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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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便道:“那红薯是刚刚丢进去的,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熟,火候不到不好吃。世子您烫伤了手,刚好薛神医也在,不若叫神医给您瞧瞧吧。您以后是持刀握枪的人,伤了手可是件大事情。”

李夙尧心里莫名一暖,肉丸子总算知道关心自己了,他唇角微弯,笑道:“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还不必劳烦薛神医。”边说边蹙眉头,心想这水可真够寒的,觉得差不多了,将手拿出来,用干布擦了擦,扭头继续看着婉娘,“想我以前跟我爹在军营里练兵的时候,百十来个士兵充作敌人围剿我一个,我手握着枪都磨出血了,那个时候可比这疼得多了,我一声都没吭!”

婉娘她爹云盎,虽说是靠着给皇家铸造兵器发家的,但云盎本人却也是武学之才,武艺颇高,跟那唐国公,怕是有得一比。当然,他云盎若是不懂得武艺的话,二圣也不会封他骠骑将军的职位。

一国之将,将来必是要带兵上阵杀敌,替杨家一统天下的。

云盎打小就有抱负有目标,对于几个女儿的要求也严格,不仅请了先生教她们琴棋书画,甚至还给她们专门请了教骑射的先生。只是婉娘身子胖,难免行动有些笨拙,骑射学得很不好。

但婉娘那个时候为了讨爹开心,还是下了苦功的,手拽着缰绳,也是磨了一手的血泡。有痛默默忍着,回去还不敢叫娘瞧见,只敢偷偷抹泪。此番听得李夙尧说军营里的事情,难免有些好奇有些向往也有些感怀,眼睛亮了一亮。

大兴王朝的贵女地位很高,不比男子差,世族之女个个会点骑射功夫。

杨明萝看着婉娘神色,拍胸脯道:“婉妹妹若是喜欢,我以后带你去我家军营,我家的马可都是一顶一的好!”边说边跳着过去,将她拉得站了起来,戳戳她的肉脸,捏捏她的肉手臂,嘻嘻笑道,“只是,怕是你得再瘦一点才能够骑上马哦,身子胖了,难免行动不灵活。”

见她说婉娘的不好,李夙尧不高兴了,黑着脸训斥:“胖点怎么了?我看胖点就挺好看的!”冷眼睇着杨明萝,若她不是女人,他早一巴掌抽过去揍她了,“也不瞧瞧自己长得什么样,尖嘴猴腮的,一脸克夫相!”

“嘿,臭小子敢骂我!”她自认一枝花美得很,哪能吃了瘪还不还手,跳着过去就要打,“吃我一拳!”

方定木着脸,蹙着眉,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两人间,声音冷冷的,下逐客令:“我家主子喜静,听不得吵闹。世子爷跟郡主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还是请回吧,太妃娘娘临进宫时可是交代了,九王府除了云三小姐,其他客人,都不欢迎。”

方定话闭,婢女夕茹便推门而入,向九王行了一礼后方道:“太妃娘娘回府了,称着有些累,便不来九王这里了,只叫奴婢来请云三小姐去太妃房中叙话。”瞅着李夙尧跟杨明萝,没有表情,“太妃娘娘还说了,天色不早了,李世子跟明萝郡主还是先请回吧。”

李夙尧是瞅准了今日婉娘会来王府,他才来的,此番被下逐客令,心里暗暗不爽,但还得厚着脸皮道:“我再呆一会儿,等着太妃娘娘问完了云小姐话,我就护送云小姐回府去。”

夕茹继续低着头说:“太妃娘娘交代了,今晚要留着云小姐在府上宿一夜,有体己的话想说。所以就不劳世子您了,爷您还是请回吧。”

杨明萝识趣,捏了捏婉娘肉脸:“你呆在这边陪着太妃说话吧,我先回府了。姐姐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以后记得来镇南王府找我玩,我教你骑马射箭。”然后一个纵越,便自凳子上跳下来,见李夙尧还杵在那边,扬声道,“好狗不挡道。”猛地推了他一下,麻溜就跑了。

李夙尧紧紧抿着薄唇,眸色渐深,心内怒火乱喷,但他却没有发泄的对象,只得向着九王道别:“九王叔好好安养,侄儿过些时日再来瞧您。”瞧了婉娘一眼,依旧一脸不高兴,“云三小姐额头伤疤能痊愈,也亏得九王叔了,侄儿在此谢过九王叔。”说罢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

薛神医看了场热闹的好戏,此时却跳了过来,不满道:“这丫头变漂亮了,明明就是我的功劳,嘿,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不知道谢我?”

