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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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了地址之后, 她就开始一言不发。

陆离发现,无论什么时候,能让许秋来表情管理失控的,永远是她妹妹。

夜色中,车子在马路上飞驰,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映出她苍白的侧脸,紧绷挺得笔直的脊梁。

大抵是成长环境问题,陆离的情感中有一部分共情能力的缺失。大多时候,他都能冷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不参与、不管闲事,以往这时候,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今晚——

也许是刚刚跳动的心脏还没恢复正常,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体会到了许秋来在沉默中掩埋的焦急与迫切。

抵达医院时,秋甜已经在输液了。

秋来千恩万谢送走王奶奶母子,这才有空好好看看秋甜。小家伙在被窝蜷成一团,烧得绯红的小脸蛋埋在枕头里,听见姐姐来,模模糊糊睁开眼抱她的手,哼唧哼唧撒娇。

秋来喂了她喝了点热水,然后又听她含混小声道,“下回姐姐去哪里要把我一起带走,不用买票,我可以躲在行李箱里。”

秋来又难受又想笑:“太重了,我的行李箱可装不下你。”

“那我以后少吃一点,就不重了。”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就说是我自己躲进行李箱的,跟我姐姐没关系!”

……

秋来伏在床头认真听着她的稚言稚语,两姐妹贴面细碎的耳语声中,小女孩儿终于安心入睡。

许秋来帮她顺了顺耳鬓的头发,轻叹一口气。

秋甜是早产儿,小时候发过好几次凶险的高烧,几度从鬼门关回来,全家对她发烧的事情一直很紧张。

但这两年她都没怎么生过病,秋来也就一时松懈了,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愧疚,责怪自己,此时针水下去,摸着孩子熟睡中渐渐退烧的额头,心里才算缓了一口气。

晚饭没好好吃,精神忽然松弛下来,小腹开始有种坠胀的痛感,秋来愣了两秒,意识到是大姨妈提前来了。

也许因为这些天持续的紧张和压力,才叫内分泌都紊乱了。

她看了眼刚下去一点点的输液瓶,和护士打了声招呼,背起书包出门,打算去趟医院门口的超市。

一出门,却发现在日光灯下的走廊尽头,陆离正坐在那边长椅上看手机,西装保镖男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她惊道:“陆神,你还没走?”

陆离的脸色有点冷,面无表情道,“你行李还在我车上。”

原来是在等她拿行李,秋来内疚,“你刚怎么不进来找我……”

“那么多间房,我哪知道你在哪间。”

对哦,她刚刚自顾自把人抛在脑后,压根就没想过陆离会跟着来。

“对不起陆神,耽误您睡觉时间了,” 她十分诚恳,从善如流道歉,“我现在跟你下去拿行李吧,你也好回去休息,谢谢你今晚送我来医院。”

陆离头上的口子明显已经重新处理过了,还仔细贴了小孩用的透明止血胶布,这里是儿童医院诶,也不知道他怎么缠人家护士帮忙弄的。

她落后一步,听他插兜走在前面问:“你今晚要睡在这儿?”

“是啊,明早再去补办住院手续,今晚打完针应该都半夜了,那时候把秋甜叫醒,我怕她回家路上风一吹又烧了。”

“你确定那床睡得下吗?”陆离嫌弃道。他指的是儿童医院那种小单人床,又短又窄,正常成年人要蜷着睡才行。

“问题不大,从前我妈住院时候我给她陪床,还睡过医院长板凳呢,就你刚刚坐的那种。”秋来并不在意,“就是明天得跟学校请假了。”

想起这个许秋来就头疼,老是出勤不够她也很怕拿不到奖学金啊。

“反正徐景盛他们也要今天才回来,我可以再帮你再批一天公假。”

“真的?”

“唔。”他头也不回应,又道,“我上来时候看见超市有人租折叠床,可以租一个。”

“你等会帮她搬上来。”他回头,这句是对那位保镖男大哥说的。

许秋来感动之余不禁抓住他衣袖晃了一下:“真是太感谢你了陆神,帮了我这么多,我该怎么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先放、放开。”

陆离被触碰到的地方仿佛有火苗燎过,他极力按下情绪,强作镇定胡乱说了个要求:“你请我喝牛奶吧,顺便再把从前记的帐一笔消了。”

账上记的那几瓶奶值什么钱,秋来爽快答应,“行!”

