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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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夙尧吸了吸鼻子,斜眼睨了婉娘一眼,双臂一伸,厚着脸皮便将婉娘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婉娘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竟是这般无赖了,反应过来后,便抬腿替他。心里想的是,他到底哪里好,到底哪里好?无赖一个!为什么爹跟娘还有姐姐们都说他好!

李夙尧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肉丸子,没有用的,不论你怎么反抗,你终究还是要嫁给我!你如果现在就承认你是我妻子,我就松手,否则,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我不但抱你,你要是不听话,我还亲你……”

婉娘简直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皮,空长一副好相貌,竟做这些下贱的勾当!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看了基友推荐的英剧《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即《鸠占鹊巢》,忽然觉得爱情神马的在权欲面前真是不堪一提,感觉在帝王之家谈情说爱纯属扯淡哇嘤嘤嘤!!!感觉爱上一个皇帝并且下定决心跟他一起走下去绝对是需要勇气的!!→→貌似扯远了......

第52章

婉娘虽看着瘦弱,可还算有点力气,再加上平日里有跟着方定学点防身之术,此时趁李夙尧不备,手肘一拐,直戳他软肋。

李夙尧闷哼一声,顺势倒在一旁,再不动弹,良久方说,“肉丸子,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竟然敢谋杀亲夫,”

婉娘转了转手腕,觉得他一准又是在装死,不想搭理他,只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外面繁华热闹的街市。

李夙尧见婉娘好似真的生气了,倒也不敢再胡闹,只能小心翼翼地去瞧她脸色,一会儿去扯扯她的袖子,一会儿又去拽拽她的裙角。他忽而觉得此生活得真悲催,两人这还没成亲呢,竟就被她吃得死死的了?果然走上了他爹的老路,做人真失败……做男人更失败……

肉丸子!肉丸子!岁数不大,手段不少,别看她平时默不吭声的,臭丫头,阴得很!他曾经可不就吃过她的亏?他可一直记着呢!

李夙尧作为男人的那点自尊心又开始举着旗子叫嚣,表示抗议,他又开始想要面子……是以,婉娘不理他,他也不理婉娘……论持久战,看谁笑到最后!

然,直到进入金陵境内,他都一句话不跟婉娘说,连婉娘都觉得奇怪,也有些动摇,莫不是他真已经病入膏肓,连话都不能说了?但想归想,婉娘向来不是个话多的,李夙尧不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她倒乐得清静!

两人探得,张笙目前是在扬州城内的一个叫做松阳县的小县城里当县令,而由金陵城到扬州城需要渡江,两人赶至金陵城时天色已晚,因此只能选择在金陵留宿一晚,第二日一早再渡江。

李夙尧身骄肉贵,一路上又是赌气,不肯让婉娘给他把脉熬药喝,此番还病着,鼻子上一直挂着两条清鼻涕,吸回去又滑下来,吸回去又滑下来……

婉娘站在一家客栈跟前,主动跟李夙尧说话:“别再找了,我们就住这家吧……我看这家不错!”抬眸平静地看李夙尧一眼,无奉承之色,无巴结之意,“我瞧你病得不轻,明儿去了扬州还得有正事,我呆会儿给你把脉熬药喝!”

李夙尧心里一阵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咳了声,微微点头:“如你所说,就住这里吧。”将流到嘴边的清鼻涕吸了回去,又别过身子伸手往鼻子上使劲拧,甩掉,回身继续道,“走,给我把脉熬药喝去!”说着自己长腿一迈,单手搭在婉娘肩上,勾着婉娘脖子就往客栈里走。

婉娘红脸低着头,暗骂他不要脸,就该让他咳让他咳,咳死他算了!

真是人倒霉,连喝口水都塞牙,选的这家客栈只剩一间房了,便宜了他!不过婉娘倒也放心,李夙尧这人虽然脸皮厚了点,但还算颇为正义,太过分的举动他不敢!