九王怎会听不出,李夙尧那番话,明着是谢他,暗着,却是在提醒他。

提醒他婉娘跟李家的关系,李云两家是有婚约的,虽然李夫人现在还未同意,虽然也还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婚书,但皇后娘娘亲自搀和的婚事,是不会不成的。只要李夫人松了口,便是皆大欢喜了。

九王眸子亮亮的,里面有些轻轻浅浅的光泽,对着薛神医温和笑道:“那我替三小姐谢过薛神医了。”双手转动着轮椅,瞧着婉娘的方向,“你跟着夕茹去吧,母妃喜欢你,你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

婉娘很开心,虽然九王瞧不见,她还是向着他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陪着太妃的。”又看向薛神医,摸着额头笑道,“谢谢薛神医,我呆会儿回来再陪您下棋。”

婉娘走后,薛神医会心一笑:“真是一个讨喜的姑娘,我真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会哄我开心。”

李夙尧臭着一张脸,回府就到处找他娘,夏嬷嬷跟他说,四小姐带着表小姐回府探望老太太,夫人也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此时正呆在老太太处呢。

李老太太郑氏,是皇帝亲封的正一品夫人,为人很公正严明,行事颇有当年李老爷子的风范。李府的儿孙们,没有一个是不敬重她不害怕她的,可偏偏她独宠着嫡孙夙尧,没道理地宠。

听得婢女说夙尧孙儿来了,她心里一喜,也顾不得女儿媳妇跟外孙女了,两眼一闭,便仰头躺在了床榻上,哼哼着这也疼那也疼,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大丫鬟紫菊懂老太太的心思,瞅准着世子过来了,摸出丝帕擦眼泪:“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什么?您想小世子了?”默默垂泪叹息,“奴婢不是跟您说了么,世子爷可忙了,天天地往军营里跑,他可是要去干大事了,来年还要带兵去攻打那西夏国呢。”

李老太太胸口直起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眼瞧着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可惜我这个死老太婆福薄,死前没能够瞧见我那嫡亲的曾孙子出世。”将手往胸口一捶,“我死了不要紧啊,可到了底下怎么对得起李家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死老头子啊!”

独孤氏就坐在婆婆郑氏跟前,知道婆婆的心思,一边劝慰一边朝儿子使眼色:“夙尧,你还杵着做什么,你看你做的好事,将老太太气成这样!”

李夙尧莫名其妙,怎么几天不见,祖母竟是病成这样了?

他心里本就存着气,此番刚好有个机会叫他发怒一翻,立即气沉丹田,指着满满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吼:“养你们有什么用?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老太太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请大夫去?你!”指着丫鬟红绸,“去,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爷请来!”

老太太一听请大夫,立即爬坐了起来:“好了好了,我这身体没病,可好着呢。”为了证明自己好,不停抬胳膊晃手臂,见孙儿黑着一张脸瞅自己,老太太顿了一下,然后双手交握,捂住胸口,“得的都是心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啊,夙尧,只要你平日多来瞧瞧祖母,再给祖母添个大胖曾孙子,有了这味药,祖母包准药到病除。”

李夙尧方想起正事,长腿一迈,一屁股坐在老太太身边:“孙儿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不过,这事得老太太您说话做主。”

李老太太一听这傻小子开窍了,开心得要死,若不是碍着有人在,她恨不得蹦起来。

“可是瞧中了哪家姑娘?”紧紧握住孙儿的手,“你说出来,不论是谁,祖母都给你做主成了这门亲事!”

窦华兰瞧了表弟一眼,见他竟然当着自己面说这事,羞得脸一片绯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夙尧瞧了自己母亲一眼,脖子一梗:“我想现在就跟云三小姐将婚事定了,再迟些,她怕是要被别人拐跑了。孙儿这一出门打仗,还不知道何时何日回得来呢,等再过几年她长大了,还不得给旁家聘走!”

