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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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时顾瑶却说“我可以回答公诉人的问题,请审判长允许。”

审判长点了下头“证人可以作答。”

顾瑶收回目光,笔直的看向刘楚,随即说道“公诉人刚才的问题是想利用数字和概率来证明我的专业能力,你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你对心理学完全不了解,只是站在门外窥探门里,这一点我可以理解。”

刘楚一怔,全然没想到顾瑶会当庭给他一个软钉子。

顾瑶继续道“我也可以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回答你的问题——佛法上的因果论讲究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这个标准带有主观性,不容易分辨,所以你举这个例子并不恰当。其实心理学和佛法的因果论有本质区别,心理学只注重现实适应标准,比如被害人连启运从一位企业高管变成了现在的死者,我们与其说是他是因为做了恶事咎由自取,倒不如说是他的做事方式有问题。在这件事情里,心理学不会探究‘死亡’本身,更重要的是探究‘死亡’的主角本身。就好像我们做心理辅导,我们会问询患者的出身背景、成长环境等等,这些经历会成为患者现如今性格形成的重要原因,也会对他的心理产生直接影响,但我们绝对不会因此判断,这位患者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其实这个过程和我国的法律依据殊途同归,在审查制度里,你们也需要对犯人有一个从过去到现在的全面了解,而不是只管抓住犯罪嫌疑人,不问他的过去现在,不问事情经过就对他的行为下判断。”

刘楚的眉头皱了一下,显然他并没有想到顾瑶会成为整个庭审里最难缠的一个。

刘楚“证人,按照你刚才的意思,你是不是认为在这个案子里没有人需要为被害人的死付上法律责任?”

顾瑶缓缓眨了一下眼,说“我刚才说的很明白,这需要你们对犯罪嫌疑人有个全面判断,再依法判定。而且这是你们律师的事情,你不应该反过来问我。我只能站在心理学角度上回答你,连启运给三位女性造成心理创伤,这一点他责无旁贷,即便他现在已经成为本案的被害人,可这并不代表他对三位女性造成的心理创伤就会不药而愈。当然,现在的法律无法判断一个人给另一个人造成心理创伤应该怎么判刑,所以连启运不会因此受到法律追究。”

顾瑶的意思很简单,她等于直接暗示了连启运给田芳在内的三个女人造成了心理创伤,却因为法律没有这方面的规定而逍遥法外。

这在法律上的确是一个很大的“空子”,人们会去追究实质性的伤害,因为有实据可循,那么没有实据可循的心理伤害呢?就好像有精神病的人会被他人躲避、歧视,可是这些人是如何患上的精神病,却很少有人提出疑问。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人们无法在事先进行预防,只能等悲剧发生了再追究责任。

刘楚熟读法律,自然能明白顾瑶的暗示,顾瑶这是等于直接在法庭上为田芳拉同情票了,他不由得一噎,但很快就重做旗鼓,再度发问。

刘楚“证人,就你的分析判断,你是不是可以完全肯定,被害人连启运一定侵犯到被告人田芳的心理黑洞禁区,从而才令被告人将其杀害呢?”

徐烁很快说道“有异议,公诉人不应进行诱导性提问!”

审判长“公诉人,请注意你的发问方式。”

刘楚“是,审判长。我只是想证实证人的证言带有她个人的主观倾向。被告人田芳在案发当日的心情如何,她杀害被害人的行为是否掺杂主观故意因素,心理咨询师根本无法准确的进行判断。证人的证言不具备参考价值。”

也就是说,田芳当日心情起伏如何,是不是已经被逼迫到那个境地,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替她发声。

可就在这时,顾瑶突然开口“公诉人刚才的问题,我可以回答。”

庭上众人皆是一怔。

审判长再度确定“证人,你是否肯定能作答?”

