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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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好了拖延时间的说辞,和跳海逃生的路线,远方有微弱的警铃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犹豫了两三秒钟,阔步转身朝另一条路走去。时间有限,他不可能一一查看每一处,许秋来这种没什么底线的家伙,才不会管别人生死,当然是哪里人多往哪里跑。

人影消失在路口,脚步渐远,许秋来悄无声息伸回查看的头,打算等人一消失在路口,就重新原路折返,谁料就是在这时候,一盆水从天而降。

阳台上是个中年老大爷在晒衣服,他居高临下,拎着空盆横眉冷竖,骂声中气十足:“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儿?躲我们家窗台底下鬼鬼祟祟干嘛?踩点偷东西呢吧?我可告儿你,我儿子是片儿警……”

没等到他话到一半,许秋来便知道大事不妙了,人根本没走远,这距离肯定能听到,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按照自己刚规划好的路线,往内海边跑,边跑边脱大衣。

三步、两步——

许秋来纵身一跃,也就在木仓响起的同时,跃入海里。

手木仓装了消声器,子弹发射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隔了几条巷子便消弭于无形,只有那楼上的大爷尖叫一声,像是被扼住喉咙的打鸣公鸡,他和三角眼视线对上的瞬间,大爷倒退两步跌坐,连窗户也来不及关,连滚带爬跑回屋子里,只留下自二楼地面坠落,砸得稀烂的洗衣塑料盆。

男人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也不再去管楼上的人,疾步走到岸边,照着那挣扎的水域补了一枪,等到那海里深蓝色水波中央漾开的淡红血纹变成深红,纹路渐趋平静时,才吹了吹发烫的木仓管,把家伙收回口袋,快速原路折返约定的地点。

差点就又被骗了,这一次,真是连老天爷也不站许秋来这边。

他恨得牙痒痒,但没有再浪费多余的子弹补打,省下来还有其他用途。许秋来那么单薄的身板,在这么冷的天中弹掉下海去,就算没中要害,她爬上岸生还的几率小得可怜。

就在北巷两排民房之隔的另一条小道上,陆离跟着定位一路朝前,第一声木仓响过后,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问身后华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华哥仔细辨认之后,才道:“像是消声器处理过的枪声。”

“哪个方位?”

华哥抬手朝民房背后的海岸一指。

陆离定睛看清平板上许秋来的定位,心头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开来,拔腿朝前跑。

就在他跑向对岸的过程中,第二声木仓响了。

陆离心口一颤,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桥,地势居高,却只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男人身形转身疾步离开,转过巷子拐角,不见踪影。

陆离哪能认不出那背影,新仇旧恨、万千怒火涌上心头,他大喊吩咐华哥,“抓住那个人!千万不能让他再跑了!”

华哥速度极快,越过他追上去,陆离狂奔过后停下来,喘着粗气环视四周,为什么只有那个男人,秋来呢?

位置明明显示她就在这儿附近,刚刚那两声木仓响,又是对谁放的?

“秋来,你在哪儿?许秋来!”

陆离的视线焦急地扫过附近所有死角,一声又一声急切呼喊,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应答。

他的指尖陷入掌心,在几个巷口间来回踱步寻找,漆黑的目光触及桥下的海域,又飞快移开。

不会的。

秋来那么聪明,陆离刻意忽略不去想象那种可能。

水中的血纹已经淡了,只有漾开的涟漪一层层还未平复,直到——

他的视线落在地面上那件厚厚的白色女式外套上。

他记得,昨天,许秋来就是穿着这间外套跟他见面吃饭的!

秋来是自己跳下去的。

陆离只觉得腿上一软,脑袋晕眩,他很清楚,秋来的水性比他好许多倍,如果不是失去行动力,她现在一定早就自己浮出水面了!

秋来很有可能被打中了!

