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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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道“没什么。”抬手整理风帽。

朱瑄淡淡地扫一眼小满。

小满吓得一个激灵,脖子一缩,悄悄避了出去。

顺顺利利出了宫,金兰坐在车厢里,掀帘往外看,积雪未化,旭日和暖,窗外一片白雪皑皑,雕栏玉砌,年底商贩带着天南海北的货物云集京师,路边熙熙攘攘的很热闹,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看了一会儿,放下车帘,往后一靠,躺进朱瑄怀里。他手里拿了卷宗,不知道在看什么,以为她要打瞌睡,抬起手臂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睡,继续低头看卷宗。

金兰靠了一会儿,抱住他的胳膊“五哥,小满刚才在和我说猫儿房的事。”

朱瑄嗯一声,目光凝在卷宗上。

金兰接着道“我想罗云瑾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于情于理我都该谢谢他,我怕那两只细犬有疯病,所以让小满看着猫儿房。”虽然朱瑄一直表现得很大度,送了很多补品过去,不过她还是得和他说一声,免得他胡思乱想。

朱瑄抬起头,目光落在金兰脸上,唇角轻轻翘起“我知道,他毕竟救了你。”

金兰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亲他,合上眼睛,窝在他怀里打盹。

朱瑄往窗边挪了一下,搂住她的腰,让她可以睡得舒服点。马车轱辘轱辘轧过雪地,留下一道长长的车辙。

一个时辰后,朱瑄叫起金兰“圆圆,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朱瑄扶着她下马车,煦暖的光线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雪地里响起一阵脚步踏响声,一名白白胖胖的少年被人推上前给朱瑄行礼,金兰眼帘抬起,视线扫过少年的脸,怔了一怔。

第九十七章 宝哥近来可好?

贺枝堂长胖了, 长高了,以前只是脸有些圆,现在胳膊也滚圆结实, 成了个敦敦实实的小胖子,身穿金青羊绒鹤氅, 站在雪地里, 就像一座铁塔杵在跟前。

金兰又惊又喜, “宝哥你什么时候进京的”

祝舅父从后面走上来, 笑哈哈地道“我进京贩货, 正好让宝哥跟着我出门历练历练, 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刚到京师不久,给殿下请安。”拉着贺枝堂一起给朱瑄和金兰行礼。

贺枝堂看到朱瑄就浑身哆嗦, 加上这些天被东宫的宫人按着脖子学规矩,膝盖下意识一软, 噗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雪花飞溅。

周围的仆从眼皮抽了抽, 忙上前笑着扶起贺枝堂。

贺枝堂面红耳赤地爬起来, 袖口、袍角, 连脸上都全是雪, 没敢抬手擦, 先飞快瞥一眼没有穿皇太子常服依然气势沉凝雍容的朱瑄, 见他面色冷淡, 打了个激灵, 不敢吭声。

金兰扑哧一声笑了,上前一步,拿帕子轻轻拂去贺枝堂鼻尖上的雪,含笑端详他,杏眸微弯,轻声道“长高了不少。”以前没有她高,她抬手就能摸到他的发顶,一段时日不见,突然蹭蹭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和她一样高了。

温柔和善,一如往昔。

贺枝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金兰,脸更红了,浑身像火烧一样,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不过他没有躲开,乖乖地站在原地,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一旁的祝舅父见状,悄悄松口气。看到装束华贵、钗环琳琅、富贵之气逼人的太子妃下马车的时候,他踌躇了片刻,不敢上前,太子妃身份高贵,今非昔比,谁知道她还会不会记得贺枝堂这个从没相认过的弟弟现在看来,太子妃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个弟弟的。

幸好贺枝堂没什么大碍。

金兰拉着贺枝堂看了一会儿,问祝舅父“枝玉怎么没一起来”

祝舅父定定神,低着头答“出门的时候枝玉刚好不在家,到襄阳府探亲戚去了,就没带上她。”

金兰有些失望,她给贺枝玉写信,南边已经送来回信了,但是信上没说太多枝玉的事,如果枝玉和祝舅父一起进京就好了。

宫人笑嘻嘻地簇拥几人进屋叙话。

金兰笑容满面,拉着贺枝堂高高兴兴地往里走,朱瑄双眉略皱,站在她面前,顿了一下。

宫人对视一眼,跟着停了下来。

金兰含笑看着朱瑄,眼神带着疑问。

朱瑄没说话,低头拉开金兰搂着贺枝堂胳膊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握得紧紧的,牵着她进院。

宫人们恍然大悟,相视一笑。

金兰哭笑不得,蹙着眉尖白了朱瑄一眼,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回头示意贺枝堂“宝哥,外面冷,进屋说话。”

