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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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一家属于后者,有正屋,仓房是铁门,窗户装了防盗网。
撬开仓房门锁,果不其然,已经空了。
但细看地上灰尘痕迹,的确是曾放过货箱,空气里还有些残余的气息。
枪油的味道。
他缓缓直起腰,忽然觉出不对。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果然是你。”
他转过身,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乔珊穿着黑色短皮衣,牛仔裤,高帮靴,一身冷冽气质,面色苍白,眼睛有些浮肿,表情平静而苍凉,看样子知道她哥的情况了。
她晃一晃枪口,“有什么要说的吗?遗言。”
他扯下唇角,没开口。
枪声响起。
装了消~音~器,声音不大。正中右胸。
他仰面向后倒去,后脑勺着地的瞬间,他想,这么近的距离都不敢爆头,可见枪法有多差,如果有防弹衣就好了。
他和真正的警有何区别?就是这个了。
从一米宽的门口望出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但是他可能看不到天亮了。因为感到胸闷,呼吸困难,怕是血气胸,即将休克……
忽然响起引擎轰鸣声,像是摩托,他一个激灵撑了起来,一手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门口,恰好看到正屋房门打开,一辆摩托开出来,冲出院门,扬长而去。
所以,乔珊刚带人将这批货转移,留下来看到底谁是鬼。
听见“滴答”声,周熠低头,看见地面上晕染开一小片暗红色。
再看伤口,血液从指缝流淌,整只手已经染红,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他而去。他从裤袋摸出一卷纱布,拉开衣襟,直接塞进伤口。
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脑子却豁然清醒,他在做什么?
因为内疚,特意跑来送死?忘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
他又从裤袋掏出手机,播出一串号码,告知摩托车型号,以及自己的大致方位。那是刚才在人群中顺手牵羊的老年机。
他还想往前走,走一步是一步。可是没走到大门口,忽然跪倒,身子往旁栽去。只有两手还交叠在一起,死死按住伤口。
***
周熠再次醒来,人躺在病床上,罗毅坐在床边。
罗毅下巴有胡茬,眼里有血丝。见他睁眼,如释重负,简短介绍了后续情况。
乔珊落网。
乔安拒捕,被当场击毙。
老二被捕,还不曾开口。
老豁奉命守卫化工厂,万一有事就销毁设备以及人。自然没能成功,因为警方早就知道这里,抢先行动。但老豁抓紧时机,给了那个博士几刀。与其说是灭口,更像是为了私仇。老豁在混战中身中数枪,跳进排污池,池子连通江河。
见床上的人皱了下眉,罗毅说:“他身上那几枪,不乏要害之处,大量失血,再加上感染,应该活不成了。”
他问,“我们成功了吗?”
罗毅迟疑了下,“成功了。”
周熠扯唇一笑,何其惨烈的成功。
罗毅手机响,没理会,对他说:“你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稍后再说,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等我。”
周熠看他离去的背影,步伐有力,脸上虽然疲惫,但精神抖擞。对他们来说,历时多年的案件,屡次受挫,终于破获,终于松一口气,甚至扬眉吐气。
而那份惨烈,只是对他而言。
他这才反应过来,罗毅口中“其他的事”指的什么,要兑现承诺了。
七年。
那些条件,对于当年的他来说,或许还有一点点吸引力。
此时此刻,轻得如同一缕烟。
几天后,周熠坐在医院后院的长椅上。他刚剃了头,短得可见头皮,更显刚毅、硬汉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匪气,有点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当地的报纸,社会版面有一则关于“火灾”的报道,根据核实,死者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因纠纷被绑架,因奋力挣扎,晃动暖气管,牵动私接的电线,引发电火,酿成惨剧。
周熠合上报纸。
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也抵不过一个小概率的意外事故。
这几天,罗毅忙得没空露面,倒是打来电话,提到崽子的情况,遗体没人认领,罗毅就安排人送去火化并安葬。
周熠记得崽子说过:知道自己不会善终。他不在乎怎么死,只在乎怎么活,所以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有妞今晚睡”……说起这番话时,崽子脸上带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这让周熠想起此前认识的宁小宇,跟崽子年纪差不多,也有个一言难尽的原生家庭,招惹是非的体质,始终在失足的边缘试探……但不同的是,那个少年有基本的是非观,有一颗向善的心。
所以,他就建议学个一技之长,还赞助了学费。他们一直通过QQ联络,偶尔上网,看见对方留下的大段留言。这几年他无暇上Q,不知这位飘忽的少年混得如何,但愿能比崽子幸运一些。
周熠想到这个,情绪才轻快了一些。
忽然觉得自己被人窥视,一回头,对上一张诡异的脸,吓了他一跳。
那是一张白刷刷的脸,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眼睛上下还各有一条红道道,其他连脑袋带身子,都罩在一个黑斗篷里……
他想起来,这是个动画片里的形象,无脸男。好在是大白天,不过怎么有人这么无聊,把孩子弄成这样?
