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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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文被李含玉拉着坐在一起，同席的还有周曦和孔少原并何飞星等人。
孔少原得了甘夫人吩咐，席间主要任务是服侍宁青文，全力衬托她，因又是给宁青文挟菜，又是帮着斟茶，再介绍这个那个，十分殷勤。
周曦看不过眼，用英文朝孔少原道：“虽然是新认的表妹，你也不用这样殷勤吧？”
孔少原也用英文答道：“母命难违！”
周曦摇了摇头，为孔少原叹息一声。
孔少原想起什么来，又用洋文跟周曦道：“青文跟我解释过，说给男主起名周明晰之前，以为你真名叫周大志，真不知道你叫周曦。”
周曦“哈”一声道：“这些不重要了。”
宁青文假装听不懂周曦和孔少原说的话，只和李含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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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玉知道宁青文会洋文，却也不戳穿，暗暗准备看好戏。
接下来，周曦和孔少原继续用英文低声交谈。
孔少原：“外间全在传你跟青文谈恋爱，你准备怎么澄清？”
周曦哼一声道：“随他们去。”
“咦，不生气了？不继续断青文的连载了？”孔少原调侃周曦，“难道你真的对她动心了？”
“再胡说回头揍你。”周曦顿一顿，“我之前认为女孩子写的故事就那样，纵然别人吹上天，我也不看。直至我昨天看了她写的连载，不得不承认，我有些狭窄。她写的虽是鸳鸯蝴蝶派的小说，但其中许多言论特别有趣，见解也独特。另有一个，她描写男主角时，非常用心。”
周曦得意，“你要知道，她把我描写得那么帅那么浪漫，我没法对她生气了。”
宁青文：“……”
李含玉：“……”
宁青文再也听不下去了，借机逃席，走到一个稍安静的角落，捧腹偷笑起来。
正笑着，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瞧是顾聪，便收住笑道：“顾主编也来了，刚才为何没瞧见你？”
顾聪道：“我陪着老板坐在李总那一桌，离你这儿有点远，你没瞧见。”
宁青文点头道：“人太多，没瞧清。”
顾聪道：“青文，我那天还在说，你跟甘夫人有些像，猜测你跟她有亲戚关系，没想到还真的是。”
宁青文微笑道：“我也想不到。对了，心声日报恢复了我的连载，小周总也道歉了，我暂时不能过去你们维新日报了，这件事有点抱歉。”
顾聪道：“我理解的。”
他顿一下，“我昨天再看一遍你写的故事，依然认为其中许多见解超时代，我还摘抄了。”
宁青文微微红了脸，“顾主编太厚爱了，我就是随便一写。”
“不，那些见解，须是有些想法的人，才能写得出来。”顾聪看定宁青文，“我有一个小圈子，里面有十几人，常一起聚会，谈文论诗，你要参加么？”
宁青文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周曦的声音道：“青文，跟顾主编谈什么呢？”
顾聪一见周曦，忙打招呼，含笑飞刀子道：“我在跟青文说，下次再被断连载，就到我们维新日报来。”
周曦淡淡道：“顾主编想多了。青文是我们心声日报重要作家，又是我好友孔少原的表妹，谁敢断她连载呢？真断连载了，那定然是男女主有误会，只要解开误会就好了。”
宁青文：“……”
顾聪闻言，打机锋问道：“难道那些八卦说的，竟是真的？”
“八卦太多了，不知道顾主编指的是哪些？”周曦不动声色。
顾聪笑一笑，“小周总应该知道我问的是那些才对。”
周曦跨前一步，和宁青文并肩站着，轻笑道：“顾主编认为呢？”
顾聪看了过去，见周曦和宁青文站在一起，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瞧着都极登对，不由暗叹口气：八卦一直传宁青文写的故事里，女主是自己，男主是周曦，这么看来……
他猜测着，到底不甘心，重又问宁青文道：“青文，我说的聚会，你要不要参加？”
宁青文：老板站我身边，我这会答应参加你的聚会，不是引发矛盾么？
她轻轻摇头道：“下回再说罢！”
顾聪闻言，极为失望，叹口气道：“不管如何，我等你参加。”
他说完便走了。
周曦待顾聪一走，便跟宁青文道：“宁大作，维新日报跟咱们心声日报是死对头，你跟顾聪说话这会，我若不站过来，明天他们报纸就会登八卦，说你和他相谈甚欢，状似要转场到维新日报之类。”
宁青文做苦恼状，“唉，你们勾心斗角的，我一点也不懂。”
她话音一落，就见孔少原和何飞星奔了过来。
何飞星：“顾聪想打宁作家主意，问过我们读者的意见么？”
孔少原：“想打我表妹主意，问过我的意见了么？”
旁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想打女主角主意，问过男主角的意见了么？”
宁青文转头一看，见是李含玉，不由抚额道“你也来凑热闹！”