贺枝堂呆呆地应了一声,落在后面,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轻轻皱了皱眉头。

祝舅父大吃一惊,眼里精光闪动。

他在京师的这段时日并没有闲着,一边照顾贺枝堂,一边四处寻找贺枝玉,一边打听消息,准备打点东宫的礼物。京师内外的人都说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谐,夫妻恩爱,还说太子到现在都没有纳妾侍,他有点不敢相信。太子对贺家的态度非常冷淡,甚至毫不掩饰他的厌烦,贺枝堂是太子妃的亲弟弟,也没见太子对枝堂有多少慈爱。

原来如此皇太子并不是嫌贺枝堂和贺枝玉惹是生非给东宫添了麻烦所以冷淡疏远,太子是因为太喜欢太子妃了才会厌恶贺家人,他连看到太子妃拉着弟弟的手都会不高兴,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他们。

祝舅父心念电转,一回头,看到贺枝堂站在雪地里发愣,心急火燎地转身,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刚学过的规矩怎么又忘了那可是皇太子殿下快跟上。”

贺枝堂嘴巴撅得高高的,揉了揉脖子,跟在后面进屋。

亲人久别重逢总是要悲喜交加的,宫人准备好了巾帕和热水,顺便也蓄了一大泡眼泪,只要金兰一落泪,他们立刻可以陪着哭一场。

金兰却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并没有要哭的迹象,眼圈都没红一下,进了屋,先推推朱瑄,小声说“五哥,你去外边坐一坐吧,我和宝哥说几句话,你在这儿他和舅舅都拘束得很。”

朱瑄眼眸微垂。

金兰搂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嗔道“谁叫太子殿下您太威武了”

朱瑄淡淡地扫一眼祝舅父和贺枝堂,两人立马低下了头。

金兰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笑眯眯道地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很喜欢这个惊喜,回去好好谢你。”嘴里说着甜蜜的话,然后利落干脆地推开朱瑄,“不叫你不许过来。”

朱瑄被她推出屏风,笑了笑,吩咐宫人“看着茶水和火盆。”外面比不得宫里,虽然屋里烧了火盆,还是比宫里冷,她见了弟弟高兴,大悲大喜的,最容易生病。

宫人笑着应是。

金兰转回厢房,祝舅父又带着贺枝堂上前给她行礼,她笑着道“别讲究这些了,殿下不在这,你们松快些。”请祝舅父落座。

祝舅父不敢坐,等金兰坐了,这才拉着贺枝堂一起坐下。

屋中火盆烧得正旺,炭火气蒸熏,花几上的供花有些蔫头耷脑的。案头上摆了几只大攒盒,果点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虎眼糖、窝丝糖、蜜酥饼、胡桃缠糖、滴酥鲍螺,还有高丽栗糕和西洋糖霜奶油饼。

金兰摘了风帽,示意宫人帮她卷起袖子,亲手夹了几枚虎眼糖、西洋糖霜奶油饼,宫人捧着碟子送到贺枝堂面前的小几上。

贺枝堂脸上还有些发红,看着瓷碟子里精致的茶食,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站满了宫人,却一声咳嗽都听不见,每个人脚步轻快,走路传话一点声音都没有,姿态谦恭温顺,看人的时候微微带着笑意,虽然是奴婢,但是规矩比他这个贺家少爷要好多了,举止也文雅从容,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金兰知道贺枝堂拘谨,先和祝舅父说话,问家里的情形,祝舅父一一答了。

贺枝堂低着头,听金兰和祝舅父闲话,忽然发现金兰没有问起祝氏,也没有问起贺老爷,她根本没提起父母,只问贺家族人和亲戚是不是还规矩本分,问家乡的收成如何,又问祝舅父这一路的见闻。

祝舅父身板挺得笔直,不管回话的语气还是表情都十分恭敬。

贺枝堂不由得想起家里出嫁的表姐妹。出阁的女儿不管嫁得好不好,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娘们几个肯定会抱头痛哭,婆家毕竟比不上娘家。今年祝家表姐出阁,他和枝玉送嫁,一个月后他们登门送节礼。表姐出嫁前和他们并不亲近,嫁的又是从小往来的姑表家,但那天表姐见了他们后眼泪就没断过,搂着他们嚎啕大哭,丫鬟劝了好久。

三姐没有哭他们分别的时间更长,相隔千里之遥,她嫁的又是皇家,贺家完全帮不上她的忙,她在宫里一定孤立无援,可她见了娘家人,眼圈都没红。

也许皇太子对三姐太好了,所以三姐不惦记家人又或许三姐在贺家受了太多苦,所以根本不想提起爹爹和母亲 时至今日,贺枝堂仍然记得凤冠霞帔的金兰在宫人的搀扶中步入轿辇时那个回首的眼神。