小家伙被发现,索性站直身体,嗯,小小一只。
看他穿着病号服,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烟抽太多,肺坏了。”
周熠逗他,“你怎么了?穿成这个鬼样子?”
“因为就要到万圣节了呀,我要提前体验一下。”
周熠笑,现在小孩子都这么时髦了吗。
他指了自己的脸,“你看见我戴的面具了吗?”
小家伙仔细打量,“哪有,你骗人。”
周熠心里说,对,我的面具就是骗人。
他忽然觉得有趣,小孩子天性纯净,喜欢戴面具来装神弄鬼,大人们一脸真诚,却可能是心怀鬼胎,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万圣节。
他刚结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表演,又要奔赴下一场了。
厌倦了吗?不,他十分期待。不,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忙碌起来,就不会有空想别的了。
医生叮嘱,至少要住院两周。
可是周熠等不及,他当晚就故伎重施,偷了消炎镇痛药物,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擅自出院。上了路,才知道自己托大了,身体根本就没准备好长途跋涉,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打起精神,以及加大剂量。
到后来又发起高烧,伤口情况恶化。
他在小旅馆检查了一下创口,只是漠然地笑了笑。
比起在烈火里打滚,算什么?比起在大雪中翻了车,天寒地冻心更冷,算什么?比起不知如何死法,被丢进河里任其肿胀腐烂,又算什么?
他看着镜子里触目惊心的伤口,摸了下那串银项链,然后咬着牙上药,包扎。再喝一口烈酒,重新上路。
从周熠得知当年真相,到他再次去找顾远钧,中间隔了几个月。这期间他并不知道要做什么。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即使做了什么,也换不回什么。
直到某一天,他看电视,经济频道的年度财经人物专访,看到一张几年不见的脸,并没有岁月痕迹,比起他离开家时,更从容,更自信。
主题是“传承与创新”。
那人侃侃而谈,虽然自己是从父亲手中接过企业,但将来会遵循现代企业管理方式,任人唯贤。真正的传承,不能局限于一个家族,一个姓氏……
他在电视前冷笑,一个人,何以虚伪至此。
是时候来个人提醒他,都做过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20.1.15
第78章 风再起时
七年时间,着重讲来,也不过半个夜晚。
夏日昼长夜短,鸟儿开始啼鸣,窗外可见晨光。
让周熠想起七年前,离开何家的那个清晨。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依偎在身侧,为他担忧,为他垂泪。
曾几何时,觉得命运待他刻薄。如今看来,还没有遗弃他,给了最好的补偿。
幸亏,他没有像见过的那些人一样,投入恶魔怀抱。
周熠亲一下何唯的额头,“去睡吧。”
她像是粘到了他身上,“我要和你一起。”
他一个公主抱,捧着最珍贵的宝贝,轻轻放到自己那张床垫上,随后也躺了上去,她拉开被子,与他紧紧相拥。两人都疲惫至极,不只是一夜未睡身体上的疲劳,还有心理上,精神上的。
周熠以为会睡不着,但软玉在怀,很快就陷入梦乡。
直到被饿醒,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
烟头从柜子里扒拉出半袋子狗粮,美餐一顿,惬意地趴在床边,一副“反正我是吃饱了你们爱睡几点睡几点”的表情……
两只饿死鬼托生的,先填饱了肚子才去洗漱。两人挤在镜子前刷牙,何唯先刷完,伸开手臂搭上周熠肩膀,问:“亲爱的,你今天上午有安排吗?”
周熠心说,还有上午吗,这都几点了。
他嘴里还有漱口水,脸颊鼓鼓地摇头。刷完牙,擦干嘴巴,对着镜子摸着新长出的胡茬。
何唯雀跃道:“我帮你刮。”
“你行吗?”