进了房间,李夙尧将包袱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床上,只将一只手往婉娘的方向高高竖起。

婉娘暗暗哼了声,倒还是走了过去,右手搭在他左手腕上,却是一惊……他真是病得不轻。亏得他生得人高马大身强体壮,若是搁在寻常人,病成这样,早要了半条命了,还由得他在这活蹦乱跳的?

“你生病了,先休息,我去叫伙计给你抓药去。”起身,又将手往他额上搭了下,皱眉,“还发烧了……你别再闹腾了,再闹死了也没人管你!别以为你身子底子好就觉得没事,病来如山倒,人生起病来,可是很亏的!”

刚好门上“嘟嘟”响了两下,外面有人说:“两位客官,送的饭菜。”

婉娘起身去开门,店伙计将饭菜送了进来,婉娘拿了纸笔开了方子,又给店伙计付了银子,叫他去抓药。

小伙计瞧着银子两眼冒光,婉娘说要他快点去,小伙计点头哈腰,撒开蹄子就跑着去了。

李夙尧斜眼睨着婉娘,见她为自己治病为自己操心,忽然觉得,醉死温柔乡怕也不过如此了。

店伙计将药抓回来后,婉娘亲自去厨房里看火熬药,李夙尧则跟着去蹭吃蹭喝。他看到厨房里的大妈就叫人家大姐,看到大姐叫妹妹,夸她们皮肤好模样好福气好,夸得一群妇人乐呵呵的,赏了他好几只鸡吃。

婉娘将药煎好,直接端回房间去,不理他。李夙尧吃饱喝足,伸手拽了块布抹嘴,肉丸子吃味儿了,他很开心,喜滋滋地追上去。

回到房间,婉娘将药碗往桌子一放,平静地说:“将药喝了!”

李夙尧嘿嘿一笑,一手捧着碗,一手捏住鼻子,仰头一口闷了,喝完开始邀功:“看,肉丸子,我将药全都喝了……”

婉娘眼皮子都不抬,只淡淡说:“嗯,明天去扬州还得继续喝!”李夙尧倒地。

李夙尧说让婉娘在床上睡,他自己用几张椅子拼起来睡,婉娘没同意。婉娘这一夜根本没打算睡觉,第一,有李夙尧在她不敢睡,第二,明日就可以见到九王了,此时九王的眼睛,是她最为在意的……

就算自己以后嫁不得九王,也得叫他健康快乐地活着,他就算不能娶自己,也还得找个媳妇呢!

药劲上来了,李夙尧倒是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却见婉娘单手撑着下巴,竟是已经睡着了。他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轻轻翻身起床,走到婉娘跟前,将她手上握着的书放置一边,看着她娟秀清丽的面容,忍不住在她面颊上亲吻一下。

婉娘显然已是累极,睡得很沉,过一会儿便翻了个身,找了个及其舒服的姿势,缩在李夙尧臂弯里继续睡。李夙尧看着她的睡颜,挑唇一笑,轻骂:“小东西,竟是睡得这般死,将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一点戒心都没有!”

不过想了想,觉得婉娘确实不该操心很多的,她有他在就够了,他会护着她!

窗外忽然有黑影闪动一下,李夙尧警觉性很高,原本还温柔的眼神立即变得犀利,目光如刀子一般向窗外的黑影扫了过去。他一只手抱着婉娘,另一只手已是摸上腰间别着的暗器。

直到窗外的影子倒挂成一个十字,李夙尧才挑眉释然,知道是自己人找来了。

将婉娘轻轻抱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凑唇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这才不依不舍地离开。

客栈房间外面院子里的一颗大槐树下,两名身姿挺拔的少年静静站着,一人穿着玄色劲装,一人穿着赤红色劲装。

李夙尧双手背着,冷着脸走过去,冷言冷语道:“玄七赤九,你们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过来的?”

