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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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门口传来响动, 顾瑶诧异的看过去，随即站起身, 穿过门廊。

大门开了，率先进来的是祝盛西。

他和走时一样, 不慌不乱, 有些疲倦, 抬头看到顾瑶立在跟前, 先是一怔，遂笑了笑“我们回来了。”

顾瑶轻轻点了下头, 同时松口气, 她又将目光投向关好门的徐烁。

徐烁眉宇间有些凝重, 眼眸里是一片严肃，并不如祝盛西表现得那般轻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出事的是他。

顾瑶捕捉到这些细微的差异, 很快发问“夏铭说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是误会，搞错了, 还是什么？”

祝盛西却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说道“明天再细说吧, 我有点累, 想先休息。”

顾瑶张了张嘴，还是把后面的问题忍住了。

的确，已经过了凌晨，祝盛西白天在公司，傍晚要安置顾竑，晚上还去了警局，精力再旺盛也会疲惫。

“好。那明天再说。”

祝盛西又是一笑，很快越过顾瑶，往客厅尽头的门走去，只是还没踏进门里，他就转过身，看着顾瑶和徐烁，说“我这里有几间空的客房，你们随意。”

直到祝盛西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里，顾瑶才将视线抽离，看向徐烁。

“不乐观？”她只问了三个字。

“嗯。”徐烁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才说，“目前为止，警方那边掌握的还只是初步的证据，已经非常不利于祝盛西了。”

“到底怎么回事？”

“闫蓁去警局报案，说是‘江城制药’的老总王忠利i jian她，警方已经第一时间进行了现场采证，法医也给闫蓁做了身体检查，证实闫蓁体内确实有药物残留，而且前一晚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也确实是王忠利无疑。”

顾瑶皱皱眉“既然是王忠利，那又关祝盛西什么事？”

这个“江城制药”的老板王忠利，也是顾承文的朋友和利益伙伴，而且“江城制药”最早起家时，和“江城基因”、“江城医疗”一样，都是顾承文投资的。

徐烁说“在事发之前，祝盛西、王忠利和闫蓁一起到高尔夫俱乐部打球，据三人的口供说，他们只是一般的商务应酬，谈谈生意，祝盛西顺便把闫蓁介绍给王忠利认识，闫蓁前阵子已经离开‘承文地产’了，她的外联能力还不错，刚好‘江城制药’需要这样的外联人才，祝盛西就把她介绍过去，但是……”

“你的意思是说，祝盛西介绍闫蓁给王忠利认识，这种‘介绍’是另有深意的？”

“在牵线之后，闫蓁觉得口渴，祝盛西给她拿了一瓶水，她喝了，然后就晕了。等闫蓁醒过来，就在俱乐部的房间里，木已成舟。警方调查后，也从那瓶矿泉水上采集到闫蓁和祝盛西两个人的指纹，俱乐部也配合警方了监控，监控里很清楚的拍到，当时的确是祝盛西给闫蓁拿了一瓶水。”

徐烁描述完目前的案情，顾瑶许久都没有吭声，她只是低眉敛目的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不对，这个事情明显是有猫腻的。

直到徐烁说“目前我能了解到的就这么多，警方还没有立案起诉，还在调查阶段，但是祝盛西已经是本案的嫌疑犯之一，等新的证据出现，他还需要配合调查。今天也是权宜之计，夏铭来的突然，只能我跟祝盛西先去了解情况，等到明天他安排自己熟悉的律师，我会把今天的事情做个交接。”

顾瑶安静了几秒，没有接这个茬儿，反而说道“不对劲儿。”

徐烁挑了挑眉，轻叹一声“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这个案子人为的痕迹太过明显，太刻意了。”

顾瑶抬起眼睛“这么明显，夏铭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看得出来，那又如何？”徐烁淡淡应了“证据就是证据，一旦确凿，就要按照司法程序来办事，他们警方要做分内的事，祝盛西的律师上了法庭也要依法辩护。除非，有人可以证明这里面是做过手脚的，有人要陷害祝盛西。”

顾瑶忽然问“祝盛西在警局的表现如何，和刚才一样冷静？”

“非但冷静，而且平静，夏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承认那瓶水是他拿给闫蓁的，但他不知道药的事。不过就算他说不知道，帮助也不大，现在证据显示，那瓶水只有他和闫蓁碰过，而且水里也确实有i jian水的成分，除非可以证明里面的药是闫蓁自己下的。”

