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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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朝自己走来，孟兰辛略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摆出一副并不惧怕他的意思, 颇有些挑衅的意味。陆四将她面上神色瞧在眼中，倒是对这个小丫头生出几分好奇的心思来。
“听陆大姑娘方才一席话, 想必是胜券在握了？”陆四开门见山。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 与这个丫头拐弯抹角，她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你一直兜圈子。所以, 为了节省时间, 倒不如有话直说来的干脆利落。
孟兰辛起初或许是敬畏他的, 毕竟是戍守边疆人人赞颂的陆大将，于国于民都有莫大的功劳。从前不熟，她觉得他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可自从正面打了两回交道后, 她越发觉得这位人人称颂的所谓的大英雄, 其实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尚, 他也有讨人厌的一面，比如说现在。
“躲在墙根偷听两个姑娘说话，这就是陆四舅惯会的处事方式吗？”孟兰辛不答，反去将了陆四一军。
陆四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面前的嚣张骄纵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倒也无所谓。只笑了笑道“陆大姑娘错了，本将立于城楼乃是光明正大，倒是你……与那谢家姑娘鬼鬼祟祟的躲在墙根说话。你可知，若方才本将一声令下将你们二人拿下问罪，影响的可就是你们的名誉和前途。
孟兰辛小声嘀咕“巴不得你那样做呢……”
陆四耳力敏锐，听到了，却装着没听到的样子，反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孟兰辛露出一个僵硬却不失礼貌的假笑，“臣女只是与颖姐姐叙了叙旧，这不违反哪条律法吧？”
“不违法。”陆四淡然回应。
孟兰辛已经懒得再继续与他费口舌了，只下逐客令道“既然不违法，那陆大将军就不能拘着我不让走，我家家奴还等着呢，陆大将军若是没有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瞧瞧，女人变脸就是快，方才还是“陆四舅”呢，一言不合，就成了“陆大将军”了。
陆四略侧了身子，让出路来给她过去，只是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适时道“提前与陆大姑娘道一声喜，本将从帝后和太子那里探得的内部消息……”他目光坚定盯着孟兰辛，语气却颇为随意，“虽然孟大姑娘近来名声不太好，但太子对姑娘一片真心，所以，帝后还是属意姑娘为太子妃的。本将，在此恭贺姑娘。”
打从重活回来，孟兰心最想改变的一件事就是太子妃大选了，这可以说是她的一个心病。她置身其中，辨不出来此刻陆四话的真假，或者说，她压根没这个心思去分辨，自然而然就暴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来。
哪怕只是那一瞬间的暴露，她也是叫陆四看出了破绽。孟兰辛怔愣后看向陆四，朝她艰难露出一个笑来，可陆四看在眼中，心中却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这个小姑娘，好生奇怪，好似有许多秘密，却又十分倔强，不愿展露出分毫来。她的目光和眼神，倒不像是十六七该有的，像是阅尽了人生诸事般，叫人难以捉摸透。
实在是耐人寻味得很。
与孟兰辛道别后，陆四转而去了东宫。太子听说小舅舅来寻他了，十分高兴，立即亲自迎接出来。
今儿大选，兰辛亦入选了，他十分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见到陆四，他也丝毫没有掩藏这份欣喜。
“四舅舅怎么来东宫了，实在难得啊。”
陆家既为外戚，又为权贵，权重。平时，陆家诸位爷都十分注重与东宫储君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有人从中挑事，所以，陆四每逢入宫除了去皇上勤政殿议事外，最多也就是再去坤宁宫见一见皇后，至于东宫，的确是鲜少来的。
