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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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少明道:“你要是听我的话,继续跟我合作的话,往后自然有你的好日子过。可你要是再这般不识抬举,我就能够毁了你,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

“你痴心妄想!”说罢,何文秀张嘴就咬在宋少明手上,见他吃痛松了力道,她连忙手脚并用往外面爬,还没逃得了,就被已经怒火中烧的宋少明又揪着头发抓了回去。就在这个时候,阿楠跳了出来,一把揪住宋少明衣领,就将他扔了出去。

阿楠武功很好,不需要许慕平出手,就打得宋少明的人爬不起来。宋少明吐了口嘴角的血沫子,瞪着阿楠:“你是谁?敢管爷的事情!”又对自己属下吼道,“都他妈吃什么的?给老子上啊!一群废物!”

阿楠见状,立即又挥起拳头,宋少明手下的人望而却步。

“走!”阿楠只吐出这一个字,就带着何文秀走了。

宋少明只骂了几句,也不敢追上来,爬起来后,只狠狠揣自己属下解气。

许慕平自始自终都没有露面,见何文秀被阿楠救下来了,他则打马回了城。阿楠听从许慕平的吩咐,并没有直接回城,而是将何文秀送去了绣坊。站在宅院外面,何文秀望着阿楠,问道:“你怎么会来?”

阿楠道:“二哥有派人保护你,不过,宋少明的人耍了手段,瞒过了二哥的人。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赶了来。索性是救得了你,否则的话,怕是二哥不会轻易饶恕兄弟们的。何姑娘,你进去吧,若是想回侯府,直接跟二哥说,他很关心你。”

何文秀抬眸望着阿楠,紧紧攥起拳头没说话,过了好久,才轻声道:“多谢。”又说,“这件事情你别跟他们说,有机会,我会主动说的。”说罢,便转身抬手准备敲门,阿楠突然唤住了她。

“什么?”何文秀回头。

阿楠上前一步道:“你就这样进去的话,肯定会惹人怀疑,我翻墙送你进去。”朝何文秀拱手,“得罪了。”而后健硕手臂揽住她腰肢,纵身一跃,就轻轻落在了院墙内,又朝何文秀拱手,“何姑娘,天色不早了,请早点歇下吧。”

话才说完,他又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围墙外面。

何文秀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转身,大步朝绣坊走了去。

阿楠回了铺子,去了许慕平办公间,将一应事务都跟许慕平禀明了。

许慕平点头,而后起身往赵侯府去,约了赵昇于书房会面,将事情原委一应说与他听。

见赵昇眸色深沉,久久都未有言语,许慕平放下茶盏来道:“赵兄不必自责,你是打小过于疼爱她了,所以,见她变成如今这样,一时没了法子罢了。她做错了事情,也的确该是要给一些教训,我也希望,她吃了苦头得了教训,能够越发珍惜现在的生活。我听阿楠描述的样子,想来她心中怕是也有所改变,不过有些倔强,一时间还不肯来侯府致歉。”

赵昇眉心蹙得更深,闻言叹息道:“她养成这样的脾性,我也有责任,小的时候对她实在过于溺爱。不瞒许兄说,有些时候真是不晓得如何待她。对她的确有愧疚,想着师母师娘,又不忍心教训她……这次多亏了许兄,希望她能真正想清楚明白。”

“赵兄客气了。”许慕平淡笑应一声,忽而又严肃起来,叹道,“说起来,此番与南越国斗舞,虽则压力稍微大了些,但若是真能够帮助朝廷赢得比赛的话,对锦绣斋是有很大的好处。只可惜……”

许慕平没有将话说完,赵昇明白他的意思,也陪着一道沉默。

送走许慕平,赵昇便回了房,走进屋子,见妻子还没有歇下,正伏在她自己那长案上埋头认真画着东西。赵昇心疼妻子,大步走了过去,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齐锦绣正画得认真,猛然腾空而起着实吓了一跳,但见是自己夫君,她松了口气。

“放我下来,我在忙正事儿呢。”她用手肘拐着夫君胸膛。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赵昇笑着亲了亲妻子的脸,而后抱着她大步往内室去,原是兴冲冲想使一番坏的,哪里晓得,进了内室见小丫头正躺在床上,他脸色顿时变了,而后颇为有些可怜地望着妻子。

齐锦绣笑着拧他腰道:“怎么,闺女跟咱们一起,你不开心?”