这种可能仅是想想已经恍若晴空霹雳,劈得人肝胆俱裂,陆离根本来不及犹豫,他一路助跑,一头猛扎跳入海中。

刺骨的海水自周边涌入四肢百骸,眼耳口鼻,还有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被冰棱撑开般发疼。

陆离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甚至没来得及脱外套,只知道摆动四肢。

他的人生似乎从来没有什么非做到不可的事,做什么都兴致缺缺,游离在外,连毕业游泳体测是许秋来督促下考过的。但就算是那时最后一次考试,陆离也从未这样拼命地努力过,沾满水的棉服外套沉得像石头,他咽喉干涩冒火,紧抿嘴唇,拼命睁大眼睛,在视线条件被限制的水面下搜寻秋来单薄的身影。

陆离是个怕死的人,怕极了,可是跳下来的一瞬间,他的脑袋是空白的。

他甚至觉得,如果人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世界上不再有许秋来这个名字,那他还不如去死了。

☆、第107章第107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许秋来闯入他的生命里?

许多陆离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的记忆, 伴随着冰凉的海水涌来, 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每一帧、每一幕, 清晰得毫发毕现。

他们有许多的相似点,但在很多方面,却又一点都不像,至少, 她对生存的渴求,对命运的倔强,就是与他截然不同的。

十三岁经历旁人几辈子也可能不会遇到的戏剧绑架和事故,陆离害怕过、逃避过、叛逆过、闯过大祸,世上最亲的两个人相继离世…整个青春期, 他许多次从噩梦中惊醒睁眼, 才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躲在沉闷的衣帽间里睡觉,就像当年被那群人塞在狭窄不见天日的箱子里几天几夜那样,无助而畏怯。

他希望改变许秋来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性格中的睚眦必报……但那么久以来, 他何尝不是在被她改变, 与她相处, 像是在云端之上虚虚飘荡许久被拉回人间,真正得到对这红尘的参与感。他试着努力, 去争取那些他曾经以为不会属于他的东西。

许秋来的出现,像是在他平淡生活里、毫无波澜的棋盘上, 扔了重要的一颗棋子, 扭转改变了局势。

二十几载的人生, “爱”在陆离的词典里,一直是个懵懂而无法具象化的名词,乍一听似乎与“喜欢”差别不大,可现实要说出口,却又仿佛重逾千斤。他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她对他来说是如此地重要,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生命从身体里流逝的恐惧,毫无犹豫、不顾一切地跳下来。

咸涩的海水叫他眼睛发痒发疼,但他不敢眨眼,只往下游,直到看见那熟悉随着海波漂浮缓缓下沉深海的身形。

差一点,就差一点。

低温叫人体力流逝得飞快,凄冷的海水似乎要把全身的血液都冻住,抽干人最后一丝力气,他竭尽全力摆动四肢,直到指尖够到她的指尖——

抓到了!

海平面下只有微弱的日光投射进来,湛蓝色的质地伴随着颗粒与杂质在斑驳的光影中发亮。

她紧阖的双眼,唇色苍白像是睡着了,漆黑的长随着变成一丝一缕在脑后的水波里飘荡。

陆离后悔了,后悔盲目地相信了她的计划,听了她的话,才会叫她置身这样的危险里。

他拼命向天父祈祷,如果许秋来能再睁开眼睛,他愿意就此发誓,再也不会叫她经历这样的事情,倾尽所能保护她,珍惜她,直到他呼吸停止那一刻。

华哥赶回来时候,就只看见地上的一大滩水,许秋来**平躺在地上,陆离给她做溺水急救,数着按压次数挤出胸腔里的积水。他漆黑的头发贴着头皮,眼圈发红,面颊上**的水汽不知是海水还是眼泪。

华哥最清楚,陆离的水性其实一点都不好,小时候游泳教练换了一堆,他还经常把自己弄溺水,难以想象,他刚刚居然穿着沾水后至少十几斤的棉服,将一个失去知觉的人从这样天气的海水里捞上了岸。

“我来吧。”华哥看他实在已经精疲力尽,试图上前帮忙,被陆离抬手挥开。

“我可以,你快点叫救护车。”

陆离觉得他的声音自持冷静,脱口而出才知道牙关在打颤,短短几个字都险些咬破舌头。

华哥打完医院电话,帮助他把许秋来受伤的地方绑紧止血,想告诉他,所有匪徒已经被警方控制和逮捕了,包括那个纹花斑蛇的男人。

可直到许秋来被送上救护车,跟了陆离一路,华哥发现,那个一度给陆离整个人生留下阴影、他厌恶极了的绑匪,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一次都没有问起过下落。

