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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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宫里,还有谁敢砸东西?

季泠不由却步。好半晌之后那些声音才停了下来,过了阵子才见楚寔脸色平静地走出来。

“表哥。”季泠迎上去道。

楚寔拉起季泠的手,“等久了吧,我送你回院子里。”

季泠担忧地看着楚寔,她本想问一句刚才怎么了,可旋即又想能气得楚寔摔东西的事儿,她也没法子解决,问多了反而惹人烦恼。

回到院子里,小怜却已经回来了。见着楚寔还有些抹不开脸,一直低着头。

待楚寔进了东厢的书房,小怜才松了口气。黄昏陪着季泠出门买晚饭时,小怜忍不住道:“娘子,秀才对你可真好。”

季泠点点头,并不想接这个话题。

“娘子,你看那儿有卖布的,你要不要扯几尺布给秀才做件中衣?”小怜问。

季泠被问到了,这才停下脚步,做中衣这种事儿,她可从没为楚寔考虑过。“呃,下次吧。”

小怜替楚寔抱不平道:“我伺候娘子这么久,都不见娘子为秀才做点儿针线呢。”

季泠纳闷儿地道:“这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我觉得娘子一点儿也不关心秀才,秀才读书的时候,你也没去嘘寒问暖,也不问问他渴不渴、饿不饿。”小怜道,“娘子再这样下去,秀才迟早要被人抢去的。枉费秀才对你那么好,连别人说你一句都不行。”

季泠总算是猜到为何今早小怜要跑了,而楚寔又说她什么了。可季泠也不怪小怜,楚寔那样的男人无论年少年长似乎对很多姑娘都挺有吸引力的。

而小怜不明白的是,季泠并不在乎谁把楚寔抢了去。

等买了晚点回到院子里,楚寔已经坐在窗下的榻上看书了。他见季泠进门,额头微微有些汗,便很自然地拿了扇子替她摇起来,“天这么热,让小怜去买就行了。”

“我就是喜欢闻那个味儿。”季泠笑嘻嘻地道。

小怜却在旁边噘了噘嘴,哪有让自家男人给自己打扇子的。

晚上凉快下来,季泠开始在院子的倒座里摆弄她的纸浆。楚寔也来帮忙道:“怎么想起做纸了?”

季泠道:“做了拿去卖,也省得秀才你说我是败家娘们儿。”

楚寔笑了起来,“我不过是玩笑话,你就记在心里了?”

季泠摇摇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造纸可是独一份儿呢。表哥,你也用过的呀。”

楚寔没说话。

季泠道:“就是在西安呀,我也给你做过呢……”可是随着脱口而出的话,季泠想起的却是卧云纸在天空翻飞的模样,那是西安郊外的兵乱,那些人闯进了别庄,掀翻了她做的纸。

楚寔拉过季泠的手道:“我可不记得有这种事。明明你当初是为了讨二弟的欢心,才做了卧云纸的。”楚寔的话里酸意都冲天了。

季泠这才从烦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我给你做过的,只是你没能用上。”

“哦,那我得去问问芊眠。”楚寔笑道。

芊眠?季泠想起来了,芊眠如今好好儿地在呢,所以那西安之乱也是她做的梦?

“好了,别弄这些纸了,晚上灯火暗也看不清,你去洗澡吧,我帮你提水。”楚寔道。

季泠因为梦的事儿而心烦所以很顺从地点了点头,她坐在澡盆里时都有些走神,是以也没察觉出楚寔就那么进了净室,等她发现时,只能低呼一声将半张脸都埋到了水下,只拿眼睛瞪着楚寔。

楚寔很无辜地道:“我见你忘了拿大棉巾,所以帮你拿进来。”楚寔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又道,“要不要我帮你擦澡,阿泠?”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油润的嘶哑,眼睛黑得厉害,黑得仿佛能将万物都吸进去。

季泠怕得厉害,浑身发冷,连澡盆里那热腾腾的水都不能温暖她半分,可她也没有法子。自欺欺人的过了这许久,她以为能和楚寔做一辈子那种同床不同房的夫妻呢,有时候他也吓唬她,可从没向今晚这般,让她意识到他的认真。

楚寔将季泠从水里捞起来一些,果真认真地替她擦起澡来,手脚也并不乱动,只静静地擦着,久得让季泠都渐渐放松了警惕,舒服得快要打瞌睡了。

“好了,起来吧,泡太久手指都皱了。”