赵昇索性抱着妻子去外间,将人放在榻上,他立即俯身压了去,滚烫的唇瞬间就密密麻麻砸了下来。齐锦绣觉得痒,笑着去推,赵昇箍住妻子,认真望着她道:“阿锦,你要是觉得累了,真不必这么辛苦。”

“二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齐锦绣扭了扭身子,觉得身上压着的人实在沉,她有些受不了,可是这样被喜欢的男人压着,她又觉得有十足的安全感,索性双手也攀上他脖颈,亲了亲他性感的薄唇,偷着笑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觉得累。”

赵昇勾起唇角,面上笑容更深了些,沉重的身子故意又压了几分,见身下的人有些吃不消似的轻轻蹙起秀眉来,他笑着凑近了道:“阿锦可喜欢?”

齐锦绣用手遮住脸,羞涩道:“熄了灯吧。”

赵昇扭头望了望那盏煤油灯,并没有下地熄灯的意思,只哑着嗓子道:“忍不了了,就这样吧。”说罢,埋头便啃了起来。

齐锦绣哭笑不得,下地熄个灯而已,就忍不了了?

第 152 章

此刻正值盛夏,天气本就炎热,夫妻二人又是一番运动,自是大汗淋漓。一身汗渍哪里睡得着觉,唤了小香几声,没人应,想来是去耳房歇下了。齐锦绣有些抱怨地望向丈夫道:“都怪你,现在好了,一身汗,哪里睡得着。得了,你继续躺着偷懒吧,我去烧水洗洗。”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赵昇一把拦腰抱住。齐锦绣身子本来就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被他那么一捞,就软趴趴靠进他怀里,她又羞又恼,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赵昇黑色里衣半敞,露出里面紧致的麦色胸膛,他靠在榻上,一腿笔直抻着,另外一只腿弯曲,将妻子固在中间,他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黑眸却出奇有神,垂眸望着妻子,见她脸颊红红的实在诱人,忍不住又亲了口。

齐锦绣抬手推他:“喂不饱的饿狼!”

赵昇笑着将人轻轻拥抱住,脸埋在她胸前,吮吸着只属于她的味道,声音有些沙哑。

“急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呆会儿,咱们说说话。”

齐锦绣觉得他今天真的是特别黏人,明明这么大把岁数的男人了,做夫妻也近三年了,他倒是好,还成了孩子了。是谁说过来着?男人在外头就算再体面有能力,回了家,时常都是孩子脾性。齐锦绣倒是也享受,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温柔揽过男人的肩头,让他靠着自己。

赵昇望了妻子一眼,张开双臂,紧紧拥她入怀。

他真是何其有幸,此生能够遇到这么好的姑娘,还能够与她携手一生。若是可以的话,他愿意生生世世都跟她做夫妻。这样好的女孩子,仿佛是上天特地给他送来的,越是不舍得越是有些害怕,真怕老天什么时候就又将要了回去。

“怎么了?今天的阿昇好生黏人啊,像一个孩子。”齐锦绣故意装着大人的口吻,说罢,还奖励性的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赵昇笑道:“你真是……”

“真是什么?”齐锦绣故意板起脸来,嘴巴也噘得老高,都快能挂油壶了。

赵昇抬手轻轻捏她脸颊,笑着道:“真是让为夫喜欢得紧,阿锦,真想生生世世都跟你做夫妻,不离不弃。”