超市里买完东西,到出口时,她特地拿了十二瓶整箱的那种巧克力奶,才四十八块钱,从高铁站打车到市立医院都不止四十八块,这钱花的很值。而且超市促销,箱子左边还沾了个附赠的红色卡通杯子,杯沿上画只小招财猫,黄色的爪子很是可爱。

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拿上楼,折叠床架好才走,临走前,秋来把牛奶整箱递给他。

趴在病房窗台,目送小汽车的灯光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陆离走的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哥路线,半点不亲民,脾气大、毛病多有时候还很龟毛,但是真正接近了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很简单纯粹的人,人际交往也直来直去从不屑掩饰自己,比起那些口腹蜜剑、两面三刀的小人,实在称得上是个真君子。

从第一次他见义勇为只字不提,到后面顺路送她回家,又或帮她请公假……于他而言也许只是随手一帮,但许秋来都记在心里。

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也许恰好相反。自从遭逢家庭巨变,双亲去世,见惯冷暖,她就再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任何人,秋来表面随和容易相处,但内心恰恰是戒备最强、最难对人开放善意的。

*

帮秋甜换输液袋时候,秋来发现她裙子底下掉出来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素描画像,也不知道谁给秋甜画的,寥寥几笔描得活灵活现,功底很强,绝不是孩子的手笔,小孩不懂珍惜,她把素描纸展开,夹进书页里。

然后打开电脑,例行查看程峰的每日行程、邮箱和会议记录。

生意做到这么大,想找点岔子,总会有迹可循,更何况程峰这个人的本性根本不是铁板一块,监视他这么多天以来,秋来也有自己的发现。她猜他手底下启辰的财务足有三套账,一套给工商和审计看,一套给银行看,最后一套给齐进、给自己人看。

当然,这些人在商场浸淫多年,老奸巨猾,账本原件都不是她能接触到的,网上邮件和通话中所能搜集的那些零星碎片,大多是不能被检方启用的非法证据。

为以备不时之需,秋来还是都储存下来,这些东西流出去算启辰的大丑闻,股价能跌得一片油绿。能泄愤却不能一击必杀,而且必定会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此外,程峰手下还控制其他两家中小型上市公司,他擅长于各种左手倒右手的资本游戏。

仅许秋来发现,去年就有两笔分别为三千万和七千万美金的投资收益做现金流不入财务报表,还在公司帐外设立账户,搞小金库侵吞股东资产。那些资金有的流进了私人的口袋,有的被转移到其他秘密建立的公司,更多走向她还没查到,但想也知道,追根究底肯定又能挖出个惊天大料。

小腹还是坠疼,浑身都不大舒服,一会热一会儿冷。

秋来把看完的电脑关机塞回行李箱锁好,一面戴着手机耳机听剩下那些无聊透顶的录音,一面靠在病床边昏昏欲睡,大抵是这些天大脑的负荷太重,也或许是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把她带入熟悉的环境里,才陷进被床上不到一刻钟,她就做了个梦。

梦见她回到在妈妈的病床前守夜那会儿。

就算是被丈夫的消息和病痛折磨得心力憔瘁,她妈也不发脾气,难过都自己一个人消化了,咽回自己的肚子里,对着女儿永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短发齐耳,眼睛永远智慧明亮,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微微对着秋来笑,还叫她去洗个苹果来。

秋来吃过这亏哪里肯去,把头埋进母亲怀里要她抱,闭眼流泪哀求她,“妈妈,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千万别扔下我和秋甜……”

病房门口,站着去而复返的陆离。

车走到途中他想起来,许秋来没有被褥,后备箱有床毯子,可以给她用。他一边嫌弃自己矫情磨叽多此一举,一边还是叫司机掉头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个时间点他早就该困了,但今晚就是血液发热发痒,反正能多看人一眼都觉得开心。

他听到许秋来在梦里叫妈妈,身体僵硬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动。

他早年,也曾这样不晓得多少次在梦里见他的母亲。直到后来大了,知道不论惦多少次人生也不可能回溯,才念得少了。

他走近,发现她一半侧脸埋在枕头里,零乱的鬓角散落在眉间,几缕已经被泪水沾湿。

整间病房只有几缕昏暗的光线从走廊递进来,微闪着光的泪珠悬在那人细长的眼睫上要落未落,红色的唇瓣倔强地抿紧。

他把毯子铺开,想帮她顺一顺脸上的头发,好让人睡得舒服些,但指尖快要触及时,还是张惶别过头,移开手。

深吸两口气镇定,转而拿起从她耳朵上落下一半的耳机。

☆、第41章 第41章

戴着耳机不是很好睡觉, 陆离原想帮她把耳机另一边摘下来, 拿到一半时, 他忽然兴起想听听她在听什么歌入睡,索性靠着床沿坐下, 把掉下来那只耳机塞进耳朵里。

出乎意料的, 耳机里的声音不是什么歌,反倒是一群人七嘴八舌说话的录音。

陆离只隐约听出那是一次会议对话, 录得并不怎么清晰, 偶尔还有杂音,他们在讨论关于企业去年并购的一家小公司,因交易价格远超对方净资产,当时以评估增值的方式并入账面, 如今低价抛售, 怎样对外解释这一过程中产生的大笔亏损, 解决它对年度利润造成的负面影响。

陆离从小耳濡目染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一群高层隐约其辞的言语, 春秋笔法的表述, 他不难听出对方收购与抛售这一过程中的许多猫腻。总而言之, 这是一次商讨怎么抹平账面、对外粉饰太平的战略讨论, 是一家公司领导者最核心最紧要,绝无可能对外开放的内部会议。

许秋来为什么要听这些?她又是怎么拿到的录音?