挺寻常的一句话,却立即将季泠的瞌睡虫给吓跑了,愣愣地双手环抱着肩膀不敢动也不肯动。

楚寔绕到季泠身前,双手探入水中,轻轻地将她提起来,“水凉了担心着凉。”

刚才的肌肤相触将季泠吓得半死,那指尖接触到的地方,就像火烧一般疼,可楚寔却仿佛毫无所觉,将她提起来之后,转身就去拿了大棉巾展开到季泠的眼前,将她裹了起来。

感觉肌肤重新被布料包裹住,季泠一口气才松了半口,就被楚寔拦腰抱了起来,唬得她赶紧抱住楚寔的脖子。

楚寔轻柔地将季泠放到床榻上,用棉巾把她身上看得见的水滴都擦干了,这才把她的中衣递给她。

季泠已经僵硬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一看到衣裳整个人才从一截木头变成了大活人,飞快地钻进被子里穿好了才冒出头来,鼻尖满是汗。

季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楚寔拖鞋上床,将床帘放了下来,这才抬手去也摸了摸季泠的额头,“唔,是有点儿发热,盖上被子捂出汗就好了。”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自己可真傻,楚寔从来就是会读她的心的,她这番做作没有任何意义,索性也放弃了挣扎。

“看书么?”楚寔问。

季泠又眨了眨眼睛,她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快要上刀山下火海了,没想到却峰回路转,她自然立即点头。

书卷握在手中,季泠很努力地想让自己沉下心来,可旁边的楚寔却是将她握在手里,当做书卷一般翻看。

她心里怕得厉害,身体也僵直得厉害,却也没敢挪开楚寔的手。

“怎么看了半晌也没翻页?”楚寔空闲的一只手正托着他的脑袋侧躺在床上,嘴角噙笑地看着季泠。

季泠嗔了楚寔一眼,索性放下书卷。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猎人虽然有耐心,可终究是要射出那致命一箭的。

葛纱帐内,被翻浪涌,季泠对楚寔从来就是没有抵抗力的。尽管身体干灼得好似艳阳下的沙漠,可他总能挖出干砂底的那一点点养命的滋润。

夜太漫长,最可怕的是他还那么有耐心,细致地抚慰她的伤痛,务必要让她也随之而沉沦。

季泠觉得既羞也惭,她的双手紧紧地扣着楚寔的背脊,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死活不肯叫他看到自己的脸,也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可云总要散开,月总要升起。

波浪滔天,小舟倾覆时,季泠在云端,呢喃呓语地轻轻唤了声,“韩令。”

声音那么轻,可分量却那么重,像一柄铁锤般击穿了楚寔的耳膜,震荡在他的脑内。

一切就那么突兀地静止了下来,可季泠却还在余韵里,悠悠荡荡地,半晌微微睁开眼睛,看着不动的楚寔,“怎么了,表哥?”

“叫我的名字。”楚寔说了第一遍。

季泠没有回应。

“叫我的名字!”这是第二遍。

季泠蹙了蹙眉,“表哥。”

“叫我的名字,我是谁?”

人在不穿衣裳的时候总是感觉最脆弱的时候,盔甲最坚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

“你弄疼我了,表哥。”季泠娇声道。

楚寔微微松开手,几乎带着祈求地道:“阿泠,叫我的名字,楚寔。”

“我怎么可以直呼你的名字,表哥?”那样也太不敬了。

楚寔看了季泠半晌,颓丧地从她身上翻下,抹了一把脸,就那么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久久之后才回头道:“阿泠,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过得更高兴些?”

“表哥。”季泠拉着被单坐起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楚寔的问题。

“你睡吧,我去洗一洗。”楚寔站起身,脚步几乎带着逃的速度离开了。

从这天起,季泠就再没见过楚寔。当然她要找他,却是很容易的,沿着密道回到西苑就是了,可她没动。

诚如楚寔所说的,他不在她身边,她才能喘口气。

小怜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般地望穿秋水,“娘子,怎么这许久都不见秀才啊?”

季泠却是头也没抬地道:“他访友去了。”

王二婶也来问,“娘子,你家那秀才丢下你访友去了?怎么十天半月地不沾家,莫不是被外头哪个姘头给勾住了吧?”

季泠只料理着手里的纸张,并不回答王二婶的话。

“要我说啊,男人还是得样貌普通点儿的才疼人。你看你,十指纤纤却要来做纸,听着虽然雅致,可做起来多伤手啊?不是我说,娘子这样的品貌,就是宫里做娘娘去都使得,怎的不另外找个依靠,穿金戴银的也不在话下。”王二婶道。

季泠抬眼看向王二婶,觉得她说的话越发不像样子了。什么叫另外找个依靠?