两人对望一眼,玄衣少年抱拳说:“是主公不放心少主,叫属下两人暗中跟着少主的。”

李夙尧就知道是他爹,尽来坏他好事,让两根木头跟着,睇了他们一眼,又问:“暗中跟着就暗中跟着,又跳出来找我做什么?”

赤九额上开始滴冷汗,抱拳道:“少主,刚进金陵城时,属下便发现有人跟踪少主您与云三小姐,可见他们没有做什么,属下便也没有动手!只是,刚刚才发现,之前跟踪您的,竟是客栈里的伙计跟厨娘……属下不明他们意图,所以特意来提醒少主。”

李夙尧黑袍着身,气势凌人,月光下,他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蹙眉道:“怕是已经迟了,我好似中了毒。”见玄七赤九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菜色,他又说,“不过没事,云三小姐是医女,她看得医书多,会替我解毒的。你们也暗中给我去查,看到底是谁想要爷的命!”玄七赤九两人点头称是。

玄七抬眸看李夙尧,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说:“属下有一事不明白,明明少主上战场打仗的时候,是威风凛凛的英雄样,可为什么对着云三小姐时,却是……”却是一副无赖样呢?他不敢说。

李夙尧轻哼,伸腿便一脚踹在玄七屁股上:“你懂个屁!爷就这么一个女人,可不得好好哄着?你们也得跟爷学,以后若是遇着心仪的女子,断不能心猿意马,否则爷一鞭子抽死你们!”

两个少年一抖,忙向李夙尧告别,红着脸撒开蹄子就跑了。

李夙尧手忽然紧紧捂着心口,他觉得那里疼,隐隐的,一阵一阵的,却是像无数蚂蚁啃咬一般……婉娘!他忽然想得起来,如果有人要害他,他又怎能将婉娘一人留在房间内了?遇到歹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疾步往房内走去,推开门,床上空无一人,房间里也空无一人……他忽然觉得失了阵脚,四年来第一次手足无措的感觉,头也嗡一下炸开了!手紧紧攥起,指甲划破了掌心,一拳捶在门框上,眼神凶狠,此番下了决心,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劫走了肉丸子,他来日必是将他大卸八块。

婉娘此时却轻轻松松地走了进来,见着一脸抓狂样的李夙尧,她莫名其妙。见李夙尧的表情先是惊讶,又是狂喜,再转为愤怒,婉娘心里暗骂他神经病,不想搭理他,打着哈欠便又坐在桌边打算继续看医书。

李夙尧此时显然肺都气炸了,他担心她,她知不知道?他简直要吓死了,她知不知道?她现在又是个什么表情?李夙尧强忍着心头一口气,脸色很不好,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便将婉娘打横反抱过来,铁砂掌毫不留情地在她屁股上就狠狠拍了三下!

拍完训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你离开我半步!”见肉丸子扭着屁股扭着腰扭着脑袋扭着肩在他怀里使劲挣扎,他早就不生气了,此时将她一个翻身翻过来面对着自己,还是紧紧抱着,语气却软了不少,“肉丸子,你是要气死我吗?你三更半夜地跑出去干什么?你就是成心想气死我,气死我你就好改嫁了!我才不会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哇哇哇哇哇,我也想加快节奏,可塑为毛写了这么多还是没有写到我想要写的情节呢?咳,下章继续吧...困爆掉,睡觉去...内什么,妹纸们看完随手撒花哟,谢谢谢谢哈~~~~瞧我星星眼!!

第53章

婉娘平日里话不多,面对李夙尧时她更不想多言语,此番见他如此无礼,气得要死,拿起他的手就狠狠咬下去,隔着厚厚的袍服,李夙尧一点不觉得疼,只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将婉娘放下,李夙尧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几分苦涩道,“婉娘,我太大意了,我中毒了。”伸手在自己身上几个部位按了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些疼,但也不是很疼,就是觉得不舒服!”

