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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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锦书见一贯疼爱自己的爹爹竟然这样凶自己,哭得越发伤心起来,眼睛都肿了。

曹锦书一心想嫁给沈玉楼为妻,三四年前是这样,如今沈玉楼认祖归宗又高中状元,她自当是更想嫁了。原本兴高采烈地来找自己爹爹商量这件事情,哪里知道,爹爹不但不帮自己,还数落自己当初做错了。

哭了一整个下午,渐渐觉得疲倦了,曹锦书就迷迷糊糊睡了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脑袋沉得很,一边唤着丫鬟的名字,一边抬手轻轻揉着脑袋。她只觉得浑身都十分疲惫,脑袋更似是要炸开似的。唤了几声,也不见平素贴身伺候着的丫头前来伺候洗漱,曹锦书疑惑,这才抬起头来。

室内陈设映入眼帘,她狠狠怔愣住,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香闺。

“这是哪里?”曹锦书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然后左右端详起来。

“这里是县主府啊,锦书。”一道慵懒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继而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外头走进一个妆扮十分华贵的丽装贵妇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流光,她用一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锦书,你慌张什么,你我又不是头一回见面了。”

不晓得为何,曹锦书一直打心眼里怕眼前这位县主,虽则平时各种宴会上也见过几面,可总觉得眼前这位贵妇人似是深藏不露一般,绝非善类。再者,自己原是好好呆在家中闺房的,只睡一觉就到了县主府,想来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曹锦书连忙下床,给李流光请安道:“县主安好。”

“这些个虚礼就不必了,起来吧。”李流光高抬着下巴,只轻蔑睇了曹锦书一眼,转身往一旁坐下,继而又道,“你可真是没有用得很,都已经是跟你定了亲事的男人了,你还抓不住?如今倒是好,男人功成名就,都是便宜了旁人。”

这是曹锦书的软肋,一提起这件事情来,曹锦书就又忍不住哭了。

她紧紧咬着红唇,默默淌泪,委屈得很。

“我也不想,可是爹爹说,师兄不喜欢我。”她哽咽,依旧默默低着头啜泣,“爹爹也不帮我,我都已经跟他定亲了,如今他高中,却全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我没了名声,我不想活了。”

“好啊。”李流光淡漠应一声,继而从袖子中抽出一把匕首来,递给曹锦书,“既然不想活了,本县主帮你,就用这把匕首自我了结了吧。左右如你这般没用的女人,活在这世上也是一种耻辱,倒不如死了算了。”

“我……”曹锦书呆住,望着眼前匕首,不敢接。

“怎么,又不想死了?”李流光挑唇轻笑,满眼都是轻蔑,她缓缓直起身子来道,“锦书,你死了,你以为他会为你伤心吗?如果你死了,他依旧娶他心爱的女人为妻,从此之后小两口浓情蜜意快快活活一辈子,你的死又有何用?”

曹锦书蓄着泪水的一双大眼睛中慢慢凝结了仇恨,她痛苦道:“我不要那样!”

“对,当然不能那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的死,就白死了。”李流光继续道,“你还没有输,相反,你此刻倒是占着上风的。一来,沈家大娘是喜欢你的而非是那丫头,二来,你与沈玉楼定亲在先,你便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明白吗?”

曹锦书默了片刻,继而点头道:“明白,我要去京城找他,让他娶我。”

“若是他不愿意呢?”李流光问。

“不愿意……”曹锦书渐渐慌张起来,眼神四处游离,似是有些魔怔住了,只喃喃道,“他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会哭会闹,他就是陈世美,他负了我。我若是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你总还算是有救。”李流光轻笑,“那好吧,既然你想明白了,这便出发进京去吧。”

转眼便到了五月,已经是暮春时节了,京城街道繁花似锦,尤其是天气好,艳阳高照的时候,非常热闹。福满楼就在闹市区,地段好,再加上有朱福这样师承宫中金刀御厨魏中天的女厨主刀,福满楼自开张以来,生意好到爆。

