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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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的极力反对到现在习惯了与自己一道去砍柴,似乎也没用多长时间,禾云生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禾晏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你等等我。”禾晏赶紧换了件干净衣服。

青梅捧着净水盆出去了,禾云生抬脚走了进来,边走边道:“你今日怎么磨磨蹭蹭的……禾晏?!”

“什么事?”禾晏正在绑沙袋,一抬眼便对上禾云生愤怒的表情。她不解道:“怎么了?”

禾云生一指椅子上:“怎么了?你看看怎么了?!”

少年语气出离愤怒,如果现在他头上有把火,此刻这把火应该能把整座房子都点燃了。禾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椅子上搭着的,正是昨夜禾晏“借用”禾云生的那件栗色长衣。她回到屋后,便随意一脱,扔在椅子上,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没记起此事。

不等禾晏作何反应,禾云生上前一步,将那长衣抖开。长衣本被禾晏揉皱成一团,污迹斑斑,眼下被这么一抖,便零零散散的露出那一道口子,像是被谁从衣衫中部划了一道,十分凄惨。

“这就是你替我补的衣服?”禾云生怒火中烧,亏他昨夜还感动一回,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爱护他这儿弟弟,眼下看来……她真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禾晏试图让这孩子冷静下来。

“解释,怎么解释?你知不知道……”禾云生本来是很愤怒的指责语气,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哽咽,眼眶也红了,他道:“这是我唯一一件长衣……你把它剪碎了,我怎么办?”

禾晏头大如斗。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怕看到人的眼泪。尤其是这样子像小牛犊般气势汹汹的少年,忽然委屈巴巴的眼泪。

禾云生也是很委屈。

少年人都爱面子,家贫无事,只要他孝顺知礼,顶天立地,就是好儿郎……话虽这么讲,可虚荣心人皆有之。这件栗色长衣是他一位师兄送给他的,他缝缝补补穿了许多年,只因他自己的衣服,全都是便于干活的短衣步裤,这间长衣不论如何,总像个“少爷”。

禾晏的衣裳虽然比不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每年时兴的款式,都会买一两件,禾绥宠着她,禾云生也不能说什么。女儿家爱美,男儿家怎么能注重这些身外之物呢?

可是此刻,禾云生突然委屈了起来。

禾晏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件衣裳坏了,我们再买一件,找京城最出名的裁缝,给你做件全新的,绣花纹的那种?料子也要好的,别、别哭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好不好?云、云生?”

禾晏从未这般好言好语的哄过他,不知为何,禾云生的气忽然间消散了大半,只是到底还有些怨忿,道:“我们又没有银子!”

“谁说的?”禾晏将妆匣打开给他看,“我们有的是银子。”

禾云生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定睛之下却愣住了,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嗯?”

下一刻,禾云生突然冲上前,惊道:“你的脸……”

脸?禾晏一惊,心想难道脸还会变?不会啊,她昨夜回家前在门口水缸里洗了两把脸,应该把脂粉都洗干净了?

她刚冲到镜子前,便听禾云生急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被谁打了?”

但见镜中姑娘眉目清雅秀致,一双剪水双瞳盈盈秋波,并无变化,不过……禾晏的目光下移,姑娘的唇边多了一道浅浅的淤青,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方才青梅叫她起床,她以手遮面挡太阳,青梅并没有看到。此刻却叫禾云生看到了。

禾大小姐皮肤细嫩,实在经不起任何摧折。她昨夜是好像挨了谁一拳,但不痛不痒,便也没放在心上,不想今日就给脸做了个标记。

禾云生还在追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银子……这件衣服……”他忽然悚然,目光悲切:“你……”

看这少年越想越不像话,禾晏轻轻敲一下他的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昨夜我穿了你的衣服去了赌场,赌了两局,赢了银子,有人找麻烦,我教训了他们一顿,不小心挂了彩而已。没事,明日它就消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不知这一番话给眼前的少年内心怎样的震动。

“你……我……”

禾晏去赌场?禾晏去赌场还赢钱?禾晏赢钱后被人找麻烦还教训了对方一顿?

