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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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花的舞父皇也喜欢,二哥肯定要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地说六哥的坏话,二哥同风吹花可是不清不楚的。”敏文感叹道,“六哥这次为了幺幺你,可是煞费苦心呢。”

冯蓁觑了敏文一眼,“你这是心疼你六哥啦?”

敏文摇摇头,“我只是想着,若是有个人也能为了做到我如此,我就算是死也甘愿了。”

冯蓁摇头晃脑地道:“此言差矣。你六哥这样,是因为他知道无法娶我做正妃,所以只能花些心思讨我开心,可他现在不过就是花了一丁点儿心思,然我若是真给他做了侧妃,整个后半辈子不仅得费尽心思讨他欢喜,还得讨正妃欢喜,你觉得就为这么点儿事,便该死也甘愿了么?”

“所以你还是中意十七郎对么?”敏文有些尖锐地问。

敏文提及十七郎的语气有些不对,冯蓁隐约察觉到一点儿,但还不能肯定。“不是中意不中意,只是宁做贫民妻,不做富人妾而已。”冯蓁这话是故意说给敏文听的,她知道敏文喜欢用各种秘密去交换利益。这话她自然会传给萧诜听的。

冯蓁觉得自己也够矛盾的,她既想吊着萧诜薅羊毛,却又觉得傻大个大约是她遇到的人里,唯一对她动了一丁点儿真情的。就为着这么一点点情意,冯蓁觉得还是该给萧诜提个醒儿,让他别跳自己这个坑。

冯蓁和敏文到丽水园时,里面已经衣袂飘飘,香粉四溢,丝竹声声,时人本就有蓄养歌姬的喜好,萧诜的丽水园里更是佳丽纷繁,各处都设有歌舞,移步换景,波斯舞、胡旋舞、惊鸿舞、盘鼓舞种种,似乎就没有萧诜没收集到的舞姬。

那跳波斯舞的舞姬,其中一名还真是波斯来的,雪白的细腰就那么展现在阳光下,引得多人驻足。

冯蓁一抬眼就看到了围观的严十七,她却是没想到萧诜还会请他。

“幺幺。”萧诜的声音在冯蓁身后响起。“走,孤带你去靶场,有好东西给你。”萧诜走上前,一把拉起冯蓁的手,领着她往西走。

萧诜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周遭的人都能听见。严十七在听到“幺幺”二字时,就已经转过了头。

冯蓁的手被萧诜拽着,力气大得颇有些抽不出的意思。她任由萧诜拽着,回头视线就和严十七的碰了个正着。

待离开了严十七的视线,冯蓁再次甩了甩手,“殿下,你此举实在不妥。”

萧诜却没松开冯蓁的手,“幺幺,严十七哪一点儿能配上你?不就是个文弱书生,孤一拳都能打两个他那样的。孤刚才就是故意的,如此正好叫他心里有数,想跟孤……”

萧诜意识到话说多了,赶紧住了嘴,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冯蓁收回手,瞪着萧诜道:“可殿下就不顾及我的名声了么?”

第62章 丽水园(中)

萧诜有些委屈地道:“那当初孤不也给你揉过脚么?”

冯蓁瞪了萧诜一眼,私底下和众目睽睽之下能一样么?再说了有些事儿她可以做, 他却不行。冯蓁并没对自己的双标感到羞愧。

萧诜定定地看着冯蓁, “幺幺, 孤有话同你说。”

“殿下,我是不会违逆外大母的安排的。”冯蓁一句便堵死了萧诜接下来想说的话。

“可是孤会待你比他待你好一万倍。”萧诜急切地想表明自己的心意。

冯蓁没说话,只幽幽地看着萧诜, 感觉萧诜还是太纯了些, 连哄人的话都说得这般没有说服力。但他心底必定是知道的, 若他真心待她好,就不该叫她做侧妃。

萧诜有些痛苦地道:“幺幺, 孤的亲事孤也做不得主,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 再怎么指婚也指不到你头上。二哥、三哥都早就成了亲, 你知道孤的亲事为何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成婚么?”