*

许秋来溺水这件事,实在是一个乌龙。

她爬不上岸,不是因为被打中失血过多,而是因为天气太冷,她为了躲避子弹潜得深,想浮出水面时腿抽了筋,完全失去行动力。难以想象,她一个游泳健将,居然被自己的学生,陆离这个菜鸟给捞上岸。

老话说得果然不错,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人。

许秋来才睁开眼睛就发誓,她再也不想在户外游泳了。

也幸好她当机立断,跳水及时,两颗子弹除了第一颗在空气中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一道微深的弹痕流血不止之外,第二颗弹头离膛之后能量就完全被水吸收,没有打中。

被窝里到处都是热水袋,暖烘烘的,侧肩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创口不大,绑着纱布,或许是打过局麻,不怎么疼。

许秋来抬头就瞧见头上悬挂的输液袋,还有陆离发红的眼睛。

许秋来对被救上岸之后半昏迷状态的事,其实隐约有些印象,她疑惑开口,“你是不是哭了?”

“可能吗?海水蛰的。”

陆离浑身的气息高傲而冷淡,他实在不想看她,生气别开眼睛两分钟,又忍不住移回来,开口指责,“你胆子也太大了,许秋来。”

许秋来心中暗松一口气,为自己解释两句,“我知道,那不是紧急情况吗,我也后怕,真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从善如流认错,举两根手指发誓,生死悬于一线间的感觉,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认错这么快,实在叫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反思过。陆离深呼一口气:“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吗?”

他所有的焦虑和担忧在许秋来醒来的时候化作侥幸,这一瞬间再变成怒气,平静之下是极度隐忍的情绪,“说好做什么决定之前都必须和我商量,你却总是擅自行动,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是不是以为我什么烂摊子都能收拾好,所以才肆无忌惮把一切结果不管好坏都扔给我?”

说实话,尽管再不愿意承认,也许她潜意识里正是这样觉得。

陆离给她的包容与安全感前所未有,但怕陆离更生气,许秋来不敢这么答,她犹豫半晌,一字一字认真道:“无论几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啊。”

她说话的眼睛是坦诚而柔软的,温和的日光灯波光倒映在她漆黑眼睛里,仿佛宇宙里沉溺着星光的长河。

陆离垂在身侧冰凉而僵硬的右手,被许秋来悄无声息握在掌心,热水袋汲取的暖气传递到他指尖。似是连血液,也在指腹接触的地方抵达熔点开始解冻,她与所有人都存在隔阂、紧张、戒备,唯独在他面前放下这一切。

她已经交付给他独一无二的爱与信任。

他的情绪忽然像是针扎过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难受和心疼。

“别再这样了,”他挣脱许秋来的手走到窗边,背身脱口而出的警告毫无威慑,“你再乱来,下一次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了。”

“好。”

“秋甜也不会管,她是你妹妹,你再擅自决定,出了任何事我都不会管她。”他再补充。

“好。”许秋来全盘答应。

楼下街道上寒气卷起的落叶飘摇,随着那摇摇欲坠的风平静,陆离的心像是在这一刻终于落到实处。

病房内的灯光明亮,暖气充沛,尽管再无奈、再生气,他知道自己已经原谅她了,仅仅一句话的时间。还有什么比她没事更值得庆幸的呢?

陆离终于想通,打算问问她饿不饿,哪里疼不疼的时候,转回身就看见许秋来弱弱举手,“我的取药记录薄还藏在北巷往右左转三次胡同口那颗歪脖子柳树底下的枝杈里,如果、假如、你现在有时间的话……能帮我跑一趟拿回来不?”

那可是她差点交出小命换回来的证据呢,可别被人顺手当垃圾清理了。

陆离一出病房,门外早有警方的人迎上来问候。

“怎么样,人醒了吗?”