陆离瞬间联系到上次校友接待会,许秋来的反常, 她当时解释自己和程峰有一些旧怨, 但现在看来, 那旧怨绝不是那么简单,复杂到她甚至冒着风险监听别人会议。

许秋来就是这时候醒了,她来不及反应陆离为什么会坐在床前,才看清耳机在他手上的瞬间,劈手飞快把东西抢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看了眼时间,刚睡醒的嗓子微哑,灼灼的目光带着戒备与敌意。

陆离指了指滑落地上的毯子,“想起来后备箱有这个,借给你用。”

秋来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其中看出什么,陆离并不畏惧坦然回视。

半晌,她才把捏紧的耳机线塞回口袋,弯腰捡起地上的毯子。

“谢谢。”她道,目光落到床头柜上,“你想吃个苹果吗?”

那是秋来刚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匀下来四块多一个,水果摊上至少能便宜一倍,因为秋甜生病了,她才舍得买。

深红熟透的苹果带着诱人的香气,许秋来手很稳,果皮一圈一圈水波纹一般被削开,露出白色的皮肉。

她同时也在这机械的动作中冷静自己的心绪。

陆离接过来才开始吃,就听秋来削着另一个苹果问她,“你吃苹果削皮吗?”

“不削,懒。”

“我从前也是,但是自从我妈妈去世后,我就只吃削皮的苹果了。”她把水果刀放回床头柜里,声音清脆咬了一口苹果,“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妈去世那天,她叫我去洗个苹果,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从病房的窗子跳下去了,”秋来起身趴在窗口,“喏,就和现在差不多的高度。不知道从这个地方迈一步出去,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病房在十六楼。

陆离的动作一顿,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苹果堵在喉头,无法下咽了,他只跟着看了一眼地面,下意识迅速把许秋来扯回来。

“原来你不止怕血还恐高啊?”许秋来看他紧接着又关上了窗子,觉得诧异:“你怕什么?”

反应了两秒,才指着他笑道,“你以为我会跳下去吗?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谁让你上次也哄我要继承百亿家产来着。”

陆离却像是真不高兴了,把吃一半的苹果塞她手里,抱起折叠床上的毯子,“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毯子不是借给我的吗?”

“不借了。”

“哎,陆神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绕半天回来,一不高兴就改主意,任不任性啊。”

“我乐意。”

“苹果也不吃了吗?”

“不吃了。”

“喂,你说不吃就不吃,四块钱一个呢,”秋来追到病房外走廊,看他还是执意要走,大喊一声,“栗栗!”

上次他不高兴不配合,贺教授就是这么喊他的,瞧着陆离脚步微顿,肢体僵硬,秋来满意笑起来。

这招果然管用。

走廊对面护士站里几个小护士纷纷抬头,其中一个茫然问她:“在叫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叫丽丽?”

“没有哦,”秋来指指前面解释,“我在叫——唔”

下一秒她的嘴巴被折返的陆神捂住,连拖带抱拉到楼梯间。

灯光变暗,他手一松,许秋来连踢带踹从他身上跳下来,这才发现小公举·栗的唇角下撇,气得都快能挂油壶了。

“我这不是觉得不能浪费吗……”许秋来弱弱把苹果递上。

“不准叫那个名字。”陆离皱眉生气强调。

“为什么?”秋来不解,眼皮抬起来飞快梢了一眼他的表情,小声补充,“这个名字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可爱很好听的呀,跟你的气质十分吻合……”

她游离在陆离发怒的边缘拼命试探,直到对方一记死亡眼刀下来,才耸肩答应,“好吧。”

还顺道跟他谈了条件,“那你把这个吃了,除我妹妹,我还没给别人亲手削过苹果呢。”

陆离屈尊降贵接了她的苹果,许秋来又得寸进尺把毯子小心翼翼从他手里抽回来,诚恳地微鞠躬:“谢谢陆神亲自跑一趟,回来送毯子给我了,我会好好睡的。”

哼。

陆离别开眼冷哼一声,扬起高贵的下巴,转身下楼。

“栗栗,错了,走这边!”

