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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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星, 吃饭了！”章奶奶在楼下喊了几遍, 没听见周奇星回应，只好喊章柏说：“你上去看看奇星在干什么？”
章柏正看周奇星的试卷, 闻言把试卷塞进书包, 笑着说：“这孩子是在上面偷乐么？他考了双百, 碾压全班了。”
章柏跑到二楼，见周奇星趴在床上, 脸埋在枕头内, 双手握拳捶打床沿, 双腿乱蹬着, 不由喊一声：“奇星你这是闹什么？”
周奇星听见章柏的声音, 安静了下来，却不说话。
章柏坐到床沿，双手扳周奇星的肩膀，把他翻过来, 一边问：“外婆喊你怎么不应？”
他话音一落, 不由一怔。
周奇星脸上全是悲愤, 眼眶红通通, 欲哭不哭的。
“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考了双百，应该很开心的么？”章柏急了, 去摸周奇星的额头，怕他是发烧不舒服。
章柏的大手覆上额角，周奇星坐起来，把脸伏到他掌心内, 闷声说：“叶明素考了两百二十分，语文一百分，数学一百二十分。”
“数学一百二十分？”章柏惊讶。
周奇星解释说：“数学有二十分是附加题，老师说难度相当于二年级水平，本来是放试卷上好看的，并没有指望我们能做出来，没想到叶明素做了，还做对了。”
章柏“呃”了一声，想安慰一下周奇星，一下词穷，半天找不到安慰的词语。
周奇星抬起了头，“三舅，我想好了，每天还要腾时间出来学二年级的数学。”
章柏只好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周奇星一直闷闷不乐。
周六早上，章奶奶见周奇星又早早起来看书，便上去夺下他的书说：“奇星，你天天这样看书，眼睛迟早坏掉。”
周奇星闷闷说：“不看书干什么好？”
章奶奶摸摸他的头说：“去沙滩上走走，等会我煮好早饭了再叫你回来吃。”
周奇星想了想，便出门了。
他坐在沙滩上看海，一边用手挖沙洞，突然听到一阵笑声，转头一看，叶明素带着弟弟叶明朗在沙滩另一边玩沙球，正对打呢！
见到周奇星，叶明朗甜甜喊一声：“奇星哥哥！”
“嗯！”周奇星点点头，叶明素不在时，他见到叶明朗，有时候会给一颗糖，叶明朗对他印象极好，哥哥前哥哥后的喊。
见周奇星回应自己，叶明朗高兴了，揉了一个沙球朝周奇星滚过去。
沙球撞在周奇星腿上，碎成沙子。
周奇星一下也有了玩兴，双手挖了湿沙子，也滚了一个沙球过去撞叶明朗。
两人一来一往玩了一会，叶明朗便抛下叶明素，跑过去跟周奇星咬耳朵说话。
“奇星哥哥，我姐又掉了一颗牙齿，你掉牙齿了没有？”
“掉了。”周奇星不想跟小屁孩讨论掉牙齿的事情，忙忙转话题说：“你这裤子是你姐穿剩的吗？女里女气。”
叶明朗不答，他也不想讨论穿姐姐剩下的裤子这种问题。
叶明素见他们嘀咕个没完，只好过来拉叶明朗说：“回家了！”
叶明朗刚被周奇星说他穿姐姐剩下的裤子，莫名就有些耻辱，见姐姐又突然过来拉他，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逆反心里上来，拍开叶明素的手说：“我正和奇星哥哥说话，不回！”
“呵呵！”叶明素用力拽叶明朗，吼道：“快点回去了！”
“奇星哥哥救我！”叶明朗另一只手朝周奇星伸过去。
周奇星便拉住了，哼着跟叶明素说：“他不想回去，你为什么要强迫他？”
“你管得着吗？”叶明素一只手拉叶明朗，另一只手去拍周奇星的手说：“赶紧松开。”
“不松你要怎么样？”周奇星格开叶明素的手。
叶明素火气上来了，松开叶明朗的手，双手去推周奇星。
周奇星一下也松开叶明朗的手，双手一伸，捉住叶明素的手，两人在沙滩上扭了起来。
叶明素毕竟是女孩子，力气小些，被周奇星一扭，再用力一推，一下就跌坐到湿沙子上。
她正要爬起来，一个大浪花卷来，一下没站稳，瞬间就被大浪花卷了出去。
异变突生，周奇星想也不想，踏着海水，追着浪花冲过去，伸手给叶明素说：“快抓住我的手！”
叶明素顺着浪花的起伏一个仰头，伸手抓住了周奇星的手，用力一拉，把周奇星拉进了海水中。
又一个大浪花过来，周奇星在海水中打转，双手拍打着水，嘴里喊着什么。
叶明素却是一个旋身，向前一游，爬到沙滩上。
“姐，奇星哥哥快要被海水冲走了。”叶明朗大急，大声喊叫。
叶明素拍了拍手，正要说什么，一看周奇星双手在海水中扑打着，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小孩子周奇星，可能不会游泳。
又一个浪花卷来，周奇星被卷得更远了些，叶明素度着以自己的力气，也拉不回周奇星了，这下才真正慌了，拢嘴大喊起来：“救命，有人落水了！”