顾瑶“我肯定。”

审判长“证人可以回答公诉人问题。”

顾瑶扯了下唇角,随即目光淡淡的扫向刘楚,不带一丝攻击性,说“其实这个案子的发生就已经回答了公诉人刚才的问题。站在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连启运对田芳造成的肉体、心理的双重伤害,到底会不会令田芳进行反抗,从而导致连启运死亡。这件事如果是在案发之前,我会回答你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但是现在案件已经发生,现在公诉人却还用‘假定’方式来质疑内部的关联性和可能性,就等于是在假设时光倒流,让我站在案发之前回答你。你这样讯问,只是想误导我的判断。站在法律的角度上,连启运是本案的被害人,但是站在心理学的角度上,我会说田芳、张丽椿和萧云霞同样是被害人,只不过肉体上的伤害可以痊愈,心理上的伤痛却会伴随一生。”

第48章 Chapter 48

chater 48

顾瑶出庭之后, 很快就到了法庭最后的辩论和总结发言的环节, 余下的便是徐烁的工作。

顾瑶走出法庭,坐在宽敞静谧的走廊里, 还在回想刚才在法庭上注意到的一些细节。

就刚才的氛围推断,显然在她出庭之前,刘楚就已经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他有些气急败坏, 但他是位资深的律师, 一直在努力管理自己的情绪,更加知道在法庭上自乱阵脚只会一输到底。

反观徐烁倒是胸有成竹,仿佛所有环节都在他的预料之内,顾瑶也说不清这是因为他在庭审前准备充分, 还是真的在专业上高人一等。

顾瑶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和徐烁的接触, 徐烁取证的手段严格来讲是有些出格的, 最起码她是不能认同的, 她也不认为其它专业律师会像他那样剑走偏锋,可就事实来看, 徐烁就是在这样的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下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令案件局势反转。

顾瑶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和她最初的印象有很大出入, 表面的“流氓律师”形象只是个外壳, 这个男人的内里不仅腹黑而且深沉。

顾瑶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法院, 她走出大门口, 见到台阶下还蹲着很多媒体记者, 路边停着不少媒体车辆,庭审已经步入尾声,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候结果。

走下楼梯时,顾瑶听到记者中有人喊了一句“快看,那个就是医科院的程维!”

紧接着,记者们就一拥而上,将一个看似并不起眼的男人团团围住。

顾瑶停下脚步,好奇的往后一看,刚好透过缝隙看到那男人的长相,其实刚才在法庭的走廊外也照过一面。

那个男人不像其他等候的证人,或焦虑,或无所事事,他似乎已经很习惯将碎片时间合理利用,等候传唤时随手就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推了推眼镜,不到十秒钟就进入旁若无人的阅读状态。

顾瑶当时还扫了一眼书皮,那是一本百分之九十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碰的读本——《法医毒物动力学》。

也正是因为这本书,顾瑶猜到这人的身份。

这时,就听到记者中有人问了一句“请问程主任,听说你一向不出席挺身作证,为什么今天会参与这起故意杀人案,是否本案有什么独特之处吸引到你?”

隔了几秒,程维才开口“是辩护方律师拜托我过来的,详细情况暂时不方便透露。还有,我也不是主任,我是副主任。”

这话虽然没有有效信息,却勾起了记者们新一轮的盘问。

“程副主任,请问你为被告人做了什么样的证词,你是不是认为被告人是无辜的?”

程维“这些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请你们稍后关注审判结果,请借过。”

程维话落,就从人堆中钻出来。

但因为记者们锲而不舍,一路跟着他,在走动当中有人不慎碰掉了他的包,包里的书散落出来两本。

程维立刻快速上前,想要把包捡起来。

谁知这时却有一双手比他更快,那是一个女人,皮肤很白,在阳光照射下尤其如此,像是会发光。

她将包捡起来,顺手还将调出来的两本书塞回去,再一抬眼,她脸上的墨镜像是两片漆黑的镜子,反射出程维和记者们有些怔忪的神色。

女人不动声色的将包递到程维面前。

程维顿了一秒,将自己的包拿回来,与此同时,就听到这个女人对他说“副主任,你后面还有一个会,院里让我过来接你,你要迟到了。”

程维一怔,虽然慢了半拍却还是反应过来“好,麻烦你带路。”

随即程维又对记者们说“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先走一步。”

记者们试图挽留,但是也不好再做纠缠。

直到两人走远,记者们有人小声嘀咕着“奇怪,你觉不觉得那个女的有点眼熟?”

