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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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拿定了主意,就去了裴老安人那里。

老安人正倚在贵妃榻上听着珍珠给她读佛经。见她进来,就笑着让珍珠去搬了绣墩过来。

郁棠客气了一番,坐了下来,和老安人寒暄了几句,就把话题慢慢地往刚才的事上引:“……送走了我阿兄,想着他回去做匣子去了,我就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图样,我让阿兄也做几个给您装东西。”

裴老安人眼睛转了转。

小丫头,是想告诉她郁家受了裴宴的恩惠吧?

裴老安人笑道:“你说遐光帮你们家画了两幅图样?我也不想要别的,你就送我两个他画的图样的匣子给我好了。”

这个简单。

郁棠最怕裴老安人觉得她是别有用心,来蹭裴宴的光似的。

“好的。”她忙不迭地应道,“我让我阿兄给您选两个雕得最好的。”

裴老安人想了想,道:“那就干脆给我多做几个,浴佛节,我要给昭明寺送佛经。你就再做两个能装佛经的匣子。”

郁棠连声应下,等到五小姐下了学,两人陪着裴老安人用了晚膳,又说了会佛香的事,这才各自回了屋。

陈大娘就问裴老安人:“要不要跟三老爷说一说。”

这样无缘无故地突然照拂起郁家的生意来,谁知道了都会多想一会儿的。

☆、第二百零四章 添孙

裴老安人明白陈大娘的意思,她也觉得有点不妥当了,但郁棠的身份……不仅岔着辈分,还太低了些,她觉得儿子不至于有这样的心思。而且,就算是儿子有这样的心思,她也不想管了。

他们家的三小子,拗起来那可是真拗。

丈夫已经走了,她不想再和儿子们离心了。

最最要紧的是,随着丈夫的去世,那个和她盟首白头不相离的人就这样突然地没了,她感觉到了世事的无常,年轻时坚持和固守的一些不关底线的事也就不那么地坚持了。

裴老安人就若有所指地对陈大娘道:“遐光年纪最小,是我们的老来子,生他那会儿,他两个哥哥都已经大了,看得出来都是读书的种子,我们对他的要求就不像对他两个哥哥那么严了。常言说的好,抱孙不抱子。可遐光,从小就是在他阿爹肩膀上长大的,是第一个由老太爷亲自照顾大的孩子,就是阿彤这个长孙,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宠爱。

你别看遐光总是和老太爷对着干,实际上,他是和老太爷最亲的那一个,老太爷呢,也是最心疼他。老太爷去了,就连我这个未亡人因为有孙女孙子在膝下孝敬,也都慢慢缓了过来。但遐光这口气,到现在还堵在胸口呢!你别以为你们瞒着我,我就不知道。前些日子,遐光院里那个叫什么芷的,不就是在身上洒了点香露,他就直接叫了牙婆过来……从前他可不是这样暴躁的脾气。可你看这两年……

他心里不痛快,又说不出来,我是知道的。

要是这件事能让他高兴,就随他去好了。”

陈大娘想了想,也跟着释然了,笑道:“也是。我们家三老爷是个有主见的,我们能想到,他肯定也能想到。要说这郁小姐,还真是个可馨儿,会说话不说,性子也娴静,识大体。”

裴老安人不置可否,问起了浴佛节的事:“高僧住的地方可安排好了?让胡兴盯着点。他也是老人了,有些规矩应该不用我说才是。”

陈大娘忙道:“您放心好了。除了胡兴,三老爷还拨了两个管事的过来帮忙,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了。”

两人就坐在昏黄的瓜灯下说着话。

临安城里的郁家漆器铺子,却是彻夜未眠。

按照裴宴的要求,郁远领着夏平贵忙着做匣子。两人的眼睛都熬红了,特别是夏平贵,因为拿刻刀的时候太长,手都开始发抖起来。

郁远看着这不是个事,劝道:“你别因小失大。不行就先休息休息。”

夏平贵苦笑,道:“新漆什么时候能到?”

郁远到底是做少东家的,更注意的是铺子里的销量,夏平贵是手艺人,更关心的是技艺。裴宴的话让他如雷贯耳,突然眼前一亮,从前一些想不通的事一下子全都想通了。裴宴不懂漆器,却知道欣赏,而且欣赏水平非常地高。他想再遇到这样的机会,听到这样的指点,非常地难。

他想抓住这次机会。

如果夏平贵没有这点韧劲,早就随着郁博随波逐流了。

郁远看夏平贵的样子,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他,道:“明天一早就能来。照往年的经验,时间应该来的及。”

江南的梅雨季节要过了端午节。

夏平贵点头,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桌上的剔红漆匣子上:“你觉得这次我雕的莲花花瓣怎么样?有没有达到裴三老爷要求的线条明快,转角清楚?”