今儿来，其实有些鬼使神差。也不知是怎么的，自从见过那位孟家大姑娘后，他就找来了东宫。
但既然来了，陆四自然不会转身就走，倒是应太子热情款待，留下来喝了杯茶。先是给太子道喜，后才装作随意的样子问“太子可曾有得罪过陆大姑娘的地方？”
“孤没有，四舅舅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太子不傻，这些日子来孟兰辛的刻意疏远，他还觉察得出来。
陆四笑道“那多半就是臣得罪了。这丫头平时瞧见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如今瞧见我，总好像跟我有仇一样。”
太子也严肃道“四舅你说……兰辛她……会不会不想做孤的太子妃了？”
陆四倒也没刻意避开这个问题，既然他看得出来那孟氏女的确是不想入东宫……此番既太子问起，他也想探一探究竟。若太子对她依旧用情至深，这于太子来说，毕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若她真不想，太子当如何做？”
太子越发显得失落“瞧，四舅也看出来了。”
陆四虽冷清且颇有些寡情，可太子毕竟是他的至亲，他和孟家大姑娘又是从小的感情……所以，陆四还真做不到冷眼旁观。
脑海中那孟兰辛脸上失落却又略显得有些阅尽人生般沧桑的表情一闪即过，陆四脱口而出道“若她不愿，你可愿意放手？”
“孤不会的！”太子态度十分坚定，“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孤都会娶她。”
陆四望向太子，见他双眼都红了，看着他极为认真的样子，陆四实在于心不忍。可就算再不忍心，有些话，他还是说出了口来。
“若是她真不愿入东宫，你若是强迫她，她这辈子岂不是都会不高兴。”陆四是个不好功名利禄之人，他也不是官迷，若可以选，他愿意就做个闲散人，所以，他是能理解为何孟家大姑娘会临阵脱逃的。
功名，身份，地位……这些不是所有人都爱的。
太子实在不明白为何近来兰辛妹妹待他冷淡了许多，他也不愿想日后兰辛会嫁给别人这样的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决定了，他要和兰辛妹妹一辈子都携手走下去。
“我和兰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虽从未开口明确表示过愿意嫁我为妻，可孤知道，她是愿意的。她若嫁我，我必会一心一意待她好，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太子是个性子略有些执着的少年，很多时候做决定都冲动，所以，陆四也不再说什么。多说无益，何况，关他屁事？
陆四铁了心不想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也不知为何，近日来，脑海中总莫名其妙会浮现那位孟大姑娘的身影，以及她故意摆出的傲慢又不可一世的表情，还有，他分明从她脸上看出的那种历经岁月的淡然姿态。
总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的这副鲜活的躯壳里，似是住着一个老灵魂。
太子选妃进行得顺利，三月初选后，便是四月春狩。所以，二选日期在五六月份，到时候，初选入选的四位佳人，也得随队前去京郊，参与狩猎活动。大远王朝民风颇开放，女子能文善武，也是佳话。
当今圣上英武无双，太子妃又是未来国母，是辅助太子的存在。所以，皇上对未来太子妃的要求，可以说十分严格。
孟兰辛回忆前世，她最后之所以能力排众难成为太子妃，其实最后还是因为她入了皇上的眼。之所以能入皇上之眼，还是因为她有精湛的骑术。想当初，她为了能够得选太子妃，为了能够和太子长相厮守，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如今……
如今，孟兰辛再回想起此事来，也就只有一声冷笑了。
“再过几日便要随行春狩了，姑娘马术精湛，想必会入得皇上之眼。”绯霞最能摸得透主子的心，知道主子不想得选，但主子又的确马术超群，所以，她在提醒她。
若说初选是皇后选，那么二选，便算是皇上在选。
孟兰辛心中自是有主意，要想出众难，但要想藏拙，还是很容易的。
目前初选中选的有四位，但唯一能与孟兰辛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谢颖一个。谢颖论才貌论品德，其实都不在孟兰辛之下，她上辈子输就输在没得太子青眼。谢颖是个极为要强之人，她一心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最终败了，后来虽然嫁了个还算不错的夫君，但终日郁郁寡欢，没几年便香消玉殒了……