无论哪一件,都是禾云生无法接受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么做的这些事都如此匪夷所思。

“是啊,”禾晏心平气和的解释,“因为我们实在太穷了,所以我想去赌场撞撞运气,谁知道运气实在很好,大概是老天保佑。那些找麻烦的人我本来很害怕,不过最近跟你去上山砍柴,力气大了不少,侥幸赢了他们。”见禾云生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禾晏继续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乐通庄打听,昨夜是不是有个穿栗色长衣的少年赢了不少钱,我可没骗你。”

禾云生脑中一团浆糊,见禾晏信心十足的模样,真像是所言不假。

“可……可……”

“哎,对了,”禾晏笑了笑,“既然现在我们有钱了,从今日起,我们就不去卖大耐糕了。”

“那做什么?”禾云生喃喃问道。

“自然是去校场,你想不想去学堂啊,云生?”她问。

第十三章 折辱

一直到出门,禾云生的脑海里,都回想着禾晏方才的那句话。

“你想不想去学堂啊,云生?”

想,自然是想。学堂有文书先生,武馆先生,他能和同龄的少年们一道学习,待时令一至,科考也罢,武举也罢,都能凭借自己谋一份前程。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自己胡乱练一气,实在是很糟糕。

从前是他们家没有银子,可如今他们有银子了,禾云生的心底,被压抑的渴望又渐渐生出来 他偷偷看一眼走在身侧的少女,禾晏……自从禾晏病好后,好像家中的一切都好了起来,不再是沉沉如一潭死水,这潭水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掠过,荡起涟漪,于是陈旧之气一扫而光,花红柳绿。

是春天哪。

禾晏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的抚上自己脸庞上的面纱,再次警告道:“说好了等下见到父亲不许露馅,知道吗?”

“......好。”禾云生艰难回答。

校场在城门东头的一大片空地处,禾晏一次也没去过。她行军回京以后,禾如非代替了她,之后所有一切“飞鸿将军”的活动,她都没能参与。只是曾作为许大奶奶踏青之时,偶然路过一次,那时候她是很向往的。

京城的校场,还是很大的。旗杆台上旗帜飞扬,有时候将官会在此阅兵,那就非常阔达了。不过近年太平盛世,校场便几乎成了富家子弟们在此玩乐骑射的地方。四处都设有箭靶和跑道,兵器架上的兵器琳琅满目。

禾晏一走到此地,便有些移不开眼。

她曾有一把剑,名曰青琅,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伴随她征战沙场多年,出嫁许家时,她没有带上她,即便她很想。

禾元盛对她说:“许家是书香门第,你若带剑前去,只怕你夫君婆母不喜。”

她的亲生父亲禾元亮也关心的指点她:“这样不吉利。”

所以她便把青琅留在家中,嘱咐家人好好保管。可是成亲刚回门的时候,青琅便挂在了禾如非腰间。

她质问禾如非,禾如非还没说话,禾元盛便道:“如非现在是飞鸿将军了,若是佩剑不在,别人会怀疑的嘛!”

“对嘛对嘛,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禾元亮帮腔。

她一腔回门的欣喜如被冷水浇灌,从头凉到底,也就是那时,她突然意识到成亲意味着什么,将飞鸿将军这个名号交出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今以后,她是许家的大奶奶,禾家的二房嫡女,在家相夫教子,和夫君举案齐眉,那些佩剑、骏马、战友以及自由,用血拼来的功勋和战绩,都将拱手让给另一个人。

并且无人知晓。

先是她的青琅,其次是她的战马,再其次她的部下,她的一切。过去数十年的辛劳,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一无所有。

禾云生问:“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禾晏一怔,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她左右看了看,“怎么没看到父亲?”

“他们好像在那边,”禾云生指了指另一边的跑道,“大概在驯马。”

校场时常买回有新的马匹,有些性子桀骜不服管束,需要驯养一段时间。如今的城门校尉品级极低,不巡城的时候,从某种方面来说,几乎成了勋贵子弟来校场骑射的陪练。

“我们过去吧。”禾云生道。

禾晏点头,忽又停下脚步,从兵器架最上端捡了根铁头棍握在手中。

禾云生:“你拿这个做什么?”

“感受一下。”禾晏道:“走吧。”

禾云生无言以对,两人朝马厩旁边的跑道走去,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喧哗。两人抬眼看去,两匹马从面前疾驰而过,一马上坐着一名锦衣公子哥,另一马上坐着的人如黑熊般壮实黝黑,不是禾绥又是谁。

禾绥这是在和谁赛马?

“公子好厉害!”旁边还有观看的小厮,一脸兴奋,“三场了,每次都赢!”