“你觉不觉得奇怪，一般来说，不管是被人陷害还是真的做过，突然有警察找上门来，都会有一点措手不及才对。可是祝盛西怎么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

徐烁扯了下唇角，带着一点自嘲“也许他的确知道。”

“什么意思？”顾瑶问。

“顾承文可以牺牲阮正新，自然也会牺牲祝盛西。”

顾瑶微微一怔，许久没有说话。

其实顾承文是什么样的人，做事什么风格，她心里是有数的，就算以前过去这一年是她失忆了，被人蒙蔽了，这几个月也早就清醒了，尤其是当她知道了阮正新的事情，又听到今晚卓晓艺的那些话之后。

顾承文牺牲的何止是阮正新，还有他亲生的子女，他的两任妻子。

他当初选择柳玲玉，就是抛弃了李慧茹和顾瑶，他后来又选择了李慧茹，也是因为他放弃了柳玲玉和顾竑。

还有他的两个少年时代就认识的朋友，萧绎琛和徐海震，一个坐牢了，一个被残忍地杀害，这些都和他有关。

这样自私的一个男人，除了他自己，谁都可以牺牲。

只是……

想到这里，顾瑶轻声道“我不懂，祝盛西对他来说应该还有用，起码在他没有找到下一个替代品之前，他应该不会这么蠢的自断双臂，他才刚刚失去了阮正新这个法律顾问。”

徐烁说“怪就怪在这里，如果这件事是顾承文做的，那么他的确太着急了，在江城还没有人可以像祝盛西那杨帮他。而且就算要搞祝盛西，也不应该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案子。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顾承文授意，又会是谁要对付祝盛西？”

另一边，祝盛西和王忠利先后成为i jian案的嫌疑犯一事，也在同一时间惊动了顾承文。

顾承文刚下飞机，收到风先是一愣，随即气急败坏的让前来接机的杜瞳去搞清楚情况。

一个小时后，杜瞳回复了。

顾承文第一个问题就是“是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杜瞳吸了口气，解释道“王忠利这几个月很不听话，他想独大，我和祝总商量过，还是让闫蓁出马，先把他安抚了再说。王忠利一直喜欢闫蓁，而且这件事闫蓁也同意，没想到事情过后她会去警局告发，那瓶水一定有古怪，我们根本不需要下药。”

按照杜瞳的说辞，问题在闫蓁那里，是她出尔反尔，明明答应好以色做诱饵，却突然反咬一口。

顾承文耐着性子听完过程，说“联系过闫蓁么，她要什么条件。”

“暂时还联系不上，她报警之后就断了所有联系方式。”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我就只有一点——不要让她到处乱说。”

闫蓁在“承文地产”任职期间，就知道公司内部不少机密，何况她是做外联的，酒桌上耳聪目明，消息灵通，现在刚刚离职就搞出这么大动静，谁能不忌惮？

杜瞳说“是，顾先生，交给我处理吧。”

转眼到了第二天。

清晨，顾瑶在客房里转醒，拿起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出房间。

整栋房子安静的不像话，她没有去找徐烁或是祝盛西，转而来到顾竑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屋里有些动静。

顾瑶轻敲了两下门板，推门一看，卓晓艺正在喂顾竑吃药。

顾瑶一顿，问“你们起这么早。”

卓晓艺说“顾竑每天早上都要吃药，等药劲儿上来了，他还可以睡一会儿，到中午还要吃一次。”

顾瑶笑了小，坐在床边，望着顾竑“精神不错，睡得怎么样？”

顾竑的气色看上去的确比昨天好一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说“还不错。”

然后，他转向卓晓艺“我想再喝杯水。”

卓晓艺拿着杯子起身，很快说“好，我这就去。”

等卓晓艺离开房间，顾瑶微微挑了下眉，有些诧异的问顾竑“是我敏感还是……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认为顾竑是想支开卓晓艺。

但是为什么呢？

顾竑仿佛扯出一抹笑容，令那颓败的面容多了一点生机“真不愧是姐姐，你虽然忘记了，但默契还在。”

顾竑边说边动作缓慢的伸出手，轻轻抓住顾瑶的。

在顾瑶怔忪的同时，也不禁低下头，看着顾竑将她的手心打开，轻缓的在上面写下了四个数字。

顾瑶瞪着手心好几秒，抬眼问“什么意思？”