孟兰辛想，既然谢颖这般想做太子妃，那自是最好不过的。
春狩上，皇上面前，孟兰辛每每都表现得极为平凡。反倒是谢颖，十分突出夺人眼球，皇上对谢家的那位三姑娘，极为满意。
太子妃人选虽还没最终下旨定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左不过就是谢颖一个了。至于生下来的三个，最多再选一个良娣入东宫，也就不得了了。
前世的时候是孟兰辛入选的太子妃，因太子对她十分钟爱，故而并未有良娣的人选。孟兰辛现在唯一惧怕的，就是太子见拗不过皇上选不成她为太子妃，会退而求其次求帝后把那个良娣的名额给她。
不论是太子妃，亦或是东宫良娣，这都不是孟兰辛想要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已经藏拙了，不如藏得彻底些，彻底断了入东宫的路。孟兰辛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她既珍惜重获新生的这次机会，但也豁得出去。
她对自己狠得下心来。
孟兰辛决定以自残来保证自己不再掉入前世的深坑，所以，她决定演一场从马上摔落下来的好戏。她私下挑衅谢颖，非要与谢颖赛马，谢颖应了战后，她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只往那最深的林子中钻去。
谢颖都发现了不对劲，冲孟兰辛背影喊“兰辛妹妹，回来！”
可孟兰辛自己都跟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谢颖正焦急的不知所措，就见身边一阵风驰电掣，有人驾马追了过去。
第110章 番外：孟太后（六）
追过去的人是陆家四爷, 谢颖见状, 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太子来迟了一步，他勒马赶至谢颖身边的时候，陆四已经追过去有一会儿功夫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子厉声呵问谢颖。少年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此刻染着薄怒, 攥着缰绳的双手死死用力，双眼瞪着谢颖，仿若是谢颖让孟兰辛置身危险中的一样。
孟兰辛的马突然受了惊吓直往丛林中去, 谢颖惊魂未定呢，就突如其来的被太子呵斥一顿，她有些委屈。但她良好的素养告诉她凡事不能急，更不能觉得委屈，所以, 不论太子如何斥责于她, 她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如实回话“回太子殿下的话, 兰辛妹妹找臣女赛马, 臣女答应了。可赛中，兰辛妹妹的马突然受了惊, 往深林里去了……”
就是怕太子担心，故而说完后紧接着就加了一句“陆四爷已经追过去了，想来兰辛妹妹不会有事。”
可太子却不再理睬谢颖, 只“驾”了一声, 便打马扬长而去。他也往深山林子里去了。望着太子决绝而去的背影, 谢颖颇有些失落。
又过了会儿, 闻声赶过来的人就多了起来。
从黄昏时分等到天黑，也不见陆四带着人回来。皇上也派了人往深林里去了，皇上的人找着了太子，却始终没找得着陆四和孟兰辛。
陆皇后十分担心，有贴身婢女每隔一盏茶功夫就来复命一次。可每次，都没有好消息。
最后，陆皇后实在也等不及了，直接去了皇上营帐。
“皇上，四弟他会不会出事？还有孟家的那丫头，会不会有事。”陆皇后焦急，像是在问皇后，又像是在问自己。
皇上倒是镇定许多，闻声安抚皇后道“陆四威名在外，边疆呆了十多年，身子跟铁打的一样，他能出什么事？若他连林子里的猛兽都敌不过，朕又如何放心把边境之地交给他去打理。”
“放心，不会有任何事情。”
皇上给皇后吃了一颗定心丸，皇后稍稍放心一些了。可人一刻没回来，她悬着的那颗心就一刻也放不下去。
“臣妾留在这儿，和皇上一起等。”
皇上知她和陆四姐弟情深，倒留了她下来和自己一起等消息。而此刻，深林中，伤了腿的孟兰辛和陆四呆在一起。
四月天还微寒，又是半夜，深林中阴风阵起。陆四捡了些柴火架了起来，又逮了兔子和山鸡架在火上烤，孟兰辛一脸愁苦坐在火堆旁，眼睛定在了香喷喷冒着肥油的烤兔肉上挪不开。
陆四两只手左右开弓，十分熟练的烤着肉，工作之余，抬眸朝对面的女孩子望了几眼。见她眼睛瞪的有铃铛大，馋兮兮的，他倒是笑了。