“你好贪的心,这辈子还没过完呢,就想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了?”她笑闹着去捏他脸,故意旧事重提道,“起初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对我冷若冰霜呢,总将我当敌人看,还各种给我脸色,我在想,当时若不是我机灵聪明,可能就死在你手上了。”

赵昇蹙眉,矢口否认有这样的事情,摇头道:“你说的不完全是事实。”

“你还学会了狡辩是不是?你瞧,我的话你都不听,还说你爱我在乎我!我看都是哄我的!”齐锦绣一本正经脸,如湖水般清澈的双眼严肃瞪着眼前的男人,颇有些要跟他核实到底的意思。

赵昇乐在其中,连忙笑着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是对的,往后咱们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连我也要听你的。你叫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你叫我摘星星,我绝不会给你摘月亮。阿锦,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齐锦绣险些笑出来,又立即绷住了。

“不过为夫肚子饿了,娘子,可否做一碗面给为夫吃?”赵昇轻笑着揽住妻子纤腰,又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看着男人颇有些讨好的可怜表情,还有那似是墨玉沉塘般的漆黑眼睛,她承认她是败给这个男人了。她爱他,累的时候会似猫儿似的倚靠他,开心的时候,也会亲自下厨做很多好吃的给他吃。

每回瞧见一大一小两个对面坐着埋头狠吃自己做的菜,她都觉得幸福,总之,日子平淡,却又温馨。对现在的日子,她很满足。齐锦绣答应去做好面好菜,又拖着男人一道进厨房烧热水。饭菜做得差不多了,水也烧好了,一起简单泡了澡,然后端着美食进屋子来。

刚好甜宝一觉睡醒了,迷迷糊糊揉了眼睛,见爹娘都不在,她一下子有些懵住了。

呆了会儿,就爬起来使劲翻下床来,见外面亮着灯,她抬手使劲揉眼睛,而后皱着团子脸叫:“爹爹娘亲偷吃,吃好吃的,都不叫甜宝。”瞬间就醒了,而后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颠颠就跑到爹娘跟前。

齐锦绣见闺女穿着淡粉色的单衣就下了地来,鞋子也没有穿,怕她会着凉,连忙抱她到怀里来,亲吻她睡得烫烫的团子脸。

“甜宝睡着了,娘怕吵醒你了你会哭,所以就没有叫醒你。”一边说,一边搓着她白嫩嫩的小脚,“冷吗?”

“不冷……”甜宝摇头,然后眼巴巴望着自己爹爹大口吃面,她闻着香味儿咽口水,哼道,“爹爹一个人吃,都不给甜宝吃一口。”

赵昇将闺女到怀里来,指了指旁边一只小碗:“特地给你留的,爹爹喂你。”

“不,我自己吃。”甜宝开心,蹭着身子下地来。

齐锦绣见状,连忙捡了鞋子给她穿上,然后坐在一边,看着父女两人面对面坐着埋头大口吃面。这样,她觉得很幸福了。

*

到了九月,南越国使团进京,如预料的一样,南越国主张斗舞。

瑞祥的人得了齐锦绣的绣样后,连夜赶制,终于在南越国使团进京的当天,将连夜赶制出来的新衣呈送进了宫去。昭元帝瞧见那别出心裁的霓裳羽衣穿在经过一番训练的舞女身上,不由连声夸赞,一时间龙颜大悦。

黄贵妃道:“陛下,那南越国成心想看咱们大齐输了比赛,这回叫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还别说,舞衣不一样,跳出来的舞还真是不一样呢。这回若是赢得了比赛,陛下可得给那宋家记上一功呢。”

闻言,王皇后道:“贵妃先前不是一直都对锦绣斋的齐娘子大为赞许吗?怎么这回到了转了向?再说了,这宋家的舞衣的确设计得不错,但也并非就真的是独一无二的。你可别忘了,锦绣斋的齐娘子,她的东西可还没有呈送进宫来呢。贵妃此番着急着说这样的话,怕是为时过早了吧。”