朱福之前做预算的时候,保守估计,是计划福满楼月盈利在一百两的。

可是如今几个月下来,月盈利早就翻倍,而当初下的本钱,也都差不多要赚回来了。要说也是老朱家的好运到了,就在福满楼生意欲发红火的时候,朱禄武考也夺得名次。虽则不是魁首,也未有能够进入前三,不过,在全国各地赶往京城来参考的武考生中,也入了前十。

听说,历来,只要武考入了前十的,都会直接由兵部安排差事。

朱福想着,木头桩子似的老实哥哥,以后可也是吃皇粮的人了。哥哥前途好,想来以后会留在京城发展,哥哥留在了京城,那铁花怎么说也是要进京来的。再说了,铁花可是一直以能够进入六扇门为荣的。

只要哥哥留在了京城,铁花肯定也会来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如今姐姐成了亲,哥哥也二十岁了,又考取了功名,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

从古至今,男孩子成家,首先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便就是有房子。

朱福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哥哥往后的差事真是在京城的话,她就花钱给哥哥在京城买一处宅子。哪怕是小一些的,也要真正有个家,人家才会愿意将姑娘嫁给你。打福满楼回去之后,一家子人开开心心坐在一起,朱福便将这件事情与大家说了。

“二姐姐,咱们是要在京城买房子吗?”暖姐儿如今已经七岁多了,个头比起两年前高了许多,小肉团子褪去了青涩,模样越来越出挑了,再加上姐姐喜欢买漂亮衣裳跟漂亮的头饰给她,只将她打扮得比那些深闺闺秀不差。

朱福半搂着小妹妹,摸了摸她小脑袋道:“对啊,哥哥如今立了业,也该成家了。再说,铁花姐姐还在松阳县等着哥哥呢,到时候咱们哥哥留在京城吃皇粮,总得有个稳定的住所才是啊,而且往后姐姐也要常来京城跑动,这里的确需要有一处房子。”

自己成亲,却是要妹妹准备婚房,朱禄有些尴尬。

朱大夫妻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反而开心得很,卫三娘欢喜道:“福儿这做法是对的,咱们也不能总住在别人的房子里,总该有个自己的住所才是。”

朱福闷了会儿子,才说道:“爹,娘,阿福,我跟铁花赁屋里成亲,想来铁花是不会反对的。妹妹做生意也不轻松,赚钱不易,儿子不想花妹妹的钱。”

“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计较那些做什么。”朱福道,“再说了,我做生意赚了钱,又怎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哥哥,我们老朱家哪里能够赚这么些钱啊?哥,我不管,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必须买宅子。”

暖姐儿也道:“是个哥哥,二姐姐有钱,咱们买一个吧。”

朱禄心中明白妹妹的好心,只低了头,不言语。

“哎呀哥哥,你怎么一直垂着脑袋啊,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暖姐儿顺势挨着长兄朱禄,缺了两颗牙的小丫头笑起来就漏风,她嘻嘻笑道,“哥哥,咱们买宅子好不好?我可以陪着二姐姐去看。”

“你就是寻借口想跑出去玩儿。”朱福毫不留情地揭了妹妹的短,眯眼笑着道,“小屁孩,你瞧寿哥儿跟蔻姐儿多懂事。”

正伏在一边案几上念书的寿哥儿闻声,连忙转过头来,清秀的小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寿哥儿,不许笑话小姐姐,念你的书去。”暖姐儿噘嘴,然后娇笑起来,又往朱福身上黏糊过来,“二姐姐,你又不许我出门去帮你忙,我呆在家里好闷的。”

“娘不是在家吗?”朱福道,“还有蔻姐儿,你陪着蔻姐儿玩。”

“我也可以带着蔻儿出门去玩。”暖姐儿讨价还价,“二姐姐,好不好嘛?”

“真是服了你了,臭丫头。”朱福一手搂住暖姐儿,一手抱住蔻姐儿,笑说,“明天姐姐就去看房子去,到时候,带着你们去。你们要是不喜欢的,咱们就不买,好不好?”