冯蓁的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在秦水畔,看着你跌落河中的时候,孤才知道,孤想娶的人只有你。”萧诜说得倒是深情, 这又是一个想报恩的, 所以才想逼着她做侧妃。

也不知道是她报恩, 还是他报恩呢。

“那时候我可还是个小胖妞。”冯蓁有些不信地笑道。

萧诜焦急地道:“幺幺,我知道你不信, 可孤在佛前发过誓,这辈子若有负幺幺,就叫孤死无葬身之地!”

冯蓁低下头沉默不语, 男人的话若是信得,那母猪都会上树了。即便萧诜现在是一颗真心,可又能保持多久?一年、两年?而且怎么定义这负心不负心的?她和他的认知恐怕不一样。且看萧诜这一园子的环肥燕瘦的舞姬,就知道道不同。

在冯蓁看来,爱情如果不排她,那本身就已经是辜负了。

萧诜在冯蓁眼里并没有看见动容,方才晓得当年那个很好哄的小女君,可没他想的那般好说话。“你不信也没关系,孤会让你相信的。”萧诜抛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走了。

冯蓁淡定地望着萧诜的背影,真是难得,被德妃宠得竟还保留着一分天真。虽然真心也没几分,可但凡有一分也值得人怜惜,所以冯蓁琢磨着,此次事了,她今后见着萧诜就要绕着道儿走了。

然则肥羊少了一只,总是要想法子找替补的,冯蓁背对着树丛,寻思着要不要跳出去吓一吓喜欢偷听壁脚的三皇子萧论。

萧论此刻就站在树丛后,也正看着萧诜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这六弟还真是有些天真的。冯蓁为何不信他?说白了不就是“不中意”三个字么?但凡她心里有一点他的影子,又岂会如此无动于衷?

然则萧诜的失意,在萧论眼里却是极好的机会。他是没想到自己六弟还是个痴情种,若是他能将冯蓁握在手中,对萧诜想必也是一种威慑。

冯蓁最终还是没无聊到跑出去吓唬萧论,所以乃是往前走了一会儿才“偶遇”赶上来的萧论的。

只见萧论穿了一袭紫地八团玉兰纹蟒袍,腰缠玉带,配着双鱼羊脂玉佩,端的是温润儒雅,和萧谡有些相似,还真不愧是兄弟,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幺幺怎的一个人在此?”萧论道。

冯蓁心里说着,这还不是在给殿下你机会么?“回殿下,我正要去寻敏文呢。”

“孤陪你一道吧,这园子太大,你一个女君落单了却也不好。”萧论体贴地道。

瞅瞅,局外人萧论都能想到的想事儿,萧诜那棒槌却是一点儿没顾忌的。冯蓁少不得有些替未来的六皇妃头疼,萧诜那样的人,做朋友没得说,可是做丈夫么,真的是谁用谁知道。

既然相伴而行,总要聊些家常话的。萧论道:“听说蒋家二少夫人有孕了,幺幺一回京就忙着讨好宋夫人的事儿,可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哪儿就有那么夸张了,知情的也不就那么几个么?冯蓁却也没戳破萧论的夸张,只装作尴尬地笑了笑。

“也难怪你会担心,女子生产就是闯鬼门关,孤的皇妃产子时,情形不怎么好,亏得那稳婆经验足,才有惊无险地过了。”萧论道。

冯蓁心里虽然觉得萧论一个大男人跟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讨论生孩子的事儿,有些滑稽,然则却不得不承认,他挑话题是挑到了自己心坎儿上。

“那稳婆能否介绍到我阿姐府上呢?”冯蓁顺着萧论的话道。

“这事都是皇妃在料理,孤也不知那稳婆姓甚名谁,等孤回府后打听了再告诉你吧。”萧论道。

“那就先多谢殿下了。”冯蓁感激地道。

萧论笑道:“且先别谢孤,孤还欠着幺幺你一支曲子呢,若是能高抬贵手,那就算是谢孤了。”

“那可不成,正好今日殿下也来了,可得愿赌服输才是。”冯蓁道。

“这丽水园里可不缺丝竹。”萧论逗着冯蓁道。

“然则却无雅乐。”冯蓁不要钱地吹捧着萧论,“我知道殿下若想践诺,肯定能找到机会的。”