黄贵妃心中轻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啊,陛下,臣妾也等着锦绣斋的舞衣呢。何不这就宣了齐娘子进宫来?正好也跟宋家的舞衣比一比,看看谁家做得好。陛下,这回的斗舞比赛非同寻常,谁若是能够帮助赢得比赛的话,陛下可得重重有赏。”

“好!只要能够赢了南越,给朕找回面子,朕……定然亲笔御书,赐‘天下第一衣’的称号。”

“陛下圣明。”黄贵妃连忙应一声,而后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朝殿下的瑞祥东家宋涛使了个眼色。宋涛见状,低了头,面上渐渐露出笑意来。

其实如今两王相争,背后都需要雄厚的财力,瑞祥一早便暗中成了燕王一党人。之所以这些年瑞祥能够迅速扩大生意到几近能够跟云泽匹敌,背地里也是燕王帮衬的效果。云泽日渐式微,原以为瑞祥会成为天下一富,没有想到,莫名冒出一个锦绣斋来。

锦绣斋虽则是小作坊,可这两年实在冒得太快,又跟云泽有合作,叫人不得不防。

黄贵妃乃是燕王生母,她自当不会帮着锦绣斋,起初陛下跟前竭力举荐齐锦绣,一来是故意顺应当下京城中的形势,二来,也是有让锦绣斋站得高摔得痛的想法。瑞祥起初不必冒尖,让锦绣斋先出尽风头,等时机成熟了,再狠狠踹一脚。

倒也真是天都相助,锦绣斋出了内奸,毁了那齐娘子一个月的心血……

想到这里,黄贵妃心情就特别好,看谁都觉得顺眼得很。

过不久,齐锦绣便应召入宫,昭元帝虽则对瑞祥的努力十分满意,但明显还是更为相信锦绣斋齐娘子的实力。毕竟,明阳姑母亲口夸赞的人,那是绝对值得相信的。见齐锦绣进了大殿,昭元帝道:“赵侯夫人,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你的舞衣,可赶制了出来。”

齐锦绣应声道:“回陛下的话,已经赶制出来了。”

“快,呈送上来,让朕亲眼过目。”昭元帝大喜,连忙就下了命令。

齐锦绣冲跟在身后的宫女点了点头,那宫女便上前一步,将摆在托盘上的一件青色衣裙呈送到了御前。

昭元帝连忙拎起来看,原本兴奋喜悦的表情似是被一张大手抹尽,昭元帝立即冷了脸来,气得胡须直抖:“名扬京城的齐娘子,实在是有负盛名!做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就用这样的玩意儿敷衍朕?赵侯府的胆子实在太大!”

陛下动雷霆之怒,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黄贵妃心下高兴,面上却为难道:“陛下,您可千万别生气,气坏了您的龙体,多不值当。哎,也是怪臣妾,要知道如此,当初就不该为陛下您引荐这齐娘子。可是谁又晓得,齐娘子的名号,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闻言,齐锦绣只是抬眸朝黄贵妃看了眼,并未言语。

王皇后见不得黄贵妃两面三刀,倒是为齐锦绣说了话道:“陛下,明阳姑母倚重的人,不会只是这样的,想来赵侯夫人做出这样的裙衫,也是有一番说法的?您别生气,且听听看齐娘子怎么说。”

第 153 章

昭元帝还气呼呼的,帝王坐在高位上,俯瞰着跪在大殿中央那渺小的人,心中的确是生气。他对锦绣斋是寄予厚望的,锦绣斋做不出像样的裙衫也就罢了,何故这般敷衍拿这样的货色来敷衍?看来当真是那赵昇目中无人,否则的话,这赵侯夫人,也不可能敢这般怠慢敷衍!她这么敷衍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昭元帝不得不又往深处想了一些。北疆一战,这赵昇的确极尽风光,他这个做帝王的,也是对他非常厚待,加官进爵,实权在握!是不是太过于倚重他了?总之不管如何,这一次,赵侯夫妇的确太过猖狂,他不能由着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轻哼一声,昭元帝倒是也给齐锦绣一次说话的机会,微抬下巴道:“那你说,你倒是给朕一个解释!”