“好!”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回答。

第124章

商量好了之后,第二日一早,朱福去了福满楼交代了几句,就雇了辆马车回家来接暖姐儿跟蔻姐儿。卫三娘近来身子不大爽利,再说,也要在家照顾寿哥儿跟做饭给一家人吃,便没有跟着一道去。

她心中开心,眼瞧着老朱家的日子一日好过一日了,摆脱了贫困,还能在京城买了宅子。以后阿禄成了亲,她跟孩子爹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肩上的重担也能够卸了下来。两个大孩子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就是阿福的了。

提起阿福,卫三娘到底担忧,如今玉楼身份高贵,想必就算他愿意娶阿福为妻,沈家也不一定会答应吧。想到这里,卫三娘沉沉叹息一声,心道,这也是命啊。不过,不论怎样,她也都尊重阿福自己的选择。

阿福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生意上是,婚姻上也是。

将院子里落了一地的花瓣给扫了,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见时候不早了,卫三娘便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准备收拾收拾上街买菜去,然后做饭。今儿三个小的得跑上半天,回来肯定累,得做些好的给她们吃才行。

才将挎着菜篮子准备出门去,外头沈玉楼大步跨了进来,见到卫三娘,大步上前道:“婶娘,福妹妹呢?”

“是玉楼啊。”卫三娘笑道,“阿福带着暖姐儿跟蔻姐儿出门去了,怕是有会儿子才能回家来。”但见沈玉楼面色似是十分焦急的样子,卫三娘轻轻怔愣会儿子,而后道,“玉楼,你来找阿福,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玉楼道:“是有一些事情,不过,既然阿福不在,那等阿福回来我再前来寻。”

说罢,只匆匆朝卫三娘告辞,便大步迈了出去。

走了出去之后,他才将悄悄从袖子中拿出那张字条来,而后面色更为凝重。

这张字条是方才他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人用箭射给他的,好在他身手敏捷,一把截住了那支箭。可待得抬头想要寻人的时候,大街上,人山人海,哪里晓得是谁?倒也作罢,只拆了字条来看,不看不晓得,一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着来朱家来。

原想着,阿福怎么可能不见了?阿福明明好好地呆在家中呢,昨儿阿福还缠着他跟他说了要给哥哥阿禄在京城买宅子的事情呢。怎么这才一夜的功夫,阿福就叫人给抓走了?他不信,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故而第一时间就跑了来。

走出朱家院子门后,沈玉楼只觉得头目森然,一时间,竟不晓得怎么做。

待得稍稍冷静一些后,他则又一次铺开那张字条,细细看了看,只简单几个字说是阿福丫头被请走了。并没有落款人的名字,可他想了想,他素来不与人结仇,该是不会有人为了对付他转而掳走阿福的。

再者,阿福做生意也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百姓们都喜欢她。

思来想去,沈玉楼便想到了李流光,当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双脚似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出一步去。这个女人极为恶毒,若是阿福真落在了她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沈玉楼俊颜越发慌张起来,连忙拔腿就往沈家跑。

沈世子正在书房,听外头说是大爷过来请安了,沈世子连忙阖上书目,笑着道:“快叫玉楼进来。”

他一生妻妾颇多,却无一能够怀得他子嗣的,到底老天眷顾,没有让他绝后,将那流落民间的儿子给寻了回来。他第一眼瞧见玉楼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怀疑了,那般酷似自己的容貌,明显就是沈家人的种,不是他儿子,又是谁的?

“玉楼,你来得正好,为父正有话与你说呢。”沈世子十分疼爱儿子,见他来了,忙笑着招呼他坐,但见他脸色不好,倒是一惊,问道,“玉楼,这是怎么了?”