郁远笑道:“不管有没有,你都去眯一会儿,等新买的漆到了,我再来叫你——这次我们郁家的铺子能不能像裴三老爷说的那样赚大钱,就全看你了,你可不能关键的时候给我倒下。”然后又苦口婆心地道,“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铺子里的这些师兄弟们着想啊!”

夏平贵犹豫了半晌,有小徒弟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师傅,师傅。”他也没有仔细看看屋里的人就是一通乱喊,“少东家呢?少奶奶生了个小少爷,大太太让少东家快点回去!”

“啊?!”不仅是郁远和夏平贵,作坊里的人全都抬起头来望着郁远。

有反应快的小徒弟已站起来嚷着“恭喜少东家”了。

其他人也跟着回过神来,纷纷向郁远道贺。

郁远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也顾不得和夏平贵讨论剔红漆匣子的事了,拔腿就往外跑,一面跑,还一面高声道:“平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去看看,等会儿就回来。你也不妨先睡个觉。”

还没有等夏平贵回答,他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里,王氏怀里抱着个襁褓,正喜出望外地和陈氏说着话,“要不怎么说得找个身体好的呢?你看你侄儿媳妇,昨天晚上发动的,今天一早就生了。孩子七斤八两不说,坐起来就能吃东西了,我们家的这个心肝宝贝张开眼睛就有吃的了。我准备的米汤都没有用上。”

陈氏稀罕地扒着襁褓看,嘴里应道:“谁说不是。像我当年就不行,我们家阿棠生出来也跟着受了罪。侄儿媳妇能吃就好,我已经跟城西的屠户说好了,明天一早我再去拿两副猪脚过来。”

说话的内容让郁远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却还得硬着头皮上前去给两位长辈问好。

王氏有了长孙,万事都好。冲着儿子点了点头,道:“快去看看你媳妇。她可给我们家立了大功了。你以后要待她好点才是。”

郁远连声应了,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他母亲和陈氏,就是给孩子请的乳娘和两个相氏身边的人,不由道:“阿棠呢?通知她了没有?”

“通知了,通知了。”陈氏连连道,“和去给你报信的人是前后脚走的,算算时间,她也应该知道了。”

郁远笑着说了声“那就好”,小心翼翼地接过母亲手中的襁褓看了几眼,觉得这孩子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像个猴儿似的,就把孩子重新放到了母亲的怀里,道了声“我去看看孩子他姆妈”,就急匆匆进了内室。

王氏看着直摇头,笑着对陈氏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陈氏抿了嘴笑,道:“阿嫂还不是一样。从前郁远回来的时候您多关心他啊,问吃了喝了没有不说,还会倒杯茶给他,再看您刚才,别说是茶水了,就是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一直都望着您这大孙子了。您也就是睡竹席的笑睡地上的了,谁也不比谁好。”

王氏被打趣了也不恼,哈哈哈大笑,继续和陈氏说着自己的大孙子,至于郁远怎么安排他自己的妻子,王氏问都懒得问了。

郁棠到了下午才赶回来。

又带了一车的东西。

除了裴老安人送的,还有裴宴送的。

因为此时郁博和郁文也得了信,一家人围着孩子坐着,笑眯眯地看着孩子,说着话,也没谁注意到这车东西有一张礼单是裴老安人的,有一张是裴宴的。

东西被拿出来先给王氏挑了一遍,送给相氏补身体,然后车夫才把东西送到了郁棠家里。

郁远却是在家里已经呆了大半天了,要赶着回铺子里去,只来得及问郁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佛香的事怎么样了?“郁棠笑道:“没事,裴三老爷派人去看了,比我们靠谱多了。“郁远拍了拍郁棠的肩膀,示意自己知道了,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郁棠抢着抱了会儿孩子,随后去内室和相氏说了会儿话,等她出来的时候,几位长辈正在商量给孩子过“洗三礼”的事。

这样忙了几天,孩子做完了“洗三礼”,郁远的匣子也做好了,他邀了郁棠一起去裴府。

郁棠见他胡子邋遢的,自打她小侄儿出生的那天回来看了一眼就一直呆在铺子里,她不禁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怎么能不急?!”郁远满脸的疲倦,可却是满眼的神采,“我现在做父亲了,就更要赚钱了,要不然连孩子读书都供不起,这次能不能借了裴三老爷的东风,就全看这回做的匣子了。”

