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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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奶奶答道:“医生说要住院打吊针,你爸在那儿陪护,我明天再去看。”
“医生有没有说我妈情况如何?”叶明素不放心,一再追问。
叶奶奶道:“医生说亏得你妈身子底子好,才不会出大事,等住院一段时间,伤口愈合就可以出院。”
叶明素听着这个话,方才稍稍松口气。
周奇星见叶奶奶回来,便准备回家。
叶明素喊住他说:“奇星,今天谢谢你!”
周奇星回头,“哪咱们是朋友吗?”
叶明素只好点头。
周奇星又说:“是朋友的话,我送你手表,你就不能拒绝。拒绝我的手表,就是拒绝做朋友。”
叶明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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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
叶明素看着周奇星, 眼神飘忽了一下,仿佛看到那个拉她挡刀的BOSS, 回过神便说:“手表是手表, 友情是友情, 两者并不相等。手表我不会要, 友情的话, 你可以保留,可以不要。”
周奇星急了,“叶明素, 你到底为什么不要手表呢?”
叶明素回答道:“我不需要它。”
“哪你需要什么?”周奇星问道。
叶明素想也不想说:“我需要改变环境, 需要改变生活, 需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周奇星默念一遍叶明素说的话,又站了一站,这才转身走了。
等章柏回到家中,周奇星便问道:“三舅,怎么改变环境, 怎么过上好日子?”
章柏答道:“你好好读书,学到知识, 将来赚大钱,就能改变环境, 过上好日子了。”
“原来这样。”周奇星点点头。
他脑中突然出现在香港看到的环境。
叶明素说的改变环境, 是指要改变成那样吗?或者要变得比那样更好?
还有好日子,不光是吃饱穿暖,而是要吃好吃的, 穿好看的,住舒适的……
要过上那样的好日子,那就要比爸爸公司领导还厉害才行。
叶奶奶担心叶子默不懂怎么陪护何巧,第二天又跑上县城医院。
到了晚上,叶奶奶带着叶子默回家了。
叶明素一见他们都回来,不由惊叫起来说:“谁在那儿陪我妈?”
叶奶奶摸摸她的头说:“你二姑听说你妈住院,特意赶过去探望,正好她这几天有空,就留下陪护了。”
叶奶奶嘴里说的二姑,是叶八子第一任妻子生的二女儿叶子惠,即叶子春和叶子介同母的二姐。
当年一场运动,叶八子的大房子被收走,全家被赶到豆腐房住,地方太小,叶八子只好把两个女儿嫁了出去。
叶子惠嫁到比小渔村还要穷还要偏僻的一个农村中。
虽然说嫁的是村中的富户,但家里三餐也是吃粥和番薯,并没有什么鱼肉。
幸好丈夫长得不错,对她也不错,日子才熬了下来。
叶子惠在熬日子的过程中,经常被公婆欺负,有时候太委屈了,也会跑回娘家。
但自从叶八子过世,她回娘家时,大的弟弟叶子春并不在农村家中,而是在镇上,第二的弟弟叶子介对她很疏淡,不是很爱搭理,会搭理接待她的,竟然是异母弟叶子默。
等叶子默结婚,她再回娘家,搭理招待她的,就变成何巧。
这次何巧住院,叶子惠是特意赶去照顾的。
叶子惠小的时候是娇养大的,但自从嫁到乡下人家,吃了一番苦头,已经学会干家务活和照顾人,手脚也极麻利。
等叶奶奶和叶子默第二天又去县城看何巧时,就发现何巧被她照顾得极好。
叶子惠一再跟叶奶奶和叶子默说:“家里孩子要照顾,铺子要开,你们只管回家,我会照顾好弟妹的。”
何巧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叶子惠就足陪护了半个月。
她出院时,叶子惠还帮着送回了家。
到了家里还帮忙收拾了一下,也不过夜,忙忙就要回自己家。
何巧忙喊住,一番感谢的话没说出来,最后只道:“二姐,你以后多来走动!”
叶子惠点点头。
叶明素跟着大人把叶子惠送到门口,有点小发呆,二姑虽然生过几个孩子,说是年纪四十出头了,但看起来身段还挺窈窕,脸蛋也白净,是一个美人哎。
就这个条件,却成了乡下农妇。
何巧在家里养了几天,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个时候,叶子默遇到人生一件大事。
农业大队果然如传说中那样,宣布要解散。
说是市场经济活跃,鼓励大家自行发展。
宣布解散这一天,叶子默如丧家之犬,感觉天都塌了。
他的职位,他的事业啊……
回到家中,叶子默整个人都失神了。
没有事业的男人,就没有底气。
四个孩子,老婆肚子里还有一个,这要怎么养家糊口?