又是一记凌厉的眼刀袭来,在许秋来眼中奶凶奶凶的,她假装捂嘴哄道:“不叫了不叫了,你从这边乘电梯下去比较快。”

人送走,秋来回到病房。她把手机播放器暂停,又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将录音进度条倒回。

秋来不确定陆离听见了多少,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陆离本来就是那种天生疲懒、对外界缺乏好奇心的人,事不关己冷漠旁观,且从不挖掘侵犯别人**空间。

认识这么久,秋来反而很喜欢他这项特质,至少相处起来是轻松无负担的。如果今晚拿她耳机的是其他人,她绝无可能还像现在可以安然入座。

秋来看着时钟掐表,把录音从头到她醒来那个时间段的内容重新播放,以此推算陆离可能听见的会议内容。瞧瞧有没有能暴露参会人员、或推知事情经过的关键词句。

好在录音并不是十分清晰,众人的讨论也十分隐晦,那段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下属人名,自始至终没有其他重要名词出现,陆离学的计算机,就算完整听进去了,应该也很难搞懂那些繁杂冗长的商业词汇。

两个外行人士,连许秋来这种听一遍就能记住录音每一个停顿、拥有超强记忆能力的大脑,都要反复思索推敲好几遍,才能懵懂知晓对方话里的深意和目的,旁人应该就更不必说。

她平躺把毯子拉来盖上,心里舒了一口气。

*

第二天,秋来交完住院费回来,发现病房里又住进来两个人。

几个小孩在一块,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秋甜很会和人相处,她刚量过体温,爬起来坐在床头和对床的小女孩翻花绳。

对方妈妈也跟病房里其他人闲聊,“……我家孩子身体特棒,从小很少生病的,这星期一直反复发烧总不好,我们那边医院不敢再呆,才转过来市里的医院,我就觉得是打了那个乙脑疫苗的问题。”

“说起来,我家孩子也刚接种疫苗,这就发烧了!”另外那妇女惊道,回头问自己丈夫:“这疫苗副作用有这么大吗?当时接种的社区医院跟你说了没?”

男人回忆半晌,费劲想起来,“好像是说了有的孩子体质不同可能会发热,但没说会烧这么久啊,我家孩子也病三天了。”

许秋来心咯噔跳了一下,“我妹妹前几天也刚在学校接种疫苗。”

她小时候曾看新闻,记得那场轰动全国的假疫苗事件,当时报纸上整整百来例接种假疫苗后留下终身后遗症致残的儿童,记者的报道一行行、一例例,简直触目惊心。以至于到今天,国家对疫苗的管控一直很严格。

那俩家长的孩子接种的都是同一家制药公司的疫苗。

秋来稍后在家长群里出声询问,确定秋甜和他们打的不是同一家制药企业出品的疫苗,而且班里其他孩子没有出现问题,这确实可能是偶发事件之后才微松一口气。

毕竟两家企业一起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加之秋甜下午退烧,很快开始在病房开始活奔乱跳,她终于放下心来。

☆、第42章 第42章

秋甜打小人缘特别好, 走在马路上的小狗都要多拱她两下。到第二天下午出院, 她不仅和对面床小女孩互赠了美术作品, 还问许秋来借手机, 和人家交换联系方式。

小姑娘输着液,脸烧得通红,还病恹恹爬起来跟她挥手告别。

孩子的感情最真挚,她们一家是从隔壁省份过来给孩子看病, 世界那么大,经此一别,可能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

住院部的电梯有限,非常挤,等了半天没等到, 秋来干脆带着妹妹从楼梯间下去。

秋甜病一好就又恢复生龙活虎, 自己背着书包啪嗒啪嗒一连跑下几层,然后再站着等会儿慢腾腾的秋来。

“小崽子,你慢点别摔了。”

“我敏捷高着呢。”

天气热, 一口气下了十几楼, 见秋来左手行李箱, 右手折叠床,在后面累得一头汗, 秋甜又梆梆跑回来,用刚刚人家送她的美术本给姐姐扇风, 许秋来坐在行李箱上喘气。

楼梯间里一声门响过后, 楼下传来人说话声, 是三两个小护士来这解决午餐。

其中一个抱怨病人多,根本忙不过来吃饭,几句安抚过后,另一位护士压低声道:“我觉得明生制药这批灭活疫苗可能真的有问题,你想想,咱们呼吸道感染科这个月都接诊好几例接种疫苗后高烧的患儿吧,两三天的一过性发热也就算了,有俩孩子都一个多星期了还反复烧,接种的小臂也又红又肿,一查企业和批号,都是同一批。”

“嘘。”许秋来拿住秋甜扇风的美术本,示意她噤声。

“不可能吧,明生这么大的制药企业,还是上市公司,风评也挺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跟你说,越是大企业越舍得花钱维护形象、压制舆论控评,我前两天还在网上看见人发博文讨论这事儿,今早一搜,连关键词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启辰不知道收了多少钱帮忙撤热搜。”

有道一直沉默的声音这时冒出来:“其实,我们检验科也有人私底下说这事儿,查了好几个接种孩子的血液抗体,都是阴性。”

阴性就意味着接种失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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