第三十七章

“这事我坚决不能同意!夙尧,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想都别想!”独孤氏一口回绝,瞧了窦夫人李氏一眼,眼珠子一转,也握住李老太太的手说,“娘,四妹带着兰娘过来探望您,一则是实在想念您。这二嘛,可也是有件大喜事要跟您老人家说的。”说着招了招手,将窦华兰也拉到老太太跟前,“眼瞅着这表姐弟俩都到了适婚年龄,我跟四妹打算喜上加喜,趁着夙尧还未出征之前,赶紧将亲事给定下来。”

老太太着实不知道,她姑嫂两个还背着自己打着这番主意呢,有些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自己做主,都不跟我说?”说着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气鼓鼓地往后一退,只将嫡亲的孙儿搂住,“还是夙尧好,知道凡事跟祖母商量,不像她们一个两个的,我这还没死呢,都已经将我当作死人了。”

李夙尧立即说:“祖母,您说什么呢。您老人家一定长命百岁,以后还得喝我儿的满月酒跟娶媳妇酒呢。只要祖母您说服了我娘,先跟云家定了这门亲,等孙儿打完仗回来就娶她,以后就在家给您生曾孙子,哪儿都不去。”

老太太两眼冒光,觉得日子实在太美好,简直前方一片光明,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她怕是做梦也得笑醒。

那边窦夫人吃了个瘪,面子上挂不住,起身道别:“既然夙尧已是有心仪女子,不再愿意娶我们兰娘,大嫂,我看也就算了,这强扭的瓜不甜。”说着走了一步,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尽量让自己不生气,努力挤出一个笑,撂狠话气死他们,“我们兰娘,可是京城第一贵女,现如今的风头,可是盖过大嫂您当初呢。我家兰娘又没被李世子毁了容貌,不似那云府似的,女儿没人要了,巴巴地将女儿往你们李府塞,想娶我女儿的贵子,可多了去了!”

窦夫人话说得带刺儿,独孤氏怎会听不出,趁老太太没注意,狠狠瞪了儿子好几眼。她就想不明白了,那云家的闺女长得又胖又丑,额头上还磕了一大块疤,跟这兰娘简直没法比,这夙尧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眼睛被箭戳了,怎这般不会看人?眼光可比他爹当年差得远了。

他爹虽然大老粗一个,可眼光就是高,手段还狠,不然自己这当年京城一枝花,追求的人可多了去了,怎会嫁给李烈?

英明神武的李将军,绝代风华的独孤氏,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眼光没出息的蠢儿子来!

窦华兰一张俏脸红红的,细密的贝齿紧紧咬着红唇,心里非常郁闷。

当初听舅妈说舅舅在杭州时给表弟定了云府三千金时,自己心里还暗暗担心过,可生辰时见了云三小姐容貌后,便一点没放在心上。那云三小姐的姐姐长得倒是不错,水灵灵的,可云三小姐自己,长得确实很抱歉。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打小就是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长大的,要什么有什么,此番竟然输给了一个丑女,真真是想不明白。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那云家是什么门第?脚踩牛粪的低等门户,自己跟她们家比,简直跌份儿。又不是没人愿意娶自己!

“娘,别在这儿丢人了,我们还是走吧!”说着屈身朝老太太跟独孤氏勉强行一礼道,“外孙女改日再来瞧祖母您,今儿先回去了,您老保重身体。”

这窦夫人虽也是李老太太亲生的,可李老太太生她时难产,差点没死掉,因此,打小母女俩就不合。再说,兰娘姓窦又不姓李,跟嫡亲孙儿宝贝夙尧是没法比的。

李老太太此番一门心思扑在那云家姑娘身上,朝着窦华兰母女挥手道:“去吧去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情要忙,就不留你们了。”然后瞟了媳妇独孤氏一眼,怕她三言两语就将那准孙媳妇说跑了,依旧下逐客令,“你也去忙吧,让夙尧留下来陪我。”咳了一声,挪了下屁股,坐正身子,“这四丫头想将兰娘嫁回娘家,虽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可是夙尧不同意,那我也就不同意。”

窦夫人气得跺脚:“娘,您可别搞混了,不是我家兰娘想嫁入你们李家,是嫂子硬要我家兰娘嫁过来!夙尧在您心里是个宝,可我还真真瞧不上眼呢,若不是碍着嫂子的面子,夙尧这女婿,我是考虑都不会考虑的!”撂完话,心里好受点了,拉着女儿就走,绝不回头。