毕竟是个小丫头，再倔强，再嘴硬，她也只是个孩子。饿一顿，就老实了。一顿肉，就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饿了吗？”他轻言轻语，状似随口问的一样。
闻声，孟兰辛把目光挪开，看向别处，嘴硬道“不饿。”
陆四说“既然你不饿，那这兔子和山鸡就都归我。”
孟兰辛望了他一眼，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陆四倒是正经起来“为了不嫁给太子，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觉得很值得吗？”
孟兰心矢口否认“陆将军在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陆四道“只问你一句，是想嫁太子，还是不想？”他严肃起来，未待孟兰辛苦回话，直接又说，“若是再顾左右而言其它，不肯正面回答，我保证立马让太子抱着你回去。”
“到时候，哪怕你再不想，也必须入东宫。”
陆四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孟兰辛也有些被吓着了。她怕他来真的，彻底堵死她所有的退路。
但她是个骄傲的人，要她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任他捏扁搓圆，她又不甘心。所以，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说了。
孟兰辛沉默着不说话，陆四道“若你不想入东宫，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你有什么法子？”孟兰辛用期盼的目光看向他，但那眼中的期盼转瞬即逝，眼里的希望很快便消失殆尽，沮丧道，“你是太子的亲舅舅，又怎么会帮我。”
陆四道“你只需说，想不想我帮你？”
这个时候，孟兰辛倒是坦然道“若将军能帮我，兰辛一定不忘将军的大恩大德。”
陆四道“那你告诉我，为何不愿入东宫？据我所知，你和太子从小交好，而太子对你的心意，你也该是知道的。”
孟兰心道“太子是好，可他偏偏是太子。我只是区区一平凡女子，没那么伟大，也并不想日后入深宫一辈子困在那一方天地。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只想过点平凡人家女子该过的小日子。”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陆四却是不信的，“既如此，何故不从一开始便不让太子误会？据我所知，孟姑娘从前，可也是想过做太子妃的。孟姑娘是谨慎的人，不可能改主意改的这么快……”
她就知道这样的理由肯定骗不过老谋深算的陆四，只能泄气道“我希望我日后的夫君，可以不纳妾，只一心一意待我一个。而太子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他是不可能不娶别人的。我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所以，不如就不要了。”
“好一个不如就不要了。”陆四上下打量她，一双豹眸十分精锐，“果然是将门之女，颇有尔父风范，有点意思。”
边说，陆四边将已经烤好的一只兔子递了过去。孟兰辛见二人方才似乎谈的还算顺利，也就大大方方接过吃的来，然后道了谢。
孟兰辛小口小口啃着肥得冒油的野兔，馋得口水流了一汪，可还顾着形象，不好意思吃太快。陆四都不必正眼去看，余光就瞥到了。
陆四说“在下是个粗人，从小混迹军营，实在不懂京城那些世家公子的那一套。陆家祖上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没什么规矩。所以，在我面前，孟大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矜持。”
“饿了就大口吃，没人会笑话你。”
孟兰辛觉得他简直有读心术，竟然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孟兰辛也不知道为何，对他方才说的一番话，莫名觉得安心。她是真饿了，也就不必在他面前强装淑女，索性大口吃起来。
待得孟兰辛吃得差不多了，陆四才又继续说“如今你我这般于山林中呆了一晚上，等明日出去后，就算你想再嫁太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孟兰辛又不傻，她世家出身，何况又活了一辈子了，不可能那么单纯。她自然知道，与陌生男子独处于深林一晚，她是注定不可能再入天家门的。至少这次，她入选不了了。