何巧看看他的神态,凉凉说:“这些日子养家又不是靠你的工资,是靠我做生意赚的钱好么?”
叶子默这才回过神来,脱口说:“也是,咱们还有铺子。不过我一个男人卖那些日杂零食,太过琐碎,得改卖别的东西。”
何巧说:“我卖了几年这些东西,老顾客都愿意找我买。你改卖别的东西,万一人家不跟你买呢?销路不行呢?”
叶子默想了想说:“那把咱们租出去的水泥棚子收回来,自己卖水泥。我看大家都买了地皮,正到处要建房子,水泥销路很好。”
何巧便建议说:“卖水泥的话,那沙子也一起卖吧!”
两人商量了起来。
水泥一包一百斤,每次运一车,就是一吨,水泥棚子刚好够放,但是沙子就没地方放了。
叶子默说:“没地方放沙子,那便请司机,租一辆拖拉机,帮人运送沙子。”
叶明素听他们有商有量,说的办法也算靠谱,就没插嘴。
等叶子默开始卖水泥和沙子,何巧的肚子挺了起来时,叶明素也期末考了。
这一次,她和周奇星没有考到双百,但依然坐稳了第一名的位置。
等她拿了奖状回家,却发现家门口围满了人,不由愣神,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吵嚷中,她听了几句,这才听出原因。
原来叶子默不甘心租拖拉机,想要买一辆,可是一打听,拖拉机一辆要两千多元,根本买不起,想来想去,便找到原队里的同事。
农业大队一解散,这些人正没事做,一听叶子默想买拖拉机运沙子,问他们要不要凑份子,马上说愿意凑。
于是十个人,一人出了两百多元,合伙买了一辆拖拉机回来。
买了拖拉机,回头要去请司机时,原来的司机不干了,说他开拖拉机帮这十人赚钱,不划算什么的。
新拖拉机买来后,搁在市场几天,一天没动过。
这些人看着,感觉自己的钱放在市场里被日晒雨淋,却没收益,便全跑来指责叶子默坑他们,要求叶子默把钱退还给他们。
叶明素听完,有些发呆,好么,这就是集资买拖拉机呀,但是全凭口头,一人拍出两百多元就去买,根本没有契约文书,闹起来全说自己有理。
其中一个队员说:“子默,要不,你把你家铁皮铺子卖掉,把钱还我们。”
另一个说:“你家还有地皮,也是可以卖掉的。”
何巧高声说:“要卖也是卖拖拉机,怎么可能卖我家铁皮铺子和地皮?”
最先说话的队员道:“拖拉机太贵,村民买不起,而且他们又不会开,买来干什么?”
一个童声冒出来说:“你们这么多人闲着,就不会挑一个人去学开拖拉机么?”
众人一看,见是叶明素,不由开口斥道:“大人商量事呢,小孩子掺和什么?”
叶明素声音高了起来,“你们也知道你们是大人了,一拍脑子就集资买拖拉机,又一拍脑子让我爸退钱,就是没脑子想事情。”
叶子默被叶明素说的话提醒了一下,开口说:“咱们主要没司机,只要有人愿意去学开拖拉机,不就有司机了么?到时赚来的钱分成十一份,当司机的那个人,多分一份。你们商量一下,看谁愿意去学开拖拉机,这学费我来出。你们不愿意去学的话,我就自己去学。”
学开拖拉机,也是学一个技术活,学会了来开,还能多分一份钱,而且叶子默说学费由他出……
队员们这下踊跃了,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讨论到天黑时,终于讨论出结果,大家公推一个叫宋大黑的队员去学开拖拉机。
宋大黑强壮有力,学开拖拉机胆大心细,才十天功夫就学会了。
这时候也不用拿什么驾驶证,他一学会马上开了拖拉机去运沙子。
村里才两辆拖拉机,宋大黑一下吃香起来,从早忙到晚。
他想着赚得多,自己也能多分一份,自然勤快。
等过年时一歇,队员们一算赚来的钱,几乎笑歪了嘴。
叶子默这回拿到钱,包了几个大红包,一个给了叶奶奶,一个给了何巧,另一个给了叶明素。
叶明素第一次从他手中拿红包,颇为新奇,“爸,为什么给我红包?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叶子默拍她的头,笑着说:“上次队员来家里吵,是你说何不挑人去学开拖拉机,这个钱,是爸奖励你的。”
叶明素忙拆红包,张开红包口看了看,这一看喜笑颜开,哇呀呀,整整十元。
老爸这回出手太大方!