沈玉楼二话没说,只撩起袍角在沈世子跟前跪下:“爹,儿子求您救救阿福妹妹。”

“阿福姑娘……”沈世子口中喃喃念了一句,自当晓得这阿福是谁,近来玉楼高中状元,沈家门槛都要被前来提亲的人踏破了,可是不管是谁,玉楼愣是一个没有瞧得上,一心执意要娶那于市井间结识的邻家小妹,这事情,闹得有些大,连太后跟今上都晓得了。

他原是不多情愿应下这门亲事,但见太后连连夸赞玉楼便是投入富贵门了也不忘旧情,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儿郎,他也就渐渐松了口。再有,朱家老大高中武考,将来也算是吃皇粮的人,那门第也就高出一截来。朱家老大他见过,的确一表人才,身手武功一应都好,自家又是将门之家,自当喜欢习武之人。如今边疆诸小国犯事,这朱大郎要是能够披甲上战场打几回仗,回来封官加爵,也是不在话下。

这般思来想去,又见儿子实在一颗心都扑在那朱家小娘子身上,于是渐渐也松口了。

想着,待得过些日子,等朱大郎的差事定下来了,就定下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怎么,瞧着玉楼这副模样,莫非是那朱二娘子出了事情?

“玉楼,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话。”沈世子颇为严肃,转身一边坐下,只朝儿子稍稍抬了抬手。

沈玉楼没有起身,只将那字条递送到自己父亲跟前,这才道:“父亲可知流光县主?”但见自己父亲双手忽然颤了下,脸色微变,而后才继续接过那字条来看,沈玉楼只道,“流光县主背地里不晓得做了多少肮脏枉法的事情,陷害忠良,私开盐矿,甚至……甚至从那南疆大批运了罂粟来中原,毒害纯良百姓。这样的事情,之前在松阳县的时候,儿子就略有耳闻。”

“是她抓走了朱二娘子?”沈世子渐渐镇定下来,只缓缓握了那字条,道,“玉楼,你既知道流光县主凶残狠辣,又知法犯法,那你可知她为何敢如此做?”他沉沉叹息一声,“说起来,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十五年之前,这李流光还是郡主,妙龄少女,娇憨可爱,又是皇家贵胄,身份高贵,自当是惹得京城名门公子争相迎娶。那个时候,如今年一样,也是十五年一遇的三考相会的时期,也就是文考、武考,还有厨艺大赛在了同一年上。

当时流光县主跟在太后跟前,也算是吃尽天下美食,故而一般的人一般的美食,她并不放在眼中。可巧那年厨艺大赛上,她瞧中了一年轻俊俏的小郎君,那儿郎生得高大俊朗,又是弄得一手好厨艺,在当年夺得了魁首。

就连曾经的金刀御厨魏中天,也是屈居第二,可见那儿郎厨艺实在了得。

那年厨艺大赛的时候,流光郡主就坐在评审台上,吃了那儿郎所做的菜,望着他俊朗无双的容貌,一时间竟是痴了。两人眉来眼去一来二往的,自是私定终身,柔情蜜意,你侬我侬。可是没有多久,那儿郎突然叫府尹的人给抓起来了,说是他私自在菜中加了罂粟。

那种玩意儿虽则是良药,可是吃得多了,也会着瘾,上了瘾,这个人就完了。

后来举京上下才知道,原是这儿郎私自用了这样肮脏的东西,才将夺得魁首的。

那人被抓,原本只居第二的魏中天,得了魁首。而依国法制,私用这等毒的人,是要处以凌迟的。流光县主当时在宫门前哭着求了今上几天几夜,也是没个结果,待得到了行刑那日,她是亲眼瞧着心爱之人被刽子手一片一片割下的肉。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就疯魔了,后来不晓得是犯了什么事情,惹怒陛下,直接由郡主被降为县主,打发去了金陵。一转眼都十五年过去了,这十五年来,再没有听得过流光县主的一件事情,怎生,这悄无声息的,倒是回来了?