婉娘抬眸,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脸色,见他脸色沉沉的,倒也信了几分。她轻轻执起他的手,指尖搭在他的脉上,渐渐地,眉头蹙起。他的脉相,真的是十分紊乱,李夙尧中毒了。

“你除了身上有些疼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症状?因为……只是根据你目前所说,以我的医术,还不能够确定你所中何毒。”婉娘静静站着,一脸平静地看着李夙尧,“你中毒了,我却没有,是什么人会想要害了你?”

李夙尧抓了抓头发,拉着婉娘的手一起坐下,难得地正经:“是谁想要害我,我目前还不知道,你也别担心,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垂了眸子,声音低了些,几分可怜,“再说了,还没将你娶过门呢,我可舍不得死。”

说实话,婉娘不是不担心李夙尧,只是,她不是十分在意,因为她跟他相处的日子太少,亲不起来。若是此时中毒的是九王,婉娘想,她肯定就不会这般平静了,她必是会急得跳起来,会立即翻找医书,会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好他。

她一直在躲避李夙尧,他战胜归来,三天两头往自己府上跑,名义上说是教穆郎耍枪,其实他的真正用意,她也知道……只是一直以来,她还一直抱有一丝希望,纵使她知道自己的婚姻由不得自己,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嫁与九王。

临来江南的前一天,他的父亲母亲都明确跟她说了,她是必须要嫁给英武将军的,必须要嫁入唐国公府。她作为寒门之首安璟侯的嫡千金,婚姻早已不是自己一人的事情了,她必须要嫁给眼前这个人。

此番才好好打量他,国公世子,英武将军,名门望族,战功赫赫。这样的少年,偏偏对自己情深意重,婉娘想,如果当初在杭州时没有遇到九王,或许她也会庆幸自己得了个好夫婿……

只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父母之命固然重要,但她更想要自己的幸福。嫁与九王,照顾秦太妃,看书弹琴,平静一生,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况且,九王也说了,此次江南一案,只要他抓出作案之首,他们,便就可结为夫妻……她不是不期待的。

想到此处,婉娘依旧对李夙尧恭恭敬敬,敬而远之,声音淡淡:“我虽不是博览群书,但这四年来,也看了不少医书,我会尽心解了你的毒。或者,你可以派你的人查出害你的凶手,向他们索要解药。如果都不行,还有薛神医呢,他云游去了,九王写信给他,他应该会回来……”

李夙尧心像是被刀剜了一样,九王,又是九王!她到底明不明白,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唐国公府,安璟侯府,包括二圣,都希望他们可以结为夫妻,她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嫁于旁人吗?

她这样算不算是不守妇道?公然在自己未婚夫君面前提及其他男子,这算什么?李夙尧急火攻心,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咳了咳,李夙尧郑重瞧着婉娘,脸色是婉娘从未见过的沉重,他说:“婉娘,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心思。你脾气扭,我脾气也扭,我想要娶你,即便是双方父母都反对,我也不会妥协的!就像之前在杭州,我若坚持不想娶你,即便是将我捆了,我也不会娶!我的意思明确,态度坚决,所以你现在与其想着别的,倒不如关心关心我!”

婉娘静静听完,平静地对上他的眸子:“若是此时唐国公府已是向我安璟侯府下了聘礼,你我关系定了,我自是会好好呆在京城,绣着嫁妆等着嫁给你,也不会跑到江南来。可现在,你我之间有的,只是双方父母口头上的承诺,我也只是安璟侯府的三小姐罢了。”

李夙尧显然气得不行,频频点头:“好,原只是为的这个,我现在就书信一封,命我李家人去你云府上提亲!等回头这里的事办妥了,即刻回京完婚!”