“已经没事了。”

听到答案,众人纷纷松了一口,尤其是中间那哭得眼睛通红的年轻女警察。她使劲抹掉眼泪,征询陆离的意见:“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陆离看她一眼,侧身打开病房门。

许秋来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把她从那群人手中救回来,尽管明白这不能怪到任何人身上,陆离却还是摆不出好脸色。

*

金哥的团伙经此一次被警方彻底打尽,在外逃窜经年,终于悉数落网。

他们不仅持有木仓械等杀伤性武器,参与特大绑架案和网络博|彩、金融诈骗,挟持警察,其他涉灰黑的产业也没少做,尤其为首的几个,个个都背了人命,任他们恨许秋来入骨,倘如不出什么意外,她有生之年是看不到这几个人出狱的那天了。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那个放她逃走的少年,法不容情,许秋来不知道金哥一伙的事情他参与多少,未成年至多能让他少判几年。

最让她心满意足的是,取药的记录薄拿到手了,倘若这证据还不够,如今没有金哥的威慑,她能用一百种办法,找齐当年目睹的这一幕的犯人出庭作证,将那亲手杀死她父亲的狱医制裁。

再忍忍。

她深吸一口,按下涌动的心潮,现下还不是把证据交出去最好的时机。

☆、第108章第108章

许秋来的身体基础和皮肤复原能力一直都不错, 只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开始返校上课。

北方的冬天太冷, 厚重的大衣往毛衣外面一套, 根本瞧不出胳膊上受过伤, 只是还不能使劲儿,伤口用力会挣出血,陆离迫不及待承担她出行所有需要使力的活。

周一上午,尽管他们已经尽量低调从后门进教室, 但当陆离背着许秋来的单肩包出现在教室时,还是引起了周边一片哗然。

像是往平静的池塘里扔了颗石子,涟漪乍起,铃声响过,教授两次调大话筒音量, 还是没能压住下面越来越激动的同学, 哭笑不得干脆把课本一合:“看来今天这堂课挺难上啊,大家听不进去我的话,那我只能请陆离代我讲了, 他当年本科时候, 这门人工智能导论可都是满绩点的。”

这教授本科时期就教过陆离, 与他外公贺教授也有些交情,Q大学生其实普遍有着厉害的慕强本能, 他这番顺应民意的话一出口,大家纷纷兴奋鼓掌, 高呼教授万岁。

“陆离, 你觉得怎么样?”教授征询他的意见。

陆离当年就把《A Modern Approach》等几本教材、参考文献翻得滚瓜烂熟, 毕业后又身处这个行业最前端,满肚子的东西,论讲课,随便倒点儿出来都够人听新鲜的,但他实在没有当老师的兴趣,只因被点到名,勉强站起来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在一片起哄中摇手,摆出一副求放过的姿态:“我真的不大适合做老师,讲课就算了,教授讲得就挺好。大家要实在想听,倒是可以给大家回答几个这一行业教材之外的问题。”

陆离自微风系统上市,就只在Q大开过一次讲座,听不到他的课,退而求其次听听大佬的回答,也是好的。

大家果然开始踊跃提问,陆离在自己的专业果然半点不怵,无论怎么样角度刁钻的问题,他永远能讲出叫人耳目一新、醍醐灌顶的答案。

只是提问几轮过后,画风开始有点儿不对劲了,有人笑问道:“陆神,我听人说您当初写硕士论文时候发誓,只要毕业论文一通过,以后就是走错也半步不会踏进我们这所破学校的,您今天又返校,是特地回来怀缅自己挠头写论文的校园时光的吗?”

陆离回想一下,这誓他发过,当初在实验室里就是随口一讲,不知道被谁传出来了。

但他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偶像包袱,点头坦然承认,“对啊,发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Q大,等你写毕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做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不过我当初说这些话时候,确实没料到我女朋友会还是这破学校的学生,出勤管太严,她整天忙着上课不肯来找我,我只能自己过来找她。”

“您女朋友也是计算机系的吗?”大家七嘴八舌问。

“是。”

“她现在也坐在这间教室吗?”

“对。”

“她坐哪儿呢?”

氛围一波高过一波,许秋来还没来得及阻止,陆离已经继续老实脱口而出,“就在我前边。”

“噢~~”

“许秋来啊!”

阶梯教室的起哄和喊声几近把屋顶掀翻。

百十来双眼睛一齐落到身上,有笑意、有艳羡,几个熟识的同学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尤其廖雪,她低头噼里啪啦给许秋来发消息。

“啊啊啊啊秋来,你怎么能忍住一点都没说!”

“我早知道陆神是你男朋友,我提都不会跟你提利风!”