程维和顾瑶一前一后的走向路边的停车位,两人来到一辆私家车前,车子感应到她包里的钥匙,车灯亮了两下。

顾瑶回头一看,见记者没有跟上来,说道“其实我不是你们院里派来的,我原本也不打算帮你解围,只不过看刚才那种情形,多了一句嘴。”

程维见状,笑了一下,但笑容这件事他显然并不擅长“我知道,谢谢你的解围。不知道怎么称呼?”

顾瑶摘掉墨镜,说“我叫顾瑶,是今天来参加庭审的专家证人,我知道你叫程维,是江城医科院法医系的副主任,过去从没有出席过任何一场庭审,那些记者们都在猜测,到底辩护人用什么条件说服你帮被告人作证。”

程维微微低头“没有条件,只不过这个案子和我过去参与研究的另一个刑事案有雷同的地方。”

雷同的地方?

顾瑶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忽然问“程副主任是打算回医科院么?你开车过来的?”

程维摇头“我坐地铁。”

顾瑶笑了“正好,我回去的路上会经过医科院,我送你,顺便听听你的分析。”

就这样,顾瑶将程维顺利“拐”上车。

顾瑶也没浪费接下来的宝贵时间,车子一开上大路,她就开启“盘问”模式,从案情到程维的分析。

程维也很快提到他曾经参与研究的案件,那里面的女死者就是因为男方采用骑跨在腰腹部的方式,最终导致女方死于心肺功能急速衰竭。

听到这里,顾瑶问“也就是说,辩护方这边的徐律师是知道你参与过雷同的案件,才找到你的?”

程维说“那个案件是在外市发生的,因为案情重大,那边的法医技术有限,就请江城这一边一同参与,案件也在当地的媒体新闻上报道过。我也曾问过徐律师,他是先看到的案件报道,联想到本案,还是先从本案中发现这个关键点,进而搜索到相关案件。他说是后者。我认为他对他的当事人很上心,一般律师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的。”

顾瑶“所以你就答应出庭了?”

程维“对。”

隔了一秒,程维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为什么我刚才描述这些细节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提前就知道?”

顾瑶说“哦,开庭之前,我和徐律师聊过这件事,不过我并不知道你参与的那个案子,我是看外国有一个相关的案件报道,才联想到本案。还有,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老话——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说的差不多是一样的道理。”

程维一时有些茫然,问“什么意思?”

顾瑶解释道“这是古时候的俗语,大概意思就是说要小心被人加害。所谓抱树指的就是抬树,如果是两个人抬一颗树,一头一尾,力量均等,那就没事,但如果有第三个人在,这个人又刚好和站在后面的人商量好,要谋害前面的人,那他只需要靠后站一站,托起大树后面,让重心往前压,就等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前面人身上,不用一会儿前面的人就会被压死。”

不知不觉的,两人聊了一路,直到顾瑶的车开到医科院大门外,和程维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才开车往自家方向走。

而就在顾瑶回到家之前的几分钟,提早一步回来的祝盛西,正在和顾承文通电话。

祝盛西简单提到庭审的事,随后话音一顿,说道“就目前观察,田芳很有可能不用坐牢。”

顾承文那边过了半晌才说“她坐不坐牢不是重点,只要善后妥当。”

祝盛西“是,我明白,顾叔叔请放心。”

顾承文满意的点了下头,忽然说“连启运名下的款项怎么样了?”