说罢冯蓁就往前快走了两步,回头冲着萧论展颜一笑,还特别俏皮地眨了一只眼睛。原来是敏文从小径那边过来了,她正好跑过去。

萧论看着冯蓁远去的背影,这样鲜活的小女君谁能不喜欢呢?哪怕本意并非什么喜欢不喜欢,然则跟这样的人相处也是舒服的。其实冯蓁哪怕就是个闷葫芦,木头美人也无妨,她那张脸就已经叫人看一辈子也不会腻味了。

这样的美人萧论不是不想要,只不过是觉得这种时候没必要横生枝节,然则若冯蓁待他有意,却也没有推拒的必要。不过在萧论的心里,似乎却从没想过冯蓁曾经救他的事儿。

晚上丽水园在明辉堂行宴,董素素抱着琵琶半遮面,轻启檀口道:“清风动帷帘,晨月烛幽房。佳人处遐远,兰室无容光。衿怀拥虚景,轻衾覆空床。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抚枕独吟叹,绵绵心内伤。”

曲中含艳,怨中藏媚,却也适合青楼花魁吟唱,引得人怜惜她轻衾覆空床。不过她声音柔绵,很是悱恻动人。听着似乎简单,然若换成另一人唱,却未必能如此情入愁肠。

只是教坊之人唱曲儿到底还是艳丽了些,“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在冯蓁这等女君面前唱出来,却不慎妥当。这又是萧诜这主人不谨慎的地方了。若要挑错,真是处处都是漏洞。

不过冯蓁也不是真心来听曲儿的,也没怎么留意那艳丽的辞藻。因为她此刻心中正怒火翻涌,萧诜那个棒槌,竟然连一点儿小事儿也办不成,竟然叫萧谡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明辉堂中。冯蓁心忖,自己亏得对萧诜一点儿心思没有,否则真要被他气出心梗来。

萧诜此刻却完全沉浸在了董素素的曲子里,那曲本是唱的女儿心思,可眼下换成他的心思,似乎也贴切得很。所以萧诜听得摇头晃脑,心下恍惚,觉得她定然是在意自己的,这会儿瞪着自己,只怕是吃醋来着。

董素素自然是美的,光是歌喉好,哪里能名满上京,必得是秀美出尘才行。董素素和萧谡府中的霜姬似乎是一类人,都是清汤挂面形的美人,楚楚动人,体不胜衣,一双美眸不哭也带三分水色,叫人心生怜意。很有叫女君吃醋的本事。

然则冯蓁瞪萧诜,自然不是为了吃醋。可萧诜本事不大,自恋之心却不差,以为冯蓁是吃醋了,所以见她看过来,便又含情脉脉地看回去,表示董素素哪儿有她吸引人呐。

像萧诜这样的人,若是放到天朝,哪怕他有钱,那也只有母胎单身的份儿。就他这理解力,中文四级都过不了,冯蓁愤愤地想。

萧谡这一出现,冯蓁的心情就坏了几分,又怕他坏了自己晚上的好事儿,所以很是瞪了萧诜几眼。

萧诜酒意上头,心头只余窃喜了。

丝竹既去,风吹花又翩跹而至,舞若惊鸿,态如呈鸾,端的是若雪之回风,似雾之轻摇,一曲连旋,看得冯蓁瞠目结舌,心想风吹花这转圈儿的功夫也算是独步天下了。

有风吹花的舞,董素素的曲,席间无须劝酒,众人便都已经开始自斟自酌起来。

敏文与冯蓁同桌,凑到她耳边道:“你看到十七郎没?眼珠子都快黏在风吹花身上了,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看的,一股子狐媚气。”

“就是狐媚气才好看呢,你将来若是成亲了,也得好生学学。”冯蓁道。男人娶媳妇为的还不就是生儿育女的事儿,谁也比谁好不了多少。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儒们不也得生孩子么?纳妾的也不在少数。

敏文撇嘴道:“我才不跟她学呢。”敏文心里的女人只有德妃一个,这么多年能把他父皇牢牢地攥在手里,那才是女人的巅峰,而德妃就一点儿也不狐媚,很是端庄。

冯蓁看着敏文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再多说,反正自己的日子得自己过,性子么也不是别人说一两句就能改过来的。

只是敏文看风吹花的模样太过咬牙切齿,冯蓁默默地饮了一口酒。

“你难道不管管么?你不是都要和十七郎定亲了么?”敏文忍不住道,她的手掐住冯蓁的手臂,冯蓁感觉自己的手臂快紫了。

冯蓁抖了抖手臂,“疼,我说你怎么比我还急?”