不过,想着也是,又是一个十五年到了。

沈玉楼静静听完,越发慌张起来,全然不顾,拔腿就要跑。

“你站住。”沈世子叫住他,道,“你如今什么线索都没有,去哪里寻人?别再打扫惊蛇,反倒是害了那小娘子。”稍稍顿了顿,又问道,“虽说这小娘子厨房高,也是在厨艺大赛上夺得魁首,可她乃是女子,流光县主捉走她做什么。”

沈玉楼道:“魏中天……她的师父是魏中天。”

沈世子愣愣道:“原是如此……”又说,“你方才说的那些罪责,是你私下查得的?有没有明确证据?若是有,拿着去见陛下,让陛下来管这件事情,才是最好的法子。”

“这件事情,陛下多半是晓得了。”沈玉楼双拳紧握,“据我所知,当初谢通前往松阳县,明着是惹了陛下发了怒火,才将收了他手中权势。其实暗中他乃是钦差大臣,微服私访,就是查这起事情的。所谓贩卖私盐,还有火烧衙门,以及买通药商用罂粟害了萧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暗中操纵指使的。”

沈世子一时间没再言语,只在屋内来回徘徊着,半饷才道:“走,进宫面圣。”

父子两人才将踏出沈家大门,便见不远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快马加鞭往沈家府邸来,待得近了,才瞧得清楚,此人乃是谢通。

谢通翻身下马,匆匆朝沈世子问了好,而后对沈玉楼道:“朱姑娘的事情……”

“你也知道了?”沈玉楼反问。

谢通微微一怔,继而点头说:“是李流光,这样的事情,她做的已经不止一次了。我方才已经进过宫去,请示了陛下,如今手中既然已经拿全了她犯罪的证据,她这般祸害百姓,陛下已然大怒,这个天下再容不得她了。”

沈玉楼道:“可是如今阿福在她手上,万一她见自己已然活不成,要害了阿福陪葬怎么办?”沈玉楼双拳攥得紧紧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此刻真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阿福的命,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愿阿福受得半点伤害。

谢通道:“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此番尽快救出阿福姑娘才是上策。沈世子,状元郎,咱们寻个僻静处说,细细谋划。”

“谢大人请。”沈世子倒是镇定些,拍了拍儿子肩膀,方侧身请谢通进门去。

朱福是被两个小丫头的哭声给吵醒的,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醒了后,就不自觉抬手揉脑袋。一时间有些头目森然,不晓得身在何处,但听见暖姐儿跟蔻姐儿凑过来抱住自己,她才有些知觉。

“二姐姐,我们这是在哪里?”暖姐儿已经哭得成了泪人儿,鼻涕眼泪一大把,紧紧抱住自己姐姐不肯松手,“二姐姐,我好害怕,这里好黑,呜呜呜。”

蔻姐儿虽则也害怕,但没有似暖姐儿这般,她只是将小身子挤在朱福身边。

朱福抬眸左右瞧了瞧,心中已经明白,怕是她们此番已经叫坏人给捉了。便是心中也害怕,但是在妹妹跟蔻儿跟前,她也得镇定,然后一手搂着一个,安慰道:“别怕别怕,没有事情的,有姐姐在,不怕的哈。”

“你如今也已经是待宰的羔羊了,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不会有事情呢?”一道颇为慵懒的女声响起,继而一声响动,石室大门大开,一袭盛装的流光县主坐在红木椅子上,随着石门的转动,她已经从外面转了进来,似笑非笑道,“阿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是你?”朱福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只冷着脸道,“你对我怎样都行,何故要伤害两个孩子?”

“我也不想啊,谁叫她们两个是跟着在一起的呢。”流光县主道,“是你害了她们。”

暖姐儿搂住朱福腰肢的手越发紧了些,紧张道:“二姐姐,我害怕。”

“别怕别怕,有姐姐在呢。”朱福轻轻拍着妹妹的小胸膛,又将蔻姐儿搂得更紧了些,继而抬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倒是不想怎么样,不过,有人对阿福姑娘意见可大着呢。”李流光拍了拍手,而后,曹锦书便从一处走了出来,她一双杏眼死死盯着朱福看,眸光里满满皆是恨意,李流光却似是十分开心的样子,问道,“怎么样?”