李含玉一笑，转而介绍起跟在身后的洋人，笑道：“这是史密斯先生，他说见到你，惊为天人，恰好他在这边有一个产品要寻代言人，说你的形象特别合适，想跟你详谈。”
史密斯待李含玉介绍完，便朝宁青文伸出手，用洋文再度自我介绍一遍，复述李含玉刚才说的话。
宁青文见对方明显不会说中文，只得用洋文道：“史密斯先生要代言的，是哪类产品？若是有损我形象的，我不会接。且还要问过家人意见才行。”
史密斯便介绍起自己的产品来。
旁边围观的几个人全呆掉了。
何飞星：她会说洋文！还这样流畅！
孔少原：我用洋文说过她坏话没有？应该没有，放心些了。
周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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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这个时代的代言广告, 是在报纸上插画代言人手持产品的照片，旁边一堆描述产品外观和功能的文字。
宁青文跟史密斯谈了几句，得知对方要代言的是精致饰品, 一下放下心来, 这些东西纵然贵点, 不会损人健康, 代言人责任不大。
毕竟是宴会时间，双方不便谈太多, 便另约了时间见面谈。
周曦这时候已是拉着孔少原站到一边, 绷着脸问道：“你表妹为什么会说洋文？”
孔少原一摊手，“我也是刚知道的，若不然, 我哪敢在席上跟你用洋文交谈？”
周曦想捶墙，“我刚才说的话，她全听懂了, 还装做听不懂, 太可恶！”
孔少原叹口气道：“据我所知，长得美的，心眼也多，以我妈为例……”
他抬头看向甘夫人那一席，压着声音道：“我妈当年见我爸和一个洋女说话，发狠学洋文，一年多时间就会说了。青文估计也是发狠学过的。”
周曦一想适才说的话, 全让宁青文听去了，耳根不由发烫, 恼火道：“这个宁青文真的太心机！”
宁青文和史密斯谈完，却被李含玉拉到一边说话。
李含玉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你没瞧见周大志刚才的表情，太好笑了！”
宁青文也掩嘴笑了。
宴会一散，宁青文还没出大门，就见顾聪追上来道：“青文，我送你回家！”
宁青文笑道：“今天是表哥接我过来的，应该还是表哥送我回去，不劳顾主编了 。”
她话音一落，孔少原的声音响起来道：“青文，今天是男主角送你回家。”
他说着，推过周曦。
周曦想着刚才说的话反正全让宁青文听到了，这会破罐子破摔，当着顾聪的面，深情款款道：“青文，你在小说中把我写得那么浪漫，现实里，我却不如你的意……”
宁青文听着这话，起了一身鸡皮，忙道：“停！”
周曦轻笑道：“那我送你！”
宁青文还没答，一抬头，便见顾聪已走了。
周曦见顾聪走了，便正了正脸色道：“青文，你上我的车，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围观的几个人怪声怪气道：“男主角有话要对女主角说罗！”
稍迟，宁青文上了周曦的车。
周曦边开车边道：“上次顾聪要挖你，我就让人调查了他一番，你知道我查到什么吗？”
宁青文惊奇，问道：“查到什么？”
周曦道：“他出国留学时，学费是表妹凑出来给他的。那个表妹一心等他留学归来娶她，但是顾聪回来后，一直拖延婚事，估计想悔婚。”
“顾聪现在接近你，我怕他会借此事刺激表妹，让表妹对你做出些什么，到时他正好跟表妹一拍两散，再把你的事登一回八卦。”
宁青文惊了，“顾主编这样渣？瞧着不大像啊！”
周曦道：“赵晋然表面瞧起来，也不像那么渣。”
宁青文沉默了。
周曦又道：“你若不信，让你姑姑查一查他。”
回到家时，宁青文马上打电话给甘夫人。
甘夫人听完道：“朱老板那个人并不简单，之前也曾黑吃黑，顾聪在他手下如鱼得水，总归也不是简单的人。这件事我跟阿曦是一样的想法，离这个顾聪远点。”
宁青文应了，一会儿上了楼，跟崔秀秀说了自己准备接代言广告的事。
崔秀秀一听，皱眉道：“把你画在报纸上给人看？大家闺秀这样做，怕找难夫婿。”
宁青文道：“阿娘，新时代了，不要用老一套想法。而且这个代言广告又能拿钱，还能涨人气，有百利而无一害。”
崔秀秀想了想道：“抛头露面这种事，总归有些不妥，你跟你阿爹说说，他若也同意，我便无意见。”
宁青文点点头，其实这件事只要甘夫人出声，宁博远定会同意的。
宁博远晚上回家，听得宁青文的话，第一句话果然是问道：“你姑姑意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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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文答道：“姑姑说代言首饰无碍。”
宁博远一听这话，便道：“你姑姑见惯世面，上海的事儿她也熟悉，她不反对的话，你就接下。”
有了宁博远这话，宁青文如约见史密斯时，便跟对方签了代言协议。
毕竟第一次当代言人，宁青文心中也没底，刚好描写女主如何跟男主有误会，便悄悄植入广告，写男主路过史密斯首饰店面，被橱窗某款首饰吸引视线，进去买了一套，跟女主见面时，递上首饰赔礼。