郁棠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受不了。

她道:“你也太怠慢我阿嫂了。”

谁知道郁远却得意地道:“这也是你阿嫂的意思,她和我一条心,都盼着能做出裴三老爷说的那种匣子。”

郁棠抚额,思忖着难怪老一辈的人都告诉小一辈的,别人家的家务事别掺和,可见是很有道理的。

她拿了郁远带过来的匣子看,有图案的雕的正是裴宴画的莲花和梅花图,没有图案的是素面。有图案的都正如裴宴所说的,虽然雕的只是花卉,却轮廓分明,带着几分剔红漆器特有的繁华之美;素面匣子都光鉴如镜,透着几分古朴大气。

郁棠惊道:“这,这就算成了吗?”

“不知道!”郁远状似谦逊,实则骄傲地道,“要给裴三老爷看过才知道。”

“我觉得能成!”郁棠实际上觉得那几个素面匣子应该可以更亮,莲花和梅花图有些小小的细微之处还是让人看着不太舒服,但她看着大堂兄这样地辛苦,又不好意思打击他,“那我们就先去裴家给三老爷看看,之后你也可以回到家里好好地睡一觉了。”

这次郁远没有反驳。

兄妹两个人捧着匣子,坐上轿子,往裴府去。

☆、第二百零五章 失言

裴府耕园的书房里,裴宴和沈善言相对无言。

半晌,沈善言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说起来,我们两口子还挺像的,都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我连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楚,还来劝你。遐光,你就看在你二师兄的面子上,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吧!”

裴宴的脸色微霁,道:“沈先生能想清楚就好。我不是不想管京城的事——建功立业,谁不想呢?可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行的。我既然做了裴家的宗主,自然要对裴氏家族负责,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喜好,把整个家族都拉下水。这一点,您是最清楚的。要不然,当初您也不会选择来临安了。”

沈善言点头,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你阿爹……有眼光有谋略也有胆识,从前是我小瞧了他……我一直以为毅公才是你们家最有智慧的,现在看来,最有智慧的却是你阿爹……这也是你们裴家的福气!”

“福气!”裴宴喃喃地道,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还是阿茗的出现打破了书房的静谧:“三老爷,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过来拜访您!”

裴宴现在不想见客,可他也知道郁棠和郁远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弓是他拉的,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请他们进来吧!”裴宴说着,却没有办法立刻收敛心中的悲伤。

倒是沈善言,闻言奇道:“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不会是郁惠礼家的侄子和姑娘吧?”

“是!”裴宴觉得心累,一个多的字都不想说。

沈善言见状寻思着他要不要回避一下,阿茗已带着郁远和郁棠走了进来。

兄长高妹妹一个头,都是肤白大眼,秀丽精致的眉眼,一个穿着身靓蓝素面杭绸直裰,一个穿了件水绿色素面杭绸褙子,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沈先生也在这里!”两人给裴宴行过礼之后,又和沈善言打着招呼。

沈善言微微颔首,有点奇怪两人来找裴宴做什么,见裴宴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也就继续坐在那里没有动。

郁远将几个匣子捧给裴宴看。

裴宴原本就不高兴,此时见自己苦口婆心了好一番,郁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就有点迁怒于郁远,脸色生硬地道:“这些东西做得不行。油漆也就罢了,漆好漆坏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就算你们家想进些好一点的油漆,只怕也找不到门路。可这雕功呢?之前我可是叮嘱了你好几次,可你看你拿过来的物件,不过是比从前强了一篾片而已。要是你们只有这样的水平,肯定是出不了头的。”

郁远一下了脸色煞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郁棠于心不忍。

她明明也看出了这些问题,却没有及时指出来,指望着裴宴能指点郁远一二的。没想到裴宴说话这么尖锐,几句话就让她大堂兄气势全失。

郁棠忙补救般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见识太少了。三老爷,不知道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找个样子过来,让我们看了涨涨眼界。”

裴宴考虑了一会儿,觉得郁棠的话有道理。

不过,御上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但裴宴却恰好有。

他道:“那你们就等一会儿好了,我让人去拿个圆盒,是用来装墨锭的,从前我无意间得到的,先给你们拿回去看看好了。”

裴宴这是要帮郁家做生意?裴宴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庶务的吗?郁家什么时候这么讨裴宴喜欢了?

