的,这是看少爷受过先帝赏识器重,想趁机洗牌吧!”

邓子射劝止她道:“朝事你不懂,不要妄议尊上,小心祸从口出。”

凤鸢是没读过什么书,对朝政一窍不通,讲不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有些情理却是相通的。

我问邓子射:“他人现在何处?”

“暂时收押在大理寺监牢中,等候三司会审。”

“能否借我车马,我要去一趟大理寺。”

邓子射道:“你的伤口最好不要奔波妄动。”

我把裙子放下站起身:“一点皮外擦伤而已,死不了。”

凤鸢想一同跟去探监,我看她担心忧虑精神不佳,让邓子射在家陪着她等我消息,自己坐车去往道政坊。

我赶到大理寺门前,竟然碰见了邵东亭。他的外伤及头发都长齐全了,还是那副风姿翩翩的仪态,但已眇的一目是好不了了,以致他现在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几分邪异之色。

我对他不禁心生戒备,问:“你来干什么?”

“下官跟虞相也算沾亲带故,来探望他一下不应该么?”

这时候他倒记着虞重锐是他远房堂叔,不怕自己的身世泄露了?虞重锐的罪名里,还有一条就是受了他祖父的牵累呢。

不过他也被守卫衙役拒之门外,说陛下有旨,此案关系重大,主犯不得探视。

关系重大不得探视,那为什么不索性关到刑部天牢去,还留在大理寺,难道信王会不知道晏少卿和虞重锐的交情非同一般?

“县主是来找晏少卿的吧?”邵东亭问,“少卿去城外搜集为虞相辩解脱罪的证据了,不在府衙内,大约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我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便说:“那我就在此处等着少卿回还。”

他停顿了片刻,果然开口道:“县主请借一步说话。”

我站着没动,邵东亭又说:“我若说虞相是我堂叔,我与他系出同宗,不希望他有事,县主定然不信。单论永王余党这一条,这回正好又被提起来,我想趁此机会翻出旧案为我祖上平反,虞相也可借此脱罪,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瞧着他除了心里对我有些轻蔑藐视,倒没有别的坏心思,便跟他走到近旁的僻静处叙谈。

“县主可知虞相现在有哪些罪名?”邵东亭道,“太师与太尉向来不对盘,当初一个支持三皇子,一个站今上陛下,如今竟也能为了对付虞相统一阵线。他二人分别上奏,罗列了虞相罪状二十余条。其一,未经朝议、中书门下批示,擅自挪用国库钱帛,去向不清,中饱私囊动摇国本;其二,因其一之故,兖州水患时国库空虚,未能及时赈灾放款,致使灾民哗变揭竿而起,官逼民反祸乱江山;其三,其父为永王旧部,顽固不肯认罪,受刑致残,对朝廷怀怨已久,其心可诛;其四,利用宰相职权之便,为奸商黑道提供庇护,例如他批示采购的石料,采石场并无官府许可,凭宰相手书越过漕运监管,不仅暗中钱权交易,所筑河堤质量更是毫无保障;此类罪状不一而足,还有十多条。高太尉则上书反对新法,称自去岁试行以来,京畿已出现多起抗税械斗事件,死伤甚重,百姓为之所苦,实乃有违祖制、动摇人心、鱼肉乡民之恶法,不废不足以平民愤,祸首不杀不足以慰亡魂也。”

是百姓为之所苦,还是太尉为之所苦?房太尉家的人丁开支,恐怕不输我家,小周娘子的苦恼也是房夫人的苦恼,太尉日子不好过吧?

“总之,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虞相推行新法抢了太多人的饭碗,不巧在河工上急于求成出了纰漏,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想一举置他于死地,而先前支持他的陛下现在不支持了而已。”邵东亭总结道,“下官说话不太好听,县主莫怪我直言。”

他说话确实不好听,但实话大多是不那么顺耳乐见的。

“所以县主知道要想救虞相,该从哪些地方入手了吗?”

我望着他说:“愿闻其详。”

“第一种,也是根源上的,废除新法化解恩怨,安抚平息太师太尉一众人等的怨气,弥补其损失。”

这肯定不行,那虞重锐这些年做的事不就全白费了?信王也不会答应。别说我们办不到,就算办得到,恩怨已经种下,哪有那么容易化干戈为玉帛。就像祖父,哪怕虞重锐向他卑躬屈膝磕头求饶,他也不会愿意与他握手言和。至于弥补损失,更是无稽之谈。

“第二种,就是晏少卿等人在做的,针对所列罪状,逐一反驳,洗刷减轻罪责。下官能做的也在此列。”

这条听起来很正确,但被动防守收效甚微。太师此时发难,自是有充足的证据和把握,驳斥反证最多也只能减轻,不能完全脱罪。驳倒了一条,还会有更多的条目。连三叔公都说,为官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要想找别人的行事纰漏,总能找得到。

“第三种,争取新帝陛下的支持。”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

  如果觉得所有人都想害我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时久小说全集所有人都想害我镇魂调玉昭词诺森德/与大神失之交臂的日子/这世上我最爱你每天都被师父投喂黄沙城皇姑朕就是这样昏君命中未定,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