上回竞赛得了十元奖金,加上这十元,自己小金库有二十大元了。
叶奶奶和何巧拆了红包看,这一看也是满脸笑容。
叶子默看着他们的神情,心情也舒爽,保证说:“明年,我会赚到更多钱,给你们封更大的红包。”
“爸,我等你明年的大红包了!”叶明素笑起来。
家里洋溢着喜气。
叶明素心情一好,出门口时,不由自主哼起了歌。
周奇星正站门口,听她哼得全跑了调,就用嫌弃的口吻说:“难听。”
“不爱听就捂起耳朵。”叶明素呛一句,这回不哼了,换另一首歌唱了起来。
周奇星听她唱的歌很像自己录音磁带里面一首英文歌,不由发怔,再听一下,忍不住问道:“叶明素,你怎么会唱这首英文歌?”
“我随便唱的。”叶明素转一个调子,一边唱一边进了屋子。
周奇星站在门口看天,心里默默问天空说:你说,叶明素是不是逆天?我买的录音磁带,放的英文歌,我自己还不会唱,她远远听一听,就会唱了,还唱得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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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方
过了年, 何巧又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叶明辉。
这次何巧坐月子, 挑水的任务, 落到叶明素和叶明朗身上了。
姐弟俩个早晚用扁担抬着一只桶到井水打水, 再合力抬了回来。
叶明朗虽然比叶明素小两岁,但个子蹿得比较快, 跟叶明素差不多高了。
两人抬着水桶时, 因为高度差不多, 水桶倒不会向其中一个人滑行,但叶明朗认为自己是男孩子,应该把水桶放在靠近他的地方,让他承担更大的力度。
叶明素却是认为他身子骨还嫩,压得太重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在叶明素坚持下, 水桶绳子还是系在扁担最中间。
邻居中像他们这样大的孩子, 也开始去挑水了。
大人一心忙着“赚钱”大计,并不关心小孩子挑水会不会压坏长不高这些“小问题”。
叶子默早出晚归,又要看杂货铺子,又要卖水泥, 基本腾不出空来, 自然不可能去挑水。
叶子鱼偶然会帮忙挑一下水,也不可能天天帮忙挑。
环境如此,生活如此,叶明素虽担忧自己和叶明朗会因为挑水长不高,却也无法推掉挑水的任务。
想起前世时, 那时候看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人,感觉他们普遍比较矮,现在才知道,他们矮不单单是基因问题,还因为童年和少年时营养不够,体力劳动太多所致。
在大环境下,个人太渺小,只是被时代裹挟的产物。
纵然知道未来会怎样怎样,无奈身为小鱼小虾,不到那个时机,溅不出多少水,只能在水下暂且生存着。
上课时间,其实才是叶明素休息的时间,也是难得的甜美时光。
老师如此的关怀体贴,同学如此的友爱。
题目如此的简单,轻而易举得第一。
转眼又是周六。
这个年代周六并不像前世那样全天放假,而是上午上课,下午才放假。
周末只放假一天半。
叶明素中午放学回到家中,吃完饭,洗完碗,就又要带着叶明朗一起去市场帮叶子默看铺子。
叶子默见他们来了,松了口气,指挥他们在铁皮铺子坐镇,自己搬椅子坐在隔壁水泥棚子门口,有人来买水泥,就忙忙起身招呼。
忙乎到快傍晚时,别的摊子开始收摊,叶子默看看没有人过来买水泥了,便先关好水泥棚子的大门,锁好了才过来铁皮铺子。
铺皮铺子内架了一只小茶几,茶几下有茶炉,他坐下看茶炉还有炭火,便添加了一些,煲了水泡茶。
待会回到家,家里共五个孩子,各种声音和闹腾,只有这个时候,才是休息时间。
叶明素和叶明朗也围过来,坐在旁边跟着喝茶。
生活虽然苦些,但茶是很甘的。
正喝着茶,铁皮铺外一个声音喊道:“三哥!”
叶明素朝外一看,是苏细细。
叶子默已是忙着招呼说:“正泡茶,快进来喝一杯。”
说着又吼两个孩子,“怎么不喊人?没个礼貌。”
叶明素和叶明朗只好喊道:“苏老师好!”
苏细细摆手说:“我又不教你们,现在不要喊老师,喊姑姑吧!”
叶明素不出声,叶明朗却是喊了一声姑姑。
叶子默看着苏细细进来,便让叶明朗坐到另一边,把茶几前的座位让给苏细细,一边问道:“怎么有空出来市场?是买菜?”
苏细细答道:“买药。”
“生病了?”叶子默看一眼苏细细脸色,“气色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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