不远处一个妇女听到喊声，忙跑了过来，瞬间跳进水里，三两个就把周奇星拽了回来，扛在肩头上抖了抖，听到周奇星“呃”一声吐出水来，便吁口气说：“没事了。”
周奇星吐完水，却又不动了。
叶明素到这个时候，却是害怕了，问道：“他怎么了？”
“吓着了。”妇女问道：“你家在哪儿？大人呢？”
叶明素和叶明朗忙引着妇女到章奶奶门口。
章奶奶听到喊声，出来一看，吓得脸色发白，抱过周奇星大声喊他名字。
周奇星恹恹睁开眼睛说：“我没死。”
叶明素一看周奇星还能说话，松了口气，拉着叶明朗回家，叮嘱说：“今天的事，你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会被爸妈打。”
叶明朗忙点头，自己捂住嘴。
当晚，叶明素听说周奇星发烧了，章奶奶抱了他去找老唐头开药吃。
第二天早上，叶明素使喊叶明朗过去打听周奇星的情况。
叶明朗很快回来，在叶明素耳边说：“奇星哥哥坐在椅子上吃粥，说是退烧了。”
叶明素抚了抚胸口，没事就好，吓死爹了。
等等，他会不会跟大人说是我把他拉进海水中的？
叶明素脸色变了变，周奇星要是告状，自己没准要挨打。
她惴惴不安等到晚上，并没有等到章奶奶过来投诉，心下稍安。
她第二日要上学时，章奶奶出来喊住她说：“明素，你跟老师说一声，奇星发烧，还没有全好，今天请假一天。”
叶明素赶紧应下了。
等她放学回来，章奶奶又出来喊住，问道：“今天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你告诉奇星一声。”
叶明素便跟着章奶奶过去，把自己作业本拿出来，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周奇星。
周奇星翻了翻，见语文布置了生字，数字两道加减题，都是很容易完成的，便把作业本还给叶明素。
叶明素看一眼周奇星，见他有气无力，不复平时嚣张的模样，心中对他那股怨毒之气，消减了一点点。
这一刻，她甚至有点错觉，眼前这个小孩子周奇星，未必会长成以后那个拉她挡刀的贱男周奇星。
周奇星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嚷着他恢复正常，可以上学了。
章奶奶不放心，要送他上学，却被拒绝了。
章奶奶强不过他，只好出门口喊住叶明素说：“明素，你陪着奇星一起走。”
周奇星阻止章奶奶说：“外婆，我喊向东一起走。”
章奶奶一摆手说：“向东懂什么？明素机灵，有事儿知道要怎么办。”
周奇星无奈，只好任由叶明素“护送”他上学。
时间还早，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叶明素思考了好一会，终于在后面开口说：“奇星同学，那天沙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周奇星不出声，也不回头。
叶明素跺一下脚说：“听到我说话没有？”
“我又没聋。”周奇星语气极不友好。
“没聋就好。反正我道歉了，你原谅不原谅是你的事了。”叶明素跨前几步，越过周奇星，自己先跑向学校的方向。
看着叶明素的背影，周奇星冷哼一声，用脚踏飞一颗石子，也小跑起来。
过了几天是周六，周奇星往头上套一个救生圈，缠着章柏说：“三舅，你教我游泳！”
章柏说：“秋天了，海水太凉，下水会冻得嘴唇发紫的，等明年夏天再学。”
“不行，我等不到夏天。”周奇星大声嚷着说：“一天不会游泳，我就一天不敢去沙滩了。”
章奶奶是被那天的事吓怕了，闻言也劝章柏说：“他现在要学，你刚好有空，就教教他。下了水多动动就不冷了。”
叶明朗正好过来找周奇星，听说章柏要教周奇星学游泳，马上往回跑，缠着叶奶奶说：“奶奶，我也要学游泳。”
叶奶奶被缠得没法子，只好过去找章柏说：“你要教奇星学游泳，顺道也带上我们明朗吧！他天天往沙滩上跑，我也担心他不会游泳会出事。”
“奶奶，我也要学！”叶明素跟着过来。
她是会游泳，但不学一学，猛然就会游了，到时怕人生疑。
章柏看看天气，今天太阳比较猛，估计下水也不会很冷，想了想便说：“要学可以，全部要套上救生圈。”
接下来一周，天气都极好，章柏每天傍晚便带着三个孩子学游泳。
在学游泳这件事上，周奇星又被叶明素虐了。
一回到家，他就喃喃说：“我才学会浮起来，她倒好，这就会游了，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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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越感
期中考过后，老师对班里每个小朋友的性格及学习成绩等情况, 基本摸清了底细。
这一天班里重新分组和安排新同桌。