史密斯的广告在报纸登上后，首饰销量虽有上涨，却不如预期，不由嘀咕，看来代言人的知名度还不够。
他在报纸上的广告连续登到第七天时，首饰销量突然大涨起来。
这一天早上才到店中，店外就排了长长一队，全指名要买某款首饰。
当天某款首饰一稍而空，没买到指定首饰的，在店里看到宁青文戴着首饰的画报，便买了画报上的首饰。
隔周，史密斯先生再度约见宁青文，有意延长代言人合约时间，且准备先付全部代言费。
宁青文一听代言费的数目，竟比上回涨了一倍，自然答应了。
她回到家时，把钱交给崔秀秀，一边兴奋得团团转，“阿娘，照这样下去，咱们明年就能搬一家大的房子住。”
崔秀秀却很沉着，“青文，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宁青文忙坐到崔秀秀跟前，笑道：“阿娘只管说。”
崔秀秀道：“我这阵子接手家里的管家诸事，发现家中收入少，付出多，却是入不敷出，怪不得之前你爹并不是很愿意咱们到上海来。”
“之前那些账，还是一笔烂账，没法细细计较。”
“我若要让你们过好些，少不得要拿你给的钱出来补贴大家，但……”
崔秀秀顿一下道：“我想了想，这管家之权，还给三姨太算了。”
“当然，我也不想白坐着费钱。”
“你上回去你姑姑家，穿的是苏嬷嬷给你做的洋装，据你姑姑说，那洋装堪比上海一流裁缝做出来的。她让我盘一家裁缝店，自己管账接单，让苏嬷嬷等人做裁缝。说到时她会介绍顾客过来。”
崔秀秀说到这里，看着宁青文，“若要盘店，就要动用给你存着的嫁妆，还要动用你给的稿费。万一没有赚，就怕你的嫁妆不见了。”
宁青文眼见崔秀秀一个足不出户的妇女竟萌生了事业心，要去开店赚钱，一下大喜道：“阿娘，你要盘店尽管去盘，若不够钱，我还可以跟报社预支稿费。”
崔秀秀还是有些担忧，“万一……”
宁青文笑道：“阿娘放心，万一亏了，我还能写稿赚钱养您，您不用有后顾之忧。”
这个时候，史密斯却是约见了周曦，递上一个锦盒道：“小周总，这是宁小姐故事中所写，男主送给女主的首饰。”
周曦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史密斯先生这是何意？”
史密斯笑得开怀，“店员跟我说，宁小姐故事里写的男主便是小周总，那么，小周总该像故事里那样，给宁小姐送上首饰增进感情。”
“这套首饰，是我赠送给小周总的，请小周总送给宁小姐！”
周曦正要解释，董姐恰好进来，一瞧首饰盒，再一问，忙跟史密斯道谢道：“还是史密斯先生想得周到，首饰定会送给青文，并且让青文戴上。”
送走史密斯，董姐朝周曦道：“周大志，你知道外面多少报社想挖走青文吗？你又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想追走青文吗？”
周曦闷闷道：“我知道。”
董姐拍桌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行动？”
周曦诧异，“我怎么行动？”
董姐哼哼道：“你二十多岁了，一个女朋友也没有，难不成真想跟小蕾结婚？”
董姐直指向周曦鼻子尖，“是男人的，就把青文写的故事变成真事。”
周曦：“……”
董姐晚上回到家，悄悄叫过孙妈，问道：“今天打扫少爷房间时，又有何发现？”
孙妈低声道：“少爷早起看报纸，在宁小姐写的故事下面，用红笔圈了许多句，还在旁边写了几行鸡肠文。”
她左右瞧瞧，再压低声音，“少爷还把宁小姐登的代言广告那个头像，剪了下来，贴在本子上。”
董姐很平静道：“你继续观察，有情况随时报告。”
等进了房，董姐捶床大笑，自语说：“周大志啊周大志，明明对人家青文动心了，还假装不屑。”
稍迟，董姐锁了门，拿起床头电话，拨打了甘夫人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把周曦的言行出卖了一个干净，又道：“你瞧，青文明明喜欢周大志，都在故事里一再描写了，偏不肯承认，周大声明明喜欢青文，都剪头像贴本子了，也不肯承认。咱们是不是要助他们一把？”
甘夫人一听，笑着说：“论起来，阿曦是知根知底的，青文跟他在一起，我也不怕青文会受骗上当。但青文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太主动。”
董姐道：“我若设了法子让周大志主动，就怕青文脸嫩，又给拒绝了，到时就很难再有第二回。”
甘夫人道：“得先给他们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董姐点头，“说得是。”
周曦这会洗澡出来，坐到床上，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本子翻了翻，翻到贴着宁青文头像那一页，手指停住了。
他看一会，自语道：“我是中了邪么？这阵子怎么就爱留意她呢？”
“她长得好看，会写故事，会说洋文，就那么招人爱？”
周曦在心底回答自己一句：我是男主角啊，她再招人爱，最后还是会爱男主角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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