敏文这才讪讪地收回手。

“男人的心是管不住的。若我真与十七郎定了亲,他想睡谁就睡谁,我也不管的。”冯蓁很是潇洒地道。要真是不幸嫁了人,一个贤妻良母她还是做得的,反正人生就是一场戏,当个局外人就好。

冯蓁凑到敏文耳边,几乎咬着她的耳垂低语道:“就是十七郎跟你也睡了,我也不在乎。”

第63章 丽水园(下)

敏文立时红了脸, 又来掐冯蓁, “你阿姐知道你这样说话么?什么睡啊睡的?你羞也不羞?”

冯蓁“哎哟”了一声,她这身皮肉是真的越来越娇贵了, 虽说受了伤泡泡桃花溪就能迅速愈合, 但伤起来那也是真容易, 随便磕碰一下就是个痕迹。

冯蓁可再受不了敏文的醋意了,全往她身上撒气儿,所以借口更衣便起身出了明辉堂。

一出明辉堂, 冯蓁就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这不是给某些人可趁之机么?只是既然出来了,少不得要溜达一圈才好再回去。

冯蓁转拣了那人多灯亮的地方走, 本来是没有入厕的打算,但想一想觉得还是女厕比较安全, 脚下刚拐了弯,却感觉眼前一大片阴影掩盖下来,那熟悉的一丝桃香便钻进了鼻里。

冯蓁往宜人那边略略靠了靠,就指望这忠仆护主了, 谁知背后却有人叫了声“幺幺”。

是萧诜,他也跟了出来。

萧诜走上前来,看见萧谡便道:“五哥来得正好。”

萧诜吃了许多酒, 酒壮色胆, 两步上前,一把就拉起了冯蓁的手,对着萧谡道:“五哥, 我与幺幺情投意合,你别再在父皇跟前提什么十七郎的事儿了,弟弟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萧谡的眼神往下落在冯蓁和萧诜交握的手上,眼睛藏在阴影里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冯蓁这次没甩开萧诜的手,只是觉得眼前的情形滑稽透顶,忍不住想笑。她和萧谡算有那么点儿事,这会儿却好似又和萧诜有这么点儿事,于是此刻颇有些修罗场的迹象。

“六弟,你喝醉了。”萧谡冷冷地道,再看冯蓁,声音就更冷了,“女君这是打算给六弟做侧妃了?”

冯蓁这才着火似地赶紧甩开了萧诜的手,看热闹可以,但是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就不行了。

萧诜嘴里喷着酒气道:“总之,五哥你就别再乱牵红线了,否则别怪做弟弟的不顾兄弟之情。”

萧谡冷笑道:“说得好像咱们以前有过兄弟之情似的。”

萧诜听不得这种挑衅的话,感觉萧谡就是故意跟他作对,要拆散他和冯蓁似的,所以二话不说一拳就朝萧谡打了出去。

只见萧谡微微一侧身,也不见动作有多快,却堪堪避开了萧诜的拳头,再伸出手轻轻往前一带,萧诜收不住力道,身子顺势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啃屎。

喝醉酒的人就不该打架,萧诜半天没爬起来,等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想再回打萧谡一拳,却又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卸去了力道,再摔了一筋斗。

冯蓁在旁边看得直想笑,实在是萧诜的动作有些滑稽。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因此忍得很是艰难,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冯蓁也实在没想到还有两兄弟为自己打架的一天,不过你别说,这种“祸国殃民”的感觉还真新鲜又好玩儿,冯蓁这心态颇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因着是在冯蓁跟前出的丑,所以萧诜哪里肯服输,踉跄地爬起来又朝萧谡打来。

萧谡这次没还手了,只往旁边避了避,“老六,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看着你对自己兄长动手么?”