齐锦绣又朝上位磕了一个头,这才直起身子说:“回陛下的话,是臣妇故意设计成这样的。”

“故意?”昭元帝反问一声,继而气得都不知如何作答,只道,“你们赵侯府……赵昇……到底有没有想朕放在眼里!”

齐锦绣道:“陛下请息怒,臣妇话还没有说完。”她顿了顿,又抬眸看向高位,隐在衣袖中的一双拳头紧紧攥起,而后说,“臣妇的确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设计舞衣,不过,后来臣妇对自己所做的图样跟绣样并不满意,便将之前做的图样扔了。臣妇以为,南越国此番斗舞,定然是有备而来,就算臣妇准备得再多,怕是也敌不过南越。”

“呵……齐娘子……赵侯夫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黄贵妃落井下石道,“你自己不肯对陛下、对大齐尽心,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你自己做不好的事情,那是你能力不够态度不佳,可别说得好似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似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妇不敢。”齐锦绣应了黄贵妃一句,又对昭元帝道,“臣妇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虽则在舞技跟舞衣上不一定能够胜出,所以,臣妇才亲手裁制出这样的粗布绿衣裙来,请陛下允许我亲自调教司舞坊的几名姑娘,只需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臣妇会给陛下一个说法。”

“赵侯夫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自信啊。”昭元帝道,“好,朕就如你所说,给你三天功夫……三天之后与南越国斗舞,你若是不能够让朕、让大齐赢得脸面的话……你,还有……还有赵昇,朕一并严惩!”

“那臣妇要是能够让陛下跟大齐赢得脸面呢?”齐锦绣跪在地上,腰杆稍微挺直了些,一双清润如水洗般的眼眸望着坐在上位上的天子,不卑不亢,沉稳端庄。

昭元帝道:“朕方才已经说了,此番谁赢得比赛,朕有重赏!”

“多谢陛下。”齐锦绣俯首谢恩。

黄贵妃哼笑道:“赵侯夫人还真是有信心得很呢,这样的粗布麻衣,也能赢得比赛?你当真拿我大齐当什么了?”

王皇后道:“这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呢,贵妃怎么就知道赵夫人会输?”

“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吗!”黄贵妃明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才不相信,这破烂粗布麻衣,能够赢得了南越?

王皇后没有再搭理黄贵妃,因为她心中也是不确定,这齐娘子就真的能够胜出吗?

因为要去司舞坊挑选舞娘训练舞蹈,这三日,齐锦绣都不打算回去。打从陛下那里出来后,王皇后亲自召了齐锦绣去凤喜宫。齐锦绣按着规矩给王皇后请了安,王皇后朝她摆摆手,赐座后问道:“赵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可不信,凭借赵夫人的实力,会只做出那样的粗布衣裙。赵夫人,你可是要出奇制胜?”

齐锦绣稍稍垂首,应声道:“的确是想出奇制胜,也存了侥幸心思。”

“侥幸?”王皇后道,“赵夫人该是知道,就算你做不出如宋家那样的霓裳羽衣,但是花些心思做别的,只要不是显得太过随意,陛下都不会动这样的雷霆之怒。可你偏偏拿这样的东西来敷衍陛下,此番又有那黄贵妃挑拨,事已至此,你要是赢不了比赛,别说是锦绣斋在京城中的地位了,就是你们赵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都会大大降低。赵夫人,这可不是玩笑。”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提点。不过,想必皇后娘娘也该是看出来了,贵妃娘娘是力保宋家的,她对宋家这次的作品十分满意,也是下了赌注赌宋家定然能够赢。臣妇只有暂且先不显山露水,才能够完全让贵妃娘娘对臣妇放松警惕,这样的话,臣妇才能够专心做接下来的事情。”齐锦绣稍稍顿了顿,抬眸望向王皇后,继续道,“臣妇偶然一次机会,在福满楼听说书人说了一回书,这才有了想法。三十年前,陛下在还是宁王的时候,曾经领兵大破南越军,而恰好,当时南越国领军的大帅,正是如今已经登基为帝的南越君主。其实名为斗舞,实则斗的是气势。若是将当日情形再现,想来咱们大齐的舞再烂,那也是赢了。”