朱福道:“曹小姐,你怎生跟她在一起?你爹爹娘亲呢?”

曹锦书道:“你抢了我的师兄,县主说要帮我,我便跟着县主来了京城。”又道,“只要毁了你的这张脸,我看师兄还怎么喜欢你,还怎么愿意娶你。”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她拔了刀削,举步朝朱福走来。

暖姐儿吓得哭喊起来:“你要做什么?你走开!不许你伤害我姐姐。”

一边说,一边哭得一张小脸皱巴着,还使劲挥手要打曹锦书。

朱福深知此刻不能硬来,再怎么样,她也要保住了暖姐儿跟蔻姐儿的命才是,故而起身,将两个孩子揽到自己身后去,转头吩咐道:“暖姐儿,不许哭。姐姐都跟你说了,会没事的。蔻姐儿也别哭了,你们将眼睛闭上,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曹锦书咬牙切齿道:“我最讨厌你这幅嘴脸了,你有何了不得的,为何师兄就那么喜欢你。”说罢,也是气极了,不管不顾,抬起匕首就朝朱福招呼了来,好在朱福反应快,一把稳稳接住那匕首。

“曹小姐,你不要为人所利用了。”朱福严肃道,“你身家清白,又容貌出众,想娶你的人多得去了。你知道你身后的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以为她是真的想帮助你吗?你以为,只要你毁了我容貌,你就能够得到一切,从而幸福快乐吗?我告诉你,你被人利用了。”

曹锦书道:“好,只要你答应将师兄还给我,我不伤害你。”

朱福望着她:“若是玉楼哥哥愿意娶你,我自当不会缠着他。”

“只要没有你,他就会喜欢我的。”曹锦书被刺激到了,疯了似的道,“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师兄对我可好了,很关心我的。可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就不再理睬我了,他不要我了。他都已经跟我定亲了,他还是将我给抛弃了,他就是陈世美!”

“定亲?”朱福道,“他好心救你,你却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做了那么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若是论起来,曹小姐你这样的做法,可真算是恩将仇报。”

“没有我爹,他哪里来的这般前程似锦!”曹锦书吼道,“恩将仇报的人是他!是他!”

说罢,她根本就是疯了,使足了力气来,狠狠将匕首一点点逼近朱福。

暖姐儿见不得自己姐姐叫人给欺负了,于是趁曹锦书没注意,张嘴狠狠咬住了她手。曹锦书吃痛,匕首落在了地方,她则反手狠狠甩了暖姐儿一巴掌。暖姐儿本来就吓着了,现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就哭得越发厉害了。

朱福心疼妹妹,倒是也没有之前的好脾性,见她敢打暖姐儿,上前去就甩手还了她一掌。

“二姐姐,我害怕,呜呜呜。”暖姐儿吓得小身子直哆嗦,哭声不止,“我想回家,我想爹爹娘亲了。”

朱福也难受,又无能为力,只得蹲下身子来,将暖姐儿跟蔻姐儿紧紧抱在怀中。

李流光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望向曹锦书道:“锦书,你怎生这般无用?男人你看不住,如今叫这小贱人给打了,你倒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你瞧着我做什么?你不是恨她抢走了你师兄吗,现在杀了她,杀了她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朱福不容李流光再挑拨,想着,此刻家里也该是晓得自己失踪的消息了,便打算拖延时间道:“流光县主,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何故要淌这浑水,陷害我呢?”