“别说是电动的,就是刀片那种我也行,最擅长使刀了。”
稍后,周熠坐在马桶盖上,何唯坐在他腿上,手持手动式剃须刀,在他涂满泡沫的下巴上游走,她的手很稳,表情专注,仿佛正在对待一件作品。
他看过她做陶艺,画素描,做泥塑,射击绘画,但头一次如此近距离。被她捧在掌心里,有种难以描述的悸动,或许应该叫“怦然心动”。
她身上穿着他的衬衣,露出一双光滑笔直的腿,眼皮有些红肿,却更显眼水充盈。刮完后,她用指尖轻抚他的下巴,像是检验自己的作品,然后吻他。
他回吻,从嘴唇向下游弋,经过下巴,脖颈,锁骨,用力吸吮。她受不住,仰头,呼吸紊乱,两手按住他肩膀,指甲几乎陷进肌肉里去。
漫长一吻结束,她娇喘微微,在他耳边说:“我想解锁新姿势。”
“……满足你。”
年轻的恋爱如此美好。充满好奇,体力充沛,有想象力,更有执行力。哪怕昨晚还在重游地狱,这一刻在阳光下直跃天堂。
因为动静有点大,把烟头招了过来。
磨砂玻璃后,依稀两道身影,时而重叠,时而扭曲。时而尖叫,时而粗喘,让它担心又困惑,仿佛这里面不是那两个熟悉的人,而是两只妖怪。它冲着里头汪汪几声,又换作低吼,以示警告……
还不行,只能挠门了。
直到周熠匀出功夫喊了句:“烟头,滚远点。”
烟头这才放了心,也放弃求知欲,人类太复杂,还是去逗弄那两条小呆鱼比较好玩。
浴室里,两人都湿漉漉的,不知是被水淋湿,还是被汗浸透。
何唯轻触周熠的枪伤。
“还疼吗?”
他摇头。她轻轻吻上去。
很轻很浅的吻,没有情~色意味,像羽毛抚过,又像是橡皮擦,轻轻抹去那些痛苦的回忆与感受。
他轻轻摩挲她的头发,带了感激。
她又用手触碰那道长长的刀疤,指尖沿着疤痕走势下行,周熠不由吸气,他的手还贴着她脑际,手指穿入她发丝里,不由带了些力道抓住……
许久后,她的手绕回他胁肋处,拜她所赐的那个疤。
她问:“当时是不是很疼?”
“其实,后来你给我上药时更疼。疼得要爆炸。”
“……流氓。”
两人同时沉默,显然都回忆起那时的流氓行径。
周熠说:“当时真是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把你办了。”
然而也没好到哪里去。自那次“接触”后,他在她身上的自制力全线崩溃。
何唯却想到别的,赵敏在张无忌胳膊上咬一口,故意用错药留下疤。所以,她也有了独属于她的疤痕。不过他可比张无忌那个铁憨憨好太多了。
沐浴过后,两人回到床上歇息。这回去楼上她的地盘,何唯枕着周熠的手臂,问:“幸福吗?”
他重重“嗯”一声。
“那你还要推开我?”
“我觉得,我可能没资格享受这些了。”
“胡说。”
她哼一声,“因为你犯了错,所以惩罚你,短时间内娶不到我了。”
周熠咳嗽:“能有事实婚姻就行。”
何唯掐他一下,又问:“你是怕连累我吗?”
“嗯。”
“因为不一定会发生的事,就舍弃这么好的女朋友,你是不是傻?”
周熠轻声笑,是有点傻。
不过,不是不一定发生。
罗毅说过,老豁受的是致命伤,以罗毅的经验阅历,说他必死无疑,那就真是必死无疑了。可老豁偏偏做到了,除了体质奇葩天生命硬,可能就是靠精神支撑吧。他跟乔安的感情,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如同他一直遗憾没亲手宰了老豁,老豁恐怕也怀有同样心思。有一些动物报复心特别重。老豁就是这种。
何况,还有个乔珊。
何唯问:“你要回去吗?”
周熠答得没有迟疑:“是。这件事没办完,必须去了结。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最好的防御是进攻。”
她叹气,“我不想让你去。”
没等他说对不起,她又继续:“可我能理解你,所以我支持你。”
周熠心头一热。
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何唯说:“我还是挺高兴的,终于知道在我看不到的那些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
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全部,他走过的路,受过的苦……没有什么是凭空而来,他的本事,他的魅力,都来自不凡经历的淬炼。就像他后背那只让她心悸又心动的鹰,源于一针又一针、细细密密的痛苦。是什么样的决心,让他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心?
“为什么要纹一只鹰?”
“你听过‘鹰重生’的传说吗?据说老鹰活到四十岁时,身体机能老化,要么等死,要么就在岩石上磨光喙、拔掉指甲和羽毛,待它们重新长出来,它会变得更强,还能再活三十年……我希望自己可以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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