三姐和贺家当真是一刀两断了。

她给枝玉姐姐写信,信里从来不问贺老爷和祝氏,只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还会问起他。

贺枝玉每次收到东宫的信都会躲回房间里一个人看信,然后把信锁起来不给其他人看。贺枝堂有次和贺枝玉吵嘴,故意在她看信的时候去吓她,偶然瞥见信纸上婉丽挺秀的字迹,目光捕捉到自己的名字,怔了很久。

宝哥近来可好

三姐在信里也是唤他宝哥。

东宫打发人给贺家送礼,他和枝玉的礼物格外丰厚。他不喜欢读书,东宫并没有专门送些文房四宝、书籍之类的东西劝他发奋读书,而是特意送些灵巧的玩意给他解闷。东宫还给他请了一位老师,老师开明豁达,谈吐风趣,知道他不会走科举之路,从不逼着他背四书五经,而是在潜移默化中教他人情世故,带他出门领略各地风土人情,亦师亦友,谆谆教导。他后来才知道老师是东宫幕僚,嘉平二十年的两榜进士。

堂堂进士老爷居然有耐心教导他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纨绔。

那天是个大晴天,满屋细尘被从窗格子漫进里间的光束照得金光闪闪,贺枝堂站在书案前,看着纸上那一句“宝哥近来可好”,突然泪流满面。

他仿佛能看到金兰伏案桌前写下那几个字时的样子,她提笔的时候一定嘴角含笑,她爱笑,不过很少在人前笑出声,因为祝氏不喜欢她太活泼。

贺枝堂经常能看到金兰笑,每当他得了什么好宝贝拿出来炫耀的时候、或是他和丫鬟小厮玩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又或者是他文章写得好得到贺老爷夸奖的时候他洋洋得意,视线无意间扫过金兰,她总是坐在角落里,隔着层层簇拥的奴仆,含笑看着他。

她从来没有走上前和他说话,但她永远都在那里。

贺枝玉喜滋滋看完信,一回头,看到满脸是泪的贺枝堂,一头雾水,挥手赶他。

贺枝堂愣了一下,猛然惊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忘了吓贺枝玉,掉头狼狈离开。

当他得知贺枝玉留书出走去京师找金兰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他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头,刚出门就丢了盘缠,但他没有回头,咬紧牙关紧紧盯住贺枝玉。后来他和仆从失散,流落街头,仍然不肯回头。他找到贺枝玉,死乞白赖要和她一起去京师,贺枝玉嫌他麻烦,偷偷丢下他走了,他厚着脸皮继续跟。

他挨饿受冻,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有时候夜里只能睡在人家房梁底下。一路跟到了京师,祝舅父找到他的时候,问他为什么非要跟进京城,他说他是为了和贺枝玉闹别扭,不好意思回家。

其实他是为了见金兰。

屋中暖洋洋的,炭火融融,暗香袭人,金兰和祝舅父拉扯家常,贺枝堂悄悄挺直脊背,握紧了拳头。

第九十八章 被抓

祝舅父绞尽脑汁想了些家乡的趣事说给金兰听,说到后来, 想起一事, 笑眯眯地道:“剪春出阁了, 嫁的是书香门第。那家公子是小儿子, 上面有一个哥哥,家里有几百亩田地, 姑爷是读书人,去岁中了秀才,在县里排甲等,听亲家公说姑爷不准备继续考了,就在家里教几个学生。姑爷老实忠厚,平时就喜欢读读书、和同窗对对诗,也能管得了账上和田地的事, 依我看不进举也好,他家里不缺嚼用。”

金兰听了,眼圈微微发红:“劳舅舅操心了。”

祝舅父既认了剪春当干女儿, 婚事自然料理得妥当。她进宫之前已经为剪春准备好了嫁妆,那时她就和祝舅父商量过, 剪春出身低微,嫁去大户人家未必过得好,不如给她挑一门人口简单的殷实人家, 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 有祝家当靠山, 又是曾经伺候过金兰的, 夫家上上下下肯定得敬着她。

“这是剪春亲手给殿下做的香包,几双鞋,还有帕子。”仆人递上一个大包袱,祝舅父接在手里,笑着道。

宫人立刻上前,接过祝舅父手里的东西,送到金兰跟前,打开给她看。

金兰又笑又叹,拿起香包和绣鞋细看,剪春的手艺算不上好,不过她从小穿戴剪春做的东西,感觉自然不一样。

祝舅父站在案前,唏嘘不已。他隐晦地提起贺老爷和祝氏,金兰无动于衷,反应冷淡,反倒是听他提起一个丫鬟才有些动容。妹妹当年真是糊涂呀!