祝盛西“已经处理好了,一干二净。”

顾承文“好,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话落,顾承文就率先切断电话。

祝盛西握着手机,安静地立在窗前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才将视线抽离,回过身正准备离开。

谁知刚一转身就愣住了。

祝盛西定定的看向正立在门口,一言不发望着他的顾瑶。

屋里一阵沉默,气氛紧绷。

直到顾瑶脸上扬起淡淡的笑,率先开口“我还以为你出庭之后会回公司。”

祝盛西一顿,扯了下唇角,进而走上前说“回来拿点东西。”

顾瑶极轻的点了下头,和祝盛西一前一后走向客厅。

她又问“刚才是谁的电话?”

祝盛西“是顾叔叔。”

“哦。”顾瑶应了一声,来到客厅的开放式厨房,开始煮咖啡,同时说“我爸也很关心这个案子么?我听到你们在说田芳。”

祝盛西笑了一下,拿出两个咖啡杯“是啊,庭审今天结束,接下来就是等审判结果,这个案子现在可是江城的头等大事,所以我一回来就先和他打个招呼。”

顾瑶没吭声,将煮好的咖啡倒出来两杯,随即又问“你觉得田芳会无罪释放么?”

“就今天的形势来看,‘正当防卫’的可能性很大,也许她不需要负刑责。”

顾瑶接道“会不会判刑,判多重的刑,这就要看辩护律师的表现了,如果他当庭表现的很菜,辩论能力不足,让控方钻了空子,结果也不好说吧。”

祝盛西一顿,随即说“就我观察,徐烁发挥的很稳定。”

顾瑶歪了下头,眼里仿佛流过什么“哦,你好像突然对他挺有信心似的。”

祝盛西略微诧异的挑了下眉“瞧你这话说的……这个案子你出了这么多力,难道希望他败诉?”

顾瑶没应,只是缓缓落下眼,将咖啡送到嘴里。

祝盛西见状,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喝了一口咖啡,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公司。”

顾瑶也跟着放下咖啡杯“司机开车来接你对吧,正好,顺路捎我一趟,我回趟家。”

祝盛西有点诧异“今天要做孝顺女儿?”

顾瑶笑了一下“好久没回去陪我妈吃饭了,今天正好有空。”

从家里到地下停车场,这一路顾瑶都没再开过口,她似乎在想事情。

祝盛西看向顾瑶几次,都没有打断她的思路,但他看得出来,顾瑶突然说要回家吃饭是临时起意。

这一年来,顾瑶和李慧茹走得并不亲近,住的虽然不远,但一个礼拜也不会回去一次,就是照面了也聊不上几句,反而是和顾承文可以聊的话题更多。

直到两人上了车,顾瑶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隔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启话题“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咱们是高中同学,对么?”

祝盛西一顿,放下手里的资料“嗯,怎么?”

“那你和我爸在生意上的关系,难道高中时期就开始了?”

祝盛西笑了“怎么可能,我那时候还在上学,和顾叔叔也没见过面。做生意都是后来的事了,差不多是到了咱们上大学的时候,我一直在勤工俭学,你告诉我顾叔叔这里有一个助学基金,让我也去申请试试。”

顾瑶“原来如此……”

祝盛西见状,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一点。哦,后来你是怎么开始接触这行的?”

祝盛西笑道“也算是误打误撞吧。其实开公司这件事我从没想过,我主要是做生物化学和药品研究,后来做出点成绩,也是顾叔叔提议要把公司做起来,还找专人来帮我。至于管理那些都是后来我一点点恶补上来的,以前哪里懂这些。”

顾瑶点了下头,却没接茬儿。

她沉默了片刻,反倒是祝盛西又开口说“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初不是有顾叔叔那个助学金的资助,我恐怕未必能把大学读下来。”

顾瑶好奇地看向他“学校里没有奖学金或助学金吗,以你的成绩应该可以申请到。”

祝盛西只说了四个字“名额有限。”

顾瑶喃喃道“所以,你们之间的信任也是从那开始建立的。”

祝盛西笑道“严格来讲,是我想知恩图报。”

顾瑶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说“我能感觉出来他对你的信任,甚至是超过我。”

祝盛西有些微怔“怎么会,你对顾叔叔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是么?”顾瑶有些调皮的眨了两下眼“其实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过,要是我和你同时站在我爸面前,让他只能选一个,他会选谁呢?”