唔,已经三场了么?禾晏抬眼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乍看之下便皱起眉。

禾绥身下的那匹马,大概还没来得及经过驯养,一看便野性难驯,脚步十分急促,禾绥骑这马本就勉强,那锦衣公子还特意用自己的马去撞禾绥的马,禾晏甚至看到,他的马鞭抽到了禾绥的马屁股上。

野马活蹦乱跳,几乎要把禾绥甩下来,禾云生叫了一声:“爹!”心狠狠揪了起来。

锦衣公子却哈哈大笑。

这一场总算结束了,禾绥的马停了下来,停下来时亦是勉强,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锦衣公子早已被人搀扶着下马,边得意开口,“禾校尉身手还欠了些啊,一匹马都驯服不了。不过这局比刚才那局有长进,至少没摔下来被马踢两脚。”

摔下来?踢两脚?

禾晏抬眼看向禾绥,但见这大汉脸上,鼻青脸肿,衣裳上还留着一个马蹄印子,显然摔得不轻。这家伙……她不由得有些生气。

锦衣公子笑嘻嘻的抛出一锭银子,“不错,不错,本公子很高兴,这是赏你的。”

银子掉在了地上,禾绥不顾众人目光,弯腰去捡,随即笑呵呵的道谢:“多谢赵公子。”

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卑微的一面,禾云生大怒,气的高喊,“道什么谢,没看见他在耍你吗?”

“云生?”禾绥这才看到禾晏二人,他问:“晏晏,你们怎么来了?”

“这小子是谁?”赵公子问。

“这是犬子云生。”禾绥赔笑道。

“哦——”赵公子道,“你儿子看起来好像对我很不服气啊。”

“哪里的事?小孩子不懂事。”禾绥按住禾云生的脑袋,“快跟赵公子说对不起。”

“我不——”禾云生挣扎着。这个赵公子分明就是在折辱禾绥,拿禾绥当下人耍着玩,可是凭什么,禾绥品级再小好歹也是个官儿,又不是赵家奴仆,凭什么该受如此侮辱?

禾云生梗着头,抵死不认。

赵公子瞅着瞅着,像是来了兴趣,“这样吧,我本来打算让你爹再跟我来一场的,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跟我来一场,本少爷再赏你一锭银子。”他伸手,家丁便递上一锭银子。

“不可!”禾绥先是一惊,随即弯腰讨好的笑道:“云生没摸过马,还是我陪公子练马吧。”

禾绥平日里虽然偏疼禾晏,但并不代表不爱这个儿子。这赵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富家子弟的这些折辱,他平日里也受的多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禾云生如今的年纪,应该去寻个学堂。还有禾晏,得为她筹点嫁妆,总不能日后嫁了人去夫家受人白眼。可他又没有别的本事,除了出卖力气,便只能讨这些公子哥高兴,赚钱银子了。

不想,今日却被一双儿女看到了自己卑微狼狈的模样,禾绥的心里又羞惭,又难过。

云生正是少年血气,受不住这些侮辱,但不知人心险恶。以他的身板今日要真和赵公子赛马,不少半条命才怪。要知道这匹马是今日新来的无主烈马,一次也没有驯过,别说赛马,能骑上这匹马都不容易。

他不能让儿子出事。

“我来就好了。”禾绥笑着道。

“那可不行。”赵公子摇头,“我就要他。”

禾绥的笑容僵住了。

僵持中,突然有人开口说话,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要不,我来跟你比一场吧。”

众人侧头一看,那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大家才发现这儿还站着一个少女。她穿着浅朱白团花荷边短袖外衣,内着长袍,绯色下裙,袅袅婷婷,面覆白纱,只露出一双秀美的双眸在外,笑眼弯弯的样子。

“你又是谁?”赵公子问。

“我啊,”少女浅浅颔首,“只是一个驯马的。”

第十四章 驭马

“我啊,只是一个驯马的。”

少女双手负在身后,还握着一根铁头棍,调皮的悠悠晃动,语气轻松。

“晏晏?”禾绥怔了一怔,随即小声斥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禾晏却看也不看禾绥,只是盯着赵公子,道:“公子愿不愿意?”

赵公子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少女虽然以纱覆面,可一双眼睛却也能窥出容色不差,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声音清脆,想来也是个美人,娇滴滴的美人提出要求,他也就顺上一顺。

“姑娘不知,这马性烈,若是因此负伤,在下就要懊恼万分了。”他还好心好意的提醒,自觉自己风度翩翩。

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少女笑了一笑,下一刻,只觉眼前一花,那团朱色衣裙仿佛翻飞蓉花,带起一阵香风。再抬眼看去,禾晏端端正正坐在马背上,手握缰绳。

那马匹原本是被禾绥拉着的,禾绥也没料到禾晏会突然翻身上马,手一松,绳子落下,烈马受惊,顿时长嘶一声,原地抬腿跃起。

“晏晏——”禾绥惊叫一声,禾云生也吓了一跳。

禾晏不慌不忙,索性丢开缰绳,只抓住烈马脖子上的鬃毛,她抓的牢而紧,任马挣扎亦不掉落,顺势伏低身子,耳朵贴在马耳边,嘴里咕噜噜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是,渐渐地,烈马不再挣扎,跃起的前蹄也收回原地,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惊讶极了。

“晏晏,快下来——”禾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急切的朝禾晏伸出手,“别摔着了。”

禾云生也终于回过神来,少年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颤抖,“你……快下来!不要命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一直发呆的赵公子却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姑娘真是个中好手。既然如此,”他也翻身上马,“陪姑娘一场又如何?”