他收起感慨,又道带了些老家的土产,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就是北方难得有:晒的桂花、蜻蜓花、莲子、菱角,各样的腌菜干瓜干笋干,酱的豆豉咸菜疙瘩,松枝熏的腊鱼腊肉,还有家里田庄出的橘子、小枣、香菌、蕨菜、新鲜冬笋和家酿的桂花稠酒。

金兰放下绣鞋,帕子擦了擦眼角,笑着说:“光是听着就觉得饿了。”

侍立的宫人笑成一团。

不一会儿,小满通禀说预备了席面:“南炉鸭已经买来了,千岁爷出宫的时候就吩咐了的。”

金兰想起早上和朱瑄撒娇说想吃南炉鸭,心里一暖,让宫人准备摆席。

祝舅父凑趣说:“今早就接到消息说殿下要出宫,枝堂还记得殿下爱吃的菜,特意嘱咐灶房蒸了珍珠糯米肉丸子和粉蒸沙肉,煨了大骨藕汤,炸了桂花茭白夹,灶房的厨子是家里带来的,都是家乡口味。”

金兰一怔,看向贺枝堂。

贺枝堂不妨祝舅父会说出这事,脸上登时涨得通红。他其实记不得金兰爱吃什么,但是在家的时候枝玉常常指着桌上的菜说姐姐爱吃这个,姐姐爱吃那个,姐姐在京师一定吃不着这些菜……枝玉念叨得多了,他自然有印象。

金兰知道贺枝堂有些别扭,没说什么,收回视线,含笑道:“好久没吃家乡菜了。”

几人起身,朱瑄的近侍从外面走进来,朝金兰行礼,笑着说:“殿下,刚才有人过来禀告事情,徐甫徐老先生有事和千岁爷商量,千岁爷过去了,千岁爷说他下午回来,殿下就不必等他吃饭了。”

金兰失笑:她刚才说不许朱瑄过来打扰她,他好像有点不高兴,结果他出去了?

出了厢房,院子里果然空空荡荡的。近侍说朱瑄半个时辰前就带着护卫出去了,他是骑马走的,怕打搅到她,没让宫人告诉她。

祝舅父一头的冷汗,皇太子不会是生气了吧?

近侍看祝舅父一眼,客气地道:“千岁爷说怠慢舅爷了,请舅爷和公子不必拘束。”

祝舅父忙称不敢,小心翼翼地问:“不如再等等?”

金兰摇摇头:“不碍事的。”

钱兴沉寂以后,元辅郑茂老实了很多,徐甫渐渐能在内阁放开手脚做点正事。朱瑄现在领了治河的差事,免不了和阁臣来往,休沐的时候也经常有人递消息到东宫,他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吃饭。

冷盘、茶果已经摆好了,宫人和贺家仆人鱼贯而入,捧来热汤热菜。

金兰请祝舅父入座,祝舅父推辞了几番,正要坐,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瓷碗落地碎裂的声响,接着响起几声诧异的惊呼。

祝舅父吓了一跳。

两名宫人飞快跑进屋,躬身道:“殿下恕罪,小丫鬟滑了一跤,不小心摔了汤碗。”

祝舅父悄悄松口气。

几人坐下吃饭。

……

艳阳高照,城楼琉璃瓦上覆盖的积雪折射出道道金辉。

商队集结在楼下城门前,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各家队首手里挥舞着文书,叫喊声、争执声响成一片。

戍守的军士懒洋洋地坐在条桌前,一个挨一个检查商队的文书。正忙成一团,里头城门洞里忽然奔出一名士卒,凑到军士耳边,低语了几句。

军士吓得一个打挺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撒开正准备盖戳的文书,一边整理帽子衣襟一边飞快往前跑,急急忙忙迎到门洞前。城门前的守卫都挺直了腰板,握紧手中缨|枪,面容冷肃,和刚才嬉皮笑脸、拖拖拉拉朝商队勒索好处的样子判若两人。

各家商队面面相觑,知道这是来大人物了,忙压低了声音,规规矩矩退到道路两旁。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衣袍猎猎的飒飒轻响和马蹄踏响雪地的吱嘎声响,几人几骑踏过,模糊的身影慢慢从幽暗的城门洞步入和煦的日光下,打头的男人头戴黑棕大帽,身穿蓝地妆花纱织金云肩仙鹤蟒衣,踏乌皮靴,面如冠玉,凤眸微张,眉宇之间带了几分阴鸷。身后缇骑簇拥,个个都穿着衣饰斑斓的飞鱼服。