个子比较高, 成绩比较差的同学, 安排坐到最后几排。
个子矮小, 特别调皮爱做小动作的同学，安排坐在最前两排，方便老师监管。
成绩特别好的同学，安排坐在第二组和第三组中间第三排。
这次期中考除了叶明素考了两百二十分, 另有三位同学考了双百，这三位同学分别是周奇星、吴美玉和钟圣元。
老师借鉴经验, 认为女生跟女生同桌，上课更爱说悄悄话，男女生同桌的话, 有一种天然界限，说悄悄话的比率相对少, 所以安排了叶明素和周奇星同桌，让吴美玉和钟圣元同桌。
叶明素一点也不想跟周奇星同桌，但她知道苏细细对她没有好感，便也懒得提意见, 默默搬到第三排。
周奇星原本是跟石向东同桌, 石向东成绩差，上课一直爱扭来扭去，严重干扰别人，他是有点烦恼的。
换走石向东, 同桌变成叶明素，他认为这样也好，以后耳根清净多了。
同桌两天，周奇星发现自己耳根也没有多清净，因为他不由自主会分神去观察叶明素。
叶明素上课一直不专心，明显在走神，但只要老师一提问，她随口就能说出正确答案。
叶明素一下课，不像别的优秀同学，会再翻一下生字，而是第一时间“呼”一声冲到教室外和夏七冬并罗雨柔说悄悄话，再结伴去厕所。
叶明素一放学，也不会多在课室停留，把课本等东西往书包里随便一塞，“呼”一声就跑了。
周奇星越观察，越是郁闷，叶明素这么漫不经心，为什么能拿最高分呢？
到周三上体育课时，周奇星终于找回了一点小信心。
叶明素做操时，动作不够标准。
叶明素跑步时，没有碾压全班跑到第一名。
跑步第一名的，是石向东同学。
周奇星很有信心，自己只要多跑跑，就能压过石向东成为第一。
当然，最重点的是，在体育这一项上，能压着叶明素。
终于找到优势的周奇星同学，又恢复了每天的干劲。
早起跑步两圈，回来练字和认生字，中午朗读和看书，晚上做作业后再学二年级数学。
总有一天，他会全方位碾压叶明素的。
叶明素对于上小学这件事，当然不会很放在心上，认为也就走走过程而已。
她的心思，依然是放在何巧的生意上。
等到周六，何巧要到县城进货，叶明素缠着要一起去。
何巧说：“我是去进货，不是去玩。你跟去了，玩也玩不着，还要帮我背东西，你力气小，又背不了多少……”
叶明素站在门槛上，撑开双手拦着何巧，“我不管，我就是要跟去。”
何巧“哎”了一声，“走吧走吧！”
叶明素一蹦三丈高，忙跟何巧走了。
她们先到村口等着，等到有去县城的拖拉机经过，摇了手拦下，这才坐上去。
坐了三十分钟，便到了县城。
何巧带着她又步行十几分钟，到了批发的铺子。
叶明素很新奇，跟着何巧看货，时不时跟着问价。
拿好货品，何巧背着出门口，看看天色，知道还不到上午十点，想了想，还是带着叶明素到就近的小食摊，给她买了一碗凉粉。
叶明素边吃边四处看，等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夫妇推着一间大概十平米的“屋子”过来时，便问何巧：“妈，这屋子怎么会动？”
何巧答道：“那是铁皮屋，四面和屋顶是铁皮的，底下装了四个轮子，那里热闹，他们就推到那里摆摊，还不怕括风下雨。人走开时，只要把底下轮子锁定，再把门一锁，就可以了。”
叶明素转着眼珠，“妈，咱们能不能也买一个这样的铁皮屋？”
何巧摇头，“很贵的。”
“多贵？”
“要几百元。”
何巧回到家，心里存了铁皮屋的影子，但一想价钱，又压下了想法。
天渐渐冷了，用煤球的人越来越多，同此同时，买了机子印煤球去卖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家里人多的，甚至买机子印了煤球自用。
叶子默发现煤球和泥坯的销量越来越低，终于坐不住了，这晚召开家庭会议，商量接下来如何做。
叶奶奶听了他们的困境，建议说：“去年卖年货，不是很好赚么？煤球生意不大好，你们就放弃算了。离过年也不算远了，你们多进些年货，专心卖年货吧！”
何巧说：“市场里摆摊的人也多了，要是和去年一样的年货，我怕没有去年那样好赚。”
叶子默想了想说：“多进些货，品种多些，别人就争不过咱们。”
何巧摇头，“咱们棚子不结实，过年前经常会大风大雨，年货搁太多，不小心湿了水，会发霉。而且我每天背进背出的，也背不过来。如果有一个铺子……”
叶子默打断何巧的话，“别多想，买一间铺子至少要上千元，租的话，算算租金，那也不合算。”
叶明素听他们热烈讨论，没有讨论出结果，忍不住插嘴说：“那先买间铁皮屋啊！”
何巧和叶子默从暑假到现在，通过卖煤球和泥坯，是赚了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共计四百三十元。
而铁皮屋的价钱，是四百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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