手机震个不停,许秋来只得发了个求饶脸安抚,“下次再跟你解释。”

廖雪回了个擦眼泪的哭脸,“磕了你俩这对真CP。”

“从论坛回来了,首页飘红贴是陆神陪学妹上课,你俩真的好甜。以后也请继续发糖好吗!!!”

许秋来关掉手机,身处中心焦点,她正襟危坐,连眨眼都变得不自在,只能矜持地抿着唇角对所有目光报以娴静的微笑。

心中暗自懊恼,为了避免人注意,她进门时特地错开不想和陆离坐一排,谁料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前功尽弃,用不了一天,这个消息就会像长脚一样,传遍信院的每一个角落,以后她的名字传到哪儿恐怕都得跟上陆离的名字后缀。

艰难熬到下课,铃声一响,许秋来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交给陆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领着他从教室后门逃离,避免了被包围的命运。

才出门,许秋来掏出防雾霾口罩往陆离脸上一戴,陆离不舒服想摘,被她按住,“你要是下午还想好好帮我拎包的话,还是老实把你这张俊脸藏起来吧,大家都知道你回学校了,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学校有多火吗?”

正是放学高峰,学校主干道的自行车潮汇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惜许秋来胳膊受伤,就算能骑车也载不了人,只能步行去食堂。

论坛的照片有他俩新鲜出炉的同框合照,并肩走目标太大,陆离被勒令走在后面同许秋来拉开距离。

眼看转过楼梯拐角就到食堂,人潮中,许秋来忽然被股不知哪儿来的力道重重撞了一下。

许秋来从小不怎么容易摔跤,身体平衡能力极好,险险才稳住身形,只是被撞的恰好是她受伤的胳膊,生理性反应疼得她脸皱作一团,眼泪猝不及防渗出来。

许秋来被撞第一时间陆离便看清楚了。

他跟得近,又身形高大,三两步挤到许秋来背后,紧紧攥住那撞人女生的外套领子,皱眉发问:“你刚为什么撞人?”

“人这么多你看不到吗?”女生面上的慌张一闪而过,“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你多管闲事?”

这个小插曲拥堵了密集的人流,后面开始催促,女生恼怒又焦急,试图甩开陆离回到人群里,陆离却始终不肯撒手,他护在许秋来右侧,紧紧抓着女生的领子,像拎小鸡一样,直到走出人群,到了外面稍微空一些的地方。

“你别碰我!”女生怒极,终于甩开他的桎梏。

许秋来捂着肩膀,看清楚女生的脸。其实她刚刚还在怀疑陆离看错了,毕竟学生这么多,不小心撞上也有可能,现在终于确定,女生就是故意的。因为这个人正是上次学校庆典时与她同在礼仪队,故意给她发大码制服,又因为加固针脚为难她的外语学院学姐,那个被甩掉而故意找她麻烦的利风前女友。

许秋来原本以为上次的自取其辱已经让她放弃殃及无辜了,却没想这个人记仇记得这么久,孔夫子说得果然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她只感觉伤口附近的触感冰凉,应该是血又被撞出来了,

“非要找监控室调监控你才肯承认,对吗?”

陆离指着远处的360度摄像头,摘下口罩,声音冷冽陈述:“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你隔着两三米故意从楼梯最右侧挤到她身边撞她,如果不是许秋来反应快,她现在已经从楼上滚下去引起踩踏事故了,你考虑清楚,等我打电话给保卫科,就不再是现在的态度了。”

“你叫啊,”女生轻嗤,瞪着他的目光移到许秋来脸上,唇角忽然扬起一道讥讽的笑容来,“你这么喜欢帮她出头,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是我女朋友,是什么人都与你无关,”陆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你现在只需要鞠躬、道歉。”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女生一字一句咬得很重。

陆离不再废话,直接低头开始拨打信院保卫科的电话,就在他键按到一半时,许秋来按住了他的手。

他疑惑抬头,顺着她的目光往对面望去,在女生的手指上发现了一只从挂链上坠下来摇曳的U盘。

那是许秋来的U盘,院里评选特等奖学金那天弄丢的那支。

她当时几乎找遍了所有的角落,一遍遍重新确认自己的回忆都没找到,险些让她在上台竞选开天窗的U盘,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女生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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