眼瞧着好好一个媳妇没了,还将李窦两家关系搞砸了,独孤氏气得伸手就狠狠在儿子手臂上掐了一把:“臭小子,你这是存心想气死为娘!我跟你说,想娶云府那寒门女,除非从娘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谈都别谈。”跳下炕,追着出去。

依着李夙尧的脾气,刚刚有人敢那样指桑骂槐地骂他跟诋毁婉娘,若是搁往常,他早就凶回去了,可刚刚一声没吭,闷着头任骂,是因为他确实觉得对不住华兰表姐。

小的时候不懂事,觉得将来娶妻一定要娶表姐那样的,那样才有面子。

可现在想想,漂亮的女孩子也就那么回事。再说了,看得久了,肉丸子肉肉的水水嫩嫩的,也挺好看,她姐姐妹妹们长得也都好看,肉丸子以后瘦了绝对是个大美女。

李老太太搂着孙儿脖子,笑道:“别生你娘的气,她也是为了你好,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你的婚事,祖母给你做主,你想娶谁就娶谁,这事,我说了算,其他人谁说的都不算。”捏捏孙子手臂,戳戳他的脸,“给祖母说说,怎么就瞧上人家姑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紫菊插嘴:“就是皇上今年亲封的骠骑将军的嫡幼女,今年春时,国公爷去杭州给刘家老太太贺寿时定下的亲事。”

“什么?”老太太一惊一乍,气呼呼的,“怎么连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却是一点不知道?真是没王法了,我这还没死呢,一个两个有事都瞒着我!”扭头看孙子,黑着脸问,“你爹又去军营了?呆会儿你去叫他回来,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非得叫他吃顿板子不可!”

李夙尧平日吃他爹板子吃多了,此番特别乐意见他爹吃祖母的板子,笑哈哈道:“行,孙儿再陪您一会儿,然后就去军营找爹去。”

老太太眼珠子直转,然后似是想到什么,叫来四大婢女中的黄衫跟彩衣:“去,你们两个去云府,将我那未来孙媳妇请过来,老太太我想瞧瞧。”

李夙尧立即伸手将黄衫跟彩衣拦住,对老太太说:“现在怕是不行,云三小姐此时在九王府呢,秦太妃怕还得留她在九王府宿一夜。”

“怎么回事?”老太太心里有些醋意,“我孙媳妇,秦太妃留着做什么?”

李夙尧见终是绕到正题上了,立即说:“怕是太妃娘娘也是瞧中了云三小姐,想说给九王叔做媳妇呢,他们母女那点小心思,孙儿可是瞧的真真儿的。”

李老太太气得往地上一跳,双手插腰,来回直蹦达:“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我孙媳妇,那是我孙媳妇!我的!”

紫菊立即来拉她:“老太太,您怎么自己跳下床了?”斜着眼睛瞟李夙尧,小声提示老太太,“世子爷在这呢,您不是还在装病嘛?”

老太太中气很足,气运丹田一声吼:“我这孙媳妇都要被人抢走了,我还装什么病?你们站一边去,别管我。”顿了顿,又问孙子,“秦太妃出的杨家九小子,不是个瞎的瘫的吗?怎么,你还能输给他不成?”

李夙尧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肉丸子也是个瞎的。”见老太太愣愣地瞧着自己,咳了咳,“秦太妃这些日子,三天两头进宫,八成是往刘太后那里跑,太后老人家若是一道懿旨赐婚,孙儿可就没法子了。”

李老太太气得暴跳,前一刻装病时还在床榻上气喘吁吁的好似不行了似的,此时有人叫嚣到她门前来示威了,还装什么病,此刻在房间地板上健步如飞。

说起这李老太太郑氏,也是个传奇人物,曾是叱咤一方的巾帼英雄。

三四十年前,天下大乱,几个世族大家轮着当皇帝玩,中原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大天朝四周蛮夷见中原内乱,便争相来侵,在天朝边境烧杀掳虐,占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当时是宇文氏建立的西魏王朝,魏天子便令唐国公李仲带兵收复失地,郑氏打小练武,自然也是跟着丈夫一同出征,甚至并肩携手,一起上阵杀敌。郑氏熟读兵法,打仗讲策略,当时的唐国公英勇睿智,夫妻两个没用几个月,便将那突厥军打得夹着尾巴往家逃,再不敢在天朝土地放肆。