王皇后恍然大悟,立即笑了起来道:“赵夫人,原来你说的‘奇’,是这样的?”王皇后点头,“其实你说的的确不错,南越国的舞,单凭几件舞衣,还真是不一定能够取胜。不过,你这样的做法,虽则有些讨巧,但目前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只是,你这斗的毕竟不是衣,到时候黄贵妃从中作梗,陛下倒是不一定能够对你有所奖赏。”

齐锦绣道:“只要大齐不输颜面,陛下赏不赏,都是次要的。”

“赵夫人放心,这件事情,本宫不会让任何人晓得,也省得某些人知道了会暗中使坏。赵夫人,这三天你便就住在本宫的凤喜宫,有本宫做你的后盾,你只管好生做你自己的事情去。”王皇后笑容端庄,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齐锦绣起身离座,朝皇后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

*

齐锦绣在司舞坊选了几位原本就是耍练剑舞的舞娘,择出其中一名最为有天赋的人做领舞,另外择八名做伴舞。有皇后娘娘暗中相助,齐锦绣排舞进展得十分顺利,不到三日的功夫,一曲经过她改编的《宁王破阵舞》便排练成功。

到了斗舞那一日,齐锦绣又寻了个时间给姑娘们整体排练了一遍,整体效果齐锦绣自己非常满意。正在司舞坊跟姑娘们呆在一起,司舞坊的掌事姑姑突然匆匆跑了进来,面色十分不好,急躁道:“赵夫人,快,陛下唤您去呢。”

见这姑姑脸色不好,齐锦绣道:“外面情况如何?咱们可有能够压得住南越的舞?”

那姑姑道:“那掌上舞,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有见过呢。如今见到了,方才知道,咱们平素练的那些舞,根本与人家不能相提并论。此番南越国君主在咱们陛下面前可是得了脸面,狂傲得很,怕是等南越使团离开上京,咱们司舞坊跟司乐坊的姑娘都得受惩罚。”

“你们听到了吗?”这句话,是齐锦绣对即将要上台的几位姑娘说的,她气势十足道,“关乎国家颜面的时候,一会儿定要拿出气势来。想一想那战争的场面,再想一想若是赢不了,咱们即将会面对的严峻形势,定要给陛下跟大齐争气。”

*

金秋九月,白日的时候,天气还有几分炎热。但是早晚温差有些大,到了晚上,夜凉如水。昭元帝将此次斗舞的擂台设在清凉台上,清凉台前面就是一面很大的荷花池,如今虽则里面的荷花枯败了,可是碧绿的叶子还在,习习夜风吹来,竟然隐有清香。

昭元帝坐在最高位,沉着一张脸,旁边坐着的南越君主则笑容满面,明显心情十分不错。自己乐也就罢了,时不时就要歪头跟昭元帝攀说几句,弄得昭元帝脸色更阴沉。若不是怕落了个小家子气的名声的话,昭元帝早要跳脚发火了。

王皇后就坐在昭元帝下位处,见远处自己人冲自己点头,王皇后笑着对昭元帝道:“陛下可是忘了,锦绣斋齐娘子说要亲自编排一支舞的,到现在,人可还是没有上来呢。陛下,想来她们都等着急了,陛下怎么不召见?”

昭元帝这才想得起来还有这回事,可是连宋家的霓裳羽衣都胜不了,那破烂玩意儿能行吗?