顾竑仍在笑，声音很低“这是你的秘密，三年前，你交给我保管的，现在，我还给你。不过那时候，你并没有告诉我它们代表的意思，你只是交代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连晓艺都不可以，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就去找一个人，把这组数字交给他。”

所以说，这组数字是暗语？

为了怕所谓的“秘密”被泄露出去，还要把这组数字交给一个人？

顾瑶立刻问“是谁？”

与此同时，她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直到顾竑轻轻张口，无声的做了三个口型。

紧接着，门板就被推开了。

卓晓艺倒了热水进来，浑然不知屋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顾竑的表情又恢复如常，好像不曾和顾瑶说过任何话。

顾瑶沉默了许久，看着卓晓艺喂顾竑喝热水，看着顾竑疲倦得闭上双眼，缓慢地睡过去，看着卓晓艺轻手轻脚的收拾东西。

顾瑶也不动声色的站起身，离开房间。

她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早已天翻地覆，只因她看清了顾竑的口型，他说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联想到的名字——萧绎琛。

第156章Chapter 156

chater 156

顾瑶一直在反复思忖着顾竑的话。

她知道, 以她的性格，她三年前那样对顾竑说, 一定是别有深意的。

——如果有需要，就带着这组数字去找萧绎琛。

难道她在三年前就料到自己可能会出意外，怕顾竑有什么闪失，所以提前嘱咐好他，让他必要时候求助萧绎琛？

是这样吗？

可是萧绎琛都已经坐牢了, 他又能帮助顾竑什么, 顾竑的病是根本治不好的。

还有, 顾竑说这组数字是她的秘密, 也就是说它们不是随便排列的，一定有其他意思。

那四个数字是7693。

顾瑶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其中的联系，当然这也不可能是她的生日。

看来要想知道里面的含义，要么就是她恢复记忆, 要么就是直接去问萧绎琛。

想到这里，顾瑶拿出手机, 很快给狱警李方达拨了通电话。

顾瑶一上来便说“李警官，我想了很久，还是想给萧绎琛做一次心理辅导。”

李方达一愣，很快提醒顾瑶“你忘了，他已经拒绝将你放在探视名单里。”

“我知道，不过也许这次他会改变主意呢——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转达一句话, 就说, 我有四个数字想请教他。”

李方达自然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但他也没理由拒绝，只是不抱希望的告诉顾瑶，结果可能还是被拒绝。

等结束通话，顾瑶又很快给秦松发了消息“我想尽快安排第三次催眠。”

秦松和李方达一样错愕“这么密集，你的身体受得住么？”

“我不要紧，我只想着急知道结果，上次的催眠很有效，这次我想加强力度。”

“你确定？”秦松的声音很是担忧“你也知道，大脑的负荷量是有上限的，如果要在短时间内超负荷工作，身体和大脑都会吃不消，还会出现记忆混乱，有的人甚至会精神崩溃，陷入疯狂。”

顾瑶说“我明白。如果我一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突然把我放到城市里，让我适应现代化的进步，让我感受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我的精神可能会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世界观而崩溃。但我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年前自己的所知所想，而且大概有了一定的预估，所以就算现在一口气把记忆都找回来，我相信我也不会太惊讶。况且我也不是要一蹴而就，我只是希望加快速度，加大密度，不如这样，明天后天我都可以，看你时间安排？”

顾瑶表现的非常果决，语气也很坚定，秦松听了也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被人扭转的，只要轻叹一声说“那好吧，最快后天上午，我本来是休息的，不过可以为你破例加班，怎么样？”

顾瑶笑了“好，那就上午十点见。”

顾瑶挂上电话，又在房间里待了片刻，等将近九点时觉得有些饿了，便走出房门。

饭厅是连接客厅的，顾瑶刚来到门口，就闻到了香味。

她诧异的顺着香味来到开放式的厨房，隔着案台，有些怔忪的望着厨房里那个男人的背影。

是祝盛西。

他下厨一向很拿手。

也是这样一瞥，顾瑶才忽然发现，祝盛西的身型好像瘦了不少。

祝盛西仿佛也感受到背后的存在感，拿着勺子微微侧过身，见是顾瑶，轻轻一笑“起了？我煮了早餐，待会儿叫大家一起吃。”