“对了,福隆当铺的马掌柜的让我问你,怎的不见你去赎首饰,眼看着这日子可到了。”王二婶道。

季泠这才想起还有那么桩事儿,“哦,我都忘了。”

“跟娘子说实话吧,那马掌柜的对娘子的事儿可上心了,你那两件首饰他单独拿了出来,在福一居请你吃茶,不仅首饰还你,还外加再送娘子一件金首饰呢。”王二婶低声道。

季泠吸了口气,这才听明白王二婶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王二婶却也不怕季泠听明白, “娘子也别觉得我这是辱你耳朵,咱们女人家, 在这世上多不容易啊。家里男人不争气, 读书读几十年也还是个穷秀才, 还得靠咱们赚钱养家。你不赚点儿外水, 能养活这一家子么?”

“再说了, 你家秀才又不在, 你这出去回来的,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 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王二婶继续劝道,“娘子也别嫌我没廉耻,这人啊都是生活逼出来的。我年轻时候也跟娘子一样,腼腆得不行, 也有几分姿色, 被我们一条街上做生意的看上了。生生将我那一点儿子营生给弄没了,哭天叫地都不行, 吃了多少苦头啊,最后还不是……”

“哎,娘子可不是我吓唬你,那马掌柜的很有些手段, 你要是不从, 只怕……”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没想到楚寔不过是一个来月没出现, 这牛鬼蛇神就都出现了。季泠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了当初余芳为何将她送到楚府的原因。

马掌柜没有泛起任何水花,福隆当铺隔天突然没营业,王二婶家也是关门闭户的,到第三日季泠才从曾小妹嘴里知道,王二婶突然搬家了,连夜搬走的。都在猜测是不是追债的找上门儿了,只有季泠知道,楚寔虽然一直没出现,可他的人从来没撤走过。

季泠微微叹了口气,她既觉得对不住楚寔,可又实在没办法回应他,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些故作和拘束,甚至还带着一丝害怕,必须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付。

诚如他所说的,他不在的日子,她过得自如许多。如今她日日做着卧云纸,因为质量上乘也不愁卖,甚至还供不应求,能自己维持生计很是开心,先来上街尝尝各种吃食,日子不温不火的却格外安心。

中秋那晚,小怜没等季泠吩咐,就在院子中间放了张桌子,放上香炉瓜果准备拜月。

季泠从窗户里望见走出来道:“这是做什么?”

小怜道:“娘子,快来拜拜月神娘娘,今儿是团圆的日子呢,秀才都没回来,你难道不想他么?快来拜月神娘娘保佑你们早日团圆吧。”小怜说完还去拉季泠。

季泠无可奈何,只能应应景儿,但心里求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楚寔坐在隔壁院子那株几十年的大树枝丫上,就那么看着季泠拜月。虽然季泠是几个月没见着他了,可他早已经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密道在哪里该转弯,在哪里该往上了。

季泠所剩的日子不多,楚寔如何舍得一日不见她。然而这最后的日子,是让她依照她的心意一个人过,还是自私地非要留她在身边纠缠,楚寔想选后者,可是那一声“韩令”去让他再没有选择的余地。

曾几何时,要走进季泠的心如此难了?

曾经,楚寔觉得季泠的心是天下最容易得到的,无论谁对她好一点儿,勾勾指头她似乎就能过去。然则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许多事都是想当然。

没有人的心是不宝贵的。

而季泠的心,他似乎一开始就没得到过,甚至都不能去责备她,为何那么轻易就移情别恋了。

当他有所保留的时候,季泠那么敏感,又何曾敢放肆自己的情感。

“娘子,刚才你求月神娘娘保佑秀才早日回来没?”小怜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季泠。

季泠只笑了笑,并没回答,这个答案,小怜想知道,楚寔又何尝不是抱着期望。

所以踏着月色,他敲响了小院的门。

小怜打开门一见楚寔,就立即欢呼了起来,“娘子,娘子,你快来看,谁回来了。月神娘娘显灵了。”

季泠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楚寔走进门。脸上的笑容勉强而敷衍,别说楚寔,便是小怜都能看出端倪来。

“表哥,你……”季泠原以为那个晚上之后楚寔不会再出现的。

楚寔看向小怜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去烧水煮茶。”季泠有些不自在地道。

“我不是客人,阿泠。”楚寔阻止了季泠的客套。

季泠的手无意识地在身侧的裙子上擦着,她有些紧张。

楚寔径直走到屋内坐下,环顾了一下四周,整洁雅致,屋子里有了姑娘家的气息,添了些小玩意比如泥人之类的,却是他在的时候没有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楚寔道。

季泠摇摇头,“没呢。太后的身子还好吗?”