婉娘惊道:“你不可以这样做!”也不敢再激怒他,只别过头说,“凡事,等回了京城再说。”

两人都是彻夜无眠,静静坐着,婉娘一向不多言,李夙尧想着心事,此番也安静很多。第二天天一亮,两人便收拾了行礼,搭船渡江,刚下了船,便见九王与张笙在渡口候着。

张笙身着褐色长袍,看见了李夙尧跟婉娘,上前一步,屈身请礼:“下官恭候将军与郡主多时了。”

九王双眼上还蒙着白布条,微微扬唇笑说:“夙尧,四年没见,你怕是又长得壮实了不少。你的英雄事迹,可谓传遍了大江南北,我在江南这些时日,百姓们没少念叨你。”虽是赞美之词,可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客气疏离,再不似小时候那般了。

李夙尧笑说:“侄儿只是莽夫一个,哪算什么英雄,倒是九王叔你,竟是只身一人前往江南,勇气可嘉。”

九王笑容不变,没再接话,只转头看向婉娘:“你这次给我配的药好似管用,前两天方定给我拆布时,我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了。”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白布条,“今天晚上拆了布,或许就可以复明。”

婉娘心里高兴,面上却平静道:“如此,甚好。”

张笙见几人间气氛异常怪异,咳了声,引手道:“世子,郡主,下官已于府上备好酒席,两位请。”侧过身子,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巳时时分,扬州城的集市十分热闹,这个抓着那个的肩膀说:“张三,上次吃我包子那十文钱什么时候还?”张三见状,撒腿就跑。

男的去青楼听雅妓唱小曲儿,被妻子抓到了,拧着耳朵往回扯。男的好面子,可偏偏又怕这个母老虎,于是将脏水往同伴身上泼:“李四,以后出来混不要再拉我!”这边又转头,嬉皮笑脸哄妻子,“朋友嘛,他拉我过来的,夫人,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为夫保证!”他竖起两根手指戳天发誓。

李四不干了:“王二他媳妇,你家王二在外面可养了好几个相好的!”

王二暗叫不妙,也是撒腿就跑。

李四正得意地奸笑,却被人拧了耳朵。他转过头去,见是自家那奇丑无比的婆娘,硬是挤出一个笑:“麻子,为夫这就随你回去,为夫任你欺负!”

麻子媳妇不干,操起擀面棍就要下毒手。李四见状,又是撒腿就跑!

婉娘有些好奇地左右瞧,街市上很热闹,虽及不上京城与杭州,可也算有其独特的韵味……

张笙是松阳县县令,此处往松阳县去,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张笙早就备好了马车。

到了松阳县县衙时,已是午饭时间,张笙领着一众人往府内走去。

长宁郡主布衣荆钗,妇人装扮,带着一个奴仆迎了出来,先是向李夙尧寒暄几句,便来瞧婉娘。

惠安郡主云润婉,她也早就想见见是个什么模样的女子了。到底是什么模样的女子,竟然能令当朝康王殿下与英武将军同时挂心。这不瞧还好,一瞧,长宁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豆蔻年华,身形纤而不弱,容颜娇而不媚,既有南方女子的灵气,又有北方女子的端庄,叫人一旦瞧上,便再也移不开眼。惠安郡主有个姐姐,之前是与自己夫君有婚约的,长宁想,妹妹长得如此,姐姐一定不会差。

长宁生来貌丑,因此,很是羡慕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子,笑着对婉娘说:“妹妹长得真好看,叫姐姐一瞧,便移不开眼睛了。”

婉娘笑着,恭恭敬敬地向长宁鞠了一礼,没多言。

此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女孩过来,向着长宁道:“夫人,小姐闹着要母亲,奴婢带着她来找夫人。”

婉娘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年纪虽还小,可依稀看得出,貌随父,异常清秀,长大之后,必是个佳人。

长宁伸手自奶娘怀里接过小女孩,轻声哄道:“妞妞乖,先跟着柳妈去玩一会儿,娘呆会儿去找你,听话啊。”

小女孩很懂事,听话地点头:“那妞妞呆会儿也要爹爹来陪我,妞妞要跟爹爹学读书,好不好?”