李流光道:“我没有啊,锦书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愿意将沈状元还给她,她就会放你走的。阿福姑娘,是你自己不愿意放手,怪谁?再说,你抢了旁人的东西,怎生还这般心安理得?哈哈哈,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你那师父魏中天,也是这样的德行,抢了旁的东西,据为己有,这才得了魁首的,哈哈哈。”

朱福望向曹锦书,强作镇定道:“曹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恨意,不过,这毕竟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要是恨的话,咱们寻了玉楼来好好谈一谈。你若是不愿意有我在场,可以只你与他谈,只要他亲口对你说她想要娶的人是你他愿意对你负责任,我即刻回松阳县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曹锦书不敢相信地望着朱福,一时间倒是有些心动起来。

她只是想要师兄,她也不想杀人的,只要能将师兄还给她,她就满意了。

“当然,这件事情是可以好好谈的。”朱福见她犹豫了,连忙又说,“曹小姐,你想想,你瞒着自己父母进京来,他们能不担心吗?说不定此刻正动身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呢。不论你是伤了我,还是杀了我,都是逃不掉的。你恨我,所以你杀我,可是你的父母又有何错?你真的就愿意让他们这样伤心吗?”

“我……我不想的……”曹锦书紧张道,“我也想我爹爹娘亲了,我想回家。”

朱福忙道:“那你就该跟我站在一处来,而不是同我为敌,你想想,你爹爹娘亲宠爱了你那么些年,还有那么多人爱你,也不该这样极端。”

李流光显然没有想到,原本一应都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被这黄毛丫头几句话就给搅和了,显然是有些恼怒。

“都关起来”李流光起身,而后吩咐道,“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言罢,也不容任何人反抗,那道石门瞬间紧紧关牢,再接着,便闻得到呛人的烟火味了。

朱福咬唇,四周瞧了瞧,根本是一个出口都没有。

可真的要呆在这里等死吗?她一把将暖姐儿跟蔻姐儿揽在怀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当时就不带着她们出来了。

烟雾越来越浓,呛人得很,暖姐儿害怕了,只紧紧缩在姐姐怀中。

渐渐失去知觉,可朱福却一直强撑着,扯下自己裙子上的布来,捂住暖姐儿跟蔻姐儿口鼻。眼瞧着就要绝望了,忽然间,那道石头大门被人砸开,紧接着,便是很多人进来,迷迷糊糊间,她瞧见了沈玉楼。

待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朱福醒后,第一时间就是找两个小丫头。

沈玉楼一直坐在床边,怜爱地抚摸着她脸,见她醒了,欣喜道:“福儿,你醒了?”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紧紧的,“你终于醒了。你放心,暖姐儿跟蔻姐儿都没事,刚刚从你这里出去,现在在院子中玩着呢。”

“玉楼哥哥,我脑袋有些疼。”朱福撇了撇嘴。

沈玉楼松了些力道,抬手轻轻按着她脑袋上的穴道,温声道:“你是最近累着了,这才睡得久了些,大夫说了,醒了就没事。”

“那……曹小姐呢?”朱福忽然间想到曹锦书,望着沈玉楼道,“你见到她了?”

沈玉楼只紧紧将心爱之人抱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纤瘦的肩头道:“她随师父跟师娘回金陵城去了,我跟她的事情,也都说清楚了。还有李流光,已经被押入大牢,秋后问斩。你也别怕,往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阿福,你……嫁给我吧?”

朱福红了脸,推了他一把道:“趁人之危。”

沈玉楼望着她似是涂了胭脂似的一张粉面,温和笑着道:“我已经向陛下请命外放,陛下已经准了,至于去哪个县当县官,这几天就要知道了。”他用手掰正了她脸,只将额头抵着她额头,“做我的夫人把。”

“你在向我求婚吗?”朱福心里开心,面上却是不显出来。

“对,我在求我的阿福嫁给我,快快当我的夫人。”他拥着她,说尽了肉麻的话,“那么,你愿不愿意?”

两人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过许多风雨了,此番好不易修成正果,她还矫情什么?

两只小手一伸,就紧紧搂抱住他脖子,娇笑道:“以后你事事都要顺着我。”

“那你得给我生个宝宝。”沈玉楼接住她,在她红艳的唇上狠狠啄了几口,只道粗气大喘,方才作罢道,“只要你把你这个人交付给我,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

九年后,沈玉楼终于被调回京城来,任京兆府尹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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