这四十年来,突厥一直安守本分,老老实实过日子。

后来天下依旧乱了二三十年,可不管谁做皇帝,李家一直都是为臣者忠的形象,替皇家四处征讨。老子死了儿子上,李仲英勇牺牲后,便将爵位传给儿子李烈,于是李烈继续替他爹替他李家列祖列宗完成使命。

直到十年前,杨家建立大兴王朝,天下才算安定。

天下安稳后,郑氏便将外事全权交给儿子处理,府内的一切都交给长媳独孤氏打理,自己乐于安享晚年去。

可她忙了一辈子操了一辈子心,也叱咤风云了一辈子风光了一辈子,还真是闲不住。便没事装病玩,将儿子媳妇孙儿孙女骗来陪自己说说话。可今天,她忽然觉得,又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竟然敢抢自己孙媳妇!

李老太太站在屋子正中间,突然右手握拳往天上一戳:“紫菊红绸留守家中,等国公爷回府了,将他留在我这边,我回来有话要问。黄衫彩衣,你们两个随我进宫找刘太后讨说法去!”

第三十八章 (倒V)

见祖母带着黄衫彩衣两大婢女气势汹汹往皇宫去后,李夙尧也起身,先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先去换身铠甲,然后去李家军军营里找他爹去。

刚回到自己院子,守在门口的大丫鬟墨烟便含羞带娇地笑着迎了过来,见世子爷似乎边走边自己动手在解外袍,她快走几步,跑到李夙尧跟前,“爷,瞧您疾步匆匆的,这是要换身衣服出门吗,”看了主子一眼,脸上羞红了一片,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低头继续说,“刚刚奴婢听说了,说是四小姐带着表小姐回府探望老太太去了,后来夫人也跟了过去。爷,是不是,您跟表小姐的婚事,成了?”

李夙尧现在心思都在旁的事情上,没空搭理墨烟,墨烟抬眸瞧了主子一眼,见他一直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倒也识趣,撇了撇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屋子里面烤着碳火,暖轰轰的,李夙尧将外袍脱了后又脱了中衫,最后身上只着了件玄色镶金边的里衣。里衣领口的带子松了,微微敞着,露出里面浅浅麦色的坚实胸膛。

李夙尧虽还差着两个月才满十四,但打小便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身形十分修长挺拔,又有军人的威武之姿,若是端端站在那里不言语,还真是不少少女春闺梦里情郎的形象。

他喜穿黑色的衣服,脾气暴躁,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经常生气了便冷着一张脸。好在他这张脸长得十分英俊,即便是冷着,也是相当有魅力相当入眼的。墨烟瞧着小主子越发好看的面孔,越发挺拔的身材,还有这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不断喷在自己面孔上,带着熟悉男子的气息,她心里一阵悸动。

墨烟今年已经十六了,什么j□j房事的,她比碧池那几个后来的小丫鬟懂得多。再说她也知道,小世子等过完年就要随国公爷出征了,而夫人打算在世子出征前给世子娶个夫人回来。

娶世子夫人前,必是得有一个房里的丫头先给了爷的,教教他那些房里的事,省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不知道如何行事闹笑话。墨烟打小便跟着世子爷,又是夫人所看重信赖的,这世子爷的第一个女人必然是她。

夫人也说过,等她给了世子后,若是能够诞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她都能被提做姨娘。姨娘虽是妾氏,是半个奴婢,可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还是能够指挥着一群奴才婢女们为你办事的。

再者,小世子这等姿容,即便跟着他只做个奴婢,她也是愿意的。

此番想着,身子软软的,一个没站稳,就黏黏地半倒在李夙尧怀里。

李夙尧哪知墨烟的想法,他正赶时间去办正事呢,伸手将墨烟扶稳了,冷冷睇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挥开,自己麻溜就换上了一身玄色铠甲。

墨烟撇了撇嘴,也暗怪自己刚刚轻浮了些,此番赶紧没话找话说:“爷,您穿成这样,是要去军营里吗?”说着有些讨好的,小跑着过去,准备将他的长枪给拿过来,谁知长枪实在太沉,没有搬得动,反而掉在了地上。