虽则宋家的霓裳羽衣输了,可到底输得尚且留了几分颜面,那破烂玩意儿上来了,岂不是要完全丢了大齐皇室的脸?可齐娘子名声倒也非虚,谅她也不敢当众触怒龙颜。如此权衡一番,昭元帝在心中跟自己打了个赌,还是对皇后点头道:“让上来。”

王皇后点头应着,而后笑着别过头去,对自己跟前的嬷嬷说了几句。

黄贵妃此番脸色也不好,之前她一直在陛下跟前担保宋家,却没有想到……

一支舞散了,奏乐骤停,似乎整世界都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十分集中,很快,不一样的奏乐响起,一阵高过一阵,节奏感十分强。

第 154 章

方才所上演的舞曲,多是柔美婉约风,此奏乐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奏乐烘托出了当时那种紧张的气氛,紧接着,便是一身青布衣裳身着一件轻薄银色甲装的舞女手握长剑快步走了出来,一番剑耍,奏乐又变了些,紧接着,八名伴舞也气势如虹的翻跳到了大殿中央。

起初看舞的人根本不明白这到底舞的是什么,可渐渐的,当从舞娘口中说出一个个地名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舞曲赞的就是当年宁王殿下的威风,所以,昭元帝自然看了明白,他眼睛一亮,面上渐渐露出笑容来,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些。

看到精彩处,昭元帝真是忍不住拍手叫好,似是瞬间,当年那场战役的情形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生母早逝,虽则养在当初还是贵妃的太后名下,可毕竟生母位分极低,所以,在一众皇子中,他根本不得先帝重视。三十年前他领兵迎战南越,一战成名,这才从一众皇子中脱引而出,渐渐有实力走上党争。

一晃眼都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再回想起往事,昭元帝只觉得心中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昭元帝面色好了很多,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南越君主,见他面色铁青,与方才的狂傲目中无人截然不同,昭元帝心情越发好了,这回换他主动拉着南越君主说话了。昭元帝哼哈大笑两声,然后说:“一晃眼都三十年过去了,这三十年来,南越跟大齐和平相处,再无战争,这也是你我的功劳啊。”

南越君主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故作不在意仰头哈哈大笑两声,而后道:“陛下,贵国的舞蹈,还真是别出心裁。好,本王承认输了。来,陛下,这杯酒敬您。”说罢,他则豪放的仰头一饮而尽。

昭元帝大笑叫好,故而也饮尽杯中酒水。

昭元帝酒罢,刚好舞曲也到了尾声,奏乐骤转,一曲舞便落幕了。方才跳舞的九名姑娘收了剑,全都跪了下来。

“赏!重重有赏!”昭元帝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痛快,这舞是否真跳得好倒在其次,主要的是,这支舞让大齐跟他这个天子赢得了脸面,让南越不再猖獗。斗舞原本就是斗的气势,能够美轮美奂固然好,可出奇制胜又何尝不可?如此一想,昭元帝越发觉得,果然明阳姑母看人没有走眼,她说这齐娘子可以,她就真的可以。

王皇后道:“此番斗舞,可是咱们大齐赢了?”

南越君主扯着面皮笑道:“是本王输给了陛下,而非大越输给齐国。”

王皇后道:“那便还是我大齐赢了,陛下,臣妾敬您一杯。”

昭元帝十分欢喜的喝了王皇后敬的酒,一时间,底头的皇子跟诸位大臣,都纷纷跪了下来,口中高呼万岁。燕王李逸却面色阴沉,心想着,为了助宋家成事,母妃可是得罪了锦绣斋,得罪锦绣斋就是得罪云泽跟赵侯府,如此一来,倒真是损失惨重。

待得南越使团离开皇宫后,昭元帝越发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之意,唤了齐锦绣出来,道:“你果然没有辜负朕的厚望,赵侯府跟锦绣斋,果然是没有叫朕失望啊。赵夫人,明阳姑母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奇女子。”