沈善言有些目瞪口呆。

郁棠颇为意外地看了裴宴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裴宴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郁棠却隐隐觉得裴宴心里非常地不高兴,而且像有股怨气堵在胸口徘徊不去,会让裴宴越来越暴躁似的。

但沈先生在这里,郁棠没有多问,和郁远拿到那个剔红漆的缠枝花小圆盒就要起身告辞。

裴宴望着郁棠眉宇间的担忧,心中闪过一丝踌躇。

郁小姐向来在他这里有优待,不是被他留下来喝杯茶,就是吃个点心什么的,这次她跟着郁远进府,却遇到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她,就直接赶了她走人。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回去之后会不会多想。

甚至是哭鼻子……

裴宴略一思索,就喊住了往外走的郁棠,道:“我这里还抽空画了几张图样,你先拿回去看看。过几天我再让人送几张过去。”

因为裴宴常常改变主意,郁棠并没有多想,她见裴宴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也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想着沈善言在场,还曲膝给他行了个福礼,这才上前去接了裴宴在书案上找出来的几张画稿,低头告辞走了。

裴宴见她笑了起来,心中微安,想着小姑娘不笑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愁,笑的时候倒挺好看的,像春天骤放的花朵,颇有些姹紫嫣红的感觉。

难怪当初那个李竣一见她就跟失了魂似的。

不过,现在的李家估计自身难保,日子要开始不好过了。

他暗中有些幸灾乐祸地啧了一声。

又想到郁小姐那小心眼来。

不仅要让李家失去了一门好亲事,还借着他的手把李家给连根拔起,甚至连顾小姐也不放过。

想到这里,裴宴揉了揉太阳穴。

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他能防范的也都防范了,但愿浴佛节那天郁小姐没有机会惹出什么妖蛾子让他去收拾残局!

裴宴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和沈善言继续说起京中的形势来:“这次都督院派了谁做御史?真的只是单纯地来查高邮河道的帐目吗?”

沈善言没有吭声,表情明显有些震惊。

裴宴讶然,不知道他怎么了,又问了一遍。

沈善言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道:“派谁来还没有定。京中传言是冲着高邮的河道去的,可派出来的却是浙江道的人,一时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等人到了,看他们是歇在苏州还是杭州了。”

裴宴没有说话。

沈善言有沈善言的路子,他有他的路子。

如果这次司礼监也有人过来,恐怕就不仅仅是个贪墨案的事了。

他没有说话,沈善言却忍不住,他道:“你……怎么一回事?怎么管起郁家那个小小的漆器铺子来?就是郁惠礼,也不过是因为手足之情会在他兄长不在家里的时候去看看……”

裴宴却事事躬亲,做着大掌柜的事。

这不是他认识的裴遐光!

裴宴听了直觉就有点不高兴,道:“漆器铺子也挺有意思的。我最近得了好几件剔红漆的东西,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沈善言有些怀疑。

虽说有很多像裴宴这样的世家子弟喜欢一些杂项,以会星象懂舆图会算术为荣,甚至写书立著,可毕竟不是正道,裴宴不像是这种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裴宴已道:“要是司礼监有人出京,会派谁出来?”

沈善言的心中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些细枝末节,忙道:“你听说会有司礼监的人随行?”

裴宴点头,自己都很意外。

说郁家的事就说郁家的事,他为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善言?

他原本是准备用这件事做底牌的!

裴宴的眉头皱了起来。

郁棠和郁远离开了裴府之后,郁棠就一直猜测裴宴为什么不高兴。

她觉得裴宴的情绪肯定与沈善言有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沈善言来拜访裴宴了。

沈善言一个避居临安的文人,除了上次沈太太的事,又有什么事能让他和裴宴纠缠不清呢?

郁棠歪着脑袋想了良久。

郁远却捧着手中的小圆盒,就像捧着个聚宝盆似的,脸上一时流露出担忧的表情,一时流露出欣喜的表情,让郁棠担心不已,怀疑郁远会不会太高兴了,一下子疯癫了。

郁棠还试着问郁远:“小侄儿的名字定下来了吗?”

本着贱名好养活的说法,郁远的长子叫了大宝。

听她大伯母的意思,如果再生一个就叫二宝,随后的就叫三宝、四宝……

郁远立刻警觉地回头望着她,道:“二叔父又想到了什么好听的名字吗?”

郁文之前就表示,想让大宝根据他的辈分、生辰、五行之类的,取个名字叫顺义。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像仆从的名字,但郁文是家里最有学问的,又怕这名字确实对大宝的运道好,就是郁博,也没有立刻反驳。

郁棠相信他阿兄的脑子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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