这样正好，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可陆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临大敌，陆四说“你可知道，皇后娘一直都在操心本将的婚事？若本将开口亲自求了你做妻子，你觉得皇后娘娘会不会答应呢？”
孟兰辛一口兔肉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咳了半饷，脸都咳红了，稍稍稳住些情绪后，她惊恐的看向陆四“陆将军，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陆四目光是透着认真的，可他摆出来的态度，却又让人觉得他是在玩笑。
“吃吧，吃完了就睡。”陆四把另外一只烤好的野山鸡也递了过去。
孟兰辛却被他吓得吃不下也睡不着了，她认真盯着对面的人看，一脸严肃“我是太子想要的人，你若执意朝皇后娘娘要了我，岂不是与太子为敌？”
陆四道“我是在替你解围。”
孟兰辛“经此一事，我是入不了东宫了。春狩一结束，我就彻底和东宫大选无关，为何要陆将军解围？”
陆四淡笑“太子对你一片真情，就算你此次入不了东宫去，日后太子登基掌有大权，你以为你还逃得了？不嫁太子，那你觉得你能嫁谁？嫁给谁才能保你一世无忧？”
孟兰辛恍然大悟，她明白了陆四的意思。只不过，她并不觉得那样的情况会出现。
因为不久后，郭氏便会去太子身边，到时候，太子与郭氏自会有一番纠葛。等他到时得了“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后，又怎还会记得她？
她不想入东宫，她就想要自由自在。如果因为不想入东宫而随意嫁了另外一个男人，那她今生的路又和前世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何况，这个陆四也不怎么样嘛！他和太子是一丘之貉，不见得好多少。
孟兰辛忘不了之前几次见面的时候他对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很不喜欢他那样。她觉得他是粗人，没礼貌。
陆四却像是真的会读心术一样，看了眼人后说“孟大姑娘若是对本将有什么意见，大可以直白点说出来，不必腹诽。”
“没有。”孟兰辛还算知道眼下自己一条小命握在他手中，她是有眼力劲的，可不敢此时此刻得罪他，“陆将军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恩人，我怎敢对将军不满。”这倒是实在，之前的确是不满，但陆四也的确救了她一回，她是要怀着感念的心的。
提起这个，她忽蹙起了眉来……到底是谁在她马上动了手脚的？
陆四见她忽而沉默不言，便猜得到她在想什么，问“你觉得会是谢颖吗？”
“不会。”孟兰辛几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当时在和她赛马，我出事，自然大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她没那么傻。何况，她虽想做太子妃，可却不至于害我性命，最多也就是背后诋毁我的名声。”
陆四笑笑，显然也没真觉得是谢颖的，不过就是想看看她傻不傻。
第111章 番外：孟太后（七）
“既不是谢颖, 那就是剩下来的两个了。”陆四语气悠闲随意。
不知怎么的，孟兰辛却突然想到了郭薇。郭薇是个有野心且心狠手辣的女人, 她一直都有心机, 却很能忍，轻易并不会显露出自己的心机来。孟兰辛倒不觉得郭薇会这么早出手, 只是通过这件事情，她又想到了前世的一些糟心事来。
她素来只向往简单轻松的日子，勾心斗角, 她不喜欢。同时心中也在庆幸，庆幸自己经此一事后，是入不了东宫了。
想通这一点，孟兰辛心情明媚起来。虽说那个暗中动了手脚的人是想陷害她，可她也算是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若是那个人入了东宫, 做了太子良娣，凭她的手腕和心狠程度，日后势必与郭薇有一番搏斗。
只要能打压得了郭薇的人, 某种层面来说, 她都觉得是好人。
“不管是谁, 既然我没事, 就不想追究了。”孟兰辛有自己的打算。
陆四尊重她的决定，并不干预。两人围火呆了一夜, 直到次日凌晨天快亮的时候, 皇上派出来的禁卫军才找到二人。禁卫军找到人的时候, 孟兰辛正侧身歪靠在陆四肩膀上睡觉，睡得有些沉，是陆四推了她一下，她才醒的。
而这一幕，恰好被太子看到了。太子看了看孟兰辛，又看了看自己舅舅陆四，似是有很多话想问，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没问出来。