张笙拍了拍女儿头,眼中尽是宠溺:“妞妞听你娘的话,爹忙完了就过去找妞妞……”

婉娘别开头,却是有些心酸,姐姐,若是你看到今日这般场景,还会那么傻么?你心心念念的张郎,早就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他娶妻生子,一家子和美幸福,你还那般傻做什么?

几人用了餐,一整个下午,李夙尧他们去办正事,婉娘便陪着长宁一起跟妞妞玩。妞妞长得好,性格也好,小小年纪就活泼大方得很,见到婉娘一口一口地叫着漂亮小姨。

婉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多喜欢。

长宁招手示意柳妈将妞妞抱走,坐正了身子,对婉娘道:“九王叔来府上的这些时日,时常念叨着妹妹,说妹妹貌美心慧,此番一见,可不就是如此。”啧啧赞叹,“妹妹不但人长得好,竟还懂得医术,九王叔的双腿,可就是妹妹给治好的?”

婉娘对长宁,态度一直比较疏远,只客气道:“是九王殿下过赞了,我也只是一个平常人而已。治好九王双腿的,其实是薛神医,是他临走前留下的药方,我不过按着药方每日熬药罢了。”

长宁挪了挪身子,凑近婉娘:“当年的薛神医,是天下第一神医,曾经天下动荡时,他救活了不少人。但他不在乎名利,不想入士为官,便就没进太医院,只留在九王府替九王一人治病。”

婉娘点头,有些敷衍地说:“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说着起身。

长宁也起身,笑道:“房间早就准备好了,我陪妹妹去。”

到了晚上,李夙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毒发,婉娘赶到的时候,他面上一片青紫,浑身也抽出得厉害。婉娘慌了神,疾步走过去瞧他的症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周很忙,过了这个周五就好了,我下周争取日更6000+握拳!!

第54章

九王跟张笙今天整个下午都和李夙尧在一起,因此,李夙尧毒发时,他们就立即着人去请大夫了。松阳县里但凡小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但见李夙尧此番症状,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光是他们,就连婉娘,此时也是无能为力。

婉娘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李夙尧到底所中何毒,但至少可以通过针灸的方法让他减轻痛苦。几位大夫见婉娘小小年纪便就医术高明,钦佩的同时也小有惭愧,抹着额头的汗,连连向县令大人告辞。

李夙尧安静后,几个丫鬟端了热水拧了毛巾,来给李夙尧擦拭脸上的汗水,婉娘站了起来,却无意中扫到李夙尧脖颈处有一绿豆大小的红斑。

“等等!”婉娘诧异的同时已是叫出了声音,又坐了回去,出于行医治病的本能,顾不得什么廉耻,翻开李夙尧的衣领,仔细查看一番后问道,“你脖颈处是否有颗朱红色的胎记?”双目紧紧盯着李夙尧,语气虽还是清冷,却有几分急切。

李夙尧刚刚浑身还烫得厉害,自被婉娘施过针后,便觉得整个身体凉爽多了。此番肉丸子那双小手还扒在自己领口挠啊挠,挠啊挠,跟猫儿一样,挠得他心里都痒痒的。

李夙尧皮肤虽不十分白,但五官却深刻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亮如天上的星子,栩栩生辉。他一个劲朝婉娘眨眼,嘻嘻笑道:“夫人的手,好凉啊……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为夫要害羞了哦。”

婉娘恨不得一板砖拍死他!他当真是不怕死的吗?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这般嬉皮笑脸,难怪要被他爹从小打到大,典型地欠抽!