顾瑶更诧异了，他一点都不像是牵扯到□□案里的模样，好像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他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先做好一顿早餐，仅此而已。

这样的情形，只出现在他们未分手之前。

顾瑶带着疑惑坐在案台前的高脚凳上，一手托着腮，细细打量着祝盛西的动作。

行云流水，厨房里是他的天下，他和过去每一次都一样，很从容。

只是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或者说他表现得比以前更放松，更轻松，像是有什么重担落下了。

顾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瞅着祝盛西，直到他煮好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又做了鸡蛋煎吐司，煎培根，切好了红色火龙果，洗了一些车厘子，最后简单做了一道酸奶麦片和煎蛋，将这些中西合并的早餐逐一摆上餐桌。

卓晓艺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简单吃了一点，就回房照看正在熟睡的顾竑。

徐烁起得很晚，出来时哈气连天，一双大长腿慵懒的拖着步子，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扫了眼丰盛的早餐，又看了看正在吃粥的祝盛西。

祝盛西只吃了半碗粥，已经见底了，他站起身，朝徐烁和顾瑶笑了笑，说“我还有事，要赶去公司，你们慢慢吃。对了，这是备用钥匙，你们留着用吧。”

祝盛西交代完，就微笑着走向卧室，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口。

顾瑶这才皱着眉收回目光，问徐烁“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徐烁喝了口黑咖啡，就着吐司和培根“你指的是哪里？”

“他才牵扯进闫蓁的案子，还有心情做早餐？你有没有看到他刚才的笑容……”

徐烁抬起眼皮，眼神淡的不能再淡了“嗯，你倒是很关注他。”

顾瑶“……”

“堂堂‘江城基因’的总裁，这个案子对他来说不是要命的大事，全江城最好的律师团队都在等他赏饭吃，只要有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顾瑶一怔“可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这案子不乐观，证据确凿，还说那水瓶上有他的指纹。”

徐烁扯了下唇角，没吭声。

这时，祝盛西走回客厅，他已经换好西装，来到桌前，忽然说“对了，有个事我差点忘了。”

顾瑶和徐烁一同看过去。

祝盛西的目光略过顾瑶，落在徐烁身上，两个男人仿佛互相打量了一秒，一个淡定，一个从容。

祝盛西说“这次的案子，我想请徐律师帮我辩护，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事情都全权由你负责，报酬方面随你开。”

徐烁扬了扬眉，放下吐司，用餐巾擦了擦手，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笑“能为‘江城基因’的总裁代理官司，是我的荣幸。看来，我很快又要在江城出名了。”

说话间，徐烁站起身。

祝盛西几乎和他同一时间伸出手，隔着桌子一握。

“合作愉快。”

顾瑶一直盯着两人的互动，直到这一幕，她眯了眯眼，忽然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讯息——这两人，分明有鬼。

第157章Chapter 157

chater 157

等祝盛西出了门, 顾瑶这才慢悠悠的把目光挪回来，落在正慢条斯理，假模三道吃早餐的徐烁身上。

他还摆出一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什么大案子都没有接的样子，边吃还边示意顾瑶“你怎么不吃了？吃啊。你还别说，你这前任厨艺真的很能打, 就算将来公司倒闭了, 还能开餐馆。”

“……”顾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问“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徐烁将培根塞进嘴里，嚼了几下, 反问“解释什么，我刚接了你前任的案子？”

“徐烁，我是认真的，你别想糊弄我。”

徐烁没吭声, 只是笑笑。

顾瑶接着说“你昨天和今天完全是两个态度, 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哦，那你看出什么了？”徐烁完全没有打算遮掩，还一脸正色的问。

“你们之间应该有个协议，谈妥了条件。”

“哎……”徐烁一声轻叹，摇了摇头，用餐巾纸擦了下嘴, 总算结束了早餐, “我怎么给自己找了个这么聪明的女朋友呢。”

“徐烁。”顾瑶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警告。

谁知徐烁却充耳不闻, 只是站起身的同时微微弯了下腰, 在顾瑶的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在她皱着眉略有震惊的表情下，低声道“我吃饱了，要去忙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聊。”

顾瑶简直不能相信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什么前任、现任，前阵子见面还针锋相对，这才多久就沆瀣一气，联合忽悠起她了？

顾瑶跟着站起身，对徐烁说“你竟然用这种方式搪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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