“兰辛。”太子疾步走到孟兰辛跟前，关心询问“你可还好？”
孟兰辛脚崴着了，扶着陆四才勉强能站起来。陆四倒也不拆她的台，见她靠近，也没把人往外推，而是十分配合的握住了佳人手臂，将人稳稳扶住。
太子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了回来。只是再抬起眸子来看向孟兰辛和陆四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分清冷。
人找了回去，孟兰辛脚受了伤，皇上立即派了御医去给她治疗脚伤。孟家人也是吓得不轻，生怕孟兰辛脚会落下什么疾病。
御医认认真真检查完脚后说“姑娘只是崴了脚，没有大碍的。只是这些日子要多注意些，不要下地走动，好好养着才是。”
闻声，孟家人忙道谢。
接下来的日子，孟兰辛便再没外出过，一直呆在帐篷里养脚伤。谢颖等几个来探望过她，孟兰辛倒一直没提有人在她马上动手脚故意害她一事，她只说是自己太想赢了，所以反倒是险些害了自己。
此事孟家不追究，也就算是按过去了。回了京，二选便开始了，孟兰辛因脚上带伤没好，便没去参选。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谢颖被皇上指封为太子妃，曹氏女为良娣。
自此，一应轨迹便全都改变了。
也是自此，孟兰辛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心情好，状态也就好了起来，加上天气渐暖，更是衬得她整个人如朵正在盛放的娇花般。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孟兰辛养脚伤，足足在家养了百日。入了八月，中秋佳节那日孟老夫人带着孙女入宫请安的时候，皇后却单独把孟家祖孙留了下来。
“你今年十七了吧？”皇后开门见山，扶起请安的孟兰辛后，又给她赐了坐，这才笑着说，“本宫想给你赐一门亲事，你可愿意？”
孟老夫人也在，闻声，倒是笑着说“能得娘娘您指婚，是这丫头的福气，哪敢谈什么愿不愿意。只是……不知娘娘看中的是哪家的公子，也不知兰辛配不配得上。”
陆皇后脾气素来好，待孟家祖孙，始终也都是笑脸相迎。
“儿郎自然是个好儿郎，只是岁数略大了些，怕老夫人看不上。所以，这才亲来与你们商议的。”
孟兰辛心一沉，立马就猜出了那个人的身份来。
当初深林中他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她以为他是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竟是认真的？春狩结束后，他很快就去了边境，她从没以为自己还会与他有什么交集的，可谁想得到，养了三月有余的脚伤后，再出来，面对的就是皇后赐婚了。
皇后说是商量，可也留了她下来，其实不就是不想她祖母一人做决定吗？或者，是陆四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让皇后误以为她和陆四之间是有什么约定的。
可恶的陆四！
只一句“岁数偏大了些”，孟老夫人也猜到了是谁。老夫人忙在皇后面前跪了下来，请罪道“国舅爷自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可老身就兰辛这么一个孙女，只想留她嫁在身边。若是嫁了国舅爷，日后我们祖孙便再难相见。”
孟老夫人是真的不想孙女嫁给那个陆四，所以这才斗胆请皇后收回成命的。
皇后说“若只是因为这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本宫那四弟从前是因为没有成亲，所以才成日逗留在边境之地。若是日后娶了妻，皇上会体恤他，留他在京城的。何况，如今我们大远国泰民安，又没有战争，陆家的将领，也不必人人都守在边境。本宫答应老夫人，定不会叫你们祖孙生离。”
孟老夫人心中也明白，皇后既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给了孟家脸面，想来再反驳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孟老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赐婚。
“皇后娘娘体恤，老身代孟家叩谢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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