收回手,婉娘将手在盆里洗了洗,淡淡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是中了一种叫做‘七日红’的毒,此毒由七虫七草炼制而成,毒药便是解药。自食毒之日起,每隔七日脖颈处便会长出一颗红斑,最后一颗红斑长在咽喉处,若是七七四十九日还未有解毒,便会窒息而亡。”

九王的手抖了一下,寻着声音往婉娘的方向瞧去,然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边方定的方向。方定依旧黑衣着身,双手环抱着剑,目不斜视,一脸冷俊。

张笙蹙着俊秀的眉,几步走到床边,微微屈身道:“那郡主,可知是哪七种草跟哪七种花?下臣好立即着人去寻。”

婉娘摇头:“不知。”又说,“此毒少见,我只在医书上瞧见过一回。”

婉娘原是打算回自己屋子再仔细查看医书的,奈何李夙尧死皮赖脸拽着她袖子不让她走,婉娘只要一迈腿准备走,李夙尧立马喊这儿也疼那儿也疼,跟他祖母李老太太学,直言自己快要死了。

九王抬手向前摸了摸,方定立即将他扶住,九王走到床边,站住:“这种毒,我之前也听薛神医提起过,随时都会毒发……婉娘,你留在夙尧这边,让丫鬟去替你拿书吧。”

长宁也忌怕唐国公李家,若是李世子在松阳丢了性命,她怕张家会招罪,立即吩咐贴身丫鬟道:“你快去,过去听惠安郡主的吩咐,去她房里将书找过来,动作麻利点。”

婉娘压根一点不想再跟李夙尧呆一起,却也不想不听九王的话,有些生气道:“不到第四十九天是不会死的,毒发也顶多是皮肉受些痛苦而已……”

李夙尧仰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心里拔凉拔凉的,肉丸子,她竟是这般不愿意跟自己呆一起。她不喜欢自己,她不会做她不想做的事,可她一定会听九王叔的话……

九王听到婉娘的话,心里跟针扎一样,他的痛,其实一点不比李夙尧少。

婉娘虽不喜夙尧,可唐国公府与安璟侯府,包括二圣,都是希望她们成亲的。婉娘,即便她再倔强,还能不顾云家,执意跟了自己不成?安璟侯必是不会允许她这么做!若是婉娘跟自己不能够得到安璟侯与夫人的祝福,婉娘,她必是会很痛苦的!

可他怎舍得她难过呢?他恨不能将她捧在掌心来宠。

他恨自己身有残疾不能建功立业,也恨自己没有权势地位……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机会拉拢权势,但他没有那般做,他一直想带着母妃跟婉娘过安逸的日子。

可直到听得夙尧边疆打了胜仗,他才恍然觉悟,如果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他如何配得上婉娘?他要权势,要地位,便从江南一案查起。他向二圣求了旨意,只要查清江南贪污一案,他便可娶婉娘。

可二圣,一向狡猾得很,自己不能将希望全数寄托在这一件事情上。

回了屋子,九王方收回思绪,抬手扯了扯蒙在眼睛上的白布。

“方定,替我将布拆开。”九王于一旁端端落坐,面上虽平静,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方定将剑于一旁放下,走到九王身后,替他一层一层拆了布。

九王秀气的唇微微抿着,双目紧闭,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将眼睛睁开。

屋子里点着蜡烛,烛光微微有些暗,但他却瞧得一清二楚。十三年了,他瞎了十三年,终于又得以复明。他不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他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用眼睛去感受这周边的一切。

方定声音清清冷冷,但却恭恭敬敬:“王爷,您能瞧得见了?”

九王这才直起身子,转头去瞧方定,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生得冷俊英武,还跟四五岁的时候一样,不爱笑,不会笑!他抬手使劲拍在方定肩膀上:“是,本王瞧得见了!”

方定心里替九王高兴,但他不会表达,也不会笑,只皱眉说:“王爷既是已经康健了,为何却要云三小姐与李世子单独呆一起?属下不明白!”提起李夙尧,他的目光有些阴狠,即便是极力压制了,可那股子怨气还是被九王瞧得一清二楚。

“本王不明白,你何故如此恨李世子?”顿了顿,又说,“何故……要给他下毒?”目光一直胶在方定身上,想听他一个解释。

方定一点不惧怕,也没打算向九王撒谎:“是,他的毒是属下投的!属下知道,只要江南贪污案一破,九王便会立功,到时候就会得到二圣青睐!李世子半路插一脚,无疑是来分功的,若是王爷您的功劳分了他一半,又怎么还能娶得到云三小姐?更何况,他可是世族之人!”