楚寔点点头,苏太后的身子骨比季泠可强健不少。

季泠低头道:“我这个皇后不在宫中,你是不是费了很多口舌?”

算日子,如今楚寔肯定从西苑搬回了宫中,她没有随行,却是要难为他找理由的。

楚寔苦笑道:“你身子一直不好,谁都知道的。”

季泠没再说话,感觉自己要问的似乎也都问完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走走的?远处也行。”楚寔问。

季泠心里立即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很多很多年都没回过老家呢。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觉得太麻烦楚寔了。

夫妻过成这样,真可当得上是至亲至疏了。

“想回老家看看吗?我让北原送你回去。”楚寔道。

季泠诧异地抬起头,楚寔的眼睛好像一直都能看透人心。“那我就悄悄地回去看看爹娘的坟冢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楚寔一直都是行动派,第三天上头季泠就已经启程了。等她再回到京城小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飞雪的日子了。

冬日里有些难熬,屋子里烧了五、六盆火盆都觉得浑身发寒,季泠越发地懒得出屋子,埋头写着自己最近这些时日新想的菜谱,想着写好之后给王婆婆寄去,请她指点一下。

偶尔写累了,季泠抬头望向窗外,总觉得前方的大树上有个黑影,略像人的剪影,心里想着那或许是楚寔安排的影卫,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季泠也不想想,若是影卫如此容易被一个普通人就发现了,那也就没资格做影卫了。

楚寔蹙着眉,即使隔着窗纸,从季泠的剪影也能看出她又瘦了,倒不是她自己没照顾好自己,而是她只怕拖不过这个冬日了。

周宜徇被楚寔催逼得都要跳河了,却依旧想不出任何法子来,她早已是病入膏肓,想到此,楚寔就恨毒了韩令。

若非他妇人之仁听了季泠的话,季泠的身子早就好了。若非他给季泠寻的那虎狼之药,哪怕她就是每年只清醒一个月,可总让人有盼头。只要有时间,楚寔就不信翻天倒地找不出解救季泠的法子来。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走进了季泠的心。

“娘子越发瘦了,这是想秀才了吧?他却是去哪里寻友了,难道就一点儿不挂记娘子?”小怜早晨烧水来伺候季泠洗脸时不由抱怨。

约莫是相处久了,季泠的性子又太好,如今小怜那心总算从秀才身上偏到了季泠身上。

季泠洗了脸道:“小怜,你把窗户打开吧。”

小怜应声去开了窗,嘴里却道:“今日天阴得厉害,只怕很快就要下大暴雪了。”

这话才说完呢,天空里就飘起了鹅毛般的雪片,“娘子,真的下雪了。”小怜回过头去,却见季泠正往地上倒。

小怜急急地上去将季泠扶了起来,“呀,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季泠只觉得自己膝盖以下仿佛都冻成了冰柱,而那寒意正从她的双膝往上冒,很快她的大腿想必也不能动了。

人到大限的时候似乎都有丝预感,季泠冻得瑟瑟发抖,“小怜,你扶我上床去。”

只是话还没说完,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进来的不是楚寔又是谁,他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径直走过来抱起了季泠,“阿泠,我带你去看周宜徇。”

“呀,秀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怜惊喜地道。

然这当口却又有谁有心思理会她的欢喜。

楚寔回身对着小怜道:“你先出去。”

小怜慑于楚寔的语气,匆匆地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两个不认识的大男人正在堂内,刚问了句,“你们是谁”,就听来人道:“小怜姑娘,你先家去吧。”

小怜回身就想往屋内冲,却被北原拦了下来。

屋子里季泠将头靠在楚寔的肩头,由他抱着走进了密道。

“表哥,别点灯行吗?”季泠轻声道。

可她的声音对楚寔而言,甚至比不上她身子来得轻,她轻得就像一片霜花,仿佛见着光就会融化。

楚寔“嗯”了一声,“别怕,阿泠。”

密道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可楚寔走在里面却稳稳当当,丝毫不影响脚下的步伐。

“表哥,我的日子是不是到了?”季泠问。

“别瞎想。”尽管楚寔的声音竭力平静,可那一丝颤音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季泠在楚寔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头更舒服地放在他的肩上,闭着眼睛幽声道:“表哥,我和韩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会让老太太蒙羞的。”

楚寔的呼吸为之一凝,“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阿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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