李夙尧几步过去便捡了起来,然后站在屋子里随手挥舞一翻,闷声道:“你还是拿你的绣花针去吧,行军打仗,可是男人的事情。”然后一脚将门踢开,风一样跑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一个纵跃跳上马,一会儿就没了影。

墨烟呆呆站在房里,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伸出纤长的手指捂住胸口,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还是狂跳不止。

李夙尧策马奔腾,只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李家训练军队的校场。他到的时候,他爹正站在校场中间训练着士兵,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姿挺拔威武,看着颇为眼熟。

待得李夙尧跳下马后往近处一瞧,才瞧得出,原是肉丸子她爹骠骑将军,他未来老丈人。

李夙尧心里啧啧直叹,没想到这云盎穿了身铠甲后,还真是像一位驰骋沙场多年的将军。这么一比,简直都快将自己爹的气势给比下去了。

李家军一个个眼尖得很,见少主子来了,齐声喊道:“属下见过少将军!”

李夙尧笑,露出一口整齐白亮的牙齿,挥手慰问:“兄弟们辛苦了!”

李家军继续异口同声:“不辛苦,为百姓谋祉,为苍生谋福!”

李烈刚好有事找儿子商谈,此番见儿子过来了,招手道:“夙尧,你过来,爹刚好有事找你说。”然后一个纵越,便跳到了高处,冲着数千士兵喊道,“本帅不在,你们继续练习,不许偷懒!若为本帅发现有人妄图浑水摸鱼,绝对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李烈不仅有唐国公的爵位,当初授命攻打百越国时,二圣还封了他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天下兵马任其调动。只是后来,李烈得胜归朝后,不揽权,识趣得很,主动又将帅印归还给了二圣。

李家为将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为国为民,但从未想过谋权。因此,除了外戚那层关系,这也是二圣倚重李家的又一个原因。

进了房间,李夙尧看着云盎,咧嘴直笑,笑得云盎心里直打颤,有点摸不着头脑。李烈瞧了儿子一眼,觉得他对云盎太不尊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儿子后脑勺上。

“见了你未来老丈人,怎么不知道见礼?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李烈现在心疼臭小子了,那一巴掌看起来狠,其实没用多少力气。

李夙尧被他爹打得多了,现在觉得就跟挠痒痒一样,一点不疼。他听了父亲的话,立即双手交握,屈身向着云盎见礼:“晚辈见过云将军。”

云盎赶紧伸手,稳稳当当将李夙尧扶住:“世子爷礼重了,我云某一介武夫,哪经得起世子这般大礼,快些起来。”

李烈对臭小子现在的举止很满意,笑着拍了拍云盎肩膀:“等臭小子将来娶了婉娘那丫头,你就将他当儿子使唤,不听话就动手打。臭小子皮厚着呢,不觉得疼。”

云盎过完年都三十三了,生了五个女儿,可一个儿子没有,此番见唐国公父子这般,着实有些羡慕感伤。好在苏氏现下怀了身孕,若真是能如薛神医说的那般,是个儿子就好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除了建功立业扬名立万以外,便就是希望能有个儿子。然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他爹他云家列祖列宗了。

云盎抱起双手,朝着李烈一拱:“若是我云盎能得了世子爷这般的佳婿,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会舍得动手打呢。”他说的倒是真的,他若是有儿子,绝对不会动手打他的。

李烈伸手一揽,搂住儿子的肩:“你今天不是说要去九王府不来军营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又巴巴跑了过来?”见儿子脸忽然黑了几分,一直抿着唇不言语,知道他肯定是有话找自己单独说,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又道,“今天宫里的赵公公到军营来给爹传了二圣口谕,说是三日之后,让你率领一千李家军,那镇南王世子带领一千镇南王府军队,你们真刀实枪打一仗。”

李夙尧一听有仗打,脸上登时乌云转晴,喜道:“可是真的?在哪儿打?一千将士随便挑吗?爹您上不上?”