方定一反常态,话说得有些多,九王微微蹙眉,已经猜到,他说的这些原因,必是不全的。方定,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何故要瞒着自己一些事?自然,他如果不说,九王也不会过多去问。

“李世子生死,不由本王决定,本王也知道你是为了本王好,但不该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抿了抿唇,目光定定落在方定脸上,“你这样做,不但不会帮到本王,反而会害了本王。现在将解药拿出来,还来得及。”

九王于方定有救命大恩,方定的命都是九王的,自然不会想要害九王。

“没有解药!当初薛神医走的时候,七日红只留了一份,现在除非找到薛神医,否则,李世子最多活一个月。”方定声音很平静,一点不怕死,“王爷您放心,只要李世子死了,便不会再有人跟您争娶云小姐了。到时候,若是有人查出什么,方定会自行解决,不连累王爷您!”

九王没再说话,不管方定是出于何种原因想要了李夙尧的命,但方定跟了他十几年了,他们的感情早就亲如兄弟,他自是不会为了撇清干系而将他推出去。

“方知州跟齐知州那边查得怎样了?”九王转了话题,问方定,“只要集齐证据,本王便可用二圣御赐的尚方宝剑处置了他们,先斩后奏!”

方定立即抱拳汇报:“属下有带着张县令手下的人去调查,于扬州方知州家中的地窖发现黄金数十箱,还有一封信件。”说着便自袖口里取出来,递给九王,“王爷您看!属下同样在齐知州家中也找到了同样的信件,而两位知州的信都来自于一个人!”

九王接过信件,扫了一眼署名处,虽是之前已经料到谁是幕后黑手,可此番真正瞧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记得小时候,常常将自己扛在肩上抱在怀里的,都是二皇兄汝南王。

二皇兄虽然天生一副冷面孔,可他待汝南王妃跟长宁郡主却是极好的,汝南王妃天生貌丑,可他从不嫌弃,不遗弃,不纳妾!他知道二皇兄心里不服,当初拼死战场冲锋陷阵的,一直是二皇兄的人,可最后立储时,却是大皇兄,也就是当今圣上得立。

此番想着,九王便将信件放在烛火上,一封一封全烧了。

方定没有阻止,只是说:“怕是二圣早就怀疑汝南王了,王爷您这样做,不怕二圣也怀疑您吗?”

九王道:“连同汝南王府一同连根拔起固然很好,很中二圣下怀,可本王此次来江南的目的主要是揪出贪官污吏,要了江南几个知州的性命,重重打击世族,本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顿了顿又说,“至于其它世族会不会闹,会闹到何种地步,那得看李家、谢家、郑家几个家族了。只要他们不站出来说话,其它世族自是不敢!”

方定点头:“属下明白!”又说,“不过,怕是张县令不会轻易放过汝南王,汝南王逼他娶长宁郡主,又害他背信弃义,他一直隐忍着,怕是会想方设法去找更多证据。”

九王皱眉:“连女儿都有了,还能如何……”

因李夙尧中毒一事,婉娘便与李夙尧先回了京城。九王随后齐集证据,用二圣御赐尚方宝剑,斩杀了江南各州知州,随后回京复命。二圣一道旨意,也一并将张笙调回了京城。

江南一案,诸多世族受牵,该斩的斩了,该流放的流放了,该收回爵位贬为庶民的也贬了,世族元气大伤。但李家、谢家、郑家等家族都没有站出来说话,其它世族之人自是不敢强作出头草。

二圣大力提拔可为自己所用的寒门学子,又罢了原京兆尹的官,委任张笙为新一任京兆尹。

作者有话要说:三天两夜的封闭式培训,偶终于活着肥来了,神清气爽!!!

今天先更这么点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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