众人看男人显然身着太监服色,心中不屑,但不敢露出,齐齐低下了头。

守卫在路边维持秩序,一眨眼间,刚才还挤得风雨不透的道路立刻清空。众人垂手站在道路两侧的雪地里,屏息凝神,不敢吭声。

军士满脸堆笑地迎上前,男人微微颔首,夹一夹马腹,催马快走,缇骑们紧随其后,一行人飞快从众人眼前驰过,马蹄飞踏,扬起雪花和湿臭的泥点,溅了众人一脸。

众人一边抹去脸上泥泞,一边怒骂,互相拂去对方身上的飞雪。

有人小声道:“那位就是罗云瑾!现在司礼监权倾朝野的大都督,就是他逼死了忠义的张公公!”

众人呵呵冷笑:“我当是谁呢,好大的气派!竟然是他!阉人没一个好东西!”

缇骑并未听见身后众人的窃窃私语,簇拥着罗云瑾踏过长街。早有内官在街前巡更铺里等着了,听见马蹄震响,忙迎到路边。

罗云瑾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册,交给内官:“回禀圣上,都办妥了。”

内官笑着应喏,揣好名册,翻上马背,轻叱一声,回宫复命。

罗云瑾骑在马背上,目送内官一人一骑的背影在雪地中驰远。

他交给内官的是一份宫女的名单,五百个从各地秘密挑选的家世清白、身体健壮的童女,借口是宫中人手不够选一批年幼的宫女在宫外教养,等长大了送入宫中当差。其实不然,那些宫女是道士为炼制纯红丹挑选的丹炉。

罗云瑾奉密令出京,将那些少女暂时安置在城外,等风头过去就可以送她们入宫。

如果他是贤臣,应当劝阻嘉平帝行如此阴戾之事,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个阉人。他不仅没有劝谏嘉平帝,还助纣为虐亲自为嘉平帝打理此事。名单上五百个名字,就是五百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实在太多了,多五百个冤魂也没什么。

罗云瑾知道,这是取信于嘉平帝的必经之路,嘉平帝不会倚重一个嫉恶如仇、正直刚烈的宦官,忠直的大臣在朝堂上、在地方衙门里,皇帝不需要他和朝臣比试才学本领,只需要一个忠实的奴才。

他很少劝谏,最近嘉平帝不再忌讳当着他的面提一些不光彩的事情,还特意让他协理道士挑选宫女,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接了这个差事,嘉平帝很满意。

交接完差事,缇骑们勾肩搭背,约着一起去城南喝酒。

下属郭大笑着问罗云瑾:“这时节正好去泰和楼吃羊肉,他家的爆炒羊肚、烩羊头做得好,他家的酒更好,兄弟们打算去大醉一场,不知统领能否赏脸?”

罗云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下属们对望一眼,兴奋地摩拳擦掌,二话不说,拉住马笼头,簇拥着他去城南。

快过年了,家家户户忙着购置年货,大街上行人如织。一行人骑着马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眼看泰和楼快近了,郭大眼尖,看到一队人马走了过来,像是也往泰和楼走去,觑眼看了一会儿,小声道:“统领,好像是谢太傅的仪仗。”

谢太傅重规矩,出行坐轿子的话肯定带仪仗。

罗云瑾眉峰轻皱,拨马转身:“你们去吃酒吧,记在我账上。”

郭大和其他人没敢挽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摇头:统领和谢家人到底是什么纠葛?

罗云瑾一人一骑拐进一条僻静的巷道里。城南坊市密集,巷子七弯八拐,院墙乌瓦上一片雪白,冰雪琉璃中时不时有三两枝虬曲的梅花枝探出头来,他不停伸手拨开花枝,肩头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走了没一会儿,狭窄幽深的巷道深处遽然传来一阵马嘶狗吠,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此起彼伏。

罗云瑾眼帘抬起,眸光猛地一厉,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伸手按住腰刀刀柄。

那群人速度非常快,狗吠声由远及近,片刻后,拐角处钻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摇摇摆摆冲着罗云瑾的方向跑来,认出他,好像愣了一下,身形一僵。

他凤眼微眯,还没来得及辨认对方是什么人,道旁探出墙头的梅枝忽然剧烈晃动,花瓣和雪花飘然坠落,十几个身着玄色短打的精瘦汉子倏地攀上院墙,纵身跃下,犹如织出一张天罗地网,朝雪地里那个瘦小的身影扑了过去。

他们没带武器,身形矫健,快如闪电,但显然收了力道,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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