此时,前头有些人听到这边不小的动静儿,都开始走过来了,人是越来越多,萧诜虽然醉了,却也没醉到完全失去理智u的地步,他闻言顿了顿,回身朝冯蓁看过去,满眼都是羞愧的受伤神色。

冯蓁心中一凛,却也怜惜上萧诜来,他可是唯一一个为她出头的人呢。冯蓁不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却刚好被走过来的萧谡给挡住。

“这一次孤只当你情有可原,下次再不许叫别人拉你的手。”萧谡居高临下地看着冯蓁。

冯蓁乖顺地点了点头,这档口如果跟萧谡闹起来,那不是叫别人看笑话么?对付这种霸道总裁范儿,最好的方法就是阴奉阳违。

人越来越多,萧谡自然不能跟冯蓁久缠,只匆匆留下一句“孤在池边的玉津亭等你。”

萧谡一走,冯蓁就追着萧诜去了。

萧诜走得很快,似乎是没脸见她。

“六殿下,六殿下。”冯蓁唤了两声,提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萧诜的袖口道:“殿下是在生我的气么?”

萧诜停下脚步,别扭地转开脸,“没有。”

“那是因为打架打输了?”冯蓁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

萧诜冷哼了一声,“那是孤喝醉了,等改日你再看看。”

冯蓁放柔了声音道:“殿下今日为我出头,我很感激,以前从没人这般对过我。”

或许是月色太温柔,也或许是冯蓁的话安抚了他,萧诜回过头来看着冯蓁,“幺幺,我……”

“打架打输了有什么关系?打架厉害的人通常都喜欢家暴,不过是野蛮之人。”冯蓁胡乱地编了个西京的故事,“我家在西京的庄子上,隔壁是个土财主,虽然生得白白净净的,可却经常打媳妇。”

萧诜虽然不明白冯蓁为何提什么土财主,但被她这么胡言乱语一番,心里却好受了不少。“是么,孤可不会打女人。”

冯蓁重重地点点头,“嗯,五殿下就没这个讲究,我挺替他未来的皇妃担忧的。”冯蓁想着当年萧谡敲自己手肘的仇来,觉得自己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他。

“那你就不用操心,只怕未来的五皇妃还没过门就又被他克死了。”萧诜不无刻毒地道。

冯蓁吃吃地笑了起来,余光瞥见萧诜的手掌根有些血迹,想是刚才摔倒时擦伤了。“殿下的手受伤了?”

“无妨。”萧诜将手背到了身后。

“走吧,我送殿下回屋,再给殿下上点儿药。”冯蓁殷勤地道。

虽说宴席还没结束,但想着冯蓁居然要给自己上药,萧诜就再舍不得回去了,自然是冯蓁说什么就什么。

冯蓁将萧诜送到他住的地方,让侍女取了药来,坐在萧诜的跟前,拉起他的手替他细细地清理起伤口来。

萧诜垂眸看着冯蓁的额头,灯光晕在她的身周,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温柔的光泽来,似宝玉而含暖,似明珠而晶润。冯蓁不是那种狐媚的美,可妍丽到了极致,便生出了一种催魂夺魄的媚色来。

见她如此细致、温柔,没有一丝不耐地替自己清理着伤口,萧诜的心里涌起一股又酸又涨的情绪来,“幺幺,我……”

连孤也不称了,可见是动了情。

冯蓁抬起头朝萧诜笑了笑,“殿下渴么,我给你倒杯水吧。”

此等颜色,还温柔解语,芳蕤馥郁,萧诜的眼睛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只能随着冯蓁的身姿摆动而转动。

冯蓁背对着萧诜,在他的茶杯里下了点儿“蒙汗药”。这药可真是来之不易,像她这样的女君是不大能接触到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的。手里这点儿东西还是花了大价钱,拐了几道弯,从教坊里淘出来的,先拿狗做了下实验,好似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斟酌着给萧诜用的。

冯蓁这也算是被薅羊毛给逼上梁山了。她如今已是大姑娘,再想薅羊毛那是千难万难,也不能指望萧诜等人再被刺杀然后又受伤昏迷。所以冯蓁异想天开地想效仿那半夜出没的采花大盗。