祝盛西没说话,他是真不明白,顾瑶怎么会这么想。

直到顾瑶甩出来下一句话“然后,我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了一下,我觉得他会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用长远的眼光来选择更有利用价值的那一个。”

祝盛西倏地笑了,抬起手轻轻拨开顾瑶耳边的发,说“并不是所有生意人都只会考虑利益的,有些人和物是不可以用钱衡量的。”

顾瑶只是垂下眼眸,没应。

放在她回来时,刚好听到祝盛西在讲的电话,尽管她听不到电话里顾承文的回答,但是也可以想象到一点。

最主要的是,祝盛西用了那样四个字——一干二净。

会有什么事需要这样交代呢?

顾瑶思来想去,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她父亲顾承文和祝盛西之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利益往来,而且还和最近这个案子有关,不仅需要做进一步的善后处理,还要处理的一干二净。

而且,那一定不是一件可以见光的事。

想到这里,顾瑶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顾瑶胡思乱想的回到家里,这个时间李慧茹刚从外面练完瑜伽回来,先去浴室洗澡了。

顾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打开电视胡乱切换频道,脑子里是一片乱麻。

只是频道换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可以让她抽离出来的节目。

顾瑶叹了口气,关掉电视,正准备去厨房找杯水喝,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暗房时竟突然停住脚步。

她就站在那里,盯着暗房紧闭的门好一会儿,脑海中也跟着涌出一幅画面,虽然它闪的很快,却仍是被她抓住了。

那是年幼的她,正从年轻一些的顾承文手中接过一个专业相机,她拿在手里很好奇,盯着相机镜头上的各种指数。

那相机很重,也很有质感。

顾承文让她举起来,透过镜头看向这个世界。

然后就听到顾承文扶着她瘦弱的身躯,说“看,照相机可以把你看到的世界变成你想要的颜色,用它可以抓拍到很多肉眼忽略掉的瞬间,但是人眼能捕捉到的视野、清晰度,是镜头永远也做不到的。就算我们用照片把‘时间’保存下来,呈现出来的画面质感也不比不上肉眼看到那一刻的万分之一。”

想到这里,顾瑶不知不觉的走到暗房门口。

她探出手按了一下门把,发现门没有锁,于是想也不想推门而入,又快速把门掩上。

暗房里挂着很多照片,屋里散发着显影液的味道,顾瑶只打开桌上的一盏小灯,就着微弱的光审视那些照片里的画面。

基本没什么特别的,大部分都是风景,也有人像摄影,不过人像很少。

摄影一直是顾承文的业余爱好,他玩得很好,也不缺专业设备,还利用化名得过中外几个奖项。

顾瑶扫了一圈,最终视线扫向架子上的那些摄影集。

她随手翻开最下面的一个,拿出手机照着亮。

里面都是一些老照片,照片里的人物穿着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风格,而且很多彩色照片都有些褪色了,加上暗房里光线不足,只能隐约看清人物。

顾瑶翻了几页,直到看到一张年轻时候的顾承文。

顾承文意气风发的站在那里,西装笔挺,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开始做生意了。

顾承文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像是学者,穿着很斯文,也很朴素,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这个人似乎不怎么爱笑,脸上的纹路都是严肃的,站姿也没有顾承文随意,似有满腹心事。

顾瑶不认识这个陌生男人,但是很奇怪,她一眼见到他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就站在那里盯着照片里的男人看,还用手机将它拍下来。

与此同时,李慧茹也已经洗好澡,她出来不见顾瑶,但顾瑶的包就放在沙发上。

李慧茹找了一圈,来到暗房门口敲了两下“瑶瑶,你是不是在里面啊?”

顾瑶一怔,应了一声“是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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