“陛下,既然有功,该是论功行赏才是。”王皇后一旁帮腔道,“臣妾记得,三日前陛下曾经说过,若是谁能够斗舞赢得比赛,便亲笔御书亲赐‘天下第一衣’的称号。赵侯夫人心思通透细腻,又别出心裁,想来是的确担得起的。”

原不过都是行商之人,虽则锦绣斋背后有赵侯府当靠山,但若是陛下真为锦绣斋亲笔御书赐“天下第一衣”的话,想来锦绣斋的整个地位就不一样了。之前靠山是侯府,而赐了名后,那靠山就是当今陛下,往后谁还敢惹得起?

黄贵妃自然头一个反对,娇声道:“陛下,虽则说赵侯夫人出奇制胜,可根本半点跟衣裳沾不得边儿。陛下您想想,就她做出来的这样的粗布麻衣,如何登得了大雅之堂?她不过是有些小聪明,靠着陛下昔日的威严,这才赢了罢了。这论起来,也是陛下您的功劳,跟她有何干系?陛下还请三思才是。”

王皇后道:“这倒也真是奇了,本宫记得,两个月前,贵妃可是待赵侯夫人极为不同的。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赵夫人赢得比赛,贵妃还不高兴了?还是说,在贵妃心中,原该赢得比赛的,就只能是宋家?”

“皇后娘娘近来倒是跟齐娘子走得近,又是何故?”黄贵妃道,“再说,臣妾说的是事实,这论功,论不到齐娘子头上。再说,就算她有功,那也不该给那样大的赏赐。陛下亲笔御书,那可是大事,怎能随便。”

“贵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陛下的旨意,你也敢左右了?你恃宠而骄,本宫可以理解,但是你狂傲到敢左右圣意,别说是本宫了,便是陛下,也自然不会允许。陛下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岂能收回?贵妃这是想陷害陛下失信于臣民,失信于天下。”王皇后正襟危坐,据理力争,丝毫不将黄贵妃放在眼中。

“我……”黄贵妃一时词穷,转头又道,“皇后这般帮衬赵侯府,又是何居心?”

“本宫未曾偏帮任何人,本宫护的是大齐,是陛下颜面。”王皇后依旧不落下风。

“好了好了,皇后跟贵妃都不必再争。这锦绣斋有功,朕自然当是该赏才是。”昭元帝道,“既然朕开了金口。又岂能失信于臣民?谁都不必再说,待得南越使团一走,朕定然亲笔御书赐金匾。只是,如今客人尚在,若是朕完全不顾客人颜面大兴赏赐的话,也实在是有些过分。至于今日,一应都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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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宴酒,齐锦绣在凤喜宫留了三日,待得宫宴结束后,齐锦绣则跟自己夫君一道回府。赵昇才揽着妻子离开清凉台,便偶遇太子李遨跟肃王李通。太子李遨紫衣金冠,丰神俊朗,此番面上也尽是温和笑意。

肃王李通一身黑色袍服,纯黑的颜色,越发衬得他俊秀的容颜若上好的美玉。此刻,李通眼里也含着笑意,只是,他的笑跟太子的笑不一样。太子的笑容明显带着拉拢权臣的意思,而肃王,则笑意极为纯良无害,不好丝毫杂质。

若不是齐锦绣自己清楚晓得他的为人,怕是也真的要被他被蒙骗了去,如此论起来,这位肃王殿下的演技还真是好的很。李通正笑着,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立即扭过头去,就跟齐锦绣的目光撞上。

齐锦绣知道自己失礼了,连忙低了头,朝肃王福了礼。

李通道:“常听母后说,赵侯夫人聪慧过去,原还不以为,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

太子附和道:“是啊,孤也算是见识了,一曲《宁王破阵舞》,的确是扭转了局势。赵侯爷,你可是娶了位好夫人。”

赵昇忙道:“两位殿下过奖了,这都是陛下曾经的辉煌,内子不敢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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