李烈轻轻拍了儿子头一下,难得笑容慈祥:“爹老了,以后咱们李家的重担就落到你头上了。二圣的意思,该是觉得那镇南王世子在边境呆了七八年,熟悉西夏国的作战手法,你们赤膊上阵打一场,该也是探探你的底。爹会随着二圣一起坐在看台上观看,看看你跟镇南王世子的作战手法,说不定还能悟出些什么。到时候不但有爹,云将军,崔将军,高将军,宇文将军等,那么多人都在,你可得给爹争口气。”

李夙尧将背后长枪一甩,兴奋道:“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打一场,兵书看得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如真刀实枪来得过瘾。”

云盎望了望外面天色,然后抱拳道:“时候不早,那云某先行告辞。”

李夙尧抢声道:“骠骑将军好走,改日晚辈亲自登门造访,探望将军去。”他想探望的是云家小姐。

云盎觉得这李世子对自己的态度好得多了,心里隐隐开心,这样一来的话,婉娘跟他的亲事,该是不成问题了。他看了李烈一眼,对李夙尧道:“弊府随时欢迎世子爷。”

云盎走后,李夙尧问他爹:“云将军来咱们校场做什么?”

李烈走到桌案前,看着案上的沙盘,良久方道:“听说西夏国训练出一批铁甲军,为父找云将军过来商讨商讨,看看能不能造出御敌的铠甲跟兵器。”伸手往沙盘上拨了拨,转头问儿子,“现在就我们父子俩,你来找爹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夙尧好心提醒他爹:“孩儿刚刚自祖母那里过来,祖母让孩儿来叫您回去的,让您回去后去找她,她有话跟您说。”

别看李烈现在这般耀武扬威的,他可怕他娘了,眼瞅着臭小子特地来找自己,心里有些打鼓,弱弱地问:“你祖母,可有说什么事?臭小子,给你爹先吱个声。”为了涨点气势,挺了挺胸。

李夙尧说:“祖母怪您没有将孩儿跟云家小姐的事情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气冲冲地杀进宫里去了,还说,回来赏您一顿板子。”越说声音越小,眼睛一直瞟着他爹,觉得不对劲了,立即掉头撒开蹄子就跑。

他爹脱了铁靴,立即在后面追:“臭小子,竟然敢在老太太面前告你爹的状,我看你皮又痒了!别跑!”

婉娘被秦太妃找去谈了好久的心,太妃句句透露的都是对她的喜爱,婉娘不笨,知道太妃娘娘真心喜欢自己。太妃虽未明说,但婉娘听得出,太妃想要自己给她做儿媳妇。

一想到等自己再大几岁后就可以永远跟九王呆一起了,婉娘心里就隐隐有些悸动。九王,他在自己心里真是神一般的存在,明亮如玉,皓婉如月,气质平和。她给他念书时,他总是静静听着。

不但如此,他们还兴趣相通趣味相投,同样饱读诗书,知识渊博。

只是,自己的知识是用眼睛看来的,而九王,他是用耳朵听来的。

夕茹说,王府上已经差了奴才去骠骑将军府了,让她不必担心。夕茹又说,九王现在呆在书房里,方定正念书给他听呢,问婉娘要不要也去。

婉娘点头同意了。

九王的书房里,烛光温和,方定读了一段,九王便挥手制止:“云小姐过来了,你呆会儿不用陪着我。”

话才说完,夕茹带着婉娘推门而入。

夕茹行礼道:“王爷,奴婢将云小姐带了过来。太妃娘娘说了,半个时辰后,让奴婢再领着云小姐回芳云阁。”

九王挥手:“本王知道了,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跟BB商议好周四V,这两天还是坚持更,周四会更三章~~~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十九章 (倒V)

婉娘还在想着太妃娘娘刚刚跟她说的话,原是有些紧张的,待得夕茹跟方定走后,她微微吐了口气,这才有些放松下来。借着昏黄的烛光,婉娘挑着眼皮子瞧九王,看着他如玉盘般晶莹剔透的面孔,如深渊般漆黑的眸子,脸霎时一红,又微微垂了头。

九王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开口说话,心里暗叹一声,这丫头,真是好沉静的性子。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是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定格于此,彼此相伴,毋须任何言语,也是一种悸动。

他打小便双目失明,不但没有见过她的容貌,甚至已经忘了所有女子的容貌。在他的意识中,美,也只成了一种想象。所以,他凭着婉娘的声音,凭着每一次跟她在一起时的感觉,去想象着她的容颜。他觉得,她肯定是个美丽的姑娘,虽然方定曾说过,婉娘是个肉乎乎的胖丫头。

婉娘不停地用右手去揪左手面上的肉,小心翼翼瞧着九王,见他这次竟是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她才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噘着嘴走到他身边。她拿起旁边桌案上放着的本书,打算蹲在一旁,接着方定刚刚的往下念。

此时,九王却轻轻地捉住了她肉肉的小手,浅笑道:“母妃找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们都聊些什么了?”边说边凭着感觉,用手去触碰她的额头,那里一片细腻光滑,“你复了容貌,母妃可有夸你漂亮了?”