不过冯蓁也没干过这种事儿,心虚得厉害,这才让萧诜在丽水园行宴,她也算是熟悉熟悉作案场所。这会儿跟着萧诜到他屋子来上药,其实也是为提前踩点。

萧诜喝过水之后,冯蓁又让宜人扶着他去榻上休息,然后道:“夜里风凉,我替殿下把窗户掩一掩吧?”实则冯蓁这是在给自己留门儿呢,那窗户瞧着是关上了,其实只是轻轻地栓了个头,回头用薄片轻轻一拨就能打开。

把这些事儿都做完了,冯蓁才又回过头对萧诜道:“殿下是安置呢,还是让姬妾前来伺候?”

萧诜就是再傻也不可能当着冯蓁的面说叫姬妾来啊,自然道:“孤这就安置了。”

冯蓁满意地笑了笑,这才领着宜人走了。

萧诜躺在榻上,原是想找个姬妾泻泻火的,但因为刚才说过的话,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又加上头有些昏昏沉沉,也就顺势倒在了榻上,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冯蓁住的紫云馆离萧诜的住处不远,也是他特地吩咐下去安排的,正好方便了她行事。

冯蓁换了身特制的黑色夜行服,顺着墙根儿溜了出去,见萧诜的房中已经灭了灯,又耐心等了会儿见没有其他动静儿,这才溜到了她刚才留缝的那扇窗户下,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屋子里萧诜在榻上睡得跟猪一般,冯蓁在他身边盘腿而坐,再将他的手拉住,感受到白息源源不断地涌进桃花源,才觉得自己这风险真没白冒。

不知过了多久,园子里似乎有些不小的动静儿,不过冯蓁合眼没动,今晚就是天塌下来也阻拦不了她薅羊毛。

冯蓁再次睁眼时,园中的仆从已经开始上灯烧水了。她侧头看了看萧诜,依旧还在熟睡,冯蓁抻了抻腿,又从窗户翻了出去,借着夜色的掩饰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的,这叫冯蓁觉得自己很是有当大盗的本事,说不定以后九转玄女功练到高深处,也能博得个“盗帅”的雅号。

只是冯蓁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刚翻进自己屋子,就看到了坐在屋中圆桌前,背脊挺得笔直的萧谡,她吓得差点儿没腿软地摔在地上。

萧谡的目光在冯蓁的夜行衣上来回梭巡了好几遍,“一整晚你去哪儿了?”

第64章 馊主意

这话是说他已经在这儿枯坐了一夜了?冯蓁没急着说话, 枯坐一夜必然是怒气蓄积到了顶点, 她得想想怎么应对才是。

冯蓁看了看天色,将头上的黑色头巾一扯, 乌黑光润的满头秀发顺势如水地沿着肩膀倾泻了下去, 淘气地在空中弹了弹, 散发出清甜的发香来。

冯蓁无视萧谡地绕到屏风后,当务之急是先把夜行衣换了才是。她心里又忍不住对萧诜生出无比的怨气来, 要不是他办事不利, 让萧谡堂而皇之地到了丽水园,她也就不会被抓了个现行了。

却没想到,萧谡也起身跟着她到了屏风后, 冯蓁的手顿了顿, 旋即便又开始宽衣解带。这可不是她放得开, 实在是里面还穿着抹胸和白罗裤, 放在天朝这身打扮出去逛街都行, 自然也就不在乎萧谡看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肌肤。

脱完夜行衣, 冯蓁微微侧身, 拿过萧谡递过来的浅紫地襕绣玉兰纹袍子, 动作随意地在腰上系了系带子,这才转身过去面对萧谡。

虽说袍子毫无形状可言,但冯蓁这个衣架子却恁是把水袍撑得有型有款的,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紫玉兰。

冯蓁现在还真有些佩服起自己的镇定来了,她重新绕出屏风,才见萧谡刚才坐的地方, 桌上放着一个雨过天青色的瓷盒。

萧谡的手从她身后环绕过去取了那瓷盒揭开,冯蓁便闻到了一丝药香。

萧谡拉了冯蓁的手让她坐下,掀起她宽松的袖口到肩头,露出手臂上一圈的紫痕来,那是被敏文掐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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