端的是很有风姿。

禾晏微微一笑,“那公子就小心了,我说过,我是个驯马的。”说完这句话,她便伸手,一拍马屁股,马儿扬尘而去!

“竟然不用马鞭么?”赵公子喃喃道,随即一抽鞭子,“走!”

两匹马在跑道上溅出滚滚烟尘,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禾绥缓缓转头,看向禾云生,禾云生连忙辩解,“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禾绥如在梦中。

他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琴棋书画勉强会些,穿衣打扮个中翘楚,但说起骑马舞剑之类,别说熟练,只要一听名字,不翻个白眼就不错了。禾晏喜欢那些风流清雅的公子哥,喜欢品茶论诗月下赏花,这些大老粗的东西,她敬而远之,生怕弄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可她翻身上马的姿态如此熟练,像是早已做过千百回,习以为常,甚至比他这个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匹烈马也是,在她手下乖顺如小猫,她竟然不用马鞭?她怎么做到的?

禾绥朝跑道上的身影看去。

禾绥无法驯服的烈马在禾晏身下矫捷如风,她姿态优美,因为穿着不大方便的长裙,便将长裙拨开,露出里面的步裤,不过非但不粗野,反有种难以言喻的落拓。

赵公子赶不上她。

赵公子有些恼火。

他来校场是为了出风头,不是为了丢脸的。方才禾绥逗得他很开心,可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他总不能输给一个女人,而且这女人骑的马还是一匹未被驯过的烈马,难道他要被人看笑话不成?

绝对不可能!

陡然间,赵公子的心中生出一股好胜之心,他更加用力的抽打身下的骏马,骏马吃痛,急奔向前,眼看就要超过禾晏。

是了,就是这样,望着越来越近的禾晏身影,赵公子不免得意,他七岁就学骑马,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比不过一个女人?

他的马终于超过了禾晏。

赵公子大笑出声:“姑娘,你可得加把劲!”

“公子好神勇,”禾晏的声音带着一点惊讶,“我也是第一次被人追上呢。”

说话间,她手指抚向腰间那把晃动的铁头棍,赵公子的马在前,她的马在后,便是这么不偏不倚的,铁头棍的一端就捅到了马屁股。

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些微的不对,除了赵公子身下的那匹马。

马匹受惊,陡然间一个趔趄,赵公子猝不及防,手上一松,马鞭便滚落下来。下一刻,身下的马便不听指挥,狂奔向前,赵公子不知所措,勒紧缰绳,全然无用。

“停、停下来!”他惨叫道,在马背上被颠的头晕眼花。

身后传来女子急切的声音,“赵公子?赵公子您还好吗?”

“救……救救我!”赵公子吓得声音都变成了哭腔,“叫它停下来啊!”

远处,禾云生蹙眉道:“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那个姓赵的在喊救命?”

禾绥一惊,但见跑道尽头,往他们回头奔来的两匹马中,赵公子的马在前,但他的手中并无马鞭,反而紧紧抱着缰绳哭天抹地。身后的禾晏焦急呼唤,在马背上却稳如泰山?

“赵公子的马好像受惊了。”禾绥连忙去马厩里牵马,“我去帮忙!”

“公子……公子唷,”小厮脸都青了,“您可不能有事!”

赵公子在马背上鬼哭狼嚎,声音凄厉,禾晏腾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好吵。

这么狂妄的小子,不把他吓死,她就不叫禾晏。当年军中新兵,不乏自以为高人一等天资卓绝的,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认清现实。这世上,到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待欣赏够了,远远地看见禾绥开始牵马过来了,禾晏才又一拍马屁股,马匹停下脚步,她飞身下马,身姿如电,一手横铁头棍于赵公子的马脖颈之前,马匹陡然受阻,脚步一顿,原地站起。禾晏拉住缰绳,喝道:“吁——”

马匹安静下来。

风动,卷起面上的白纱,惊鸿一瞥,露出女子的脸,只一瞬,很快被蒙蒙白色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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