没得到婉娘的应答,九王知她是害羞了,又说:“母妃肯定跟我一样,觉得你是个美丽的姑娘,肯定是认可了你这个准儿媳妇。”

“我不漂亮的。”虽然九王眼睛看不见,可婉娘此时被他说得还是有些自卑起来,一直闷着头,声音小小的,“九王,太妃娘娘跟我说了很多您小时候的事情,她说,您很聪慧很懂事,一直最得先帝的喜爱。即便是现在,我也觉得您是这个天下最好的男子,若是您以后眼睛瞧得见了,见我却是这般容貌,会不会就后悔了?”

“那你是怎样的容貌?”九王眼睛像是蓄着一潭秋水,点点亮泽,笑容永远柔如春风,伸手轻弹了下婉娘额头,“小丫头,原只是以为你性子比旁人静了些而已,却不知,竟还有着这么多的想法。”

“那您还没有应答我呢。”婉娘像是在要什么承诺似的,有些不依不饶,“我很胖的,打小就胖。家里的姐妹们虽姿色不同,可个个都长得好。大姐气华如兰,二姐艳若桃李,四妹精致娇艳,五妹六妹虽还小,可也是清灵娟秀,偏偏就只有我长成了这般……”

“我脸上的肉很多,所以显得眼睛有些小。我的手指虽然也是白嫩的,可却不是瘦长纤细的,我的手臂腰肢都是圆的。我因为长得胖,所以不会跳舞,骑射也很不好。我想将自己现在的样子都说出来,您想象着,我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在乎,所以有些害怕。

与其待他双眼恢复光明后再来重新认识自己,倒不如现在就叫他先认识一下真正的自己。

九王有些心疼,微微抿唇,不言语。她现在这般心态,跟自己当初何其相似?因着身体某些方面的缺陷,渐渐不自信,甚至有些自闭,不愿意同人打交道。

微微叹了口气,九王缓缓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肉脸,又揉了揉她的肉胳膊,然后笑道:“我能够想象得出来你是什么模样,我想娶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你,等你满了十三岁,我就娶你回王府做我的王妃,可好?”大兴王朝的女子,未满十三岁时可以定亲,满十三岁后便可以论嫁,“只是,若几年后,我还是个瞎的瘸的,你会不会嫌弃我?”

婉娘很开心,却不答他的话,只是推了门出去。外面风很大,院子里的雪下了厚厚一层。婉娘弯腰,伸手捧了一捧,然后使劲揉成一个圆团。

九王未等到任何回应,只觉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心里难免有些沉,握住轮椅的手紧了紧。

“婉娘?”他缓缓推着轮椅,往门的方向去,耳朵也高高竖着,想听那微微有些沉的步子,可却什么也没听到。

婉娘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握着雪团,小心翼翼绕到他身后。她知道他每次都是通过脚步声来判别自己的方向,所以,她故意将步子放得很轻,不叫他听到。

她绕到他的身后,见他忽然双手急促地推动着轮椅,似是有些急了,她才将雪团轻轻覆在他脸颊上。

九王也顾不得冷不冷,猛然捉住婉娘的手,紧紧的,片刻又松开,只是抓住了雪团。

他敛了不安的神色,问婉娘:“外面竟是下雪了么?可惜了,我却是瞧不见。”

婉娘搓了搓手,转着身子去拿了一条毛绒绒的毯子,盖在九王双腿上。

“我推您出去瞧瞧,院子里的梅花都开了,红的黄的白的都有,美极了。九王,若是您这一辈子都瞧不见,我愿意做您的眼睛,我会将美丽的景色都一一细说与您听,您这么聪明,一定能够想象得出来。”

九王侧眸,淡然一笑,眼里却是蜜意。他与她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原是以为可以厮守一生的,奈何她的婚事,如今已由不得父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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